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失去眼前这个至宝了,幸好来得及。
谢真满脸后怕,直到秦芜的声音响起,这才安抚了他那差点不会跳动的心。
“谢真,我没事。”
谢真的心落下,思绪五感瞬间回笼,怒气蓦地涌上心头,“该死的,我不是让谢安带你走了么?谢安呢,他去哪啦?怎么让你到城墙上来了?”
说起这个,秦芜一把拉住因着后怕而暴躁愤怒的人,“谢真,不关谢安的事情,是我要来找你,我不走,打死不走!”
“你!”
还待再说,可惜,眼前的形式不容乐观,敌人凶猛,带着决绝,而他们城内守城的将士半月坚守下来死伤不少,现下城上的人根本不足以应对有增员且源源不断涌来的敌军。
两人两句话的空档,又有敌军突破上了城墙,转眼杀到了眼前。
危急关头,再说什么都是奢望。
谢真无法,只得一手护着秦芜,一手提着他的雁翎长刀,跟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杀。
关键时刻,那早已枯竭的力量仿佛重新涌入身体,秦芜也没添乱,更无需谢真过度保护,她虽是女人,可关键时候她绝不拖后腿,不仅不拖后腿,她还可以是战友,是可以托付后背的那种。
秦芜强势挣脱开谢真保护的手,朝着焦急的谢真大喊了句,“不要分心,我不跑远,就在你身后,眼下杀敌要紧,放心吧,你的背后由我守护……”
这一刻,谢真的身体里仿佛涌现出无限力量,而自己身后,那提着染血的刀,死死的跟他背靠背,守护在他身后的人是那么的亮眼,那么的照亮他的心。
这就是他的芜儿啊,独一无二的芜儿……
今日哪怕是暴露秘密,哪怕终究是死,有心爱之人陪伴,他不枉此生。
谢真的招式开始大开大合,再无一丝顾忌,以他跟身后的秦芜为中心,方圆二十米内几乎都成了禁区,二人合力,配合无间,仿佛是心有灵犀的默契一般所向披靡,渐渐开始往敌人泛滥的重灾区挺进。
“杀啊……”
“护我大业,护我城池,护我小家,跟狗子们拼了……”
战鼓擂,号角急鸣,双方血战,时间也从清晨打到了中午,又从中午打到了下晌……
就在此刻,突的一名身穿高句丽传令兵服饰的亲兵,快马冲进高句丽后方阵营,不多时,一位将领带来了消息直奔主帐。
“将军,大都统来信。”
“哦,速速拿来本帅看。”
手下双手奉上,尹朴熙快速接过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眼里似有怒,似有不甘,手里的信跟着飘然落地。
边上的八字胡见状,不由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急信一看。
读清上头的内容,八字胡军师心里闪过幸好的侥幸。
眼前的大帅是个心眼小的,而自己为了保命,先前为自己脱罪的劝解到是叫他上了心,还把手中所有力量都压了上去。
他们本以为,在这样兵力悬殊的情况下,那区区卫城定然不保,不想对方居然坚持了一天,直到眼下都没有败露的迹象,那摇摇欲坠的大门,那些眼看着爬上城墙突围的己方军士一个个掉落下城墙,他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黑扶卫这块骨头可真他妈的难啃,事后若是不成,自己……眼下大都统的急信来的真是太及时了,简直就是救他狗命的及时雨啊。
八字胡不由一脸忐忑的上前劝慰,“将军,大都统急令将军带兵增员屠何,那边战事吃紧,将军,大都统命令不可违抗,且战事紧急,您看?”
尹朴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怒道:“那本帅这里呢?本帅损失惨重铺上全部人马,若是拿不下这区区黑扶卫,以后本帅还如何见人?我新罗军还如何生存?”
“可是将军,若是有令不从,回头屠何失利,大都统若认定是因您延误战机增员不及时而导致,王上怪罪下来,那罪责……孰轻孰重,您三思。”
“该死的,南下大军哪怕没有号称的十万之数,最少也有八万,区区屠何而已,竟还拿不下?”
在场所有人都暗暗撇嘴,人家屠何可是极北大城,屯兵数万,这还不算余军的数量,他们将军也好意思说人家大都统,眼前这黑扶卫,明面上屯兵不过一万有余,至多两万,可他们多少人?好几万啊!是对方的好几倍,明里暗里的人马加起来,都能跟大都统那边比一比了,要不然人家大都统也不会谁都不叫,就叫他们增员不是么?
将军这不是也没拿下一个区区卫城?
许是王上与大都统的积威太深,思考再三,衡量了再衡量,前后都有顾虑的尹朴熙还在犹豫。
八字胡见不能继续这么下去,还得早做决断,想了想,出来拱手意有所指的来了句:“将军,咱们为了增员屠何,这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都拱手相让了,回头想必王上跟大都统也不能怪罪您什么。”
尹朴熙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事情还可以这样。
眼下黑扶卫迟迟拿不下,自己损失不小,若是趁着增员的借口挽回损失,那到时候……
尹朴熙当即挥手下令,“来啊,传本帅命令,即刻收兵,留一万水部将士留守收拢后勤物资撤退,其余人等立刻整军,随本帅驰援屠何。”
“喏!”
紧接着,在城门上浴血奋战的众将士突然就听到,下方敌人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声音都带着一丝莫名的紧急与仓促。
这是……
“兄弟们快看,敌人退了,敌人退兵了……”
一声喊,如同一个开关,大家果断利落的解决完眼前一个个听到退兵号角后眼带惊恐,避退不急的高狗们,疯了一般的扑向瞭望口,见下头乌泱泱的敌军真如潮水般的退去,所有人都裂开了嘴,笑出了一口的牙。
而进入状态的秦芜,是听到众人的欢呼声,感受到身后的力量一把扶住了自己,她这才恍然察觉战斗结束了。
天边突的露出了一抹耀金,夕阳映红了城墙上所有人欢呼的笑脸。
秦芜跟所有人一样,她也笑了,虽身染血污,却那么美,她看向眼前满脸关切望着自己的谢真,秦芜眼里闪过欣然,只是她太累了,比连续做了十场手术都累,累的她眼皮子都睁不开。
因着卸了心口的那口气,也是因为脱力,因为实在太累太累,几天没有合眼,战斗来至今都没好好睡过一觉的秦芜蓦地闭上了双眼。
“芜儿!”
谢真惊恐出声,一把抱紧怀里的人,顾不上身后的欢呼欢庆,他跟疯了一样,抱着怀里的人飞渡而下,“军医,军医在哪?”
忙碌的军医见到是自家主将,且抱着还是救人无数的秦大夫,躺在军医跟前的受伤将士,硬是咬牙硬挺着一把翻身下床,急吼吼的朝军医催促,“军医先给秦大夫看,快,给秦大夫先看。”
军医被拉的踉跄,倒也知道秦芜的事迹,见到此刻主将抱着人一脸惊恐,军医赶紧指挥,“大人,把秦大夫放这边。”
谢真把人放到刚刚空出来的临时铺上,军医上手看诊,谢真眼里都是惊恐与忐忑,“军医,我娘子如何?”
军医手一顿,原来秦大夫竟是谢大人的妻子?他们怎么都不知道?瞒的可真是好啊!
于是动容的军医越发认真,诊治的结果却是……
“如何,我家娘子到底如何?军医请实话实说!”
军医:额……“大人,其实夫人就是心力耗费太过,精神体力两虚,所以睡过去了。”
“睡,睡过去了?没受伤?”,谢真错愕。
军医摇头,“没受伤。”
谢真顿时松了口气,挺拔的身影瞬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量,他顺着床沿,靠着熟睡的秦芜滑坐在地,手却还紧紧的拽着秦芜的手,刚才还一脸严肃焦急担忧的脸渐渐浮上笑容,慢慢变大,变大,再变大,最后变成了爽朗大笑。
“没事就好,只是睡了就好……”
笑是会传染的,加上知道敌人退兵,外头城墙上,大街小巷里都是欢呼,整个军医帐内所有的人,也跟着轻松的笑了起来。
这仗终于结束了,真好!
他们都还活着,真好!
城守住了,真的是太好了!
而梦中的秦芜知道,自己眼下又做梦了。
她走过一段迷雾,眼前豁然开朗,等她醒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
天,这不是抄家之前的镇国公府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一场仗打的,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又挂了?所有又重生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正当秦芜惊恐的这么想着,下意识想去找谢真的时候,蓦地眼前场景一变,自己居然来到了还有几分眼熟的碧波阁,而屋子里,花厅中,有个熟悉的人影站了起来走向了自己。
为毛说眼熟?因为眼前的人,不就是自己?啊不!不对!这,这,这是原主!
第64章
秦芜快速迎上去, “你是原主?”
“原主?”,来人一顿,不解的看向秦芜, “是什么?”
“哎呀不是……”,秦芜急了,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我这幅身体的原来主人秦芜?”
对方柔柔一笑,“我是秦芜,但是现在身体的主人是你。”
“哈?”,嘛意思?根据自己看过的那些影视作品小说啊等等, 秦芜脑洞开大点, 对方的意思是不是她既是我,我既是她的意思?
感情她们是同一个人?
秦芜这么想着,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她就看到对面的秦芜再次摇头。
秦芜傻眼, “既然我不是你, 姐妹, 那你怎么说身体的主人是我捏?”, 那她就搞不懂了先。
对方笑笑,上来伸手拉住秦芜,声音格外温柔动听,“姑娘你也叫秦芜不是么?其实你进入到我的身体里接管这具身体, 我还得感谢你?真正来说,这幅身体是我自动放弃, 你竟然也叫秦芜, 既然能进到这身体里,那说明这就是你我的缘份。”
“缘份?此话怎讲?”
原主秦芜把秦芜拉到花厅坐下, 原主抬手遥指了一圈眼下身处的碧波阁,语气幽幽。
“秦芜姑娘,在这里其实我过的并不快乐,这个世间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不是你,也不如你,想必你进到我的身体里后也明白,一个弱女子在这世道想要生存是何其艰难,当初我的家人相继而去,把我孤孤单单一个独留世上,曾几何时我也想干脆跟着家人一起长眠算了,可惜我胆小,我怕死。为了活着,我千兴万苦进京,厚着脸皮找到镇国公府,拿着一纸婚约试图找到一个依靠,当时我就想,只要是个人就好,是个人就好……”
秦芜莫名有些同情眼前这个陷入魔怔的原主,忍不住反手拉住她,“秦芜?秦芜?”
秦芜的喊声使得原主茫然回神,对方腼腆的朝着秦芜笑笑,“我没事,谢谢你秦芜姑娘。”,理了理情绪,对方紧接着继续:“后来我跟二爷成婚,我本以为自此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我不知道,二爷其实是被逼的,他根本不愿娶我,婚后我也曾努力过,想着只要自己柔顺些,贤良些,主动些,以夫为天,敬他重他,二爷就会体谅我,哪怕夫妻不能恩爱,想来相敬如宾也好啊……只可惜我却忘了,不是我的始不是,勉强是得不到幸福的,打从婚后起,我就没见到过二爷的人,哪怕是洞房花烛,呵呵……我在这偌大的府里熬啊熬,忍啊忍,我本以为我可以的,不曾想原来这看似光鲜,看似权利富贵的府邸,居然会是吃人的牢笼,竟是会比外头的人更加可怕。”
秦芜一惊,“什么意思,你是被这里的人害了吗?是谁?是谢真的后娘还是渣爹?还是别的哪个?”
面对秦芜突来愤怒,真诚的关切,原主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秦芜在意的是什么,对方蓦地一笑,淡淡摇头。
“那倒没有,秦芜姑娘你听说一句话吗?哀默大过于心死,没人爱我,没人疼我,没人在意我,这府里还它吃人,处处都勾心斗角,处处都是算计的深渊,我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光,所以我……”
“所以你就选择了放弃?所以我就来到了你的身体里,接管了你的身体?”
原主一副你猜的真对的表情点点头,嗯了一声。
秦芜不由叹息的扶额,得,她算是明白了,原主这是熬的心里出了毛病,得了抑郁症了呗。
感情搞半天,自己来的时候,这姑娘已经轻生自我放弃了呗。
难怪的自己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她,没有察觉这幅身体有一点不情愿的怨气,更是没有一点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