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安立刻心领神会,递上礼物,卢真随即表现的一点都不眷念带人离开,只是才转过墙角,丰安就带着四人身形瞬间消失了,不多会,守在书房院外的两名军士,还有隐在里头的暗卫,当即就被突来的动静分开支应走了,院门处陡然一空。
等人一走,见到丰安回来,卢真掸了掸身上衣裳不存在的灰,示意丰安守在外头暗处支应,自己抬脚就迈了进去,边走还边心中讥讽不屑。
谢真啊谢真,你连自家的篱笆都扎不紧,连下人都训教不好,这辈子没了自己,可如何走上那个位置哦……
屋内,谢真继续着他的目的,“此番南下,想必黑兄收获颇丰吧?”
说起这个,黑子连连点头,“对对对,谢大人您跟堡主给的那些银票可当大用了,而且卢兄弟也很厉害,在南边那头认识好多人,带着我们都是直接找到一手的货源,像是茶叶,我跟扬子哥都是直接去的茶园拿货……”
黑子连说带比划的说的很带劲,毕竟这一回南下,他可是见了大世面了。
“而且我们带去的特产,那些皮毛,那些个人参,在卢兄弟的牵线下,都换了好多好东西不说,咱还得了不少银钱,嘿嘿嘿,不过我都换成了堡主说的那些山上急需的药,还有能做金疮药的原药了。”
“嗯,很好。”,谢真与秦芜齐齐点头,这位虽然鲁直了些,好在人听话,扬子也细心周全:“辛苦你跟扬子兄弟了。”
“嘿嘿嘿,这有什么的,都是自家的事情,嘿嘿嘿……不过谢大人,还有堡主,二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这事情来了,这事跟您刚才说的那事有关系吗?”
谢真点头,“有。”
“有?”,黑子傻眼,完全不懂,于是不懂他就问呀,“如何个有法?”
谢真便把早准备的好的舆图,在自己与秦芜中间的方桌上摊开,然后朝着下头二人招招手。
黑子谢安两人上前,就看谢真点着舆图道:“你们看,屠何在这里,我们黑扶卫在这里,而沿着这条边线,东边是高句丽,北边是契丹,西边是柔然,而我们大业,在极北其实只占据南边一隅,却得防御三方势力,不可谓不艰难。”
这个谢安是知道的,可黑子不懂啊,没读过书的他根据谢真的指点描绘,甚至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真实身处的情况,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若是这样的话,眼下就一个高狗子都难对付的很,若是三家联合起来,那我们可不得抓瞎。”
“正是这个话。”,谢真点头,认可黑子这话糙理不糙的话,“我眼下要说的,在意的,也正是这个,你们看,高句丽狡诈野心其大,且身后有收复的新罗百济为依托,若战,他们后方粮草兵员充足,可谓兵强马壮;
而契丹呢,国土面积虽小,却适应严寒,且族人个个勇武,自来跟高句丽毗邻交好,依托高句丽狼狈为奸,虽然没有明着与我大业作对,暗地里的小动作却不断;
再一个还有柔然自是不必提,国土面积大,纵伸长,草地山林不缺,饲养牛马羊,高句丽与契丹与其来往交易,没少从那里交易良驹,此番一役,看看我们彼此双方的战马,便可知优胜劣汰。”
黑子听得谢真分析立时急了,“那照大人您这么说,那岂不是这三国已经联合啦?”
谢真摇头,安抚道,“那倒也未必,这个世上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高句丽与柔然契丹相交,自然是以利许之,说是已经联合,为时过早,但若是置之不理,往后就未必了。”
“那二哥的意思是,要我们去契丹柔然干点什么破坏他们的关系,拉拢两方?”
果然,谢安不是个蠢的,马上就想到了谢真的用意。
谢真点头,“对也不对,我们没有必要拉拢两方,只要动其一臂,互相制衡就好。”
“二哥是想动哪方?”
谢真修长的手指重重的点在柔然的地盘上,“比起契丹,柔然更有利益,值得我们拉拢。”
黑子听的云里雾里,一会看看谢真,一会看看谢安,自己的脑子却完全跟不上这兄弟俩的思路。
就听谢真说了拉拢柔然后,谢安的眼睛立时一亮,击掌道:“我明白了,契丹国土小,跟高句丽绑的深,对高句丽多有依仗,想要谋它很难,而柔然地域广,并不依靠高句丽,反倒是高句丽指望着跟柔然交易站马,这双方柔然占了上风,而对我们又有利可图,所以按眼下形式看,拉拢柔然比拉拢契丹更容易,且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聪明!边上的秦芜听了,暗自夸赞了谢安一声,小伙子不错。
而一旁的黑子一听谢安的话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可明白了,他还是觉得好难。
“谢大人,先前你不都说了么,高狗跟柔然关系不一般,柔然对高句丽无所求,且人家都能交易战马了,咱们突然冒出来能插得进去吗?咱们手里又有人家想要的东西吗?怕是难吧?”
秦芜笑了,接话道:“诶,黑子你此言差矣,那什么,有句俗话说得好,只要锄头挥的好,就没有挖不动的墙角。”
“挖,挖墙脚?”
黑子看向自家堡主,有些不明白。
上辈子接受过各资讯洗礼,深知草原缺什么的秦芜且笑的自信,她点出一条,“黑子忘了,先前来时你们谢大人说的话?”
“先谢大人前说的?”,黑子挠头,随即想了再想,不确定道:“南下贩货?”
“对!就是南下贩货。”,秦芜给以肯定,好心给他解释,“柔然深处内陆,地处北面,不临海,国土大,链接东西地域广,不耕种,土地最多的是草原,所以适合驯养牛马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食用的最多的就是肉跟奶制品,缺少蔬菜跟食盐,为了生存,他们会跟他国交易盐茶,以补充人体所需的盐分跟维生素。”
“等等,堡主,什么是维生素?”
“额……这个嘛……”,这个怎么说呢,秦芜顿了顿,想了想解释,“你就当这是一种病,长期不吃蔬菜水果,又不用茶叶补充,人就会得病。”
“哦,这样啊。”,黑子点头表示明白,秦芜继续,“而高句丽临海,我估摸着他们该是用了食盐跟海藻海货跟柔然交易,换得战马。”
“是极,芜儿聪慧。”,边上拥有两辈子记忆,知道内情的谢真给予肯定。
谢安与黑子跟着恍然,“那这么说,人家眼下都不缺了,有路子了,还会跟我们交易吗?”
秦芜毫不犹豫的点头,“会啊,咱们去买东西还要货比三家呢,若是我们手里有比高狗提供的东西更好,更廉价,甚至他们只需花费很小的代价就能换来的心仪之物,若是你,你会干吗?”
“那自然是会的,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要赔本?”
“怎么会赔本呢,我这么跟你说吧,柔然的羊毛是个好东西,那玩意不值钱,剪了还长,不当吃不当喝的,柔然人自己都不在意,可若是咱们拿着盐茶,或者是蔬果干菜去换,你说对方换不换?”
谢安俨定点头,“换。”
黑子也说,“不换是傻子,”,可问题是,“换来咱们也没得用啊,堡主你自己都说了不当吃不当喝了。”
秦芜就呵呵笑,“我既然说换,自然是有用,咱们这极北,什么不缺,到了冬日柴火衣裳最缺吧?可若是有了羊毛,经过深加工,我们可以制成衣服,毛毯,帽子,手套等保暖用品,不仅可以给将士百姓保暖之用,甚至还能加工成奢侈的地摊,衣物,装饰品等等,到时候召集军眷,百姓开作坊,成品售卖到南地,咱们独家的生意,如何不挣钱?”
“二嫂此主意甚妙,此乃一举两得之法,二嫂高见。”
谢安越听眼睛越亮,不由佩服秦芜感慨出声,而边上的黑子却听的蚊香眼了,他忐忑问:“那以堡主的意思是,您有这个方子?”
秦芜自信点头,“那是自然。”
“哦豁,堡主厉害。”,黑子忍不住朝着秦芜比了个大拇指,“可是话说回来,咱们若是拿着好东西换羊毛的话,那人家还不是跟高句丽交换战马吗?这不是跟我们的初衷不符?”
“黑子你又错了。”
“啊?我又错了?哪里不对?”
秦芜:“这人啊就没有几个是傻的,我们以羊毛为切入口,跟着对方交易熟了,我们不欺他,不骗他,用贵价的东西换他们无用的东西,跟高狗用同样的东西跟他们换战马,将心比心,你会更偏谁?信谁?
而换羊毛只是个打开缺口的引子,我且告诉你,柔然那地方因为畜牧,牧民游走四方,人人顾不上卫生条件,且牲畜在草场上乱拉,因为人跟牲畜基本都是共饮一处水源,所以那边的人基本都有寄生虫病,而我手上正好有打虫的良方,你们走通了南北货运,物资不缺,到时候用运来的药材制作成药丸拿去交换,不愁对方不换。
不仅如此,粮食,布匹,海货,食盐,除了铜铁这些可以打造武器的矿产资源不能动,其他的只要柔然想换,我们都可以交易,我大业地大物博,我商队货通南北,为何不能通过商路交易,慢慢的潜移默化把柔然把在手中?”
“二嫂,粮食我们也缺。”
秦芜看了眼深沉表情提出这点的谢安,又看看谢真,秦芜一笑,“四弟,你要不要给我打个赌,给我两年时间,我能让极北变粮仓,人人都有饭吃。”
“二嫂?”
“堡主?”
看秦芜说的如此自信俨定,谢安黑子齐齐惊了,唯独谢真老神在在。
他妻子的本事他最是知道。
与此同时,院外一角偷听的某人,听着里头秦芜的话,心也在跟着不断的来回反复横跳。
秦芜接连的点子已经是让卢真惊讶,而后头更是在听到秦芜俨定的说,两年时间让极北变粮仓,人人吃饱饭的豪言壮语,卢真心里的嫉妒怎么压都压不住。
难怪的,难怪的啊!
难怪的上辈子极北这么个苦寒之地会成为新朝开元的粮仓,想到那些高产的良种,卢真恍然,暗道难怪的谢真此人,会对这么个也不是国色天香的女人念念不忘,一心想要把持在手。
原来他贪恋美色是假,此女医术了得,背后更是有大能耐可助他成事才是真啊!
卢真自认为发现了两辈子以来谢真都想隐瞒的大秘密,却不想,上辈子从始至终,谢真哪怕走到了那个位置,也没能跟秦芜走到一起过,所以他的猜想……呵呵。
此刻的卢真,完全自以为是的陷在自己的脑补中,听着屋内的人说的起劲,做出的安排,他只觉心如鼓噪,一股毁灭之气压在心间。
这辈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重来影响了很多事情,虽然自己从谢真手里得到了良民身份,却也拿出了商路作为交换;
虽然保住了母亲妹妹,却也失去了上辈子的种种;
眼看着谢真一步步的高升,如今更是救下了屠何,救下了整个极北边关,发达就在眼前,而自己呢?
虽然他的重心在江南,可北地必不能放过。
古往今来,只有北地统一南地,还从没有南地一统北方的枭雄出现过,如此,既然时不待我,极北这片天暂时自己插不进来,那他便回幽州去,想来以此番自己带领手下助力屠何的功劳,以谢真的为人,该是不会吝啬帮助自己在幽州站稳根基的。
如此谋划,卢真得到门口暗影里的丰安示意,知道被引开的人已经转回,马上就要到了,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未免被发现,卢真立刻收了神色,当即飞身窜出院子隐遁而去。
而五感敏锐的谢真立时察觉不对,跟黑子与谢安的话佚䅿到一半戛然而止,蓦地肃了神色。
发现谢真表情不对,屋内三人齐齐朝他看去。
“怎么啦谢真?”
“二哥?”
“谢大人?”
谢真却没说话,一抬手,人猛地就提气飞掠了出去。
第68章
秦芜三人只觉眼前一闪, 主位空无一人,谢真人已经落定在院中,眼睛锐利的打量四周, 院子里除了风声夹杂着点点飘落的雪花外什么都没有,薄薄的一层雪地上, 甚至也没有额外的脚印。
明明一切看似安好,谢真就是觉得不对。
正好发现匆匆赶回的守卫军士,谢真上前询问,二人也不敢隐瞒,忙就把自己发现异常离开查探的事情给说了, 谢真一听眉头皱起, 随即问,“你们离开之前可有人来过?”
二人相视一眼,见自家大人表情严肃, 暗道自己这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双双懊悔不已, 却也知道自己办事不利, 忙拱手回禀, “回大人,我们相继离开去查探前,卢真卢公子带着下人来过。”
“卢真?”,谢真轻吐这二字, 眼里滑过流光。
跟着冲出来的秦芜正好到了跟前,“谢真, 可是有什么问题?”
问话打断了谢真的思绪, 谢真朝着两个战战兢兢的手下摆摆手,示意他们好生站岗, 转身朝着秦芜摇摇头安抚,示意跟在秦芜身后出来的谢安黑子跟上,自己牵起秦芜的手就往回走,“无事,芜儿莫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