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谢真忙甩开不好的想法,去见了二位姨娘,操心的谢真见礼问安,先问过产婆,得知姨娘们已经把网罗了好几个好手,就住在府中随时待命,谢真便稍稍安心。
紧接着又事无巨细的询问一系列生产相关事宜,准备物什,知道一切都好,且家里每日都有芜儿的五个徒弟在轮班候着,并不怕发生什么突发意外,谢真才安心。
在二位姨娘的殷殷叮嘱中,谢真回了自己的正院,忍着思念没敢先去看秦芜,而是先吃了碗小厮端来的解酒汤,自己泡澡洗去身上的酒气异味,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轻手轻脚的回了卧房,爬上床,看到丝被下睡的正香的妻子,谢真戴着戒指的手,不由落到秦芜脸上,又从脸上滑落到她挺起的肚子上。
谢真笑了,笑的柔情又满足,手就停在那里久久不动,心只感觉前所未有的圆满,暂时压下了秦芜即将生产的惊恐不安,就在这时,忽的秦芜肚皮下鼓起一只小手与自己的大手触碰,谢真一喜,修长玉手不由点了点凸起的小手手,谢真忍不住呢喃。
“乖孩子,要听话,别闹,好好的出来,别折腾你娘,回头等你出来了,爹带你玩,带你骑马射箭,带你学武习文,你要乖,千万别折腾你娘,听到没?”
肚子里的小手跟谢真的手碰了碰,估计嫌弃谢真太啰嗦,小手手玩了一会后再无动静,谢真一僵,随即笑骂了一声小家伙,看了看妻子因被打扰而蹙起的眉,谢真赶紧不敢再做声,轻轻躺下,把人一把搂入怀中缓缓的轻拍着。
待到怀中的人再度睡熟,谢真才幽幽叹出一口气,搂紧了怀里的人,心中祈祷。
希望老天不要残忍,希望不要横生枝节命运变数,希望妻子平安生产,希望他们夫妻能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翌日,互市大门开,早得了消息的努玛再忍不住,一改往日起床需要人催的作态,自己早早起床,翻找出自己最鲜亮的袍子,最大最亮的首饰穿戴上,努玛就蹦跶来到了她阿爸阿妈的房门外大喊,“阿爸阿妈,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怎么还没起床,今日互市开了,起晚了我们没位置,可换不到好东西啦!”
都说高床软枕好入眠,赶了一路难得轻松,终于到了安逸的地方,阿古拉自然是抱着妻子好一晚的温存,不想今日一早糟心的女儿就来闹。
有心发火吧,那是宝贝女儿,而且小丫头说的没错,今日可是互市的第一日,是大事,虽说早就安排好了靠谱的族人负责张罗,自己身为族长,族长夫人自然也不能耽搁。
琪琪格赶紧推开身上的丈夫,下床穿衣洗漱,一家三口吃完下人端来的美味早饭,急急忙忙的就出了城,去往城外的互市。
一家三口坐着马车来的时候,互市内外早已经热闹非常,用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摩肩擦踵都不足以形容。
身为族长,自然是要先去看看自己部族的情况,毕竟他们带着那么多良驹,那么多羊跟羊毛呢,那可是大单交易,这次交易还不比往日商队进入草原那般简单。
他谢安谙达可是跟他说了的,此番互市,大业各地都有商人商家闻风而来,而大业也有好人坏人,人心隔肚皮,资质品性不一,虽然黑扶城也有严格审核,却也无法完全保证其中没有老鼠屎,毕竟互市外,商家自发组成的临时交易区,他们就没法审核资质,谢安谙达让自己也要留心一二。
阿古拉记着提点不放心,决定先去找负责交易的族人,便没法陪跳脱的女儿跟妻子去逛逛。
一家三口就此分开,见自家阿爸走远,努玛早已安奈不住,拖着她阿妈就钻进了密集的人流。
然后,努玛就晕了,只觉自己的一双眼睛根本用不过来,身后跟着的琪琪格也是头疼不已。
“努玛,努玛你慢点,慢点,人多小心,努玛阿妈跟不上啦……”
可惜她的喊声再大,夹杂在鼎沸的人声中,夹杂在沿街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中,瞬间不显,好在努玛还记着自家阿妈跟在身后,略略停下等到亲娘,然后拖着亲娘就猴急的撒丫子逛。
“阿妈你看你看,这个鼓好玩哎,这么小也能这么响,我们买几个回去送给我小侄子怎么样?”
“阿妈阿妈,这个泥巴还能叫啊?”
“阿妈阿妈,这个面团团还能做小人哦,看着好真哦,阿妈,我们都做一个吧,给阿爸还有阿哈、小侄子他们都做一个好不好?”
“阿妈,阿妈……”
第74章
黑扶城将军府。
今日一大早凌晨天光微熹的时候, 秦芜就觉得肚子闷闷的疼,还一坠一坠的想上厕所,秦芜人就醒了, 想起来,发现自己整个人在谢真的怀里, 难怪的自己睡着觉着热。
打量着眼前还沉睡的人,想到近来事情不断,秦芜估摸着这人最近肯定累坏了,便也没打搅他,自己轻轻的挪了挪, 蹑手蹑脚从谢真怀里挪出来, 正要坐起身,忽的身下一凉,秦芜暗道糟糕, 这是羊水破了。
饶是自己就是大夫, 怀孕期间她也定期回空间做B超检查胎儿, 确定孩子一切都好, 可真到临产了, 生平第一次生孩子的秦芜还是感觉到心慌。
钝痛随即席卷全身,秦芜疼的冷汗淋漓忍不住瑟缩,身边的谢真察觉不对立时就醒了。
一睁眼看到秦芜的模样,谢真慌了, 清晨醒来时的沙哑嗓音带着焦急:“芜儿,你怎么啦?”, 撑着床榻的手摸到一片湿润, 谢真猛地意识到什么,一把扶住秦芜, 慌了:“芜儿你这是要生啦?”
秦芜吃力的点点头,谢真整个人都懵了,“真要生,要生了?芜儿,芜儿你别怕,别怕啊,我在这的,我陪着你,你别怕,你……”
秦芜看着比自己还紧张慌乱,话都说不好了的人也是好笑,可惜身下太痛,笑不出来,她只得拽了拽谢真的手赶紧安排。
“谢真,呼,呼,我,我没怕,你,你别急,招呼我徒儿们准备进手术室,让,让产婆准备好,带,带我去,去东厢。”
谢真立马就急了,“你都这样了,去什么东厢!咱就在正屋生,就在这坐月子,芜儿别怕,那些妇道人家说什么生产晦气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我不怕,咱就在这屋里生,我陪你。”
秦芜急的推他,“我没觉得晦气,也没觉得你怕,我是……”哎呦,实在是太他妈的痛了,秦芜根本没精力跟这固执的家伙争论,想到生产最费体力,秦芜也不说了,紧紧咬住的下唇张开,手忙推谢真。
“行了,都听你的,不过东厢的手术室也得准备好,以防,以防万一,你,你别急了,赶紧去,让厨下准备好,热水,再,再尽快给我弄点吃的来,快去……”,不然她怕到时候自己生到一半没力气,毕竟饿了一夜了,眼下可是大早上。
慌了神的谢真听了秦芜的话急急应好,正要走,回头又不放心床上的人,赶紧回头,“那芜儿你暂时一个人可以吗?”
秦芜累的摆手,咬牙,“快去。”
谢真再不敢耽搁,用了生平最快速度奔向门边,这货紧张担忧的硬是连自己会飞都忘了。
一拉开房门,谢真就大喊发号施令。
好在当家主母临产在即,即便这对小夫妻不是个爱用下人伺候的,这种特殊时期,主院里也住满了下人。
听到谢真的惊呼,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便是后头院子的王柳二位姨娘,因着近来的警醒,也是第一时间闻风而动的爬了起来,穿戴好就赶紧往正院赶。
谢真把事情安排下去,自己还穿着雪白的亵衣根本来不及收拾,跑回房中就坐到床榻照看秦芜,屋外的院子瞬间喧嚣起来,整个将军府都活了过来,今日值班的五个徒儿,还有五个准备多日的产婆老手跟着陆续抵达。
不多时,并不大的寝房内人满满当当,徒儿们一个个忙碌着,不是查看过秦芜情况就是在做产前准备工作,而几个产婆也没闲着,上来分别也查看了秦芜的情况后,产婆首先指挥开来。
“嗯,这孩子着急,来的快,趁着这会子宫口才开始开,赶紧的把夫人送去待产的屋子。”
声音落,五个见多识广,早跟着秦芜思想进步的姑娘们还没出声,其余几个产婆就伸手上来,七手八脚的就来拉扯秦芜起身转移,不想手都没碰到人,一把就被床边拉着秦芜手不放的谢真制止。
“我夫人就在正房生产,哪也不去。”
“啊?”产婆们一惊,纷纷讶异,不由劝说谢真,“将军大人,这不合规矩,更何况女人生产乃是污秽,小心冲撞……”
谢真看着妻子受罪疼痛,都恨不能以身替之,这个节骨眼上产婆还如此磨磨唧唧,歪缠不休,谢真已经很不悦了,脾气就没压住,当即挥手打断,“这是我视若珍宝的妻子,眼下她正为我受苦遭罪,且产子此乃喜事,谈何污秽?还不速速伺候夫人生产,这是本将军的命令,你们照办就是,本将军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谢真态度出奇强硬,自打住进将军府的这半个月,她们看到的谪仙将军哪一面不是温文尔雅,对待夫人更是柔情蜜意,结果第一次看到这人严肃黑脸,产婆心中不由惧怕,纷纷不敢多言,一个个都老实了,纷纷挽起袖子就要动手,结果看到秦芜身下被羊水打湿的褥子,相视一眼,其中一个站出来忐忑道。
“将军,床榻湿了不干净,对产妇也不好,不如先给夫人换上干净清爽佚䅿的褥子吧?实在不行好歹找东西垫一垫,回头血污……”
边上的几个徒弟听不下去了,立刻停下手中准备工作打断,“哎呀好了,你们再耽搁下去,我师傅都要生了,师公您先出去,这边有我们。”
看到床上的心爱之人疼的惨无人色,连话都说不出,谢真心加入南极生物峮乙巫二耳七舞尔叭依疼的抽抽,也头一回觉得这才婆妈产婆可恨,当即一把抱起秦芜,示意五个徒弟赶紧动手换褥子。
秋麦几人不敢耽搁,赶紧取出早前师傅就准备好交给她们蓝色一次性手术床单,仔细铺好后,谢真忙又小心翼翼的把疼的闷哼的秦芜放下,放下时,谢真雪白的亵衣上已经染上了猩红点点,谢真却浑不在意,只看向秋麦几人询问,“眼下我还需要做什么?”
边上几个产婆看到这样的谢真也是开了眼了,这辈子长这么大,接生了那么多产妇,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能为妻子做到这个地步,可见这位将军大人是真在意夫人,而将军夫人的命也是真的好,有这么能耐且俊俏的夫君,这怕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五人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更不敢等闲对待秦芜这个产妇,更不敢再讲什么污秽不污秽的话了,忙笑着劝,“将军大人,女子都好颜面,再亲密度夫妻也不好让丈夫看到自己的丑态,夫人生产不方便,您还是出去等吧。”
谢真皱眉,再次不悦,人就是不为所动。
疼的已经恍惚了的秦芜听到这些,忍不住拉了拉身边徒儿秋麦的手,“秋麦,让你师公到外,外头等。”
秋麦停下手中准备备皮的工作,回头就对谢真道:“师公,师傅让您出去等。”
一声落,刚才还站的笔挺坚持不动的人,在深深的看了眼床上的人后,果断的转身出了屋外,迎面与紧急做好了一碗红糖水煮鸡蛋的厨娘婶子碰了个正着。
“将军?”
这位厨娘婶子是何超府邸的老人,正是当初帮谢真作弊的那位,谢真对其态度还算尊敬,且见到对方手里托盘捧着的是妻子点名要的食物,他赶紧朝着婶子摆摆手,“劳烦婶子快快送进去。”
婶子也不敢耽搁,赶紧把食物送了进去。
照道理在这种痛不欲生的时候,秦芜根本吃不下东西,可是秦芜也知道,眼下这个时代生产可不比现代,在一个小小感冒都能要命的当下,即便她有药、有金手指,自己还是个医生,也不敢等闲对待。
示意徒弟把自己扶起来,秦芜强忍着剧痛,坚持的吃完碗里的五个荷包蛋,连糖水也没浪费全喝了,这才打发厨娘下去,自己躺下,临了还不忘了叮嘱眼前几个明显紧张的徒弟们。
“秋麦,桂枝,你们别怕,记着曾经师傅教你们的,相信自己,放手去做,师傅信你们,别怕。”
有师傅的鼓励打气全身心的信任,早已经磨练出来的五人纷纷呼出心里的浊气,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师傅放心。”
外头,王柳二位姨娘也匆匆赶来,见到扒拉着屋门不放的谢真傻样,再看到他身上的血污,二人吓了一大跳,赶紧上来询问,“二郎,芜娘怎么样了?”
谢真神情不大好,定定的望着一门之隔的屋内,摇摇头,声音沙哑,“不知道,才开始。”
王柳二位姨娘都是生产过的人,知道女人生孩子没那么快,又见谢真如此模样,两人就劝:“二郎,妇人生产没那么快,你且先去收拾收拾吧,也免得待会芜娘生了见你这幅模样她担心。”
“就是啊二郎,一会孩子出来了,你当爹的总不能这个模样去迎接孩子的到来吧?”
谢真却顽固,根本顾不上自己,眼也根本离不开屋子,心里涌起浓烈的彷徨担忧,不禁喃喃自语。
“不行,我不能走,我不放心,我得守着,什么都没有芜儿重要……”,万一这辈子因着自己的改变,她的芜儿没走在大乱之时,反而是因着自己生产出意,呸呸呸,胡言乱语,大风刮去,大风刮去!
他的芜儿不会有事的,她的芜儿医术那么高,徒弟都那么厉害,还有那么多经验老道的产婆,他的芜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二位姨娘莫说了,既是父子,无论我如何,孩子也不会嫌弃我这个当爹的,我不走,就在这守着,直到芜儿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