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为了以后,他也不能善罢甘休。
谢孟昌也是狠人,当即狠狠推开谢安,有心置之死地而后生干脆豁出去闹一场,身后的小袁氏立刻发现了丈夫的意图,想到此来的目的,眼下不能撕破脸皮,为了儿女小袁氏可不能任由谢孟昌豁出去,当即疾步上前,一把扶住谢孟昌另一只手。
“老爷,您是长辈,当亲爹的还真能跟孩子计较?您息怒,孩子们也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误会。”
谢孟昌听到小袁氏的话,立刻甩开了谢安怒瞪小袁氏,小袁氏却不惧怕,柔柔一笑,忙凑头压低声音道:“老爷,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撕破脸接下来还怎么玩?眼下最重要的是进府。”,只有进府一切才有希望不是么?
小袁氏的提醒,让盛怒中的谢孟昌瞬间清醒。
当即把怒气吞下自己咽,一张脸憋的通红,滑稽的不行,却仍给自己找了台阶下,“行,你是当娘的,我给你面子。”,说完,立刻拄着拐杖往大开的中门去,见到被自己推远的谢安还不为所动,谢孟昌回头,恼怒的呵斥,“逆子,还不跟上,带为父入席。”
谢安随即苦笑一声,羞窘着连连的朝着周遭人群拱手抱歉,这才匆匆迈步跟上了前头的谢孟昌,赶紧伸手去扶人。
周遭人群看到这一幕,一个个不由的摇头,便是刚才站谢孟昌的那些个人,也忍不住叹气,“唉,我看左将军也是怪可怜的,军帅也可怜,居然摊上这么个爹,啧啧啧……”
“唉,谁说不是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远远坠在最后的谢耀看了这一幕,再瞧着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他不由又嗤的一声笑了,暗道老四也不得了,居然跟在老二身长进了。
只是他这长进也不知长到什么份上了,罢罢罢,自己是想出人头地,也想奔到高处,再把这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可这并不代表了他就是如亲爹那般的狠心绝情的人,哪怕他也唯我独尊。
特别是这几年落魄下来,自己完全看清楚了亲爹,哦不,是渣爹与他那好姨母的丑恶嘴脸,瞧清楚了身边几个小崽子的卑鄙自私后,相较而言,老二老四算不错了。
再想到那莫名出现在虎啸关的黑衣人,家里莫名收到的那些好处,还有来时那黑衣人让他们办的事情……谢耀脑子过了一圈又笑了。
比起钱财,他更爱权利。
比起坑害老二老四,他更恨不得渣爹继母跟身边那群碍眼的小崽子去死。
两厢利弊取其轻,那眼下自然还是跟老二老四交好来的更对自己有利,倒也不是为了什么血脉相连兄弟情谊,而已利益权衡。
所以,当谢安奔上去扶着渣爹缓缓迈上阶梯,步入大门的时候,谢耀猛地快走几步跟了上去,而后又在谢安把他们安顿到一处院子,转身要走与其错身而过的时候,谢耀对着谢安低语了句,“四弟可得防着家里的篱笆扎没扎紧,小心来者不善。”
谢安一僵,当即不再耽搁,只吩咐下人给这院里上两桌酒菜,严密防控院中的所有人,不可迈出院子一步后,谢安忙就朝着正院开席的地方而去,准备去找自家二哥汇报此事,心里却琢磨着,要不然回头就把人安顿到先前二哥帮自己买下的那个院子去,反正自己也是儿子,反正那里如今也空着,到时候自己派人手内外盯紧了便是。
这厢谢安匆匆赶到前厅找到谢真的时候,将军府外的热闹也才终于散去,将军府侧街对面的一处院子里,看完刚刚全场闹剧的卢瑾娘,冷笑着从新建好的假山凉亭上下来。
不枉她歪缠着自家大哥要了大笔银钱;
不枉她为了监视将军府,花费重金买了这处隐秘却视角极佳的小院;
不枉她千兴万苦的找人修了这地势极高的假山凉亭;
不枉今日自己气不顺,非要来此看那死崽子的洗三;
这不,机会就来了。
脚踏平地,伸手来扶自己下阶梯的丫鬟手都没能来得及收回,卢瑾娘便下令,“紫陌,本姑娘有个事情要你去做。”
卢真为了母亲与妹子的安危,也是为了防止卢瑾娘乱来,前头特意找来了两个武婢给她们,紫陌就是卢瑾娘身边的人。
此刻得了卢瑾娘吩咐,紫陌单膝跪地恭敬道:“但凭姑娘吩咐。”
卢瑾娘满意点头,“嗯,很好,你且去账上取一百两,找到刚才在那府门口闹事的一群人,最好是其中那个年轻的女的,尽快找到人,把人带到本姑娘跟前来,避着人些,莫要惊动别人,你可能做到?”
刚才跟着自家姑娘看了个全场的紫陌点头,“姑娘放心,奴婢能。”
卢瑾娘立时就笑了,伸手把紫陌扶起来,“很好,本姑娘知道紫陌你是个忠心的,若是此事成了,本姑娘绝不亏待你,不过切记,避着我哥,绝不能让他知晓,你可知?”
紫陌心中一顿,面上继续点头,“姑娘放心,爷把奴婢给了姑娘,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姑娘的鬼。”
“哈哈,很好,好丫头,那本姑娘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
第77章
宴席上离去的谢安突来, 谢真见了他点点头,笑着安顿好了宾客借口离开,背着人听完谢安的话, 谢真对于他口中大哥谢耀的提醒并未往心里去。
谢耀此人,怎么说呢, 其实挺复杂的,这位大哥虽然立功心切,想要站在高位心切,想要掌管权利把他跟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心切,可最终也没有主动实际的伤害过他的利益, 最后却是为保家卫国惨烈的战死沙场, 大义未丢,还全了谢家往昔的英明。
所以即便这货再自私,若是这辈子他老实, 他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其他人?
呵!杀鸡岂用宰牛刀?干脆利索的把人都废了, 然后打包送去乌堡叫梅姨严密看管, 圈块地方给种地也是好去处, 这也算是自己还记着那点子父子亲情做的最后让步了。
只是自己看透一切可以放下, 却顾忌到跟前的谢安,谢真还是询问了句,“你有什么打算?”
谢安也没瞒着,把自己先前计划的跟谢真那么一说, 看着谢真皱眉,谢安怕他二哥误会, 忙解释道:“二哥, 眼下怎么动他们都不合适,便是远远送走, 也难保背后不会有有心人拿住他们做把柄要挟你,二哥,今时今日二哥你地位不一般,为了他们大动干戈不值得,与其让他们被有心人利用,还不如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严密看管起来的好。”
“你是想把人留下?若是留下,你确定能看得住?”
谢安点头,“二哥放心,我不会掉以轻心的,我打算把人送到前头你帮我买的那个小院去,另外派出明暗两拨人监控,好好圈养着便是,定不让他们生出事端,而且弟弟也想把他们此来的目的给钓出来。”
“定不让他们生出事端?钓出目的来?”,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谢真蓦地笑了,暗道自己这个弟弟还是太年轻天真了点,以上辈子这波人的作死劲,干出什么事自己都不意外,不生出事端绝不可能,此来目的……怕不是为了复起掌权,试图操控自己与蠢弟弟这俩儿子;怕就是为了互市,甚至是妻子那些千奇百怪的配方来的吧?
罢了,身边也就这么个弟弟了,这蠢弟弟身上也就剩下心软这么个毛病,自己当哥哥的也该帮帮他,叫他瞧瞧清楚心软的代价后果。
谢真便欣然应允,让谢安放心去办,不过弟弟离开后,他还是招呼来亲信安排了后手下去。
自此,谢孟昌小袁氏等人就被安排住进了谢安先前落脚的小院。
小小一方天地,地方小,人又多,实在是拥挤,哪怕谢思玉身为嫡女,还有亲娘罩着待遇最好,可这逼仄的地方一月住下来,日日只见方寸天空,谢思玉就觉不能忍。
曾经她不知试过多少次偷偷摸到门口想偷跑,可惜门开后外头站岗的家伙一点情面都不给留,许进不许出的跟坐牢没两样。
其实不止她急,背地里谢孟昌与小袁氏也急,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却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想到此行目的,他们愁的很,也就唯有谢耀,日日翘着二郎腿,悠哉惬意的喝着小酒,吃穿不愁的瞧着一家人的丑态权当看戏。
一个院里的人,几拨的心思。
实在忍不可忍,决定不再坐以待毙的谢孟昌与小袁氏,暗中就把主意打到了王柳二位姨娘身上。
“找她们行吗?”
“怎么不行,那是爷的女人,两个贱妇跟了爷我大半辈子,如今半老徐娘都算不上,一无所有的这辈子除了爷她们还能跟谁?若是不听话,爷休了她们,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依傍着安儿过活,那可是我谢家子。”
这信誓旦旦的自信语气听得小袁氏想发笑,不过她也不驳斥,毕竟最终的结果还是自己与儿子得利,面前的死鬼蠢,她却不蠢,以那庶孽的性子,那是他这个没用的老子发话就不养亲娘的?
再说了,便是谢安真听话不养,不还有专门跟他们作对的谢真在?
小袁氏心里其实很明白,话却不能这么说,便犹豫道:“老爷,四郎早不是曾经的四郎了,如今依傍着二郎底气足,他不一定会听你的,而且万一打草惊蛇……”
小袁氏轻声细语的把这话分析给谢孟昌听,谢孟昌听了表情不好很是恼火,却也知道这就是事实,于是不得不窝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
小袁氏想了想,看到正坐在院中天井里痴痴望着大门的女儿,压下心疼,状似不经意的建议道:“老爷,不若这样,他们即便是防人,防着的也是你我,只要我们不动,其他人就好操作腾挪。”
“其他人?谁?”,谢孟昌眯眼,紧跟着顺着小袁氏的目光看向窗外,见到外头傻傻望天痴痴看门的女儿,谢孟昌诧异,“玉儿?让她去?”
小袁氏点头,“对,就是玉儿,老爷,咱们玉儿还小,人单纯,看着更是没成算的样子,想法子先送她出去,想来他们不会提防。”
谢孟昌摇头,简直想翻白眼,“蠢!你都说这丫头单纯了,便是放她出去,她能成什么事情?”
小袁氏便笑了,“哎呀老爷,这就是个试探,咱们如今别无选择,便一点点的慢慢来呗,等玉儿能出去了,那些人不再防咱们跟防贼一样了,咱们再慢慢图谋呗,总归玉儿能出去就有希望,总比一家子都关这里来得强吧?”
谢孟昌想想也是,便点了头,“也成,那便试试。”,眼下被关在这里就跟坐牢一样,这也是没得办法的办法,试试又不吃亏,“那具体你打算怎么办?”
小袁氏忙就附耳过来,夫妻俩侧头耳语一番,谢孟昌越听眼神越亮。
待到过来送生活物资粮食的王柳二位姨娘再来,谢孟昌就拿出了丈夫的款,对着二位姨娘耀武扬威一通,甚至还威胁她们,为人妾室要知本份,要晓得什么是以夫为天。
一通长篇大论,起先二位姨娘还不知他的意思,很怀疑这人是要起幺蛾子,来这一出,怕不是想把她们留下伺候这一屋子的人?
随即在听到眼前人一番铺垫完了,最后点着谢思玉说让她们带着出门逛逛,别给关傻了的要求,暗中得了儿子吩咐的柳姨娘与王姨娘对上视线,暗道来了。
两方各有所求,又是这么个小丫头,王柳二位姨娘也没多说什么,故作一番为难,这才勉强点头应下,只说回去先跟谢安他们说了此事后改日再来领人,谢孟昌与小袁氏却不干,心道说了到嘴的鸭子怕是得飞,他们只想趁热打铁,于是乎,在那夫妻俩一压一缠,一呵一哄之下,两位姨娘装似抵挡不住他们的积威甚深,当日就带着谢思玉出了那方小院。
几乎是人一踏出这方小院,那边早就打探清楚谢孟昌一行消息,这么久以来却苦于小院有人看管迟迟找不到机会接近,被紫陌买通暗中监视此地的几人就分头动了。
留下几人继续盯梢,一人飞速赶往卢府报信。
紫陌接到消息大喜,当即不敢耽搁,暗自庆幸自己终于能完成姑娘吩咐的任务了,忙就去寻卢瑾娘。
紫陌来报告好消息的时候,卢瑾娘正在家里挑选南边新运来准备给她做冬衣的新料子,听完紫陌上前来的耳语,卢瑾娘当时就笑了,料子也不挑了,连忙吩咐下人套车,带着紫陌跟另一个亲信的丫头就出了府准备去堵人。
也是巧了,与盯梢的人会和见到目标的时候,目标刚好进了自家卖首饰的琳琅阁,卢瑾娘对着紫陌吩咐一番,示意车夫把车马赶到琳琅阁后,自己从后院直接进了阁中,身为东家亲妹,掌柜丝毫不敢怠慢,殷勤的把卢瑾娘一行请到二楼雅间,不等掌柜退下,早得了吩咐的紫陌就把自家姑娘吩咐的事情找掌柜说了,只让掌柜速速安排。
掌柜也是老辣的人,虽然心有疑惑,可东家发话,没有不遵的道理,点头应下就下去安排去了。
可怜谢思玉流放的时候将将十三,三年下来,不过十六的年纪,曾经还是娇生惯养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大家嫡女,即便三年流放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可有嫡母亲娘护着,比起别个,她的情况实在好了太多,因此骨子里谢思玉还有几分天真,几分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