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比脑子动得快的坏毛病真要改改了。
正想着怎么悄无声息地蒙混过关,梁在川直接顺着话来了句:“嗯,下次保证记得。”
“......”
温蕊如鲠在喉沉默了五秒,想着总裁也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是准备把她这里当第二个家来体验人间疾苦了嘛。
叹了口气后温蕊就拿好钥匙准备出门了。
到这个点差不多妆也掉干净了,给梁在川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是一时兴起也没想着要去补一下,这会儿要是再补就显得过于刻意。
温蕊思索了一会儿就干脆把妆卸了又随意扎了个丸子头。
是他迷路的,自己愿意去接就算仁至义尽了,没有提要求的道理。
爱看看,不爱看算了,反正也不是给他看的。
------
午夜的风已经感受不到一点热意了,带着清凉和不知名的花香。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墨染的天际,月光温厚如琥珀倾洒了一地。
胸口起起伏伏的悸动,莫名轻快的步伐,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和地图上两个正在接近的点。
温蕊心血来潮喊了声:“梁总。”
“嗯,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会儿的回应比之前乖巧了不少,张口就要好处的嚣张气焰也不见了踪影。
“没什么,就喊你一声啦。”
梁在川在晚风里轻语:“嗯,好的。”
在这个每秒有四个人降生,两个人消散的世界,刚才那段对话里有四十个人爆发了第一声啼哭,二十个人与世长辞。
时间本该如同宇宙一般,浩瀚深邃,意义非凡。
但此时此刻,它就和拂面的晚风般没有意义。
也不需要意义。
只要喊的人和应的人都乐在其中就足够了。
梁在川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在明知是“捉弄”的情况下还会往前一步的人,现在却是心甘情愿。
这个变化让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该是因为和有趣的人在一起,世界也会被染上不同以往的色彩吧。
“梁总,你不觉得今天的月亮特别亮吗?”温蕊边走边抬头望着天边被繁星簇拥着却丝毫不失光芒的皓月,喃喃问了声。
梁在川闻声也抬起了头:“是挺亮的呢。”
月亮亮得出奇,与点缀在四周的星芒交相辉映。
月色温柔如水,似乎能看见萦绕的银丝。
什么时候月亮有这么好看了?
毫无征兆的跳跃性思维再次刷起存在感,温蕊突发奇想冷不丁来了句:“那我考考你哈,我现在说几句有关月亮诗词的上句,你答下句,答不上来就不是中国人!”
都没给梁在川反应怎会如此的时机,她就立马出了第一题。
温蕊:“江畔何人初见月。”
梁在川:“江月何年初照人。”
温蕊:“春江潮水连海平。”
梁在川:“海上明月共潮生。”
温蕊:“二十四桥明月夜。”
梁在川:“玉人何处教吹箫。”
温蕊:“野旷天低树。”
梁在川:“江清月近人。”
温蕊:“星垂平野阔。”
梁在川:“月涌大江流。”
在梁在川对答如流五题后,温蕊惊呼着给了他国家级别的最高称赞:“卧槽,梁总厉害啊!!!真不愧是中国人!!!”
“......”
“......”
“......”
嗯,毕竟连往锅里倒水没出问题都会被夸,背古诗词可是史诗级的高难度,没有不被夸的道理。
手机地图上本就近在咫尺的两个点变得越来越近,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可等待的梁在川并不知道她从哪个路口出现。
心中升起了一阵夹杂着欢喜与期待,甚至包裹着些许忐忑的奇妙情绪。
而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他在明,她在暗。
对于熟悉这附近所有犄角旮旯,连吃百家饭的那只大橘爱趴在哪个路口晒太阳都了如指掌的温蕊来说,找到梁在川的位置简直易如反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前方那个拐角处。
温蕊放缓脚步悄悄接近,在墙体的掩护下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瞧见了明亮灯火下一个西装笔挺,身形颀长的背影,藕断丝连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185cm的身高,八头身的完美比例,肩宽腿长,身形高挑。
这么好看可不就是等她的人嘛。
温蕊敛着步子,压低动静一步步挪到了还对即将到来的欢喜没有任何感知的人身后。
随后用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探出脑袋,用仿佛月光洒落一般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梁在川。”
第39章
梁在川还没转过头就在侧边看到了个扎着丸子头歪着的小脑袋, 笑得明媚。
她今个穿了件白色的碎花连衣裙,散下来的碎发飘落在额间,还翘起了几根随风晃荡的呆毛。
两个腮帮子微微鼓起, 粉扑扑的,大抵是困了,眼角纤长浓密的睫毛处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两三天没见着人,好像又变可爱了几分。
“笨不笨啊, 总裁还能找不到路的?”温蕊撇撇嘴, 嫌弃地抱怨了一句。
梁在川沐浴着盛夏午夜的风, 勾唇反问说:“总裁和找不找得到路有什么关系吗?”
“路都找不到的总裁真的能管理好公司吗?”
“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没什么关联吧。”
“谁说的,以小见大没听说过吗?”
又掰扯了几句后, 梁在川鲜明清冽的喉结上下滚动,晶亮着眼眸道了歉:“不好意思, 这么晚过来打扰你休息了。”
但温蕊从他扬起的唇角里看出来了,道歉就是走个形式的客套话, 他可一点都没觉得抱歉, 明明心情愉悦得很,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梁总道歉就嘴上说说吗?没点表示?我都困死了。”温蕊说着还捂嘴打了个哈欠, 由于大憨本人的打搅,今个又没画完《霸总大憨的日常》。
见到人了今个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电池容量本就不多, 还是得保证充电的时间才行。
梁在川便说:“那我就不去了, 你赶紧回去早点休息吧。”
话音未落就瞧见眼前人的嘴角火速耷拉了下来,难掩失望, 还有一声颇有情绪的:“噢。”
“噢什么?”梁在川笑笑,故意问。
温蕊别过脸去, 没好气地回了声:“没什么。”
花了这么大力气,整了这么大一出,害她思想斗争了那么久结果又不去了。
那大老远“顺路”跑过来干什么?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事干就赶紧回家睡觉,折腾她干什么。
而且难道听不出来刚才那句“困死了”就是随口一说吗?
是不是真心当总裁的看不出来吗?读不读得懂空气啊。
“不开心了?”
梁在川见她就差把加黑加粗的【不开心】三个字写脸上了,明知故问了句。
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敢情她忙活了白天是白忙活了。
真是的,所以从刚才起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不过总裁都这么说了,她一个员工又不能强求搞得好像是她非常想一样。
而且时间也确实太晚了,再折腾今个是睡不了了,明天这人六点多就在到公司了,是该赶紧回去了。
所以温蕊还是耐着性子,把失望和不开心压到最底层,催促着说:“没有,我为什么要不开心?那梁总赶紧回家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
谁知梁在川把局面拿捏得透透的,温润着嗓音把选择权交给了她:“你要是不开心的话我就不走了。”
路灯晕染开来的细碎光晕把空气中的灰尘都折射得清晰可见,温蕊闻声抬眼,从他笑意流转开来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砰,砰,砰。
在仿佛能听到月光洒落的夜里,心跳声急促又清晰。
真是的,总裁就没点主见吗?
为什么总要自己来做决定?
明天也可以见到,从理性去考虑,这里当然是让他赶紧回去睡觉,从脸色上来看也知道已经累得厉害了。
但此时此刻,漂浮在心间的情绪此起彼伏,反复拉扯着一个念头:不想让他走。
在思想斗争的终焉,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反正明天也能见到的,又不差这几个小时。
温蕊绽开笑容,撒了个不伤大雅的小谎:“梁总,我没有不开心,你早点回家休息,争取多睡一会儿。”
“真的?”
都让她做决定了,待她把经过激烈思想斗争好不容易妥协了的答案说出来,这人又盈满着笑意确认了一遍。
温蕊真挚点头:“真的。”
结果梁在川不依不饶,“再问一遍,真的?”
什么意思?
还问上瘾了?
都说了是真的了,一个劲问什么问。
温蕊不回答了,就只没太好气地看着似乎不想接受“是真的”这一结论的总裁,希望他不要不识好歹赶紧回家。
梁在川顿了顿,嗓音轻柔道出了无关乎理性的真实想法:“但我其实不是很想走。”
“......”
“......”
“......”
温蕊如鲠在喉间扶住了额头。
既然早就有答案了,那还美其名曰问她是几个意思啊?
大半夜的在家舒舒服服的不香吗?搁这儿说废话到底是为哪般。
总裁婆婆妈妈,扭扭捏捏像什么话。
“梁在川,你可以走了。”温蕊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刚才不想让他走果然只是错觉,赶紧走吧,她要回家睡觉了。
虽如此想着,可刚才那句话激起的涟漪还在慢慢向外扩散着。
梁在川:“这就赶我走了?”
温蕊:“不是你说要走的吗?”
梁在川:“我没说吧。”
温蕊:“你说了!”
梁在川:“哪句?”
温蕊:“每一句!”
梁在川:“比如?”
眼看着时间在毫无意义的拉扯中一分一秒流逝,温蕊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懒得继续掰扯便再次催促说:“行了行了,赶紧走,估计你也不知道怎么走到路口,我送你过去。”
“反了吧,我送你到楼下,顺便看看路要怎么走。”
温蕊虚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梁在川一番,想着他今天是不是过于积极了些。
有必要这么迫不及待吗?又不是攻略任务有期期限,细水长流不懂吗?
“怎么,不行吗?”梁在川浅笑着问。
“行,您是总裁,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温蕊瞪了他一眼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总裁“这边请”。
真是难伺候。
------
两人并肩在小巷里穿行着,路灯的光亮断断续续,一会儿明,一会儿暗,两个影子被拉短又被拉长。
“虽然我再说梁总肯定就烦了,但我还是要说,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身体健康?”
健康问题是重中之重,就算会遭到总裁的厌烦,温蕊觉得还是有必要好好强调。
能说到他耳朵起茧,引起重视最好了。
不过梁在川把重点落在了前一句无关紧要的客套话上,否认说:“我什么时候烦了?”
“不,你可以烦,但你要听话啊!”温蕊对他又避重就轻试图糊弄过去的敷衍态度很不满意。
“听话?”
梁在川好笑地重复了这个略显耳生的词语,印象里哪怕是孩提时代他都似乎没有听过长辈说这个词。
他还需要听话吗?
听谁的话?
“对啊!怎么就不能听话呢?好好吃饭,保证睡眠充足,累了就休息,有这么难吗?”
和泡总讲道理的时候温蕊就经常用“听话”一词,虽然感觉小家伙的问题应该是物理意义上的“听不懂话”,但说还是要说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梁在川比泡总强在至少能听懂话上,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某种角度来说比泡总难对付多了。
“听你的话吗?”梁在川用其异于常人的总裁思维,把她的苦口婆心总结成了一个问句。
“......”
温蕊不理解到底要如何去分析她刚才的话才能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不过她还是顺水推舟揽下了责任:“对,就是听我的话,不行吗?”
梁在川在心底琢磨了一会儿“听话”一词,撇开她在视频里也和泡总说了同样的话,听着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原因的小欢喜。
趁着梁在川若有所思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的时候,温蕊先发制人问道:“要好处是吧?那梁总先说说要什么好处,我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