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谈安抚地把她搂进怀里,唇贴在她的耳边,用极低极温柔的声音叫了声:“老婆。”
一瞬间,顾含青有点明白薄谈第一次听到的感觉了。
她想到了他们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亲密接触,那种灵魂里的震颤和悸动和现在一样。
真的很难抵抗住。
结束的时候,两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薄谈的眼里带着笑意,像是在笑她没出息,一声“老婆”就不行了。
顾含青累得懒得搭理他。
她被薄谈抱去洗了个澡,洗完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不过这次她是真的饿了。
薄谈捏了捏她被水汽蒸红的脸,“我去叫郑妈弄点吃的送过来。”
顾含青拉住他,“别叫郑妈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们闹到这么晚才吃晚饭,她可不好意思面对郑妈。
两人换了身衣服,手牵着手出了房间。顾含青懒得吹头发,湿发就披散在背后。
天早就黑透了,一弯月亮挂在夜空。
这里的晚上比白天更舒服,一点也不热。走在回廊里,能感受到风吹在身上。
两人去厨房,找到了郑妈给他们留的吃的。
顾含青把饭菜热了热,懒得再端回房间或者餐厅,就和薄谈在厨房里吃了。
吃完,两人没有着急回房间,而是在园子里转了转,散步消食。
这里是照着南方的园林建的,连地面上的花纹都很讲究。
薄谈生活在这里的时间很长,对这里很熟悉。顾含青被他牵着,四处闲逛。
她以前来这里,顶多是在窗外的池塘那片走走,别的地方也不敢乱走。
逛了一圈,两人来到水边的亭子里坐下。
“想听听你小时候的事。”顾含青说。
她的头发已经半干了,干的那部分被风带起来,发梢落到薄谈的后背上。
月下,薄谈的声线清冷:“我两岁的时候,我爸妈分居,我被带到这里。我妈那时候心情不怎么好,都是老太太和郑妈带的我。”
顾含青的脑袋枕到了薄谈的肩膀上,抱着他的手臂。
薄谈低头看了看她。
“青宝,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最终过得和我爸差不多,和薄家的其他人一样。”
顾含青摇了摇头,觉得不会。“你比他们都好。”
薄谈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表面上可能不一样,但本质上是一样的,虚无、腐朽。
薄谈搂着顾含青,又说了很多有意思的,比如十来岁的时候骗褚辰下到池塘里抓锦鲤,结果被老太太收拾了一顿。
顾含青听得弯起了唇。
薄谈亲了亲她的额头:“喜欢这里么?”
顾含青:“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我就很喜欢。”
薄谈:“将来婚礼在这里办?”
“好。”
第65章 65 番外2 ◇
◎薄谈视角・那些年◎
北城的七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月份之一。别说是白天了, 就算是太阳落山之后,依旧一股子炎热,在外面稍微动两下就会出汗。
不过这也不影响晚上各个场子热火朝天。
今晚是褚辰组的酒局。
褚辰也是今年毕业。他一毕业就被拘到了家里的公司, 再也没以前过得舒服了。
不过他也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他们这帮人都差不多, 该承担起的责任总要承认。
今晚,薄谈难得露面。
是褚辰打了好几个电话叫的。
薄谈一到,褚辰就说:“薄二, 有两个月没见到你了啊。”
他知道薄谈这阵子也很忙。家里恐怕没少吵架。
他往薄谈的身后看了看, 调侃说:“今天怀里怎么是空的?一个人来的?”
之前真是到哪儿都把人搂着,分不开似的, 他有时候看了都觉得酸牙。
薄谈:“分了。”
褚辰一愣, 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薄谈懒洋洋地往卡座里一坐, 说:“分了,人去美国了。”
浅淡的语气像是在说晚上吃了什么。
褚辰这时候已经收起了笑意, “怎么突然去美国了?”
“她想走就让她走了。”薄谈拿起酒杯, 语气漫不经心。
褚辰想想觉得也是。
走就走了,难不成还要留?换下一个不就行了。
谁身边不是来来往往的。也有跟得久的, 不过到头来都要散。
薄谈身边走了个顾含青,褚辰也没当回事。
接下来连着几晚的局上都有薄谈的身影。
一天晚上, 薄谈和褚辰坐在一起喝酒,听褚辰抱怨着现在有多不自由, 还是上学的时候好。
薄谈收到了邢翰发来的微信。
-邢翰:薄谈, 你明天下午有没有空啊。
薄谈一边听着褚辰说话, 一边回复。
-薄谈:怎么了?
-邢翰:那个……
聊天界面上面反反复复地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过了大概半分钟, 邢翰的消息终于发来了。
-邢翰:是这样的, 顾含青不是有个发小嘛。
-邢翰:顾含青家楼上邻居家里水管爆了漏水,漏到她家了。她人又不在国内嘛,她发小临时也回不来北城,就发了条朋友圈问有没有人能帮忙去看看。华盈看到了就找我。
-邢翰:我本来明天下午要过去的,但是家里临时有事,我买了票回家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邢翰:我白天才和华盈打包票解决这事。我想来想去就来问问你。
大概邢翰也觉得两人都分手了,顾含青的事再找薄谈很尴尬。
他又补充了一句:没空我就再问问别人。
薄谈垂眼看了手机屏幕上的字一会儿,回复了一个字:行。
褚辰看到他看着手机,分明没怎么仔细听自己说话,有点不满,问:“怎么了?”
薄谈轻描淡写地说了顾含青家漏水,朋友找到他这里。
褚辰听完,觉得是小事而已。
他说:“找个人过去看看就行了。”
在褚辰看来,这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他们这些人碰到以前跟过自己的女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都是好聚好散,你情我愿的,再碰上,他们这些人也大方得很,才不会像那些分手的男男女女,和仇人似的,见也不能见。
太小家子气。
有的时候人家遇到困难求来,或者正好碰见,想起往日那一丁点儿温存,能帮就顺手帮了,对人家来说天大的事,可能他们几句话就解决了。
几天以后,褚辰随口问起漏水的事。
薄谈回了句,解决了。
褚辰点点头。他本来就是随便问问。
他推了推薄谈的手臂,说:“有没有发现,这两天有些女人蠢蠢欲动的?”
薄谈这些天都是一个人出现,他和顾含青散了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不少人原本看二哥清冷,也不敢去自讨没趣,可后来他身边出现了顾含青。第一次见他们亲密调笑的样子,她们才知道清霜冷月似的人是近女色的。
薄谈极淡漠地扫了眼那几个女生,无动于衷。
不过,还是有大胆的女生主动凑过来。
薄谈晚上喝了不少酒,一身怠惰和岑冷,足够叫人知难而退。
“二哥。”
一声“二哥”传了过来,有几分熟悉的语调让薄谈晃了下神。
他抬眼看过去。
包间里的光线昏暗,乍然有点看不清。女生一头长发,身上穿着白T和牛仔裤,仿佛是酒意上来后出现的幻觉。
女生见他看过来,笑了笑,试图凑近。
下一秒,薄谈的声音冰冷:“滚。”
女生吓得脸一白。
褚辰就坐在薄谈的另一边,不知道薄谈怎么突然火气就上来了,薄二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他看了看那个女生,忽然看出来了点什么,心里骂了声脏话。
他妈的这女生和顾含青长得有那么一两分像!
他又去看薄谈,只能看到薄谈一张淡漠的侧脸,似乎刚才那声“滚”不是他说的。不过,以他和薄谈认识多年的经验来看,薄谈的心情是不怎么好的。
褚辰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哪里是好聚好散,分明和那些分手的男男女女一样,提也提不得。
“我出去透透气。”薄谈说。
褚辰还处于惊讶之中,点点头:“行。”
薄谈走出包间,倚在走廊里散着酒意。
走廊里没什么人,只偶尔有人从包间里出来。
没过多久,拐角另一边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我晚上在这里碰到了个女人,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个人。”
“哟,什么样的女人让你念念不忘啊?澳洲遇到的?”
看不到人,两个声音都带了点醉意,语气也轻浮。
“不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名字都记不清了,就记得姓顾,当时还是高中生。”
听到姓顾,薄谈的眸光下意识动了动,随意留了一分神听着。
两人交谈的声音渐远,不过还能听见。
“高中生你也下手啊。”
“没动成。那姑娘脾气特别带劲,砸了个酒瓶子,拿着玻璃片对着自己的脖子,手心都被划破了,流了满手的血,我他妈的当时都被吓软了。”
“啧,你用强的啊。”
“我以为她半推半就嘛,不都这样吗。”男人说到这里有点遗憾,“当时没上成还挺可惜。我记得好像是薄谚身边的人,也不知道现在被多少人上过了。”
“说不定你回国了有机会碰到呢。”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褚辰一出来,就看到薄谈站在拐角,对着一条空荡荡的走廊,身上森冷。
“做什么呢薄二?出来那么久,我都怕你趴在哪儿睡了。”
褚辰拉着薄谈回了包间。
薄谈:“今晚这里还有什么人?”
褚辰:“你问这个干什么?”
薄谈坐下来,端起一杯酒。
褚辰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再问,“我给你打听打听。”
褚辰叫了人去打听,人还没回来,倒是有几个人来了他们的包间。
“没想到你们也在。”
“是啊,很巧。”
“正好一起玩。”
听到交谈的声音,薄谈抬眼。
进来的几人过来和他打招呼,都和薄谚一样,叫他二哥,说和薄谚认识。
薄谈应了几句,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之前在澳洲?”
“假期回来的。二哥怎么知道?”
薄谈勾了勾唇,拿起桌上一瓶喝了大半的酒,站了起来。
倏地,他把酒瓶照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玻璃碎裂掉在桌上、地上的声音,惨叫声,惊呼声,纵情声色的包间里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造就这芜杂的薄谈,心慵意懒地看着血一滴滴地往下落,冷白的脸因为酒意有点泛红,整个人看起来很浑不吝。
他手上还拿着瓶口那截,手背上被飞出来的玻璃渣子划破了一道。
回过神的褚辰察觉到他还要动手,拉住了他,“怎么了薄二?人家脑袋都开花了,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儿,薄谈终是扔掉了手上的小半截瓶子。
看着要被送去医院的人,他说:“别让我再看见你。”
然后褚辰听到他又声音很低地说了句:“原来她手上的疤是这样来的。”
“什么?”褚辰没有听清。
薄谈:“没什么。”
薄谈把人脑袋开了瓢的事很快在圈子里传开,第二天,就连薄诏见到薄谈都问了一句。
薄谈揉了揉宿醉后发疼的头,“开就开了,哪有为什么。”
薄诏也没有再问,之后问起了顾含青:“她去美国了?”
薄谈揉着眉心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薄诏:“那次我去找她,条件任她开,她都没有同意劝你,我倒是对她改观了不少。”
隔了几秒,薄谈说:“提她做什么。”
过了段时间,等薄谈都去英国了,褚辰才知道薄谈为什么砸人脑袋。
原因还是薄谚先盘出来的。
到这时候,褚辰再一次对远在美国的顾含青另眼相看。
人都走了,还能让薄二冲冠一怒为红颜,可真行。
**
薄谈刚到英国那段时间被薄松断了生活费。
他出国前,每次薄家,免不了都要和薄松吵。
薄松是不让他走的。
薄谈笑了笑:“都到这一步了,您管得了我么?”
“别怪我断你的卡!”
“您想断就断。”
薄谈到英国后很忙,忙到把国内那些事都抛到了脑后。
他再次想起顾含青是在一个雨天。
那本来是个灰蒙蒙的阴天,一阵风过后,下起了雨。
他没有带伞,头发上和衣服上很快落了一层水珠。
在他避雨的时候,街边商店里的一条绿裙子跳入他的眼中,像水墨画里陡然出现了一笔绿色,惹眼动人。
他带着一身水汽和湿润走进了那家店。
这不是一家连锁服装品牌,主打的是定制,不过成衣也卖。
店员问他有什么需要,他看向橱窗里那条绿裙子。外面还在下着雨,橱窗玻璃的外侧凝着一颗颗水珠,色调灰冷,从商店里面看,这条裙子像在雨中摇曳生姿,柔弱又有韧劲。
裙子只有这一条,连尺寸都那么巧合,刚刚好。
店员问他是不是买给女朋友的。
他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店员以为他是默认了,其实他的意思是,不是。
他也不知道买了做什么,就是买了。
是她要走的,他为什么还要给她送裙子。
买完裙子出来,雨停了。
裙子价格本来就不菲,对当下处境的薄谈来说,也很贵,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生活费。
他身上剩下的钱甚至连吃晚饭都不够。
那天,他带了条绿裙子回去,没有吃晚饭。
裙子后来一直躺在他衣柜的角落里。
就像那抹不被他承认的心绪,始终都在。
**
来英国的第二年,假期里,薄谈和朋友一起去了趟纽约。
在纽约的最后一天晚上,在当地的朋友的介绍下,他们去了家小有名气的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