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嗯。”徐念之走近了点,仰着头靠近沈彦舟的耳朵,手指拢在嘴边,有话要说。
沈彦舟配合着弯下腰,听到她在耳边说:
“沈老先生让你进去。”
独属少女的温热的鼻息洒了下来,带着她嘴里湿热的气息,整个耳朵像被电流穿过似的,又软又麻。
沈彦舟直起身,挑眉:“这么小件事,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
“我觉得他表情不太好,可能要骂你。”徐念之缩了下脖子,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安。
看到眼前的小姑娘是真的有些为他担心,沈彦舟反而觉得有趣,唇边的笑意加深,“没事儿,你先下去吃点东西吧,我等会儿下去找你。”
“好!”
得到准许的小姑娘开开心心地转身下楼了,饿一晚上了,还要端着架子,真的好累,采访也弄完了,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吃东西噜。
宴会来的各家小姐怕胖,甜品台上的东西几乎没人动。徐念之走了过去,看着面前精美的甜点感到惋惜。不过没关系,她一定会让它们完成自己的使命的!
白白的小手从架子上拿了个巧克力纸杯蛋糕,徐念之周围看了看,没人在关注这边,便也无所顾忌地开始吃了。
她吃东西很乖,一小口一小口地嚼着,嘴巴鼓鼓的。
或许是真的饿了,她吃得不少。
徐念之看着旁边垃圾桶里渐渐堆积起来的纸盒,顿时有些负罪感,毕竟她也是个要上镜的人,过了晚上八点一般不会再吃什么高热量的东西。
正纠结还要不要继续吃的时候,两个人从她身后经过,一些细碎的议论声闯进她的耳朵里。
“那不就是沈三少今晚带回来的女人吗?”
“可不是嘛,刚刚在门口那么高调,还以为是块宝呢,现在还不是一个人被丢在这儿。”
“你说,沈彦舟是什么意思,带她回来见家长?可他不是已经和苏时有婚约了吗?”
“你可拉倒吧,八成是不想娶苏时搬出来的幌子罢了。”
······
后面再说什么已经听不太清楚,两人越走越远。
徐念之怔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个被咬了一半的榴莲酥,脑子里对于刚刚听到的内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眨眨眼,努力消化对话里错综复杂的关系。
所以沈彦舟,是真的如金丝框眼镜所说的那样,有一个订婚对象?
而她今晚可以出现在这,只是充当他的挡箭牌而已吗?
那刚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只是装装样子吗?
徐念之越想越深,觉得今晚的礼服有些紧了,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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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感激沈彦舟今晚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压根进不来,别说能顺利采访了,但这样的认知还是让徐念之心脏骤然发疼。
手里那半个榴莲酥还没来得及吃完,被她捏在手心,已经不成型了。
“啊——”徐念之想得入了神,没留意到旁边端着酒盘的服务生。那服务生也没看见她,直直地撞了上来。
盘子里是别人喝剩下的酒,全都倒在徐念之身上,顺着她的领口流了进去。
杯子碎在她脚边,发出一声脆响,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徐念之还站在那,像被冻住了一样,裙子湿透了,贴在她身上,手臂上的酒水还往下滴着,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周围议论纷起,大多数人都在看笑话,夹杂着各种各样意味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盯得徐念之几乎抬不起头。
“不好意思啊小姐,这······”旁边的服务生十分惊慌失措,看着徐念之的礼裙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得快哭出来。
徐念之还没反应过来,一件西装外套就从头上罩了下来,充盈着陌生的男性气息,将她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
有人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耳边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对着那仆人说:“没事,你把这儿处理好就行。”
徐念之抬头,面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虽然五官和沈彦舟有些相似,但整个人都更柔和,没有沈彦舟身上那种冷冽的气息。
“徐小姐,我带你上楼处理一下吧。”男人微微一笑。
徐念之还没从刚刚的事故中缓过来,呆愣愣地跟着男人上了楼。走到二楼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有和他说过自己姓徐吗?
那男人像是看懂了她眼底的疑惑,笑了笑,出声解释:“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二楼的私密性比较好。”
“我是沈彦舟的堂哥,沈桓知。”
此话一出,徐念之内心又被第n次震惊到。
沈桓知,沈氏的继承人,商界新贵,年轻有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九亿少女的梦。
徐念之被带到二楼的卫生间门口,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弯腰诚恳地道了谢:“沈先生,刚刚谢谢你。”
可没人知道,徐念之心里在打鼓。
她是个什么东西啊居然还要沈桓知帮她解围,现在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一看就很贵,她得工作多久才能给人家补回一件衣服啊。
“不客气。”沈桓知哪里知道女孩丰富的内心戏,嘴角依然是温和的笑意。
“彦舟他,”他顿住,等女孩抬起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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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宝贝你。”
在女孩开口反驳之前,沈桓知继续说:“他对你,绝对不是刚刚那些人说的那样。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更别说为了你去忤逆家里的意思。”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你是唯一一个。”
第28章 坦白
徐念之站在原地, 在昏暗的灯光中看清面前男人的脸,轮廓柔和,声线也那么低软, 她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逐渐魔幻起来。
不论是知道了沈彦舟的真实身份,还是沈桓知替她解围, 又或者是他刚刚说的那番话, 无一不让她怀疑今晚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徐念之对上沈桓知那对蛊人的眼睛,黑眸如墨, 却找不到撒谎的蛛丝马迹。
他说的那几句话,是诚心诚意的。
不是为了安慰她, 也不是为了替沈彦舟辩解。
刚刚被流言蜚语撕开口子的心脏正光速愈合, 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着,噗呲噗呲往外冒泡。
沈桓知垂眸看着愣住的女孩,低声说:“你进去处理吧, 我先走了。彦舟估计也快谈好了, 你可以直接去书房门口等他。”
想到了什么,徐念之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拿在手上, 看着上面沾满了自己身上的污渍, 她有些不好意思, 声音轻轻地:“那这个外套我该怎么给您?”
沈桓知扫了一眼, 语气平静:“没事, 我不要了。”
“?”合着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外套都是一次性的啊?
徐念之一时哑然,顿了几秒,再次道了谢,才转身进了厕所。
沈桓知一直到女孩身影消失在眼前, 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转身往后面走,似乎心情很好, 轻笑了一声,心底的算盘已经敲得生响。
这回保了弟妹又搭进去一件高定外套,得敲诈沈彦舟多少钱才能回本呢。
-
有钱人家的厕所比徐念之的房间还大,装潢也是扑面一股高贵的气息。徐念之无心欣赏这些,正站在洗手台前,郁闷地拿着纸巾湿了湿水,慢慢擦拭着裙子上的酒渍。
身上的酒渍打湿了胸衣,黏糊糊地贴着身体,里面不方便擦,徐念之也只能自认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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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锁门,过了一会儿,厕所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许依文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没料到里面有人,她愣了一下,待看清后便气不打一处来,尖着嗓子道:“你怎么在这?”
这里没人,她也不愿再装了。
徐念之并不意外,其实之前杨小胖提醒她的时候,她不是没看出来许伊文对她的敌意。但怎么说大家都是同事,在一个空间里共事,怎么样她都不会是先撕破脸的那个。
小姑娘低眉继续擦着,依旧好声好气地回答:“处理身上的污渍。”
听了这个答案,许依文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你现在会在沈二少的房间里呢。”
徐念之心里正闷闷地生着气,今晚要不是她顶替了名额,自己也不至于这么狼狈。自己还没去找她呢,她倒先蹬鼻子上脸了,讨厌死了!
女孩嘴角往下撇,手上擦拭的动作加重,没搭理身边的人。
面对徐念之的沉默,许伊文更加火冒三丈了。她刚刚准备进去采访,谁知人家根本不让她进,说什么沈老先生已经累了,可她明明看见没过多久沈彦舟就领着徐念之走了进去!
她索性也不管不顾了:“我当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仗着有你这张脸,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前有沈三少为你撑腰,后有沈二少替你解围,你怎么这么牛啊,也不嫌脏!”
门外的苏时刚来便听到这样一句极其侮辱人的话,里面还在骂着,越骂越难听。她锁眉,正欲开门,听到里面响起一道软糯而坚定的声音: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出现在沈宅二楼私人区域的厕所里?南江电视台的采访时间已经过了,你总不会是专门来厕所看我的吧?”
没想到她会顶嘴,许依文被气得讲不出话。
徐念之没有解释,她知道,她再怎么解释都是一样的结果,陷入自证陷阱是最蠢的。
她将手里擦拭酒渍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没看面前的人,慢条斯理地收好自己的东西往门外走。
路过许依文时,她脚步停住,缓声开口:“今晚你是怎么出现在这的,你比谁都清楚。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在这里说我。”
随即她又扯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话说得毫无怯意:“不管你怎么说,今晚采访到沈老先生的都是我,而你,只是一个靠见不得光的手段妄想取代我的坏蛋。”
说完她也没管许依文的反应,打开门走了出去。
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还在心里暗自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毕竟坏蛋这个词,是她能想到最狠毒的骂人的话了。
门外还站着个人,徐念之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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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灯光昏暗,看不清那女人的脸,但凭着婀娜的高挑的身姿,也能看出是个大美人。
苏时正倚着大理石墙壁,听得津津有味,一点没有偷听被抓包的慌张,还朝徐念之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徐念之瞳孔自动放大,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也没想起面前这位美女是谁,表情懵懵的,但也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便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没多久,许依文也气冲冲地出来,看都没看一旁的苏时,直接下了楼梯。
好戏结束,苏时意犹未尽,走到走廊上,红唇微张,不知道对着哪里在讲话:“你不会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戏的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女孩子家家闹别扭,我不方便进去。”一直躲在走廊暗处的沈桓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方才他还未走远,就见到许依文走进了厕所里,虽然和他无关,但怕出事,还是把苏时叫了上来。
“叫我上来帮未婚夫的女朋友解围,你怎么想的?”苏时觉得好笑。
沈桓知抬眼,目光停在苏时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笑了:“你要真拿他当未婚夫,今天根本就不会让那女孩踏进沈宅半步。”
作为世家圈子,三个人从小一块玩,苏时是被苏家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受不得这种委屈。
这场婚约,从一开始,她便没当真。沈彦舟不愿意娶,她还不乐意嫁呢。
闻言,苏时勾起唇角,这人,真是把她看得透透的。“你还真是懂我。有这个关心我的时间,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三十岁的人了,再熬真没人要了。“
说完她朝沈桓知眨了下眼,带着不轻易在旁人面前露出来的俏皮,转身离开。
正走着,苏时的脑子里浮现刚刚在厕所外听到的对话。
说实话,她今晚在宴会厅见到徐念之第一眼,就觉得她太单纯了,长得也嫩,对于沈彦舟的口味还挺意外的。
所以后来看到沈桓知发的微信,叫她过来帮忙,她也没多想,单纯不想小白兔受欺负。
在卫生间门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甚至能想象到小白兔在里面的反应,一定是咬着嘴唇,双目含水,可怜巴巴地说不出一个字。
秉持着girls help girls的精神,她正想推门进去当一回女英雄,就听到小姑娘坚定的声音。即使被骂惨了,也依然不卑不亢,逻辑清晰,过程没说一个脏字,却杀伤力十足。
小白兔平时看着乖乖的,惹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苏时开始懂沈彦舟了,不只是他,连她也被徐念之给吸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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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书房,各种珍稀的藏书琳琅满目地填满落地书架,各色价值连城的古玩摆在柜子里,完全不显得空荡。
沈彦舟没坐,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望着书桌后的老人。
爷孙俩竟还不如陌生人亲近。
沈英和没看他,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才缓声道:“这茶不错,过来尝尝。”
沈彦舟没动。
“刚刚那个小女孩,不错,很乖巧,又很有灵性。”沈英和兀自说着。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沈彦舟的表情缓和了些,抬起脚走了过去,面对着老人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