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再让我睡一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23 23:04:40

  裴筠庭出面赶跑那群混混,回首,就发现小郎君正小心翼翼护着姑娘起身,二人一齐朝她道谢。
  她摆摆手,嘱咐二人早点回家。
  他们走后,裴筠庭站在原地,陷入回忆。
  那些悄无声息的纵容,一次次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数不清的偏爱,只为她一个人绽放的烟火,只有两个人知晓的明月夜。
  难道她从始至终,都未曾察觉过自己的心动吗?
  阴沉的天又落起雨,洇湿的衣袖,裴筠庭躲在檐下,望着面前瓢泼大雨,自嘲一笑。
  焉知,你避的是雨,还是心呢?裴筠庭。
第三十八章 耳鬓厮磨
  雨势渐强,将少女心中防线击得粉碎。
  而当裴筠庭浑身湿透地回到驿馆时,无论银儿还是展昭,皆被其狼狈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银儿急忙取来狐裘将她裹住,展昭则皱着眉,预备将今日跟在她身边的暗卫叫来责问,裴筠庭却抢先拦下他——暗卫曾淋着大雨,提议买把伞护送她回去,是她自己拒绝了。
  她只是希望自己能清醒一些,好赶快想明白那些未曾明了的事情,怎能责怪旁人?
  回屋后,银儿忙替她打了盆热水,催促其净身。
  安静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再次神游天外。
  她想起临行时,云妨月派贴身丫鬟送来的那封信。
  信的具体内容一时无法完整复述,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句:“世上最遗憾的,莫过于爱而不自知,待日后错过,已是追悔莫及。盈妹妹,万物不过是杯弓,唯一人是数以万计的惊鸿。你需勇敢正视自己的心。”
  其实这个聪明的姑娘早从蛛丝马迹中猜出二人并非亲兄妹的真相,但自始至终都未想过拆穿,甚至写出这段话来点醒她。
  不可谓不用心。
  裴筠庭在偌大的房中,深深叹息,半个头埋进水中,听到外面的雨声渐渐停息。
  雨初停,情难收。
  ……
  换上一身干爽的衣裙,裴筠庭打算去隔壁看看燕怀瑾。
  为安全行事,他们将驿馆的整层楼全包了下来,而燕怀瑾就住在离她不远的房间内。
  门口并无展昭的踪迹,她也没放在心上,思索着他或许又到何处去忙了。
  门扉轻响,刹那间,一股若有似无,却又十分熟悉的香味蹿入鼻尖。
  裴筠庭蹙眉,立刻察觉不对,身子动得比脑快,阔步走入房中,就见四周窗口紧闭,愈往里走香味愈浓。床上的人似乎还沉浸于美梦之中,然而凑近一瞧,便会发现他额间满是密布的汗珠,衣衫沁湿,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屏风内突然蹿出一道人影,裴筠庭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刀剑,又顺势抽出燕怀瑾置在桌前的剑。
  剑一出鞘,高下立判。
  裴筠庭的剑道向来气势锋利,而她身形敏捷,步法又极为轻快,刚柔相济,对方只有一人,似乎也是女子,无法招架她行云流水般的连贯招式,逐渐不敌,很快便露出破绽。
  外头的打斗声传入耳畔,裴筠庭暗暗猜测起了来人的身份——恐怕燕怀瑾眼下的模样,都要拜他们所赐。
  若所猜不假,他们对燕怀瑾的身份心知肚明,甚至目的就在此处。对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尚未察觉的他们踏入其中,静候发酵。
  那道士走前特意嘱咐过,下蛊者若想彻底控制他,还需亲自与中蛊之人行男女房事后方可大成。
  如今他们果真算好时间,赶在第七日前寻了过来,试图圆满蛊毒,使燕怀瑾为其所用。
  往后莫说他前途功名尽毁,便是一朝搅乱朝堂也未尝不可。
  苟且之事一旦成功,他们有千百种方法让闹得天下皆知,届时燕怀瑾才是真的百口莫辩。
  昔日高不可攀的三皇子殿下,经此一事,或许再也无法立足。
  思及此,裴筠庭眼中寒光乍现,闪着青光的利刃擦着女子脸侧而过,干净利落地削断一缕发丝,面纱也险些散落。
  她手心后背直冒冷汗。
  原以为拦住那几个会武的侍卫,一切计划便可通行无阻,未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根本不是对手,屋外的人一时无法脱身,眼前人又杀气十足,再这样下去……
  蒙面女子内心一番激烈挣扎,最终还是决定明哲保身,一边四处躲闪,一边掏出香雾弹朝裴筠庭扔去。
  烟雾四起,香气四溢,女子借势逃脱,房内重归平静。
  裴筠庭熟练地把剑收回鞘中,却倏然一个踉跄,软倒在地。
  幸而她眼疾手快,一手撑着剑,才未因此受伤。
  门外展昭刚结束一场恶战,手臂上皆是细碎渗血的伤痕,听见房内的动静,以为他醒了,犹豫着唤了声:“主子?”
  裴筠庭忍住眩晕和体内莫名开始向外冒的燥热,抬高音量应了句:“我在此处,无事了,不必再过来,你与银儿先去追查这群人的身份,务必要给我个交代。”
  “是。”分辨出这确确实实是裴筠庭的声音后,展昭长舒了口气,随后将能调动的暗卫们召集,势必查出幕后主使。
  ……
  燕怀瑾昏昏沉沉睡了好几日,哪怕偶尔清醒,也很快再次昏睡过去。如此反复,他渐渐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今日的天气似乎格外闷热些,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汗,有些嫌恶,很想起身洗个澡。
  耳边模糊传来剑的嗡吟,燕怀瑾第一时间想到了裴筠庭。
  想到那日她在船舫内的模样,乌发黑眸,气贯如虹,教人久久移不开眼。
  许久,耳边风声呼啸,眼睛终于睁开一道缝,他嗓音沙哑,仍唤道:“裴绾绾?”
  裴筠庭就站在他床前,闻言沉声应道:“醒了?你怎么样?”说着就要伸手去探他额间。
  燕怀瑾蓦然攥住她的手腕,忽觉鼻尖萦绕一股甜香,不知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还是他的错觉。
  然而心里涌出的热意怎能作假。
  她没有挣开被握住的手腕,反倒直直望向他的眼底,有种说不出的娇媚,清艳绝伦。
  那是平日里裴筠庭绝不会显露的神态。
  燕怀瑾心下了然。
  原来又是场梦。
  “又来了……”他喃喃道。
  “什么又来了?”
  他未答,心跳愈演愈烈,跳珠撼玉般,一声一声砸在胸腔上。
  恍若催促,宛若蛊惑。
  燕怀瑾直起身来,攥住她的手腕,没使多少力便将人拉至身前,两臂撑在身侧,将裴筠庭圈在方寸之隅中。
  知晓这是梦境,他不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微低下头,覆上她的唇,似有缠绵悱恻,耳鬓厮磨之势。
  实际他也是这般想的。
  长久以来禁锢在胸腔中无法道明的爱意,似乎终于寻到一个得以破裂的缺口,浩浩荡荡,澎湃涌出。
  开弓从来没有回头箭,有些决定一旦做出,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爱如同陈年烈酒,一旦开封,便再无法收场。即便是梦,他也甘愿沉沦;即便这晦暗的心思如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虫,他也甘之如饴。
  犹如在沙场之上,完璧归来已是妄想。若进一步,或许有得胜的可能。若退,便只有一败涂地。
  但他甘愿认输,甘愿一败涂地,甘愿俯首称臣,此刻的他不再是三皇子,而仿佛一个令行禁止的小兵,等待他的将军发号施令。
  怀中人微微颤抖着,并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他感觉到衣领被人攥在手中,开始得到一丝近乎微不可察的回应。
  好似只有在梦中时,她才不会避开自己的亲近之举,他的亲近才不会吓着她。
  燕怀瑾大脑胀痛,然而瞧见她雾霭的眸子,感情才真正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绾绾……”
  与之前的每一次梦境都大不相同,眼中的所有景象都十分清晰,且真实得不像话……裴筠庭仿佛也入梦了。
  燕怀瑾脑中仅存的那么一丝理智,轰然崩塌。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啊。
  纵然只是南柯一梦,纵然这梦不配与她相提,自己仍不可抗拒地沦陷了。
第三十九章 缱绻旖旎
  裴筠庭觉得此时此刻皆如身在云端,做一场神游太虚的梦。
  听见他唤自己名字的那瞬,对上那双氤氲瑰丽的黑瞳,过往种种走马灯般浮现眼前。
  他对旁人不假辞色,却始终对她耐心有加,她早已习惯燕怀瑾在小事上与她争吵斗嘴,大事上以她为先,早已习惯他一遍遍翻过那道墙,倚在她窗前说笑,来去自如,更不知何时,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定格他的身影。
  她从前根本不明白这便是喜欢,如今才幡然醒悟。
  裴筠庭忽然忆起那日也曾在船舫内闻到过这股香,可尚未来得及往下想,就已经被燕怀瑾圈在身前,动弹不得。
  其实她完全有反抗的能力,但她没有半分要推开眼前人的意思,裴筠庭想,自己兴许是被美色冲昏了头罢。
  自动摇的那一刻起,从前那些避之不谈,视之不见的妄念瞬间破土而出。
  燕怀瑾的俊朗深邃的五官在视野中愈凑愈近,直至完全占据眼帘,唇上传来温软触感的同时,耳边也轰隆作响。
  裴筠庭一时有些分不清,眼下耳畔炸开的声响究竟是因为窗外的闷雷,还是因为燕怀瑾。
  手腕上她送的那串佛珠,被他特意拿下,安静地躺在枕边。
  说不清是虔诚还是禁忌。
  燕怀瑾额间温度依旧发烫,分不清这究竟是幻梦还是现实。
  裴筠庭脑中一片空白,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因为那破烂道士说,下蛊之人要想与中蛊者行巫山云雨之事来圆满蛊毒并不简单,有很细致的讲究,据说还得吞下一个特制的药丸,相比起来,好似解毒更简单些。
  “所以为其排毒时无须避讳。”此乃道士原话。
  既然她不肯让别的女子碰燕怀瑾分毫,那便自私一回,总归吃亏的又不是他。
  是她飞蛾扑火,一厢情愿。
  结束后,燕怀瑾理了理她散乱的发髻,温柔地落下一个吻。
  ……
  半个时辰后,正当裴筠庭准备回房时,手仍旧止不住地颤抖。
  一个很简单的结,她反复系了好几回都不成,整个房内安静得只能听清自己如战鼓般擂槌的心声。
  她甚至开始怀疑,适才之事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梦罢了。
  然,今日之事不可语,唯有情动为佐证,可如今一切过去,余下的是满心茫然。
  此事乃她擅作主张,若爹爹娘亲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待燕怀瑾醒来后,又该如何解释?
  一切尚未知晓。
  自那日后,道士又不请自来了一回,听裴筠庭说都按他的要求做好后,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展昭欲言又止,眉头紧皱,思索着若主子醒来后知晓此事,会不会气得将他们都吊起来打。
  银儿与展昭既不知道他们不在的那几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裴筠庭究竟是如何解决的,而她神色淡淡,未有解释的意思,对道士说道:“多谢道长相助,我兄长服下草药后,确实好转不少,如今烧已经退了。”
  道士谦道:“贫道不过举手之劳,姑娘言重了。”
  裴筠庭示意银儿上前,将钱袋交到道士手中:“一点心意,还望道长不嫌弃。”
  “嘿嘿,姑娘盛情难却,那贫道就不客气了,我与姑娘是有缘人,往后若是得了什么困难,尽管报上我玉鼎真人的名号。”
  裴筠庭颔首,接着目光一转,对上那双黑曜石般澄亮的眼:“还未曾问及陆公子姓名?”
  “陆时逸。”他道。
  “李珊盈代兄长李怀瑜,写过玉鼎真人及陆公子,山高水长,来日再会。”
  “来日再会!”
  ……
  五日后,燕怀瑾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醒来。
  他身上的蛊毒已经解得差不多,药也每日都在喝,是以如今可以下床走动了。
  见到裴筠庭的那刻,前一瞬还健步如飞的三皇子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被她一个箭步上前扶稳。
  “你做什么?见鬼了?”她不解地问道。
  “脚滑。”他讪讪回答,摸摸了鼻尖。
  自醒来后,他脑中无时不刻不被那场梦占据。
  太真实了。
  他清楚记得梦中的每个细节,如此一来,他很难不被其搅乱心神,甚至不敢主动去见她。每当裴筠庭来房里探望时,他要么装睡,要么不动声色与她保持距离。
  他实在害怕,若裴筠庭再靠近他一步,自己会不会在她面前失态?只怕此后小青梅都要对他敬而远之。
  但他全然不知,裴筠庭心里也十分忐忑。
  回去以后她试过各种方法,想令自己忘却那些不该逾越的亲密,可一闭上眼睛,无一不闪现在眼前,搅得她无法安宁,所以只有在他睡下时才敢去见他。
  狭路相逢,两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身后展昭与银儿再次对视一眼,打定主意明哲保身。
  “我们何时——”
  “我昏睡不醒时——”
  异口同声,四目相对。
  燕怀瑾耳根烧得滚烫,接过话头:“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好得差不多了。两日,最多两日,我们启程。”
  他低下头,勾起唇角:“这次是真的要带你回家了。”
  “好。”她温声回应,“我们一起回家。”
第四十章 别来无恙
  春意阑珊,寒梅不再。巳时的钟粹宫内风声鹤唳,宫女太监乌泱泱跪了满地,大气不敢出。
  一旁的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片及滚烫的茶水,而纯妃坐于上首,翠羽步摇在发顶颤颤悠悠,半边身子倚着座椅,闭目蹙眉,戾气未消。
  俞姑姑领着燕怀泽走进殿内,朝地上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一群人才战战兢兢地退出去。
  燕怀泽瞥一眼满地狼藉,朝纯妃鞠礼请安,随后半开玩笑地侃道:“哪个不长眼地惹了母妃不悦,抑或者,是儿臣做错了事?”
  纯妃揉揉额角,头疼道:“与你无关,不过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奴才罢了。”
  “有儿臣在,母妃日后大可少操些心。”
  纯妃终于睁眼望向他,目光审视:“说起来,怡亲王那头还没有消息?”
  “儿臣说了,母妃无需再操心。”他轻吹茶盏,看着白茫茫的雾气四散,“此次母妃不顾我的阻拦,联合韩相,执意对三弟与阿裴出手,究竟为何?”
  闻言,她微嗤一声:“那小子就算了,本宫问你,你究竟要被裴家那丫头迷到何时?本宫替你相看了多少簪缨世家的小姐,你都避而不见。从前本宫说的,你全都忘了吗?”
  若非眼下手边没有旁的东西,她真想拔下簪子往这不争气的儿子脸上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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