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再让我睡一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23 23:04:40

  四人在书房翻箱倒柜,屋外锦衣卫为他们望风。
  搜寻片刻,裴筠庭无意间在黎桡墙上的水墨画后找到几张藏得极好的纸,借着光一看,竟是黎桡与怡亲王往来的书信。
  裴筠庭与银儿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傅伯珩的眼睛在月色照映下愈发清亮,他小声赞道:“哇,裴姐姐,你是怎么找到的,好厉害啊。”
  她漫不经心解释道:“黎桡是出了名的爱财爱色,说白了,并非什么清高之人,断不会在书房摆这等雅致的水墨画,想来应是藏了点东西。果不其然,我一摸便摸到了。”
  还有一点她没说,这幅画有一角的边缘卷起,说明有人常常抓住这角掀起,而寻常人家怎会这般折腾画作。
  裴筠庭心下也有了计较。
  黎桡此人,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除却那一身纨绔气质,要没有怡亲王保住他,怕是早就死了十万八回。
  紧接着他们又找到几封还未处理掉的军机要报,便一同带走了。
  夜探侍郎府,寻查大皇子一派的情报这事,想也知道这消息捂不住,所以他们也都有恃无恐,只要还未撕破脸,就无伤大雅。
  此行也算得是收获颇丰。
  锦衣卫见任务完成,护着几人离开侍郎府,待与赶来的周思年会和,裴筠庭仔仔细细察看他身上并无血迹,也无伤口,这才将找到的东西交予他。
  一行人就在夜色幽暗的长街分道扬镳。
  临走前,裴筠庭严词厉色地将傅伯珩训斥了一番,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不应胡闹,连小厮侍卫都不带一个,便敢只身前来与他们做这等危险的事。
  傅伯珩现下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被训得狗血淋头也未恼,还忙点头应声,答应她下次不会了。
  裴筠庭这心满意足的才放过他。
  凌轩一路将裴筠庭护送至镇安侯府,正准备退下,却被裴筠庭叫住。
  “凌轩。”她眉目间露了几分疲色,但仍是明眸皓齿,目光灼灼,“能联系到你家主子吗?可否替我送封信给他。”
  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心道,这不算出卖主子吧?
  ……
  幽州刺史府中,燕怀瑾才与展昭展元议完事,就收到远方凌轩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他一身暗紫色锦衣,眉眼精致,哪怕这些天劳累奔波,也未曾使他精致的眉眼蒙尘。
  撕开信封时,他还颇为疑惑,眼下似乎未到送信的日子,怎么这般急切。
  思及此,他心头忽地一跳,生怕信里说的是裴筠庭在燕京城内出了事。
  手忙脚乱地打开信,读到第一句话时方觉不对。
  这是裴绾绾的字迹!
  燕怀瑾瞳孔微缩,面上浮现喜色的同时,也逐渐在他心中掀起狂风骤浪。
  因是近日最思念的人亲手所书,见字如见面,故而他看得格外认真些。
  【燕怀瑾:
  展信佳。
  三殿下近来可安好啊?
  闷声不响地跑去幽州,竟也不曾来信,还得我自己去问,生怕我暴露了你不成?
  这两日我与周思年做了件大事,你知道后可得好好感谢我。
  另,不知殿下此行要在幽州待多久,倘若及笄礼之前见不到你人,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反正,我是无所谓,某人招蜂引蝶的,燕京怕是得有不少小娘子惦记你。
  且记着,要速速回来。
  不准再受伤!
  ——裴筠庭】
  其实信封内还装有凌轩的字条,却被他放在一旁,未能分到半点眼神。
  燕怀瑾将信逐字逐句,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瞧着大有要倒背如流才肯罢休的架势。
  他能想象裴筠庭写信时的神情,憨态可掬,最后那几句话里的嗔怪,当真可爱极。
  燕怀瑾捏着信封,还在咬文嚼字的品。手上突然摸到几粒凸起,他这才发现信封里装有硬物。心下疑惑,将东西倒在手上,不由眉开眼笑。
  随后他又似想起什么般,耳廓迅速泛红。
  如同手心的红豆一般。
  古往今来,红豆最相思。
  ……
  更深露重,大皇子的寝宫灯火通明。
  有人坐在高位上,裹着雪白的狐裘,一言不发地听着下属禀报的消息。
  扇尖一转,眉尾一抬,殿内落针可闻。
  半晌,他挥挥手,下面的人都退去。
  面前棋局只堪堪下了一半,想到与他对弈的人不在,便骤然失了兴致。
  他将棋子收入棋罐,手指摩挲着最后一颗白子,喃喃道:“阿裴……”
第十三章 仗剑助不平(上)
  时入金秋,燕京的天气转凉,琉璃院里的植被俨然换了副光景。
  桂花香十里,丛菊团簇开。
  裴瑶笙与裴筠庭到房中照顾林舒虞,顺带陪她说说话。裴仲寒则刚从演武场回来,听说她俩在这,也凑热闹般跑到房里来。兄弟姐妹聚在一块便开始七嘴八舌地吵闹,林舒虞瞧见自家孩子朝气蓬勃的模样,面色都不由都红润几分。
  “你大哥呢?”她忽然问道,“莫不是又被你爹留下,父子俩切磋去了?”
  裴仲寒提起此事,脸上不禁浮现几分挫败:“是啊……我俩每天被爹折腾来折腾去的,累的每顿能多吃两碗饭。大哥能忍,我却不行,所以今儿找借口先回来了。”
  额头突然被人轻敲了一下,他抬眼,就见长姐裴瑶笙皱紧眉头:“休要在此找借口,你大哥是心疼你,你当与他一同分担些才是,下次可万万不能丢下他自己回来了。”
  裴仲寒拂了拂被敲红的那块皮肤,撇撇嘴:“知道了阿姐……”
  裴筠庭在一旁挽着母亲的手,若有所思。
  待一家人吃过晚饭,裴照安才领着疲惫不堪的裴长枫回家来。
  裴长枫换下满是尘土的衣服,靧面后从里间走出来,就见桌上摆着几道尚有余温的饭菜,一位姑娘低眉敛目坐在桌前,正端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将头从书里抬起来,展颜一笑:“大哥,给你留了菜,快趁热吃。”
  裴长枫忽然感到这整日的疲惫都消散在暖黄烛光下妹妹如沐春风的笑里。
  他擦干手,温声道:“你若没吃饱,可添一双筷子,与我一起。”
  裴筠庭笑着摇摇头,道:“特意给大哥留的,我都吃过了。”
  她瞧着裴长枫因咀嚼食物而鼓起的一边脸颊,又道:“大哥,爹爹平日是很严苛,教我习剑时也不曾放过我,但只要坚持下去,必有精进。二哥毅力不足,你多提点他一些就好。若是受伤了,就来找我;心中不舒服了,可以与姐姐说,千万别憋在心里。还有……”
  她还在叽里呱啦,嘴里就被裴长枫塞下一条鸡腿。只见他面色颇为古怪,忸怩道:“小丫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哥哥,不吃饭就回去吧,早些休息。”
  “欸,大哥,我——”
  裴筠庭被裴长枫扛到门外,看着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关上的房门,无语凝噎。
  ……
  没过几日,裴筠庭便收到了燕怀瑾快马加鞭送来的回信。
  仍是一贯漫不经心的语气,信上说他身负要职,忙得很,又说了些流水账的废话,最后道:“旁的姑娘我不在乎,不知镇安侯府的掌上明珠如何?”
  裴筠庭暗骂他一声“轻浮”,脸却难免烫起来。
  厌儿自门外端了盘水果进来,道:“小姐,这是宫里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青桔。”还未等裴筠庭放下信,她又道,“今日周大人一家也来了,现下正与夫人在前院说话呢。”
  裴筠庭一算日子,才发觉今天是休沐日——以往每个月,两家都会挑个休沐日聚在一块吃饭。
  正思索着,周思年身边的小厮突然来报,请她去凝晖堂一块品茶。
  到了才发现,往日并不算如何热闹的凝晖堂,此刻竟坐满了人。
  不仅大房二房的人在,就连三房的庶长子裴孟辞和他的两个妹妹也在。
  见裴筠庭款款而来,周思年终于扬起一笑:“筠庭妹妹,你可算来了。”
  得,又是个爱装蒜的。
  往日周思年何时这般肉麻地叫过她“筠庭妹妹”?
  裴筠庭在裴瑶笙身旁的椅子坐下,扫视堂内现状:“阿姐,怎么都在这儿。”
  裴瑶笙与她对视,眼中全是戏谑的笑意:“你且瞧着吧,这群人把周公子当肥肉,正打算争个头破血流呢。”
  裴筠庭听罢皱起眉头。
  老侯爷,也就是裴筠庭的爷爷,年轻时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相貌堂堂,又是威风凛凛的武将,当年乃燕京城中不少小娘子眼中的香饽饽。
  除开正室所出的裴照安,即承袭侯爵的镇安侯外,还有两房小妾,为他孕育了二三房的子女。
  然而,后院中纷争是不可避免的,即使老夫人地位稳固,老侯爷也严辞禁令,不许后宅你争我斗,暗地里却也因嫡庶争纷,有过不少小动作。
  所以大房和其他两房关系并不亲厚,逢年过节皆皮笑肉不笑,私底下明争暗斗,日子久了,惹得人厌倦。
  林舒虞知道这些东西强求不来,也时常教育孩子们,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还是一家人,住在同一所宅子中,若未触及底线,表面平安无事的也就过去了。故这些年,裴筠庭对二房的趋炎附势,以及裴萱对燕怀瑾的小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周思年……
  裴筠庭头疼地扶额,他们怎的都自己身边的人这般如狼似虎?
  周家寒门出身,周思年他爹,中书侍郎周行川是当年的状元郎,凭借一身才学做到中书侍郎的位置,机缘巧合下与镇安侯结为兄弟,关系一直铁到现在。
  所以即便二房的人再怎么朝前凑,只要周思年没那个意思,裴照安定不会任由此事发展。
  且以二房那个性子,必是想着要做正妻的。可正常情况下,哪怕大齐民风再如何开放,也断不会容许出现侯府庶女嫁给大理寺少卿做正室这等罔顾千古嫡庶尊卑的荒唐事。
  裴仲寒瞧见她面色冷凝,凑近她,看热闹不嫌事大般说道:“绾绾,依你看,周少卿和三皇子比,哪个更好?”
  一向清楚自己二哥什么尿性的裴筠庭,毫不犹豫赏了他个白眼。
  凝晖堂内气氛怪异得很,周思年对大房几人话多些,对二三房只不失礼貌地回答问题,并不主动搭话。
  裴筠庭瞥见他端起茶杯,悄悄给自己使的眼色,不由好笑。
  “听闻长枫兄对我大理寺的案例颇为好奇,只是一些细节不便外说,今日大伙陪我说话也累了,不如我与长枫兄先去探讨片刻,待开饭时,筠庭妹妹你来唤我们,如何?”
  “好。”裴筠庭眨眨眼,应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各自回去休息吧。”
  其余几人见状,也不得不拱手离去。
  ……
  周思年跟在裴筠庭身后,一路来到琉璃院。
  甫一坐下,便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唉——真乃折煞我也。从前来得不多,可每回,你那些个兄弟姐妹都严阵以待,实在招架不住。”
  “周少卿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个小娘子见了都喜爱。”她毫不留情地调侃道。
  周思年回她一记眼刀:“姑娘家家的,慎言。你家那些姐妹,想必是听闻皇上要封我爹为中书令的风声,于是挤破脑袋也要嫁入周家来。”
  中书令,位同右相,确实是个不小的官职。能坐上这个位置,恰说明了仁安帝对周家的倚重,这也同样是对他品行才能的绝对认可。
  “周思年。”裴筠庭深深看他一眼,“苟富贵,勿相忘。”
  周思年:……
  说笑片刻,他敛了笑意,终于开始说正事:
  “可还记得那日在黎桡府上,咱们分头行动的事?”
第十四章 仗剑助不平(下)
  “可还记得那日在黎桡府上,咱们分头行动的事?”
  “记得。”
  只见周思年面色凝重道:“当夜锦衣卫发现侍郎府的一座偏院,里头住着数位女子。我们藏在暗处观察半晌,总觉得不像纳来的小妾,更像被掳来的平民姑娘。”
  如若真是如此,这事便严重得多了。
  她眉头越皱越深:“何以见得?”
  “那院子极大,却布着数间房,紧挨在一块。我命锦衣卫前去查探,才知道一间房里竟住着六个姑娘,且大多年纪尚小,睡在大通铺上,并无丫鬟伺候。”周思年深吸一口气,“有几名女子甚至衣衫不整,瞧着神志已经不大正常了,被一个婆子追着到处打。我让锦衣卫敲晕婆子后,正准备问话,她们却都如惊弓之鸟般,四处逃散开,随后各自躲藏起来,不愿见人。”
  “你打算怎么做?”
  身为大理寺少卿,周思年一身正骨,亦含侠肝义胆。
  他同多数文人志士一样,有愤世嫉俗的风骨,其中杂糅些许侠气,故断不可能对此事坐视不理。
  “查。”他眼神坚定,眉目间仿佛有一道寒光,要以此劈开世间万般险恶,“我绝不容许自己眼皮底下,发生这等腌臜事。”
  于是一顿饭下来,周思年吃得心不在焉。
  他在脑中将当晚看到的细节一一平铺开来,反复思索,寻找蛛丝马迹,还顾虑到如何将院中女子的身份查清,如何将她们送回家的事宜。
  若非裴筠庭有意无意地在桌上替他打掩护,那他必得在众人面前失礼。
  随后周思年再也坐不住,借口大理寺还有公务,先行离席。好在他平日极讨长辈们喜欢疼爱,故并未过问,还差裴筠庭顺路送送他。
  马车上,裴筠庭瞧着面若寒霜的周思年,不动声色地在矮桌前倒了盏茶,递到他眼前:“你莫急,事情一时半会是无法了结的,关心则乱,凡事还需冷静。”
  周思年这才稍稍舒展眉头,吐出一口浊气。
  裴筠庭原还想说些什么,不料马车突然刹停,车身剧烈摇晃,她尚未来得及作反应,便要跌坐在地,幸好周思年扶了她一把。
  二人惊魂未定,就听车外小厮喊道:“大人恕罪!是这妇人突然冒出来,冲撞了您的马车。”
  对视一眼,裴筠庭掀开帘子。
  那拦车的老妇人身上沾染污泥,衣服又旧又破,甚至能明显看出缝缝补补的痕迹,头上发髻散乱,应是一路拼命奔跑导致的。
  她目光如炬,审视着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身子微微发颤的老妇人。
  是什么令她如此拼命地奔跑?
  一旁周思年的目光越过车帘透过窗子,思忖道:“她是从青石巷的方向来的。”
  青石巷,侍郎府。
  有那么一瞬,脑中的碎片串联在一起,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图画。
  “你是黎桡府上的婆子?”
  “贵人!贵人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边嘶声哭喊着,边朝马车重重磕头,眼看便要渗出血来,“我家小姐命苦啊,求求贵人救她一命,贱奴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