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缠着我们.......谁说是我情敌!”
辜屹言并不深讨:“蛋糕好吃么?”
“还不赖。”
他轻轻啄了啄女孩嘴唇,笑:“是很甜。”
从下午到晚上睡觉,烟荔走路都轻飘飘的,她越发感觉最近自己的心脏好像出了大问题,老是扑通扑通地狂跳,还有大脑,像放映机一样,老是重复播放自己跟辜屹言相处的片段,比如他白天啄自己嘴巴的时候,真的好涩气。
她睡不着了,找旁边的文竹聊天,“问个问题,我有个朋友,她最近特别迷恋跟一个人的亲密接触,就像贴贴抱抱呀什么的,单纯喜欢黏在他身上,是为什么呀?”
文竹在打游戏,目不转睛答:“喜欢跟人亲密接触?男和女吗?”
“嗯.......”
“很简单,要么是变/态,要么是——”
她咬字清晰。
“爱上他咯。”
翌日,大家准备去海岛最后一个景点。
烟荔在去的路上毫无预兆地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天落起小雨,她听见话筒那头冰冷的女声:“您好,认识钟雪漪吗?我们是B市三院,麻烦您过来一趟处理些手续,患者的通讯录号码目前只有您能拨通。”
“钟雪漪自杀了。”
春节前夕,烟荔搭乘最早的航班返回B市。
她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全凭责任使然地冲到医院,她想起前不久跟钟雪漪通的电话,好像在做梦。
生命脆弱如沙,降临之时不曾浩浩汤汤,陨落之时也不过一息之间。
所幸,烟荔看见女孩浑身插满管子躺在ICU的病房,医生告诉她患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患者有严重的心理障碍,因此我们的建议是恢复后转入康复中心治疗,但需要家属签字,”医生翻看着病历本,询问烟荔:“前两天她父亲来过,垫了点钱便走了,之后再也联系不到,了解到患者平常独居,如果不介入,再次自杀的风险很大,是否考虑进行心理干预呢?”
烟荔不太清楚钟雪漪的家庭情况,只知道她父母离异,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从此女儿便成了边缘化的存在,或许便是导致钟雪漪极度缺爱,无法接受被抛弃的原因。她说:“先治疗吧,但我只是她的朋友,有些东西我做不了主,最好还是联系到她的直系亲属,剩余的医药费我会帮她先结清,方便你们开展后续。”
解脱,大概就是钟雪漪为自己设想的结局。
烟荔无法左右她的选择,但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在死亡面前,烟荔依旧会心生怜悯,就用付清的医药费来偿还多年前抢回钱包的恩情。
她希望,她可以重新开始,好好活下去。
走出医院,手机电量终于告罄。
烟荔打算找个商场充电,忽然想起三院离烟家挺近,遂改道。
烟从山不在家,弟弟也不在,家里只有母亲温柳嫦,对她的到来十分惊讶,“烟荔?你怎么来了。”
温柳嫦的语气令烟荔不舒服,反正家里仅有她们二人,也不再跟女人虚与委蛇,讽刺:“我不能来么?您还怕我撞破您的那些烂□□的事?”
温柳嫦脸色一变,下意识望了眼烟从山的房间,“你又要故事重提做什么?想拿那件事要挟我吗?烟荔,你是成年人了,自己也结了婚,应该知道那再正常不过了。”
“也对,跟别的男人生的儿子冒充是跟自己老公生的也算正常的话。”
妇人厉声:“烟荔!你又发什么疯!未来继承烟家的是你弟弟不是你!再敢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是,我是出轨那又能怎么样?我还年轻,烟从山大我九岁他早就不行了,我不能出去满足自己的需求吗?我愿意嫁进烟家,图的从来不是跟他白头偕老,是钱,数不尽的钱,什么婚姻什么家庭我通通不需要,包括你。”
她顿了顿,轻蔑地笑:“其实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个儿子的,还是他基因不行,我生不出,就得跟别的男人生。”
烟荔紧紧咬着牙。
“没有人会付出真心,人的本质就是喜新厌旧。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不对,再早些,就会知道爱情才是最无价值的命题。嘴上说的多么多么动听,我问你,哪个男人会为你放弃钱、权,放弃一切?他会无期限地等你吗?他会永远护着你,无条件地惯着你吗?会为你流眼泪吗?你是他心里不可替代的存在吗?”
“你做不到他也做不到,为什么?因为你出生在的家庭,我不爱你的父亲,你父亲也不爱我,这一点你肯定比我清楚,所以你身上流淌的血,你的基因排列组合都会完美地遗传我们,烟荔,你没办法爱上一个人的,更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家,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家,”温柳嫦说,“你了解辜屹言吗?你知道他过往二十几年喜欢过谁,又为什么喜欢她的原因吗?你都不知道,因为你们是联姻,感情基础脆得像张纸一样轻轻一碰就塌了。不论你嫁给谁,你都害怕会有一天亲眼目睹到那个男人步我的后尘,所以我劝你不如多捞点他的钱,一辈子依附着他总不缺荣华富贵,不用负责,像我一样,只为自己的快乐而活。”
屋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刺激耳膜,烟荔麻木地回头,朝外面走。她看见男人风尘仆仆地下车,向自己跑过来,大约也是买了最早的航班返回,跟着她,甩都甩不掉,“我找了你很多地方。”
他面容担忧。
“怎么来这里了?想爸妈了吗?”
她摇摇头,拖着步子掠过他。
“先回家吧。”辜屹言说。
刺目的车前灯照进瞳孔,她迎着光亮一步一停,直到眼睛生涩,挤出生理泪水,烟荔揉了揉,莫名想到自己童年。
孤独地守着家,期待爸爸妈妈回来,带给她糖吃,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被高高地举过头顶,可是长大了,她就想要逃离这片阴霾,告诉自己不要再期待谁会推开门。
“我不需要家了。”
她望着辜屹言的背影,说。
第27章 Wag tail
Chapter 27
近乎自语, 辜屹言理该没有听见。
烟荔收拾好心态,跟他上了车,黑色轿跑疾驰而去, 留下一尾灰。
“出了什么事?突然回来。”他察觉出女孩情绪低落, 右手打方向盘拐进镜宫地下车库。
她牵了牵唇角答没什么,是朋友突发疾病住院,已经解决完了。
辜屹言没有怀疑,让她先回家,大掌附在女孩的后脑勺, 手指穿进柔软绵密的发丛, 轻缓地抚慰:“我有事先去公司,回来给你带礼物。”
又是什么节日吗?
她想。
外出旅行这些天,烟荔雇了名保姆阿姨每日上门打扫卫生和照顾猫咪, 她进家的时候阿姨正好忙完准备离开, 小雪听到主人的动静,从阳台喵喵喵叫个不停地跑来蹭她,小家伙长大了也长胖了些, 躺在地上翻肚皮求撸。烟荔给阿姨结了工钱, 顺便送她一盒价格不菲的阿胶, 感谢她尽心尽力地喂养小猫。
而后, 浑身卸力地仰躺在沙发。
旅游嘛开心是开心, 累也真累, 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的吊灯,想起自己在T岛说过回到B市找高中纪念册的事, 但假若辜屹言曾经的确跟自己同个高中, 她是高三他是高一,即便有渊源他也不会出现在纪念册里。烟荔思考得脑袋痛, 于是给秦祯打电话,秦祯跟她同校同年级。
电话接通,她开门见山,“秦祯,你记得我们高中有辜屹言这号人物么?”
他被问得发懵,好半晌才缓过来。
“好像......我记不清啊,但是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眼熟,不过不应该啊,人颜值跟我有的一拼,在我们学校多少能混个风云人物啊。”
什么叫颜值跟你有的一拼,烟荔忍住想怼他的冲动,“辜屹言似乎高中就认识我,难道是我当年‘处处留情’的时候不小心也撩到他了?”
“行啊你!怎么惹的桃花债?原本我还以为他对你是一见钟情,没想到演变成蓄谋已久、久别重逢的戏码了。”秦祯提了兴趣,“他念念不忘你八/九年,你居然还不记得他,我要是辜屹言,心都碎成渣了,你这个绝情的女人。”
烟荔无法反驳:“所以很烦啊,我一定得弄明白。光说我绝情,你呢,跟唐遥还没复合?”
说起她,秦祯深深地叹出长气,话语间尽显颓败,“没呢,之前我俩小吵小闹分手,个把月就能哄回来,这次我恪守夫德,根本没惹过她不顺心,她就非常平静地跟我提分手,见都不让见。我每晚都在反省,但真的想不通,你说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除了会打架会惹事嘴皮子犯贱以外,秦祯绝对算个情种,专一且长情。烟荔逗他,“嫌你二世祖嫌你不学无术,跟她没有共同话题吧。”
男人哇的干嚎:“我真没辙了,面都不让见,你跟遥遥一个小区有空多去走动走动呗,帮我打听打听风声,顺道讲几句好话,我请你吃饭!”
烟荔不屑地撇嘴:“太磕碜了吧。”
“那大小姐你说什么就什么!我唯你马首是瞻!回B市了没?建屿路新开家西班牙餐厅,我请你吃!边吃我们边商量大计。”
烟荔不爱报备。
但她想起辜屹言去公司前让自己待在家里,出门时破天荒地给他发消息,表示去跟秦祯吃饭,下午即回。
他回得快:好。
春节将至,万象更新,大街小巷早已有了过年的喜庆氛围,烟荔裹着羽绒服走进餐厅,打眼瞧见秦祯在翻菜单,穿件冲锋衣,吊儿郎当的,“我靠什么破火腿卖我四百八!”
烟荔要了杯热水喝,自从上次姓汪的被打进医院,秦祯后来就没碰到过她,“荔枝,你男人伤好了没?”
她乜他:“破点皮而已。”
“也是,不过那汪铭就不走运了,躺医院大半月,直接给揍老实了,”秦祯道,“赔偿款也不敢要,谁叫他理亏呢。狗眼歪着长的东西,不认得你是烟家的女儿,还是辜家的儿媳,撞了狗屎运发财真觉得自己是天皇老子了,嚣张得不行,名牌会所的模儿都快给他点了个遍。”
烟荔不想让这种人的事情脏自己耳朵,秦祯换话题:“明磊托我给你道个歉,那天他没有及时制止汪铭,是他的错,以后不会跟姓汪的打交道了。好了,别人嘱咐的事我该转告的都转告完了,现在来聊聊我的感情问题,荔枝,咨询你一下,女孩子会在什么情况下跟男朋友分手啊?”
“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合适或者害怕拖累对方,前者可能大。”烟荔漫不经心地吃菜。
“真不合适前两次复合干脆不会同意呀,”秦祯纳闷,“而且我找大师算过,我跟唐遥无论生肖无论八字都顶配、天仙配!我们高中同班,还做过前后桌,她那个时候文弱,只要我在谁都不能欺负她,咱们一动一静,不挺合适的嘛。”
烟荔无情拆穿:“其实高三那年,唐遥私下找我吐槽过你,说你太笨了,数学英语没一道题会做,她怎么教都教不会,担心未来跟你生的孩子会是智障。”
他石化。
“智商...是凭成绩决定的吗!我们的孩子绝不可能会是智障!百分百聪明绝顶!他爸爸我除了学习不行,做生意的头脑还是灵光的,他妈妈成绩可是校前十,他以后没个硕士博士,少说也是985、211毕业!”秦祯气得语无伦次,“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烟荔指了指自己,“情感问题找我?找错人了吧,我像是那方面的高手么。”
“你跟辜屹言不是挺甜甜蜜蜜的嘛,欸,啥时候补办婚礼啊?我随个份子钱。”
女孩笑一笑,“不知道,估计不会办了。”
吃完饭,秦祯开车送她回家,半路烟荔叫他送自己去湖心公园,说辜屹言在那里等她。
时逢工作日,湖心公园玩赏的游客不多,稍显冷清。秦祯跟她一起进去,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幽谧,不禁疑惑:“他约你来这儿干嘛?”
烟荔不清楚,只是拨开芦苇的刹那,眼前豁然开朗,湖心亭中央置放着架钢琴,开园以来就有,随时供感兴趣的游客弹奏,簇拥周围是潺潺流淌的活水,因为在冬季,岸边草木干枯,景色不免有些萧瑟凄凉。
辜屹言坐在那架巨大钢琴前,从手指触碰黑白琴键演奏出的第一串音符起,烟荔倏地一震。他弹得极为流利,并不手生,似乎经常练,清亮的音色由指缝间溜出,缓缓流淌,纯粹、干净、典雅,如泉鸣山涧,水击冷玉,独属艺术的魅力无尽绽放。
秦祯觉得很好听,多余的他是个粗人品鉴不出,问烟荔:“你不是也学钢琴吗?这啥曲子啊。”
“The Way I Still Love You。”她脱口而出,目光仍旧专注地望着辜屹言,呢喃,“原来是他......”
音乐能够让人们共情,或激烈或忧伤的曲调可以使你回忆起最放肆的灿烂年华、最悸动的青春暗恋以及藏在琴音中的八年情书。
我会避开新鲜感,无限热恋。
彼时,数只白鸽自他身后腾飞而起,洋洋洒洒朝空中的固定一处相聚,纯白的羽翼铺展开圣洁的画幕,它们自由、无往不惧,与音乐共绘浪漫。他起身朝烟荔走来,与此同时,一只白鸽爪子抓着小巧的首饰盒,稳当当降落在他手心,红缎的盒身,艳丽夺目。“送你的礼物,”他说,“周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