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斥?不排斥?
烟荔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他压得她喘不顺气,吃猪饲料长大的家伙仗着那点体型优势,故意松懈些力量,烟荔被迫因惯性向前趔趄两步,喉咙没堵住,泄出两丝无意识的呻/吟,几秒后面色浮现羞赧,“你干什么。”
“看见他们黏在你身上的视线,很烦。”
辜屹言倒是打直球。
他看到红毛了?“那你装瞎就行。”
“能不能别去主动招惹。”
“我有吗?”
辜屹言不接话,还是闷闷地抱着她,难得,他今天不动用雷霆手段。甚至一反常态的,委屈、语气微苦道:“你有。”
烟荔突然很想问他个问题。
很俗套,很老掉牙的问题。
你不会喜欢我吧?
但她没问,喜欢还是不喜欢并没有那么重要,以她对辜屹言浅薄的了解,潜意识里早已下定结论,他对她更多是居于夫妻名分的占有。
就像发下来的新书要冠名,他是高门阔户的贵公子,既然她占着他妻子的头衔,就不容许别人染指。
所以烟荔改了主意,让他叫几声老婆听听。
男人面露疑色。
她才不会告诉他是红毛口嗨的那句“老婆”让自己不爽到现在,迫不及待要洗洗耳朵。辜屹言纵使困惑,也听话地喊了,他嗓音清越,说露骨话亦不油腻,酥到发软,总之烟荔还挺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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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午休的宝贵时间,烟荔跟荀姐打过招呼,说去医院照顾朋友,很快回来。荀姐当时忙着报修会议室的空调,请假的事儿摆摆手过了,烟荔特意借个保温瓶来装从楼下臻鲜炖品买来的乌鸡汤,打车去妇幼医院。
钟雪漪躺在病床上,气色依旧没好多少,她边喝鸡汤边说这地儿自己再也不想来了。除烟荔外,病房几乎无人探望,她也不敢让别人知晓,瞒着爸妈,骗他们是阑尾手术,独自扛下所有,烟荔觉得她挺可怜,因此手机时拿时放,犹豫那段录音是现在放给她听还是再缓缓。
算了,等出小月子,身体好全再说吧。
她担心钟雪漪承受不住,于恢复无益,女孩性格敏感脆弱,又投注太多真心在这份爱情上,势必会痛哭几场,劝她分手的事待出院也不迟。
烟荔跟雪漪讲自己后天再来,给她带亲手熬的红枣银耳汤,让烟大小姐下厨可稀罕,必须得一滴不剩喝完,雪漪连连答应,催促她快回去工作,否则要挨上司批评。
时间差不多,烟荔收拾好保温瓶起身离去,女孩目送她出门,不过走到楼下她发现戒指落了,遂返回去拿。
病房传来女孩娇俏的谈笑声,钟雪漪像在跟人打电话,而且对方似乎是个男的,烟荔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才慌里慌张掐断。
“谁的电话?”
“朋友.....”
“男的女的?”
“女......”
“你别告诉我是那红毛。”
钟雪漪不反驳,“他来关心我,好歹还是我男朋友嘛,就交代了几句...他说出差快回来了,会来看我......”
“然后?继续跟他造娃?”
女孩不吱声。
烟荔气昏头,询问:“他哪儿值得你念念不忘,是不负责的态度还是道德败坏的素质?他骗你去出差你还真信,前几天我才在商场碰到他,人怀里又搂个新妹妹,他钓着你呢。”
知道钟雪漪不肯信,她甩给她录音,再懒得关心事件之后走向,摔门而去。
同绝大多数女生的反应一样,钟雪漪听完后怒火中烧,当即将录音转发给红毛,兴师问罪地要个解释。
她越骂越激动,眼泪飚射,红毛一个劲儿地哄一个劲儿地辩解,钟雪漪问他你真的对烟荔有想法?
“不是啊是她先勾引我,穿的贼清凉,你也知道闺蜜看上自己闺蜜男朋友的狗血戏码又不少,而且烟荔是不是经常问你跟我的事情?她有多招男人漪漪你比我清楚吧,那种长相睡过的男的比咱吃过的盐都多,德行就那样,就很会玩啊。”
他连哄带骗,肉麻话倒豆子似的讲,钟雪漪三分信三分不信,不过他哄自己的话术倒甜蜜,女孩忍不住微扬嘴角。
红毛继续趁热打铁:“估计就是撺掇你分手呢,那我不能上当老婆你能吗?老婆刚给我怀了宝宝我心疼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找别的女人,咱们以后还要生更多的宝宝呢。这样改天你约烟荔出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有什么误会说说清,你别信那个录音。”
“讨厌,谁要给你生宝宝。”钟雪漪娇嗔道。
烟荔对红毛倒打一耙的事并不知情,稍晚回到公司,扔包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声音挺响。同工位的文竹小心翼翼问:“荔枝,谁惹你生气了?”
女人面无表情,哗啦啦地翻便利贴,“全天下恋爱脑!”
文竹大概能猜出个十之七八,安慰她没事。
“坠入爱河后智商为零很正常,新鲜感过了就不会犯蠢了,而且恋爱脑不都是坏事呀,我就很希望找个恋爱脑男朋友,网上说男生恋爱脑女生黏人,感情才会长长久久。”
烟荔嗤笑:“信有男的是恋爱脑?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正聊着,忽然有人来找,火急火燎的,逮到谁就问烟荔在哪儿。文竹猛地一拍脑袋,“对了荔枝!你今天太点儿背了,午休时辜总好像有事找你结果你不在,快快快你现在快去,上周毛哥他们的策划案不通过,就被辜总关小黑屋训了半小时,你现在上去或许能少挨批,快快快。”
她比当事人还急,毕竟辜屹言的办事风格全公司有目共睹,他眼里容不得沙,做事漂亮自然高枕无忧,倘若态度不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进他办公室跟进阎罗殿一样。
文竹已经能预想到烟荔红着眼睛回来的样子,“辜总...辜总不会骂脏话,但他冷脸蛮凶的,荔枝你撑住千万别当面哭出来......”
左耳进右耳出,烟荔还在翻着便利贴发呆。
“哦。”
第4章 Wag tail
Chapter 4
哦。
是什么意思?
文竹知道烟荔是蛮有个性的女生,而且家境殷实,除了下班后人间蒸发、非她本职内的工作甭指望她掺和、恶意压榨还不给报酬的事绝对会撂挑子不干以外,烟荔做事干脆、细致,基本挑不出错处,哪怕身在最繁琐最操心的助理岗位。
她从不曲意迎合,拍上司马屁,尽管是必须的更有助于平步青云,同期进来的实习生薇薇便单靠这招早早地去享了清福,留她一天到晚跟老妈子似的。文竹以前问过烟荔有没有离职的打算,她说懒得再去面试。
但自从辜屹言接管朔原,烟荔的小桌子上便多了只咕咕鸡的软垫,拳头砸下去倍儿有手感,Q弹的,她每天上班一拳午休一拳下班一拳,倒不是累得想释放压力,更像对这只咕咕鸡本身颇为怨怼。
辜屹言偶尔会来行政部,文竹注意过,那天烟荔面无表情地地盯着电脑,右手却在使劲地捏咕咕鸡的头,揉圆搓扁,她那天早上似乎有些疲惫,灌了两三杯咖啡,不住地敲背捶腿。辜总往这边走时她就起身去卫生间。
望着烟荔心不在焉离开的背影,文竹瞬间醍醐灌顶。
怪不得无所谓呢!
因为她不想干了,她要去跟辜总摊牌!
好大的胆子,不愧是我在朔原最欣赏的女人。
烟荔被叫去九楼,遇到卢子欢抱着文件从办公室出来,她是新调任的辜屹言助理,烟荔跟她没几面之缘,招呼都懒得打,女人却主动叫住她,亲切道:“你是行政部的烟荔吧?我叫卢子欢,是辜总的助理。辜总中午找你你怎么不在呀,是出去了吗?不过没关系,咱们谁还没个翘班的经历,我替你在他面前打了掩护,他应该不会太生气。”
“谢谢。”烟荔假笑。
“别太紧张,你的岗位能出什么大事。”
她隐隐听出话里似有似无的嘲弄,貌似高人一等的腔调。烟荔斜眼睨她,“听说过马蹄铁效应么?”
卢子欢脑袋空空地皱眉。
“有空跟我耍嘴不如多去读几本书。”烟荔哼笑:“省得哪天辜屹言带你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土鳖去商务社交给他掉价,给咱们公司掉价。”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怼的,比如我还需要你打掩护?但类似狐假虎威的见得多了也疲于费口舌,别的话好说,唯独那句什么叫你打掩护他就不生气,烟荔越想气越捋不顺,进他办公室后更懒得演戏,主人家似的瘫在沙发。
辜屹言在电脑前,也没问你中午去哪儿,扫她一眼便继续安静地审查报表,等烟荔自己坐舒服了,走到他身边问:“找我什么事。”
他眼皮不掀,递给女孩文件,“你负责的,数据有几个差错,重新弄。”
烟荔翻看两遍,脸颊登时显现羞愧的红晕,辜屹言道:“影响不大,不用有负担,核对完再回去。”
在他面前,烟荔几乎没有听话的时候,仅仅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她的的确确犯了错,会乖会听话。
譬如此刻,她捧着文件乖顺地站在他身旁,神色认真。辜屹言便自然而然地揽着她的腰让坐在自己腿上,她很轻,今天出门喷了宝格丽的白茶香水,气味清冷但又不那么高不可攀,令人忍不住靠近。他垂眸看着她写字,掐她腰肢的大手又紧些,“中午为什么不在?”
“雪漪住院我去照顾她,”烟荔侧对着他,不满地嘟囔,“明明请过假了。”
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辜屹言收拢发散出去的不安的气场,手指轻柔地抚平她工作短裙上的褶皱。
花半小时左右弄完,烟荔发现辜屹言居然只顾抱着她,自己的工作进度为零,他可真无聊,真是愧对效率狂的称号。烟荔不让他抱了,赶他走开,她要一个人享受首席执行官的大转椅,毕竟出来打工的谁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当资本家,烟荔没管过家族公司,没坐过这么宽敞的单人办公室,辜屹言便放她一个人坐,自己立在旁边跟秘书似,签合同。
她捣鼓捣鼓印章,摸摸水笔,辜屹言的办公桌上除了文件还是文件,几乎没什么私人的摆件,有些研发部的项目草案她看着就头痛,懒恹地倒在转椅的靠背上,单脚撑着地面转圈,“你电脑里有小游戏吗?”
他答没有。
那也太枯燥了,鱼都没得摸。腾讯嚎整理本文欢应来玩衣二五以四以四乙二烟荔吐槽:“年纪比我小,还比我老成,无趣。”
男人签字的手一顿,“不喜欢?”
“那倒不是,”她没看他,“成熟一点嘛安全感足,可以管着我,我可不想谈几年恋爱养几年儿子。”
“所以,前男友岁数都比你大?”他语气平静,略含敌意。
故意这么措辞的吧,听起来感觉她前男友都半只脚伸进棺材一样,烟荔瘪了瘪嘴:“就谈过两个,比我....大三四岁吧....唉!我谈着玩玩的。”
“谈了多久。”
辜屹言好像认了真,放下正在签字的文件,唇线抿得平直,大有副拷问的架势。
烟荔是真记不清,因为俩加起来都没凑满一年,敷衍道:“几个月吧。”
他不太高兴了,烟荔瞧得出来,又坐回去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抱坐在腿上,低头不吭声地处理事务,烟荔用力推他,“放我下楼,我屁事一大堆忙得很。”
时逢两点半,他说下午全公司组织茶歇,不用干活。她更生气,“不让我去吃小蛋糕!?辜屹言你混蛋!我饿!”
“没有不让你去吃。”男人无奈,从抽屉里变戏法地掏出个小面包。她不要,她直接扔飞,辜屹言就再掏出一个,情绪稳定得很,第三次,烟荔终于有点屈服了,慢吞吞地撕开包装袋。
他看着她吃,有时会用指腹轻轻揩去女孩嘴角的面包屑,其实这样的坐姿会令他有反应,但他压制得很完美,情感喷涌至顶峰时也只想让她再多陪自己一会儿。烟荔知道不能多待了,如果茶歇结束卢子欢他们回来势必会发现端倪。
说起卢子欢......
烟荔本不想管他工作上的事,包括什么秘书什么助理,辜屹言的各方面条件无可挑剔,吸引女生费心思太正常,从古至今家花哪有野花香的论题颠扑不破,即便他捺不住要偷腥也没办法。
跟别人日久生情、暗度陈仓,烟荔已脑补出小三小四逼宫上位、带着私生子狂分家产的狗血戏码,她能做的就是痛快离婚。
而且再过两年,自己跟朋友在日本合资的生意能基本落地,她可以彻底的经济独立,到时候清算跟烟家的恩怨,出国......这些辜屹言全部不知道。
反正,她迟早要提起离婚。
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烟荔不打算跟他聊卢子欢了。只是临走前灵光乍闪,尽管在辜屹言看来有些神经兮兮,她说要催泪。
妄图使劲揉眼睛挤出几滴生理泪水,不过不奏效,问她为什么,她说同事们都以为你会把我训哭,得装装样子,他笑我哪会这样。
“做任何事都要有可能会出错的觉悟,不怕出错只怕不敢接受,如果几句责备就掉眼泪,尤其是在我们这种环境,并不利于个人发展。我希望你内心坚强,随时随地能够挺直腰杆,虚心接纳来自前辈和同辈的建议。”他用掌心温柔地覆压女孩双眼,缓解酸涩,“当然,我知道你就是这样,不卑不亢,在我眼里的你是,在你同事眼里也是。”
眼皮热热的,烟荔抿着嘴唇不说话,心里却有股别样的情愫在生长。它横冲直撞堵在喉头,发紧发涩,使潮湿弥漫去眼眶。
她放弃了装哭的念头,该如何便如何地回到自己工位,文竹嘴巴张成O型,但很快揶揄地撞她肩,“荔枝,我就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主儿。”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主儿。
烟荔笑了笑。
她跟文竹去茶歇,结果爱吃的甜品基本被洗劫到仅剩一半,那些情愫立马退散得干干净净,烟荔又重新记恨起辜屹言,只好随意挑几个纸杯蛋糕,幽怨地站在角落。巧克力瀑布前围的人多,大家边吃边聊天,气氛热络。
难得有如此轻松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少女生借着攀谈的幌子去巴结卢子欢,奉承的话一个赛一个漂亮,甚至还有打趣她快要当老板娘的,卢子欢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实际嘴角都快翘成弯钩。
烟荔眼不见为净。
荀姐来找,先问她辜总叫你去有没有要紧事,烟荔便全部说明,为自己工作出了纰漏而表示抱歉。荀姐摆摆手:“人会出错很正常,百密一疏嘛,何况你这一年的能力主管他们都很认可,上个月的秋招知道么?”
“秋招选进来几个好苗子,有两名实习生进到我们行政部,都是快大学毕业的在读生,经验浅,我打算让你带一个,你那么优秀他肯定会学到不少东西。所以最近拨给你的活会相对减少,应该不至于很劳累。”
说到这份上烟荔没有理由拒绝,荀姐点头:“那我通知人事尽早办理好入职手续,他是个长相很文气的男孩子,听说还认识你。”
“认识我?”
“想想哪儿惹的桃花债吧。”荀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