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带球跑
“内个……”明鹤楼支支吾吾。
“嗯?”沈赋等他回答。
明鹤楼知道瞒不住了。
“她……,就是来求外公点事儿。”
“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进宫去了一趟,刚好赶上皇上下朝。”
“然后呢?”
“然后,这不是你也不在宫里,肃王也不在嘛,她就哄着皇上聊了一会儿。”
沈赋提着九狱铁鞭的手紧了紧。
“她……,跟承钰,能有什么好聊的?”
明鹤楼没办法了,索性一股脑倒出去算了。
“哎呀,也没什么大事,她就是想出京去散散心,又怕你不答应,于是央着我去找皇帝,要了一份手谕。”
老头儿其实是安了私心的。
惑儿整天跟这个小世子搅合在一起,虽然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但是他们俩在一起滚来滚去,那叫什么事儿啊?
所以,蓝尽欢说要出京,他就顺水推舟,把人给弄出去了。
这样,惑儿身边空上一阵子,去一趟小君山,将芷雅给他一早准备好的佳人送上,兴许这小子尝到了甜头,就掰正过来了呢。
沈赋的眼睛,腾得几乎瞪圆了!
出京了!
跑了!
他才一转身的功夫,她就跑了!
他两手掐住老头儿的肩膀,咬牙切齿:
“那她现在人呢?”
“已……已经骑马出城了……”
“你……!!!”
沈赋想骂他,你干的好事!
但是,奈何这人名义上还是他的外公,骂也骂不得!
他气死了,丢开明鹤楼肩膀,甩手一鞭子炸响,砸向湖里,水浪轰地掀起几丈高。
敢出京!
怀着孕,骑着马,想往哪儿跑!
出了事怎么办!!!
沈赋脑中,将两人昨晚的对话飞快过了一遍,便立刻想明白了。
欢欢是借着身子不舒服,欺他心软,跟他套出了蓝凤鳞谋反的证据,又假装什么美人计,引他以为自己已经识破。
实际上,她是为了将他调开,拿了皇帝放行的手谕,连夜去了北疆大营,给蓝凤鳞通风报信去了!!!
这个小混蛋,什么时候脑袋里多了这么多弯弯绕!!!
啊!气死了!
-
很快,城门刚刚洞开。
“乘鸾宫办事。”
夏乘风亮出腰牌。
沈赋换了男装打扮,沉着脸,亲自带领大批绣衣使从帝都北门出城,一路烟尘,直抄通往北疆的最近一条路。
北门附近的茶楼中,沈信在悠闲用早茶。
亲随阿忠来报:
“殿下,武定侯世子果然感受到您的压力,已经偷偷出城去北疆找他爹了。但是,刚刚又有大批绣衣使追出城去,看来是乘鸾宫那边十分不放心他。”
沈信鼻子里哼了一声,向窗外望去。
他坐的这个地方,上风上水,可以将北门附近的情况一览无余。
“惑儿不是去小君山了吗?还有谁能调动绣衣使?”
很明显,沈赋根本就没离开帝都,之前离开的仪仗,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
但是现在,她不放心武定侯那小崽子,应该是真的跟出去了。
呵,女人就是女人。
惦记着人家的儿子,又忌惮着人家的老子。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这一次追出去,必是要服软倒贴了。
不过,万一蓝尽欢若是真的去了北疆大营,倒也是好事。
蓝凤鳞和他的蓝家军一旦真的班师回朝,那坤虚大殿上的位置,必是不会再容一个女人坐着了。
沈信精神一振,狠狠一口,将手指中转了半天的茶盏一饮而尽,在口中含了两个来回,才重重咽了下去,下定了决心。
“阿忠。”他摘了手上扳指。
“殿下,属下在。”
“带本王的信物去见戚将军,就说大军向帝都开拔,日夜兼程,不得有误!”
“是!”
“还有……”
他一想谨慎,又想了想,保险起见,嘱咐道:
“告诉戚崇,但凡遇到执有本王鎏金令牌的人,无论对方说什么,都直接拿下,挑断手脚筋,要活的。”
“是。”
沈信目光重又投向窗外,俯瞰恢弘壮阔的大徽朝帝都。
按日子算,他的八万凉州铁骑,此刻应该已经出了太冲关,驻扎在秭归山下。
只要一见到玉扳指,戚将军就会立刻挥师东进。
到时候,八万虎狼之师,铁蹄奔袭而来。
而此刻帝都城中空虚,只要他将城门打开,少帝一纸退位诏书,这帝都,这皇宫,这大徽朝,就是他沈信一个人的!
北门附近街角,一乘马车中,窗帘被纤纤手指轻轻放下。
蓝尽欢懒懒躺下,手臂枕在脑后,搭起二郎腿,优哉游哉,手里甩着肃王的鎏金腰牌玩,对外面的车夫吩咐:
“走吧,改从西门出去。”
车夫:“小公子去哪儿?”
“还没想好,先往西走。”
……
与此同时,武定侯府已经乱套了。
欢欢又丢了!
跑哪儿去了啊?啊???
春意浓急的团团转,一个头两个大。
这肚子里都有了孩子的人,到处跑什么啊!!!
蓝楚城没说话,直接去了太师府要人。
青梅不敢吭声,揪着两只耳朵,前前后后,挪着小碎步,跟在她家夫人身后转。
春意浓往左,她往左。
春意浓往右,她往右。
一个不小心,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你……!你个死丫头!让你看着她,你帮着她气我!!!”
春意浓抬起手想打,又没舍得打。
青梅从小跟着欢欢一起长大,就跟她自己的女儿差不多,是如何都下不去手的。
这边正焦头烂额,就见侯府门前来了两个奇奇怪怪的彪形大汉,长相是一模一样,身后跟着两个仆役抬着个担架。
“武定侯府?”一个道。
春意浓一看对方就是江湖人,心里骂,不知是她那好“儿子”又惹了谁了。
“阁下哪位?”
另一个大汉,命身后的人把担架放下。
那担架,被白布蒙着,都渗出血来了。
“我们小姐说,还你们世子。”
说罢,无情走人。
春意浓看着下面那一动不动的白布担架,脑袋嗡的一声。
嗷地就哭出声儿了,腿都迈不动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出去惹事,不要招那些权贵,不要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纷争,你说什么都不听!现在……!!!现在……!!!!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她一瞬间急火攻心,已经哭得快要提不起气来了。
青梅也有很不好的预感,一面扶着夫人顺气,一面心惊肉跳地看着地上的担架。
可看着看着,忽然道:
“夫人,您快看看,是活的,是活的!”
白布下面躺着的人,动了。
“活的?活的!!!”
春意浓一把推开青梅,奔下台阶,跪在担架前,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将带血的白布掀起来。
一看,刚刚憋得一口气,瞬间就出来了。
不是踏马的欢欢。
想吓死老娘啊!
青梅也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见了那满是血污的脸,仔细看了看,惊叫一声:
“凌绝狗?”
第68章 宝宝不怕,娘亲打坏人给你看
凌绝碧倒是没被扒了面皮,但是被打得够呛。
全身没一个好地方。
估计不躺个半个月,都下不了床那种。
春意浓见被打的半死的不是自己闺女,立刻来了精神,也不嫌下手重,从凌绝碧脑瓜顶一路捏到脚后跟。
“还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谁啊?打得够狠啊。”
凌绝碧本来就已经半死了,这会儿被这么一顿捏,疼得直翻白眼。
他就是仗着性子硬,强忍着,没哼出声。
春意浓本来是没安啥好心,想着这些人平日里仗着沈赋的权势,到哪里都横着走,今天落到她手里,总要解解恨的。
但是,现在见他这么疼没喊出来,也算是一条硬汉。
“他们为什么说你是我儿子?”
“殿下……的安排……”,凌绝碧吐字艰难。
“沈赋……”
春意浓眼珠儿滴溜溜转。
虽然想不明白其中关节,但现在这小子看来是替欢欢挡了劫,而大长公主听说眼下不在帝都。
宫里不知是什么情况,但人不能不救。
“叫人来抬进去。”
“哎。”
青梅麻利进去喊月半和老吴。
……
另一头,沈赋将随行的绣衣使分成几拨,沿途追踪蓝尽欢的踪迹。
他从来就没这么气过!
一个孕妇,明知自己肚子里有个崽,还敢骑马到处跑!
她到底是跑得多快?
所有绣衣使骑的都是千里马,一天一夜,居然没追到半点踪迹!
直到星光满天,派出去的各路人马纷纷回来。
依然是一无所获。
沈赋下马休息,叉着腰,望着天上的北极星,心里反复寻思昨晚欢欢在床上跟他说的那些话。
忽然,心头激烈一动。
小兔崽子!
她根本就没去北疆大营!
她单枪匹马,去拦沈信的八万骑兵!!!
想到这个可能,沈赋简直要疯了!
啊啊啊啊!!!
“留下几个人沿途继续搜索,有消息随时来报。”
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带人直奔西北方向。
……
蓝尽欢的马车,行驶地又稳又慢。
等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月上中天,才离帝都没多远。
她算着沈赋和那些绣衣使的脚程,估计这会儿已经冲出去几百里了。
“大哥,停下休息一会儿,明天早上,咱们改道往北边走。”
马夫:……
他有点不乐了。
头回见到这样的主顾,一会儿要去北边,一会儿要去西边,一会儿又要去北边。
虽然不差钱,但这么遛着人家玩,总是不好的。
马夫怎么了?
马夫也有马夫的尊严和节操。
蓝尽欢听出他不乐意了。
从车厢里丢了一大锭银子出去。
“这个,给大哥补宵夜。”
马夫两手捧住银子,立刻乐了。
什么尊严,什么节操?
不存在的!
“嘿,小爷若是睡不着,小人打小就有一手抓兔子的好本事,正好车后面还有两壶好酒,不如咱们俩来一壶?”
蓝尽欢本来就睡够了,躺着也是无聊。
“酒不喝了,兔子可以有。”
“哎!您等着。”
马夫跳下马车,去抓兔子。
没多会儿,就拎着两只大肥兔子回来,麻利剥皮,架在火上烤。
从始至终,蓝尽欢都在车里躺着休息。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
但是时间不多了。
两个月内,不能化解父帅和沈赋之间的成见,那么秋猎之后,沈赋就会向少帝动手,到时候,一向忠君爱国的父帅,是第一个不会答应的。
等事态发展到那一步,就更难挽回了。
很快,外面一阵阵烤肉香味飘进来,蓝尽欢馋得坐不住了。
刚要起身,就听远处传来一长串马蹄声。
有另一批人马从这里经过。
她就又躺了回去,没动。
外面的人马,在他们马车边停下。
“哟!大半夜的,在路边烤兔子?”
有人下马。
“嗬!还有酒!挺会享受啊!”又有人道。
“忠哥,哥儿几个赶夜路都饿了,不如吃一口再走?”
那被称作忠哥的,似是沉吟了一下,“快点,不要耽误王爷的大事。”
是沈信身边的阿忠。
“好嘞!”
好几个人下马,还踢了车夫一脚。
车夫是小民,不敢多言,只好退到一边儿去,把马上就要烤好的兔子给让了出来。
蓝尽欢从车里慢慢坐起来,眼睛亮了。
大事?
从这里往西去,办什么大事。
难道沈信真的迫不及待,现在就要动用那八万铁骑?
他真的是嫌命长啊!
但是这个事儿,她昨晚已经提醒过沈赋了,所以不用管了。
她现在,只希望这几个人吃饱了赶紧走,不要妨碍她赶路。
篝火噼啪噼啪响。
外面的人喝了几口酒,开始聊天。
“忠哥,听说王爷把扳指给你了?给哥儿几个瞧瞧稀罕呗?”
阿忠冷笑,“王爷的令符,岂是你们说见就见的?”
他虽然这么说,可还是从怀中将扳指给捞了出来。
扳指栓了链子,挂在脖颈上。
他远远地给几个人晃了一下,“都看清楚了,这个就是咱们殿下的令符。有了这个,就相当于王爷亲临。”
说完,也没给几个人稀罕够,就又塞进衣领深处。
那几个人没解馋,又道:“听说,王爷吩咐,忠哥若是见了拿鎏金令牌的人,可以随意处置?”
阿忠啃兔子,故作高深低调:“嗯,挑断手脚,不弄死就行。”
“啧,不知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偷了咱们王爷的鎏金令牌。”
“呵……”,阿忠没再说话。
是武定侯府那个离京的小世子呗。
王爷防着他拿了鎏金令牌到处跑,坏了大事,才特意有此嘱托。
只要他不碰上“他”,不就完了。
马车里,蓝尽欢后槽牙一错。
沈信果然是多活一刻都膈应人!
他们肆无忌惮地说了这么多,那一旁的车夫必定是不会留活口了。
果然,阿忠几个喝酒吃肉,过完了嘴瘾,用衣襟擦了擦手,就拔了刀,朝车夫走去。
“不好意思,要怪,只能怪你不该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