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白,你上一次来云城,还是十年前那会儿吧。”
旁边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刚好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边慈手上动作顿了下,抬眼往对面看过去。
梁靳白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点了下头,也没看身侧的男人。
男人轻笑了声,喝了口自己手上的酒,看向梁靳白,语气有些意味不明道,
“那这次来感觉云城感觉有没有什么变化?”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直接点上,包厢里立刻弥漫着一股有些浓重的烟味,大家都有些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
梁靳白没说话,神色疏冷,语气也很平静,
“没什么变化,”
他侧头看了男人一眼,“倒是师兄你老了不少。”
“哈哈哈。”男人闻言笑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椅背,“是啊,我在这地方哪能跟京市比,老杨这几年怎么样?”
“好着呢。”
一旁赵湛开口,主动给他倒了杯酒,
“上回我去看老杨,他还提到陈师兄你了。”
“是吗?”
陈赋笑了声,脸上表情淡了淡,很给面子的接过酒,但脸上讽刺的笑意却毫不遮掩,“老杨还能惦记我?他以前最喜欢不就是你跟靳白吗?”
桌上氛围有些古怪,边慈说不上来,只是好像有种感觉,这位陈主任似乎并不像表现出来那么欢迎他们,
尤其是梁靳白。
来之前他们其实都不太清楚这次的对接人到底是谁,因为医院驻扎这边的长期医援队有好几个,这位陈主任他们之前也没听说过。
边慈抿了下唇,视线落到那位陈主任脸上,才察觉到他可能年纪比梁靳白他们大不了几岁,只是因为饮酒抽烟习惯不好,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不少。
气氛有些凝滞,短暂的沉默了下,赵湛忽然敲了下跟前的餐盘,“哎这菌子火锅,是不是真不能乱吃啊。”
他撑着额头,往一旁的陈赋身上靠了靠,
“陈师兄,我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了海星啊,
哎,下回我们直接把老杨带来,你也让他吃这菌子火锅,问问他到底偏心谁。”
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被他这一说变得好像跟学生时代大家争风吃醋一样,旁边几个医院的同事都忍不住被逗笑。
陈赋也跟着一起笑了笑,但视线还是越过赵湛,落在梁靳白身上,开口似乎想说话。
梁靳白脸上没什么表情,起身拉开椅子,冷淡道,
“我出去一下。”
话音落下,不管其他人反应,他转身径直离开包厢。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起过来的另外两个住院医师和这边另外对接的那位医生也都沉默着低头吃饭。
陈赋面色冷下来,抬手将手上的酒杯重重往桌面上一搁,里面的酒液洒出来不少。
赵湛装傻没看懂似的,哎哟了一声,又拿起边上的酒给他满上,“师兄,晚上你带我去这附近逛逛啊,我这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说是不是。”
随着赵湛的插科打诨场上气氛渐渐缓和了些,大家也都开始吃东西,交流明天那批仪器的处理。
只有边慈没说话,目光落在包厢门口位置。
梁靳白的情绪变化不明显,但她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
似乎这次医疗救助来云城开始,他好像就不是很开心。
边慈抿了下唇,起身拉开椅子,打算出去看看。
“你去哪儿?”
她刚起身,周棉棉就拉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询问她。
“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边慈攥了攥掌心,面上表情很淡。
一旁许灵看过来,拉开周棉棉的手,看向边慈,抬了抬下巴,“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边慈点了下头,看了许灵一眼,拉开包厢门离开。
走出包厢,外面走廊很安静,两侧的壁灯很暗,墙面上挂着当地特色的刺绣布艺图,空气中除了餐厅里食物的味道,还有一股很重的熏香味道,有点像是艾草。
边慈顺着走廊往外走,并没有看见梁靳白,
她穿过走廊,前面尽头是阳台,玻璃门敞开,两侧有两盆绿植挡着,外面阳台的景象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有楼下隐隐约约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折射上来。
阳台的玻璃门半掩着,边慈推开门。
梁靳白站在外面的露台低栏边,正在抽烟,他一只手夹着烟,散漫地垂在一侧,视线看着前面靛蓝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中一股尼古丁燃烧的味道,青白色烟雾飘散着,他的侧脸半拢在其中,看的并不是很清晰。
边慈脚步顿了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点犹豫要不要上前。
但刚才推门的动静并不小,很显然梁靳白早已经察觉到有人过来,
“怎么不说话?”
他没有回头,开口语调很淡,仿佛早猜到是边慈。
边慈微怔了下,
“你怎么知道是我?”
梁靳白夹着烟的手抬起,似乎低头又抽了一口,对着前方吐出烟圈,语气平淡道,
“猜的。”
他转过身,后背靠着身后的低栏,视线看向她,
“怎么不继续在包厢吃饭?”
他脸上神色很淡,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并没有掐灭手中的烟。
边慈看着他,夜色下梁靳白的脸并不是很清晰,只能隐约看见他立体分明的轮廓线条。
他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静,仿佛根本没有任何情绪。
但莫名的,边慈就是觉得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你跟陈主任认识?”
边慈走到他跟前,开口问。
梁靳白看着她,很淡地嗯了声,转过身,视线看向下面的夜市街道,口吻很平静,
“他是我师兄,以前也是老杨那边的学生,一个实验室的。”
“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吗?”
边慈仰头看着他,开口道。
他说的这些刚才在包厢的时候从许灵和赵湛口中她大概就已经猜到。
但陈赋对他的态度,很显然不是简单的师兄弟这么简单。
“还行吧。”
梁靳白指尖夹着烟,低头又抽了一口,语气散漫,似乎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边慈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了?”梁靳白侧眸看向她。
边慈摇摇头,视线往下,落在他夹着烟的手指上,轻声开口。
“你能不能把烟掐了?”
梁靳白没说话,只视线静静地看了她两秒,抬了抬眉,很淡地笑了声,
“想管我?”
边慈抿唇,脸微红,摇了下头,“不是,”她指着旁边的烟蒂,轻声说,“你抽了好几根了,对身体不好。”
梁靳白没说话,烟在他指尖夹着安静的燃烧,尼古丁的味道在露天空气中散得其实很快,味道并不算重。
“好。”
他点头,掐灭烟,随手把烟头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抬步往前。
边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梁靳白停下脚步,抬起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她,
“你跑什么?”
边慈抿唇,摇了下头,“没跑啊。”
梁靳白低眸视线看着她,
“我听你的话了。”
他语气淡淡,目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的眼睛,意有所指道,
“那你是不是也要听一下我的?”
“什么?”
边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梁靳白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迈步往前靠近一步,在她跟前微微弯下身,视线同她平视,
“吻我。”
边慈怔住,下意识侧头往一旁看过去,
“这里不好吧?”
她抿唇,有些犹豫,“在外面万一被看见。”
“不会有人过来。”
梁靳白看着她,语气很笃定。
边慈视线看着他,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拽住梁靳白的衣领,踮起脚吻上去。
露天阳台空气湿润,鼻息间充斥着烟丝和尼古丁的味道,混合着梁靳白身上的清冽苦香,楼下夜市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投射到这边露台。
边慈吻完就想后退。
下一秒,扣在腰上的手收紧,她整个人被梁靳白往怀里带了几分,鼻息间的苦香争先恐后的钻入鼻尖。
原本一触即分的吻变得热烈,连带着四周的气氛似乎也被点燃,铺天盖地的侵略性和独占欲充斥在周围。
梁靳白的指尖从她脸颊移到脖颈,常年握着手术刀的指尖带着冰凉的薄茧,掌心温度却很高,贴着侧面的颈动脉搏一起。
他手指钳制住边慈的下巴,吻的用力又深入,但偏偏又很温柔地掌住她。
边慈仰着头,脖颈有些发酸,整个人几乎力气都被带在他身上,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支撑。
她拽着梁靳白的衬衫衣领,收紧手,质地上好的衬衫布料被她皱皱巴巴捏在手心里。
梁靳白恍若未觉,只用力按着她的后背,将人压到自己怀里。
身后的走廊那边似乎有脚步声响起,边慈紧张地伸手想将人推开。
梁靳白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玻璃门那边,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按下阳台玻璃门的开关,将阳台的门封起来。
脚步声停在身后的玻璃门,来人似乎想推开门,但没推动,又离开。
一扇门的间隔,边慈被梁靳白抵在一旁爬满绿色植物藤蔓的墙面上,掐着腰几乎半悬空着,整个人都被挂在他身上,用力深吻着。
从阳台出来,边慈几乎整张脸都是红的。
梁靳白没有带她回包厢,而是直接牵着她往楼下走。
到一楼夜市的时候边慈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点不对,
“我们不回去没事吗?”
“没事,”梁靳白牵着她的手,侧眸看了她一眼,“赵湛会处理。”
边慈哦了一声,感觉到被牵着的手收紧几分,乖乖跟着梁靳白往前面街道走。
晚上的云城要比白天的时候热闹很多,一整条街道几乎都挤满了游客。
周围出来玩的大多数是年轻人,就连夜市上摆摊的也几乎全是看上去跟边慈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除了几个卖当地特色小吃穿着民族服装的老人外,剩下的一眼看过去就能猜到是外地来旅居的游客。
之前边慈就在网上看到过不少年轻人来这边,同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去年寒假的时候也来这边待过一个月,边慈有看见他们发的朋友圈。
走过去一路上除了云城的特色手工产品,还有一些玄学摊子,从星盘占卜到传统的紫微斗数都有。
边慈一般不怎么相信这些,但自从之前在南江那边买过手串之后她也开始对这些有些好奇了。
有时候摊主神神叨叨的样子,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梁靳白似乎对这边很熟悉,一路上带着她走了好几个街道和小巷,两个人最后在一个人稍微少了点的巷口停下。
巷口也有好几个摆摊的年轻人,边慈在一个卖手工品的摊贩前停下,摊主年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是穿着民族服装的当地人,摊子很小,上面摆着各种颜色的绳子编织成的小东西,挂件或者包包,很有云城的特色。
边慈蹲下身,打算挑几件手工品带回去送给钟愿他们。
手工品旁边是一个占卜姻缘的摊子,这会儿正有两个年轻女孩正在占卜,似乎答案不尽人意,两个人正在试图跟占星师讲道理,
“大师你是不是算错了!我真的觉得他喜欢我!他还送我礼物!他还邀请我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