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江斓见他这般快便回来了,少不得问上两句:“三郎怎回来得这般快,可见到二伯叔了?”
宋聿解下斗篷往屏风后挂了,怕她身上凉气冷着她,因道:“二兄也不在府上,想是一早就往府外去了。”
在外头玩了这好些天,祖江斓观他还是满腹心事的样子,轻勾唇间说一些俏皮话:“二伯叔近来早出晚归,莫不是瞧上哪家的女郎,忙着打听消息去了?”
宋聿知她是想让自己高兴起来,来到她身边坐下,嗓音带笑,“二兄果真能如你所言开窍,阿婆的忧心事自可减去一桩。”
蘅山别院。
宋珩将施晏微拥在怀中,取下她发间的银钗随手往小几上搁了,痴迷般地嗅着她脖颈处传来的女儿香,平声道:“后日我便要前往长安述职,约莫元日前方回太原,你且安心在此间住着,仍可每月出府三回。若想我了,可以瞧瞧我留给你的蹀躞和玉璧。”
长安述职,元日方回。施晏微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咀嚼着这八个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将她完全笼罩,全然无心去理会宋珩后面的话语。
直至宋珩饶有兴致地摘下腰间那枚的黄玉龙纹玉璧,小心翼翼地往她的掌心里放了,施晏微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随后动作僵硬地将那玉璧拿在手里,心不在焉地看了两眼。
宋珩拾起施晏微坠下的一缕青丝在指间摩挲把玩,不紧不慢地同施晏微说话:“世人皆道羊脂玉好,殊不知这黄玉更为难得,如这般成色的黄玉,更是千金难求,往后有它在娘子身边,就如同我在娘子身边,书中的那些个邪祟自然近不得娘子的身。”
施晏微听出他意有所指,想着他马上要离开太原了,少不得强迫自己去迎合他的那点子小心思,遂将手搁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处,朝人娇嗔道:“妾有家主的元.阳之气相护,又岂会怕那些个东西,若妾果真那般胆小,当日便不会买这些书回来。”
元.阳。宋珩有意要曲解她的意思,放下那缕青丝,大掌抚上她洁白胜雪的脖颈,朗声道:“我这一走,娘子至少有一月不能见我,今夜自当多渡一些元扬给娘子才是。”
空气中浮动着清新的栀子花香,施晏微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宋珩那厮的大手已经探入衣襟中。
不知不觉,竟是满了手,似乎还有盛不住之意。
宋珩深吸一口气,无端地产生向下埋头的想法。
施晏微心中自然知道他的这番举动意味着什么,那元扬二字后面的字他是丝毫没听进去,只管拣他自己想听的字眼去听。
心中想着他这一去少说也要一个月方能回来,说不准等他回到太原时,她早已觅得良机逃出太原,此生再也不用见到宋珩那张令她生厌的脸...
看在他不日便要离开太原的面上,施晏微不好太过抗拒于他,只佯装恭顺地勾住他的脖子,一副任他采撷的柔顺模样。
二人的衣物不知不觉间落了满地。
烛火映在女郎白皙的肌肤上,如一颗洁白的南珠般诱人,与宋珩那泛着小麦色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身量更是相差甚大。
像极了凶恶的猛兽与纤弱的美人。
施晏微冷不丁瞧见他身上壮硕结实、块块分明的肌肉,阖上目越发不敢看他,颇有几分难为情地恳请他将灯吹了。
宋珩本欲拒绝,但见她面上红彤彤的一片,只得改了主意点头应下她的话,就那般抱着她立起身来走到灯轮处,将其上的十余盏灯尽数吹灭。
独有那小几上的白釉灯台,任施晏微如何在他怀里恳求也不肯吹了去。
“家主就不怕烛台落下伤到人么?”施晏微强忍着羞耻感,低低与人说道。
那烛台好端端的,又岂会从小几上掉落下来,除非有什么外力致使那小几亦或是罗汉床急剧晃动起来...
施晏微摇了摇脑袋,将那些怪异的想法从脑海里驱散出去,生怕宋珩想多,惊慌失措地为自己辩解:“妾不是那个意思...”
“好娘子,咱们总在那罗汉床上,也无甚意思。”宋珩说话间放她下来,继而将那坚硬如铁臂的右手悬停在空中,低头看向她的粉面,眼底染上一片玉色,悉心低语引导着她:“娘子且将腿搭上来。”
施晏微脑子嗡嗡地响,心里总觉得不能如此,故只是楞在原地僵直着身子不肯动。
宋珩见状,如玉的面上笑意愈深,单手圈住她的纤细腰肢,意味深长地道:“娘子若不肯听话,便叫膳房再熬上一碗老参汤,今夜你我二人不用安睡了如何?”
第38章 一同去
施晏微忆及那日想睡却不得睡、大脑被强制处于清醒状态的痛苦, 当即就态度软化下来,别过头踮起脚尖照做了。
宋珩松开握住她腰肢的另只手往下,薄唇覆上她那张莹润的丹唇, 直至施晏微脸颊爬上浅浅红霞, 额上浸出点点细汗,他方收回手。
施晏微脚下虚浮地立在原地, 仰起纤白的天鹅颈发出可怜无助的音调,直至她有些站不住了,宋珩这才托起她将她整个人竖抱在怀里。
“娘子可想去床榻上歇歇?”宋珩将将垂下眼帘,凝视着她那双似横着秋波的桃花眼,笑问她道。
彼时的施晏微似一叶寻不到渡口停靠的偏舟, 只觉得脑子轻飘飘的, 听他这样问,当即便无力地点了点下巴。
宋珩在她耳畔道了个好字, 嗓音低沉。
一步,五步,十步......
宋珩的身形离那张大床越发地近了。
施晏微环着他的脖颈看向那摇晃交缠的珠帘, 盼着他能快些将她放到锦被之上, 也好叫她缓上一缓。
却不料,下一瞬, 宋珩便无情地掐灭她的妄想, 转过身往外间折返, 垂首凑到她的耳畔讪笑道:“娘子这时便想去床上,未免太早了些。”
施晏微冷不丁地听见这样的话, 立时清醒不少, 感觉到他似乎刻意加重了脚下的步子。
眼里越发湿润,终是轻泣出声, 丹唇轻张,顾不得称他为家主,只哽咽着控诉他道:“你骗人...”
宋珩闻听此言,却也不恼,只连连点头,嘴里忘情地哄她道:“娘子说的是极,我这只惯会骗人的大尾巴狼,这辈子吃定你这只小玉兔了。”
说话间,将人抱至窗边良久后方肯放她下来,宋珩不待她歇息片刻,便又将人按到窗台边。
大脑因为他的折磨变得不甚清明,施晏微摇着头口齿不清地否认他的话。
女郎低沉的话语入耳,夹杂着点点隐隐的哭腔。
宋珩又叫了她一声玉兔奴,忽而退开,拥着她来到书案前。
思绪清晰了一些,施晏微一时不察,失神地出声,待清醒过来,不免恼恨于身体的反应不能完全由她的意志所控制,紧紧咬住下唇,将那些声音尽数卡在喉咙里。
她倒是宁愿他此时像方才那样继续折磨她,让她难受到头脑空白无法思考,也好过忍受这样的自己。
宋珩嗤笑一声,顺势按住她的肩,俯下身来在她耳畔低语道:“娘子这般,今日若不能叫你这只小妖满意,岂非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他的身上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实在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指尖苍白,似乎窗台处的木料都被她捏得微微发热,不多时便又大脑空白一片。
宋珩容她放空数息,扯着嘴角揶揄她道:“好生没用的玉兔精。”
施晏微生气地拿指甲照着他的膀子重重刮了几下,未料宋珩那厮竟就跟个没事人似的,毫不在意,甚至都没看她的手指一眼。
待过了子时,施晏微方得自由,扯开被子盖住自己,指尖重重按着穴位。
因怕宋珩发觉,少不得背过身去,绵软无力地道:“家主先穿衣裳容妾缓会儿,妾这会子实在难动。”
“方才不是要睡不睡的,现下倒是有精神能与我说话。”宋珩慢条斯理地立在床边拿巾子擦洗,含笑打趣她道。
锁骨上的咬痕尚还隐隐作痛,施晏微拿捏他此时心情不错,将头埋在软枕里没好气地道:“分明是家主生生将妾咬清醒了,这会子反倒来问妾。”
宋珩默声穿好寝衣,又在床沿处坐了一小会儿,这才将她从被中捞出来,拿巾子替她清理干净,穿上中衣亵裤。
做完这一切,宋珩欲要将她放回床榻上,这才发现褥子上湿了大片,随手扯来一张被子裹住她抱在身上,走到外间唤人来换褥子,继而抱着她挺直脊背坐在罗汉床上。
刘媪怕她们年轻脸皮薄,索性自己进来伺候,不多时便将褥子换成新的,那条脏了的褥子叫她拧成一团扔进木桶里。
家主正是食髓知味、血气方刚的年纪,降下这样多的雨露,想来娘子得偿所愿的时日不会太久。
刘媪心中暗忖一番,默默低下头,提桶走了出去。
施晏微疲累至极,按压完便已支撑不住,待宋珩抱着她回到床榻上,这才发觉她早睡熟了。
宋珩坐在床沿处,借着月光凝视着她,回想起过往,她待旁人,哪怕是二娘院里的狸奴都是温柔可亲,面上的笑意亦是发自内心,唯独在面对他时,不是有意疏远,就是刻意伪装,从来不曾发自内心地对他笑过,更遑论同他说心里话了。
他称霸北地、大权在握多年,相貌身量亦不是寻常男郎可比拟的,究竟有何处配不上她,竟叫她这样看不上他,相处了这好些时候,还是这般无视他的好处。
现如今的世道,她口中所追求的自力更生,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而言,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若无他护着她,她连裴茂谦那般的纨绔都应付不了,更何况那等脑满肥肠的权贵。
也不知她从前在弘农和文水时都读了些什么书,竟叫她生出这好些天真又可笑的想法来。
她虽良善貌美,却实在有些愚蠢固执。
他究竟是中意她的这张精致脸蛋,还是中意她那极不常见的性子,他亦未能分辨清楚,又或者这两者都能吸引到他。
宋珩想了好一阵子,终究是无解,只掀开被子钻进去,拥着她入眠。
次日,施晏微醒来之际,窗外旭日东升,天光大亮。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隐隐的笑意,低声询问她:“醒了?”
施晏微叫那道声音吓得浑身一僵,
勉强偏过头去看身后的人。
二人隔得太近,施晏微甚至能看到他面上细白的绒毛,他的长睫乌黑浓密,单从相貌上来说,的确仪表堂堂,气质卓绝。
施晏微看着他的鸦睫,心中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忽觉胸中堵了一口气,转回头敛目漫不经心地问:“家主怎的还未离开,今日不要往官署去吗?”
宋珩从身后抱住她,整个人往她身上贴,浓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热浪源源不断地传至她的肌肤之上。
施晏微叫他烫得脊背生汗,扭动腰肢欲要挣脱开来。
“娘子莫要乱动。”宋珩的语调变得奇怪又克制,唇间呼出的热气拍在施晏微的脖颈处,令她有些头皮发麻。
这厮莫不是昨夜吃了什么脏药了?按着她要了大半个晚上,才将将睡了三个时辰,竟又起了那等龌龊心思。
施晏微生怕他会兽性大发不顾她的死活,旋即蔫了吧唧地再不敢动弹半分,只将右手放在枕边紧紧攥着柔软的褥子,手心里全是细密的汗珠。
许久后,宋珩的呼吸方逐渐趋于平稳,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折起,似乎也在为刚才吓到她的事懊恼,索性将话题一转。
“听人来报说,你那日瞧过女针工后还去了济病坊?”
施晏微不觉得自己去济病坊有何不妥,点点下巴大方承认,温声回答道:“妾听那女医工提起济病坊里皆是病患和老弱妇孺,想要替自己和家主多积些福,遂往那处捐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宋珩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扳正施晏微的身子与她对视,轻抚着她小巧柔嫩的耳垂道:“那济病坊本是我下令重建,所需银两全往太原府公中出,又何需你再拿我的银子去捐。现如今的朝廷犹如过江的泥菩萨,何来的闲钱往地方办济病坊。”
施晏微耳听他如此说,依稀间想起历史课本上对节度使的大致描述,拥有军事、民政、监察、财政等权,可谓是称霸一方的土皇帝,成为大唐帝国的安史之乱和藩镇割据乃至覆灭的直接因素。
宋珩手握数镇财政大权,的确可以决定济病坊的去留,这一点上,他没必要扯谎。
施晏微凝眸思忖片刻,抬首对上宋珩的凤目,轻张丹唇认真道:“公中支出终究是有限的,倘或能多一些世家大族的贵人们捐些银两出来,济病坊中的老弱妇孺便可过得更为宽裕,公中账面亦可减缓些压力。”
宋珩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大掌顺着她的下颌线移至她的下巴处,打趣她道:“从前倒没发现,我这别院里竟还住着个欲要救苦救难的观音娘子;娘子不若将名字中的第二个字改成‘观’字,唤作杨观音好了。”
“妾这是同家主说心里话,家主反倒拿我取笑。”施晏微说话间,毫不客气地打下宋珩那只不甚安分的手。
宋珩并未因不恭敬的举动生她的气,反而是没脸没皮地又将手贴了上去,这回却是更加过分,直接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探,面上轻笑着道:“娘子也莫要恼我。你的想法虽好,可那些个士族绞尽脑汁收入囊中的民脂民膏,再要他们吐出来接济那些个毫不相干的孤幼,不亚于剥去他们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