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是最会算计的。
虽然他接的任务赏金数额是最小的,但是任务的危险系数是最小的。
他的术式是【完全透明】, 顾名思义,能把自己的身体完全透明化,但这只是视觉上的,并不是真的变成了空气, 在透明化的情况下,人看不到但可以触摸到。
利用这个术式, 他打算悄悄割一缕任务目标的头发然后转身就跑, 他瞬时爆发超强,但是续航能力极弱。
他悄悄是悄悄了,对方打也是真打了。
那只兔子五感强得离谱,靠近的一瞬间, 直接一拳打中他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下根本不能维持术式。
然后他就暴露了。
没来得及解释, 因为痛到痉挛。
终于能把缘由讲清楚,他激动得都要哭了。
“所以我对你其实没有恶意,”5号诅咒师委屈巴巴, “刚刚的豚骨拉面也是我请你的, 能不能轻轻地把我放过?”
樱田樱子不知道这言语比身为小孩的伏黑惠都要可爱许多的人是如何走上诅咒师的道路的,然这并不妨碍她对诅咒师这个行业的人天然带有偏见。
“不行哦, ”樱田樱子微微一笑,“女孩子的头发也是很珍贵的, 绝对不能冒犯,等你到了地中海的年纪大概就能理解头发的重要性了。”
“更重要的是,你像是摘自家地里的菜那样随意地来割我的头发,拿去做无本生意,我很不开心。”
提到钱,樱田樱子身上直冒黑水,强烈的不满直直地糊到他的脸上。
5号诅咒师:……
看来这仙人跳,他不想做也得做了。
他掏出手机,“啪嗒啪嗒”给雇主发短信。
[东西到手了,什么时候给你?]
没等太久,对面发来,[今天晚上九点佐藤九日堂地下停车库三号停车场。]
很棒,小鱼上钩。
路过可丽饼小店,夏油杰问樱田樱子,“樱子小姐想吃什么口味?”
“你要给我买吗?”樱田樱子反问。
看对方那雀跃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夏油杰莞尔,点点头。
“谢谢,来一个巧克力冰淇淋,你真是个好人。”
夏油杰偏偏身子,在他的视角,可丽饼小摊完完全全挡住了隔壁冰淇淋摊位。
原来不是不好意思,是想换一个吃。
五个诅咒师虽然投诚,奈何最开始选的路就错了,眼巴巴地跟在剪耳兔的身后,看少年少女吃冰淇淋。
夏油杰的心情一直很好,直到在佐藤九日堂地下停车库三号楼,看见物兆平从电梯里走出来,然后拨打电话,5号诅咒师的手机响了。
夏油杰:……
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翻译过来,大致就是: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5号诅咒师接听电话,拿着樱田樱子给他的一缕头发,从墙后走出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收到头发,物兆平一刻没留马上往回走。
他不败的战绩在追踪冥冥和庵歌姬的时候被终结,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败在兔子手里,马上要从兔子主人那里找回场子……
物兆平步履匆匆,他一个老实人找诅咒师合作,着实是豁出去了。
然后夏油杰眼睁睁看着老实人被兔子从头到脚套了麻袋,不是他不帮忙,立场在这里。
至于物兆平,无非就是一点皮肉之苦,咒术师比普通人皮厚点。
“碰”
“啊”
“咚”
“啊”
……
剪耳兔带着樱田樱子的头发凯旋而归。
它身后,一长条的麻袋静静地躺在那儿。
诅咒师或捂胃或捂腿或捂小腹,愈合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
“麻烦钱转一下。”
樱田樱子用最硬气的语气说出最有礼貌的话,5号诅咒师才到手还没焐热的三百万转眼间飞到别人的卡上。
樱田樱子给伏黑惠发短信,
[第一笔学费到账了查收一下,上次答应的浴缸也顺便可以买。]
伏黑惠:[什么时候回来?]
樱田樱子:[你怎么还不睡(兔兔震惊)]
两个人的聊天牛头不对马嘴,双方都试图抓住对方的错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最终由伏黑惠结束话题:[睡了,注意安全。]
樱田樱子:[(樱田樱子收到!)]
接下来就像是天命相助,2号、4号诅咒师的雇主接连传来好消息,相差不远,中途休息时间充足。
夏油杰有幸亲眼见证了樱田樱子当初闹出全国性大事件的手段。
雇佣2号、4号诅咒师的人分属于不同的hei帮,因为樱田樱子捅出来的窟窿,他们的产业大幅缩水、经营的店面公司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抵制,再加上帮会没有完全转型洗白,受到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帮会面临解散,这些“苦主”宁愿散尽家财也要把罪魁祸首置之死地。
把两个帮会的人收拾分类打包好,樱田樱子摸出手机,“喂,榊堪太吗?你那边不是还缺人吗,我在东上野3丁目19番6号,有29个人还自带产业,挑挑拣拣应该有能用的,不能用的帮我送进橘子吧,不需要你介绍费。对了还有千早二丁目43番9号,那里也有一些人。”
电话那头,“¥%……&¥%”
“好,那你早点来吧,我们急着赶下一趟。”
话毕,樱田樱子放下手机。
包括夏油杰,都用非常奇异的眼神看她。
“……怎么了?”
2号诅咒师小心翼翼,“不是说人口买卖犯法吗?”
“是啊,”樱田樱子莫名其妙地看他,“所以我没要介绍费呀。”
她还真的挺懂变通的。
甚至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学以致用……
夏油杰摸摸良心,没再夸下去。
随后,樱田樱子虎视眈眈望向4号,4号颤颤巍巍展示手机银行发来的短信。
与此同时面具男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
[晚上十二点,安奈桥。]
步行过去需要四十来分钟。
距离上一顿已经过去将近八个小时,并一直在奔波的路上,但五个诅咒师依旧神采奕奕,迫不及待地开始上路。
夏油杰作为旁观者,似乎看到他们的面前栓了一根萝卜,不停地吊着他们往前走。
并且他们情绪异常,他怀疑是斯德哥尔摩的前兆。
安奈桥。
又是一个老熟人。
是害樱田樱子整整两天不能使用转化术式的罪魁祸首。
夏油杰看到桥上的人,有些诧异,桥本先生不是因为在领域里受到的精神伤害过大,所以请求修养半个月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看他的样子,手脚无力、发丝蜷曲(雷劈的),的确是有点后遗症了。
“看来他对我积怨已深啊。”樱田樱子发出感慨。
夏油杰哑然,虽然他和桥本先生接触得不多,但是桥本先生小心眼的名号背地里已经传遍了咒术界,是咒术师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能直面精神恐惧,属实已经了不起了。
樱田樱子很想上去一脚把他踹进河里,但是为了钱。
她忍。
做好伪装,面具男一把将樱田樱子扛在肩上。
“先收尾款再交货。”面具男躲过桥本伸过来的手,冷硬道。
桥本先生收回手,勉强站直身体,“我要确认。”
走到路灯下,面具男把肩上的少女翻下来、让她平躺在他的怀里。
路灯有些年头了,光线并不充足,昏黄且斑驳,轻轻落在少女的脸上、光影扑朔,像是晴朗夜空中能清晰看见表面的月亮,以为触手可及,实际相隔千里。
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呼吸。
樱田樱子调整起自己的身体来得心应手。
“没错。”桥本先生看樱田樱子的眼神是诡异的平静。
连面具男都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在他重新把樱田樱子抗在肩头的过程,他感受到樱田樱子通过手指给他传达的信号。
计划有变。
面具男有一些微妙的愣神,什么鬼,他为什么能知道她的意思?
桥本打了一个电话,挂断后,“钱已经转过去了,给我吧。”他朝面具男伸出手。
面具男顺着樱田樱子的意思,把她交给桥本。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桥本没有说多余的话,转身走向树影中的黑色轿车,把樱田樱子放在车后座,坐上驾驶位驾驶轿车离开了。
这车应该是桥本的私人车辆,樱田樱子的头刚好被驾驶座的椅背挡住,光明正大地睁开眼睛观察车里的环境。
作为私家车,桥本的轿车并不干净,特别是后座,皮质的坐垫上有指甲抠挖的痕迹,驾驶座的椅背上布满尘土,有两个脚印,着力点在前脚掌,因此脚跟一部分没有显现,看大小,应该是身材相对较小的女性。
汽车速度减缓,樱田樱子合上眼睛,听到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又关上,紧接着就是她头顶的车门被打开。
桥本把她从车里搬出来,平地走了一段路后又是往下的楼梯,樱田樱子感觉到自己被放在地上。
可能对方不放心,又在樱田樱子的心脏补了一刀、以防诈尸。
装死的樱田樱子:……
所有的反派都应该向他学习。
脚步声随之走远。
樱田樱子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她被放在由符篆一圈一圈组合而成的结界内,胸口还有裸露在外的刀柄。
双重保险,这人表现出与外在并不相符的谨慎。
房间不大,几乎被黑色幕布盖住的、有一人高的长方体挤满,显得压抑而沉闷。
樱田樱子站起来,没有去管插在胸口的匕首,从符篆铺就的地面上踏过,符篆上猩红的朱砂亮起一瞬又很快熄灭。
隔着黑色幕布,手掌轻轻贴上,触手冰凉,她指尖用力泛白,攥住黑色幕布,重重往下一扯——
咕噜咕噜、
透明的气泡慢慢上涌,在水面破开。
金发少女沉睡一般轻敛眉眼,睡颜娴静而又美好,金色的长发在水中铺散开来,像是深海中绝美的人鱼姬,全然看不出她已死去。
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呼吸。
可她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没有任何生的希望。
一口气把剩下的幕布全都拉下。
波光粼粼恍若身处水底世界,美丽的少女们悬浮于深海中,飘扬的长发随水波舞动,像是要随时睁开眼睛,摇曳着身姿来到玻璃面前,邀你共舞。
门外,脚步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木轮转动的声音。
……
夏油杰和四个诅咒师避免暴露,远远躲在障碍物后面,他们以为这次也是和之前一样的仙人跳,直到面具男空手而归,后面也没有人。
夏油杰:???
四个诅咒师:!!!
说好的仙人跳,他真的把人卖了?
不仅如此,他还能好端端地回来!
以他们面部表情的丰富程度,面具男都不用脑袋猜,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还不等他们表达敬佩之情,沉默寡言的剪耳兔捏着手里的锁链叮叮当当地朝汽车驶去的方向走。
除了面具男,四个诅咒师都被扯得踉跄一下。
流放小分队这几天跟在樱田樱子,自然是知道剪耳兔的忠心和粘人程度。
它去找她了。
四个诅咒师艳羡地看着面具男光溜溜的脚踝手腕,以他的速度、能逃掉。
看样子那只暴力的兔子也无心关注一个无足轻重的逃犯。
只需要解决一个问题——
那个莫名其妙就加入流放小分队队伍的奇怪刘海。
夏油杰像是不清楚他们心里的小九九,保持那副让诅咒师恶寒的眯眯笑模样走在队伍后面。
然而,没有任何束缚的面具男也一言不发地跟了上来。
四个诅咒师:糊涂啊!
可能是大半夜不想走太远,桥本的落脚地离安奈桥并不远。
步行二十分钟的路程。
阴暗的地下室。
桥本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缸运下来,打开门——
站在缸前的樱发少女回头,他高价买来的咒具还保持着他插进去的模样,原封不动地扎在少女的胸口。
还有他在收货之前,花了两个小时布置好的咒力吸收结界,此时已面目全非。
桥本难以置信,“你还活着?”
千防万防、还是诈尸了。
樱田樱子完全转过身来,面对桥本,她白色衣裙上的血迹开始稀释、最后重归于洁白无垢,甚至她胸口的匕首,仿佛她的体内有一只手,慢慢地将匕首拉进去,刀柄没入她的胸口完全消失。
待一切都结束,衣裙上有如一团水墨的印记游移,拉长、收缩,在她的腰部形成一条细细的像是腰带一样的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