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过头,声音里满是酒气:“下车了。”
到此为止了。
她猛地直起身,身体不受控地往下倒,迎接她的,不是柔软的座椅,而是商从洲的怀抱。
他把她搂在怀里,胸腔里闷出一声笑:“都醉成什么样了。”
没有再抱了,他扶着她,问她:“房卡呢?”
酒精将她的理智都溶成渣了,她思维反应很慢,终于想起来:“在我的包里。”
“包呢?”
“在卡座里。”
“……”
得亏是在自己的地盘,东西不至于被偷。
商从洲叫过大堂里的工作人员,让她和酒吧的人联系下,把书吟落在卡座里的包送过来,想了想,又问书吟:“除了包,还有什么落在酒吧里?”
他呼吸洒在她额头,丝丝的热感,在她脸上升腾。
书吟垂下眼:“衣服。”
商从洲和工作人员说:“还有衣服。”
“好。”
交代完,商从洲思索着,要把她放到哪儿,是新开一间房,还是等酒吧的人送房卡过来。
“商从洲。”
怀里猛地一重。
商从洲放在她腰上的手,转移阵地,按在她颈后。
呼吸错了节拍,他绷直着唇线,和工作人员说:“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
工作人员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半疑半惑地离开。
被吓到的何止是工作人员,商从洲自己也被吓到了,就连始作俑者书吟,都被吓到了。
他衬衣纽扣,不知怎么就解开了,她湿濡的唇,毫无阻隔地贴在他胸口。
她僵住,氧气好像耗尽,她不敢呼吸,小小地吸气,鼻腔里,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而每次的呼气,商从洲感知到的,像是无数只蚂蚁,爬过他的心脏,掀起无数的痒。
商从洲当即做好决定,把这个醉鬼带回自己的房间。
他无法想象,再待下去,他还能不能保持清醒。
-
脚步慌忙,呼吸错乱,眼神迷离。
酒精覆盖住二人,逐渐发酵,将空气酿造成海。
他们在大海里动荡不安地瓢泊,氧气匮乏。
房门打开,关上。
书吟被压在门板上,商从洲站在她面前,挡住头顶的廊灯。大片的暗,笼罩住她的眼。他的身躯,笼罩住她。
书吟脑袋昏胀,醉着,也清醒着。
她仰头,是他幽暗的眼,缓缓压下来。
鼻尖相抵。
空气无端静默。
气流闷热。
她喉咙发干,也哑,残存的清醒,让她有些无措,喊他的名字:“商从洲……”
商从洲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低哑。
他没有醉,很清醒。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松手,和她拉出安全距离,他不应该趁人之危,可他发现自己的自控力此刻荡然无存。
他流连她的身体,缠绕她的呼吸,无法将她推离开自己的怀抱。
“我在。”
说话间,唇齿翕动,热意引诱着他们的唇,互相靠近。
书吟说:“我醉了。”
她眼睫轻颤。
商从洲克制着理智,眼眸晦暝难辨,黯声:“我知——”道。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
因为书吟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她忽地吻了上来,嫩软的舌尖,湿濡地扫过他的唇瓣。只一瞬,商从洲反客为主,绞动着她的唇,强势地占有着她口腔里的呼吸。
她被迫仰起头,双手交缠,放在他颈后。
商从洲双手抱起她,边吻边转移阵地,来到床上。
套房内只廊灯亮着,光线昏蒙。
书吟被他放在床上,他手压在她两侧,勾着她柔软的唇。边吻,边解开她的衬衣纽扣。指尖动作凌乱,又毫无章法。
商从洲自知局面失控,他望向她的眼底,起了层层的雾。
“书吟,我也醉了。”是他让自己失控。
第38章 38
38.
天黑透了, 室内只廊灯亮着。
隔着透明玻璃窗,竹林在夜风里摇曳,光影隔着透明玻璃窗沁入室内, 在白皙的床单上晃着微妙又暧昧的影子。
风在啸,室外的温泉水声汨汨涌动。
室内的呼吸声,一声高过一声,盖过浪潮。
意乱情迷的夜,因空气里的酒精而变得理所应当。
放纵,沉溺,交叠。
他们紧紧抱着彼此,迎着涔涔热汗拥吻。
……
书吟是在商从洲的怀里醒来的, 被窝冒着源源不断的热气, 暖的令她贪恋。
她被他搂在怀里,头枕在他的胳膊下, 耳边就是他的呼吸声,平稳,清淡。
视线越过商从洲的脸, 逐渐聚焦。
隐约, 昼夜退场,郁葱的竹林里, 透着熹微晨光。
昨晚的一切, 在脑海里重现。
好学生的记忆力令她想忘都忘不了,他们是怎么从门口到床上,她又是如何坐在他身上,结束后, 又是如何去的浴室,在浴室里, 攫住濛濛的水雾,他们又做了什么。
全部。
书吟都记得。
不仅脑子里记得,就连身体都记得。
稍稍一动,肌肉酸麻,提醒着她,过于放浪形骸的昨夜。
视线里,是紧抱着她的商从洲。人最放松的时候,是睡觉的时候,可即便他处于睡梦中,抱她的力度,是惊人的大,她连翻身都难。
也正因此,她看见他颈间的吻痕,身上的抓痕。
斑驳,暧昧的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她闭上了眼,心情万分复杂。
昨晚主动吻他的时候,书吟就已下定决心。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所在的圈子,纸醉金迷是平常。
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能有如今的成就,仅靠她的努力吗?不是的,人只有在学校里才有所谓的努力就有回报,除了社会,努力不值一提。
她人生路上遇到过太多的贵人,所以知道,社会地位有多重要。
像商从洲那种家庭阶级出身的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书吟能提升学历,能努力赚钱,但她没有办法改变她的父母。
人世间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
商从洲,我不贪心,能和你走到这一步,是十六岁的书吟从未奢望过的。
思及此,书吟情绪冷静下来。
她拿开商从洲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轻手轻脚地下床。光脚踩在地面,冷不防踩到一个塑料质地的东西,她挪开脚一看。
正方形的塑料包装,巴掌大。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她颊畔似涂了胭脂,绯红。
地上躺了一个,两个,三个。
书吟默默捡起来,把东西扔进垃圾桶里。
可是垃圾桶里有更没法入眼的东西,原本在塑料包装袋里的东西,被灌过后,小小的橡胶撑得鼓囊。
“……”
“……”
书吟深呼吸,按着酸痛的腰,套上衣服,火速逃离。
晨光出来了。
金灿灿的阳光照拂在她身上,空气里有浅淡的桂花香。
书吟从前台那里接过自己的卡,回房前,用打车软件约车。她带了一个行李箱来度假山庄,还没来得及拆,离开也方便,直接提着箱走就行。
在房间里坐了会儿,还是没人接单,想来这地方太偏僻,过来的人都是自驾。要么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由私人司机开车带过来,像她这种没车没司机的人,恐怕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梦该醒了。
书吟提醒自己。
她提着行李箱,问前台:“这边能打到车吗?”
前台说:“您要走吗?”
书吟:“嗯。”
前台:“我们可以送您到家的,我现在帮您叫司机,可以吗?”
这份面面俱到,让书吟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可她还是笑着,说:“可以的,谢谢。”
“不客气,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为她服务,还是为这张vip黑金卡服务?
随即,书吟把手里的卡递给前台。
换来前台疑惑的表情。
书吟莞尔,声音里是耿耿于怀的释然,畅快的,轻松的:“麻烦帮我把这张卡,转交给商从洲。”
到此为止了。
十六岁的喜欢,和二十六岁的喜欢。
终于可以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
光破穿云翳,刺的商从洲睁开眼。
他半靠着床头,双眼逐渐聚焦,扫荡四周。
被单潮湿,掀起层层褶皱,地面,衣服与裤子混作一团。场面混乱,空气里漂浮着糜烂的气息,诱人沉溺。
混乱间,手机嗡鸣声响起。
商从洲循着声音,终于在地上的浴巾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喂。”嗓音哑的可怖。
那头的人愣了一下:“商总,书吟小姐让我把您送她的卡转交给您。”
商从洲怔了几秒,淡声:“知道了。”
“她人呢?”
“走了。”
“……”
电话挂断。
商从洲阖上眼,脸部线条冷淡。
再睁眼时,双眸清明,没有任何情绪。
他下半身裹着条浴巾,下床,洗漱。
浴室的镜子敞亮,将他不着寸缕的上半身清晰地嵌在镜子里。颈部,胸口,小臂处,都有斑驳的红印。
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像只兔子,在床上,倒是像只猫,还是野猫。
商从洲低头漱口时,房间里来了个人,停在他身后。
低啧了声,打趣:“商二少昨晚似乎很激情。”
商从洲吐出口腔里的水,在镜子里和齐聿礼对视。
他慢条斯理道:“比不过齐三少夜夜笙歌。”
齐聿礼挑眉:“怎么,羡慕?”
商从洲:“不羡慕。”
齐聿礼:“是吗?不羡慕的话,身上这些怎么解释?”
商从洲敛眸,沉声笑:“猫抓的。”
齐聿礼向来治表里不一有一手,抬脚,踢了踢房间里的垃圾桶,不解风情地说:“商二少还真是个讲究人,自己解决都要戴套,一晚还能用三个。”
商从洲扔下手里的毛巾,斜睨他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温度:“你什么时候还管起我的私生活来了?”
“不敢。”齐聿礼神情寡冷,“作为你的兄弟,提醒你一句。”
商从洲抬眼,与他对视。
“感情不是你追我赶的游戏,有的时候追不到,是要靠脑子,去算计的。”
“我不像你,喜欢把感情和生意混为一谈。更何况,我在生意场也不喜欢算计人。”
“所以你用你的方法,追到人了吗?”齐聿礼冷笑,看向商从洲的眼神,像是在嘲讽他天真又幼稚,“她甚至醒来就跑了,或许她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齐三。”商从洲声音沉了下来,脸上神情冷峻,蔓延出凛冽的气场。
齐聿礼迎着他的目光,不退不让。
好半晌,他叹了口气,善意的劝他:“对待感情不能太清高,有的时候就得逼一把。就像昨晚——你不也做个了小人吗?”
齐聿礼和商从洲认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商从洲的为人,太清楚商从洲的行事作风了。
对待男女关系,他冷淡,疏离,温和地拒绝对他示好的异性。
可昨晚,齐聿礼是亲眼目睹商从洲公主抱个异性离开酒吧的。在此之前,齐聿礼并没有听到过他有女朋友的事,结合他房间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及身上的暧昧抓痕,齐聿礼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
商从洲和那女的上完床,就被她一脚踹开了。
追其原因,不过两点。
一是不喜欢。
至于二么……
齐聿礼的视线往下,落在商从洲紧裹着的浴袍上。
齐聿礼眼微眯,语气斯文,说出来的内容却像是个败类:“活不行?”
饶是再清风霁月的商从洲,都被逼的有了脾气。
商从洲头疼:“请你滚出去,谢谢。”
齐聿礼玩味地笑着,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嘴贱一句:“活不行多练练,实在不行吃点药,为了女朋友,付出点健康也是值得的。”
“滚。”
赶走齐聿礼,房间再度恢复安静。
商从洲穿戴齐整,站在床边,审视着凌乱的床。昨晚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浮现。
可房间里剩下的是一片空荡。
门窗开着,风吹进来,欢好过的绮糜气息都被吹走了。
她走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有时候商从洲觉得书吟没有心。
或许是他错了。书吟是有心的,但她的心是冷的,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可他偏就认定她了,能怎么办?
他沉睫长思,良久,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出去:“你好,我是商从洲,之前我带了个朋友来你们店买车。她那辆车,什么时候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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