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也大抵能猜到是谁,我只是想知道,你家主子为何突然要对太子下手,如此冒险行事,莫非——”
男人大喊:“我也只是听命于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求您饶小人一命吧!”
“我看起来像是如此仁慈之人?”温寂言冷若冰霜,“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于你。”
……
黎婉捂着脸跑得飞快,生怕被魏刀追上。可惜终究跑不过会轻功的人,轻而易举地就被赶上,魏刀小心斟酌道:“夫人您别生气,主子他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魏刀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说:“小的啥都没瞧见,天生夜盲。”
“那里面有点灯。”她岂会听不出。
魏刀无奈:“那算小的瞎呗。”
外面冷风吹拂面颊,她的脸颊现在还在发烫,奇怪问:“你说温寂言为何突然亲我?”
“啊?”魏刀惊讶开口,他以为黎婉会因他主子平时装得人模狗样而生气,却未曾料到她好像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主子他可能是情难自禁。”
黎婉才不信:“他有多禁欲我还能不知道?”
魏刀眉头快要拧成麻花,匪夷所思道:“夫人,您还觉得主子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啊?”
“本来就是啊。”她果断开口,反问道,“子鹤不好吗?”
“可是您方才不是都吓哭了?”他哪里敢说不好。
“那是因为有血!”她解释说,“好多血,当然害怕了……”
“我又没怕他。”
魏刀在内心禁不住赞叹:主子和夫人可真是天生一对,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万万没料到他主子有朝一日也能做一回西施。
私底下给人家灌了多少迷魂汤呀。
第25章 偷藏
魏刀无可奈何地晃脑袋, 抬眼瞅见前面一人急色匆匆而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杏留急切迎上前,脸上带着焦灼,“那么久没动静, 奴婢差点就冲进去了。”
“天啊!哪儿来的这么多血印子!小姐你受伤了?!”杏留吓得脸色煞白, 慌忙拽过她检查,“这是怎么弄的!”
黎婉有些尴尬, 连忙道:“没事, 不是我的,别紧张别紧张。”
“咋回事儿呀,难不成禁地那边有死人?”小丫鬟虽会一点功夫, 却从未见过真的人血,一时间方寸大乱, “哎呀早知道就不该让小姐自己过去, 奴婢真是该死!”
“小姐一定吓坏了吧。”眼见着小丫鬟越说越着急, 嘴唇都在发抖。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去给我找件衣裳换吧。”黎婉握住她的手安抚, “相信我,没事的。”
杏留瞅了旁边不吱声的魏刀一眼,对方摇摇头, 这是不方便说的意思。
“好了魏刀, 梨风苑就在前面, 不必跟着我,赶紧回去找你家主子吧。”
听了吩咐, 魏刀只得退下。
梨风苑卷起细风, 斜阳悠悠进庭院。
回到苑内换好干净衣裙,黎婉便独自倚靠于轩窗前发起呆, 屋里炉子燃着炭火暖烘烘的,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去。
轻柔阖眼,满脑子都是温寂言吻她的画面。
她用指尖缓缓抚摸自己略微红肿的下唇,软软的按塌下去一小块,还有点微微的刺痛。
想不明白,温寂言之前明明对她那般矜持,今日是怎的了?亲就亲吧,还亲得这么……不饶人。
被他抱紧之时,温寂言那强势的姿态,简直与平常温文尔雅的模样判若两人。
莫非是因为她去的不是时候,对方刚审完人,还没从情绪中抽离?
虽然有一点点凶,不过她并不讨厌。
似懂非懂想着,她又钻进了牛角尖中,心中愈发郁闷。头一回亲亲,她的发挥也太差劲儿了!被温寂言弄得毫无招架之力不说,连换气都不会,差点没憋死。
好不甘心。
她的胜负欲总是体现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斜阳余晖映照她面颊,笼罩浅浅金光,手里攥着手绢乱捏,不知不觉给拧成了一股麻花,皱皱巴巴的,如同她此刻千回万转的心情。
日头逐渐落下,天昏昏沉沉,竟已到了酉时。
经过一个时辰的思考、纠结、反思,黎婉最终认为一切都得怪温寂言太突然了,压根没给她反应的机会。若是能重来,她必定不会轻易落于下风!
想通以后,她忽然想起刚出嫁之时嬷嬷给她的小册子,上面好像有关于这方面的文字。
或许可以学上一学。
点起灯烛,昏暗的卧房顿时明亮起来,提眸看向梳妆奁,案上铜镜映出杏黄的暖色光晕。她抬步走过去坐下,于一方小抽屉中拉出精致的锦盒,盒内装着些许不常佩戴的珠宝首饰,而在首饰下方压着一个薄薄的小画册。
好在藏得隐蔽,一般无人会动她的东西。
她拿出小册子,往门外瞅了眼,院子一片寂静,估摸着温寂言回来还早。她便安心坐在榻上准备翻看翻看,也好长长学问。
翻开第一页,一切正常,是一幅海棠春睡的图画,笔触略显单薄,没有什么韵味可言,可见并非有能力的画师所绘。
温寂言闲暇之余也爱画花鸟虫鱼,这海棠画的跟温寂言比起来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再翻开后一页,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寥寥几笔勾勒出身形。黎婉仔细瞧了半天,忽而有些丧气。
看着小画册上画的这种身形体态丰盈的小美人,再低头瞅瞅她自己,因常年病弱的缘故,总是没什么肉感。虽然与温寂言成亲以后肉乎了不少,但个头始终娇娇小小的,用桃喜的话说就叫小家碧玉。
她更喜欢那种身材高挑的美人,可惜她已经不长个了。
垂头丧气地伸手戳了戳身前那二两肉,无奈低声嘟囔:“怎么这儿却不见鼓起来呢,连裙带都要多拧几圈。”
羡慕旁人终究是羡慕不来的,她记得其他女子出嫁后身材都会变丰腴不少,偏偏她没有改变,莫非是未圆房的缘故?
可是就算圆房跟她的身材又有什么关系呢……黎婉摇了摇头,心道应当是她想多了。
她抿了抿唇使劲往最后面翻了几页,刚瞄一眼黎婉脸就红了彻底,“啪叽”一声迅速给合上,之前不是没看过,但都是前几页,勉勉强强还算可以接受。
后面这些是什么呀……也太太太羞耻了点!
黎婉仿佛拿了个烫手山芋,着急忙慌的就想塞回梳妆奁底部让它永不见天日。
岂料才迈开步子,房门的嘎吱声就响起——
“啊呀!”她吓得差点把手里东西丢出去。
温寂言一进门便看见自家夫人不知在心虚个什么劲儿,脸蛋红乎乎的如同桃花色,惊诧的眸子圆滚滚亮晶晶,正定定瞅着他。
红润的唇瓣微张。
他漫不经心打量她的动作,目光不着痕迹掠过那本单薄小册子。
她手忙脚乱地把手背到身后,讪笑道:“子鹤,你回来的好早。”
温寂言再度换回鎏金丝滚边的玄黑衣袍,清俊如松,贵气十足,地牢深处那个一袭素白染血的男人,仿佛只是一个从未存在的错觉。
黎婉心虚起来便会不停眨眼睛,继续道:“我还以为你今日会很忙呢。”
他不紧不慢来到她面前站定,稍稍低头。
黎婉后退半步,咽了咽口水,纤长细密眼睫扫下,晕开浅浅阴影。
二人在地牢里吻了一出,见面难免不自在,毕竟是成亲后初次如此亲密,温寂言面上倒看不出什么拘谨,反观黎婉的神情,早已将内心暴露无遗。
“消气了?”他声音听着无端比平时惑人南几声五群乙巫二耳七舞尔叭依正理,男人还故意抬了抬脚,她垂眸,发觉对方早已换了双干净皂靴,可是这么一提醒,她的脸直烧得慌。
今日她好像踩人脚来着,还特别用力……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仰起脑袋示弱:“没生气,我说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我再给你买一双,好不好?”
“脏便脏了,我不在意。”他攥住她一只手,指腹揉了揉手背,“手这般凉,我为婉婉暖一暖。”
语罢便将她娇小嫩白的手包裹在手心,捂得极紧。
黎婉心中纳闷,从禁地回来以后她便一直待在房里发呆,屋里燃着炭火很暖和,她的手怎会凉呢?
温寂言是不是人傻了,分明手发凉的是他自己吧。
还好温寂言只握住一只手,她的另只手还藏着小画册呢。
“我们去榻上坐吧,站着多累呀。”她开口催促,实际上是想找个地方把小册子藏进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温寂言故意装傻随她来到榻前坐下,黎婉对着他一笑,趁机从身后把画册塞进了枕头底下,甚至还欲盖弥彰地偷瞄了眼,才放心继续看向他。
把东西藏好后,她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心落地。
温寂言不着急拆穿,只是说:“怎么看上去心不在焉?”
“啊?没有没有。”她连忙摇头否认,“我就是……就是还没想好说什么。”
“对了,你审问的那个人招供没有?”
他说:“勉强算是招了。”
“那就好。”她真心感到高兴,“下回我不会再去给你添麻烦。”
“你不是麻烦。”他认真望着她。
自从初吻过后,黎婉现在只要一看温寂言,那股灼热的躁动就会纠缠上心头,弄得她不敢跟人对视过久。
连忙移开目光,垂下眼睫问:“之前都没见过你穿白色,怎么审问犯人却穿上了?”
“不好看?”
她脑子里又冒出温寂言一袭锦白衣袍,芝兰玉树的身姿,语调不自觉温和道:“很好看,很适合你。我只是好奇你平常怎么不穿,是因为浅色容易弄污嘛?”
“猜对一半。”他嗓音含笑。
“诶?”她好奇。
“白衣染血,更触目惊心。”他似乎在讲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更适合在审讯之时攻心罢了。”
黎婉听懂了,简而言之,就是这样更能吓唬人。
的确是蛮吓人的,现在想起来她还是禁不住打个寒颤。
二人挨得极近,甚至还牵着一只手,自然而然任何细微举动都会被察觉。温寂言感觉到少女打了个哆嗦,便握紧她的手,俯首缓慢靠近。
他的五官轮廓清晰俊朗,凑近之时愈发分明,眼睛瞳孔漆黑深邃,没有表情时裹着层凉意。这种长相并非柔和无害,只是素日里唇角常噙着笑意,会令人产生一种太傅大人很温柔的错觉。
她一抬眼便看见温寂言朝她靠近,肩膀一瞬间绷直,心里方寸大乱,此情此景不就是要——
他越靠越近,几乎将她半圈在怀里。
眼睛快速阖上,她想,这回一定不能再丢脸,不就是亲亲嘛,她可以的!
“嗬。”耳畔猝然响起温寂言的笑声。
咦?怎么没亲上来?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见温寂言手里拿着的小册子时,直接怔愣住。
黎婉:“???!”
第26章 心机
“你你你怎么偷我东西!”她急着扑进男人怀里抢夺。
他顺势把少女抱个满怀, 胳膊横于纤细腰畔,一收紧,她便再也跑不掉。
岂有此理,温寂言假意吻她居然是要拿她的小画册, 原来对方一早就瞧见了, 只有她傻兮兮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好心机的男人。
哼,她生气了。
黎婉趴在人怀里俨然成了逃脱不得的俘虏, 却还在试图跟男人谈条件:“你能不能还给我?”
他搂着她不言语。
她继续装凶道:“你要是不还给我, 我就咬人。”
“嗯,咬人?”他扬起眉梢来了兴致,“咬哪里, 怎么咬?”
“婉婉说到可要做到。”
说这话时,他微微低头, 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的唇瓣, 甚至上手按了一下红肿未消的下唇。
纵使黎婉再迟钝, 也明白了他的暗示。
温寂言怎么回事,突然这么主动……
“那东西是家里嬷嬷给我的。”她眼巴巴看着他, 磕磕绊绊扯谎,“我、我还没来得及看过呢。”
也不算说谎,她的确没仔细看, 只看了前面几页而已, 这不能算看过吧。
“那正好。”他把手臂由她腰侧往上挪了挪, 搭在肩膀处,换个更舒适的姿势把人揽在怀里, 似笑非笑道, “我与夫人一同观赏。”
“这、这就不必了吧!”
徒然抗议,温寂言已经翻开了一页。
黎婉霎时慌神, “呀”的一声,手忙脚乱地先是捂住自己的眼睛,又仓皇去挡温寂言的双眼,急得眼珠圆溜溜直转,额头亦沁出一层薄汗。
“不好看不好看。”她举起手用掌心遮住他眼睛。
“一点都不好看。”
他轻笑出声,无奈道:“婉婉不必着急,为夫不傻,知晓这是何物。”
黎婉讷讷道:“不许笑我。”
温寂言抬手捉住遮挡视线的纤纤玉手,拉至唇畔落下蜻蜓点水一吻。他的唇瓣偏凉,触碰手背之时像有雪花在融化,冻得她手背红了一大片。
被莫名其妙亲了一下的黎婉顿时把脑袋埋进男人怀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