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侍卫道:“格格放心,有我们在,必不会叫格格有事。”
“嗯。”阿媛登上了马车,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叫弘时守密,永不可将救他的是个女人的事儿说出去。
弘时不解,阿媛冷酷道:“因为阿玛在诈你,为的是叫人抓住那个人。”
弘时一呆,阿媛见他茫然无措不敢置信,想要瞒着他不让他知道的心思歇了,他也到了要娶妻的时候了,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叫他知道,道:“阿玛大约是想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是为了我们与弘晖的情意。”
“你怎么知道阿玛……”
阿媛道:“我试探过阿玛,阿玛说那个人是个男人。”
弘时沉默了一会儿,“所以大哥……”
“不可如此论断,你只是怀疑而已。”阿媛道:“但防人不可无,你记住日后恭敬着便是,其余的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阿玛查出来果然与大哥或者福晋有关,阿玛可会……”
“会,阿玛铁面,一定会处置,但不会让我们知道,以免大家见了彼此生分。”
弘时茫茫然地点点头,“可阿玛说他们是为了逼皇玛法回来……”
“阿玛是为了诈你,怕是早怀疑你有所隐瞒了。”
弘时嘟哝道:“你们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
阿媛道:“是你太容易轻信,身边也没有人算计你,你便一点防范也没有。”
弘时被她训得不满道:“我也没有那么傻,至少有关恩人的事,我也没有全说出去,她杀了达哈布,你说是不是为了……”
“为了你?你怎么想的这么美?那人的事不要再问,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只是人家顺手救下的,少自作多情。”
弘时讪讪道:“知道了。”
阿媛轻声叹息,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有那么差吗?”弘时坐在她身边抱怨,阿媛道:“差是不差的,只是怕你立不起来,日后被人欺瞒欺负,你二哥难道不需要你帮衬吗?”
“还不是你们总是怕这怕那的,我若是没有被那几个坏蛋逮住,我这会儿都到西北了。”
作者有话说:
还得是阿媛,聪明的丫头,上大分!
第146章
阿媛瞪他, 弘时道:“你们一个二个就想将我绑在家里,二哥这个年纪都上战场了,我也想去, 我哪儿也去不了。”
“等你再长大一点, 现在要做的事是将自己的本事学扎实了,什么都不会,你上战场能做什么?”
弘时咬着手指头, 眉目间满是戾气, 与自己较劲儿, 阿媛看见,一笑, 拉着他的手, 道:“好了,好了,不说你了, 我只是害怕不是, 又怕你没有学成本事, 又怕你冒进了不好, 左也担心,右也担心,额娘就剩了我们三个,我能不为你操心吗?”
弘时抱住她的胳膊, 道:“我日后都听你的。”
“你要是都听我的,那就是没有出息, 有时候主意还是要自己拿, 像这次去西北的事儿, 你应该同我说一声, 说不准我同你一起去呢。”
弘时眉间的毛躁顿时烟消云散,道:“我也是在家里待的太无聊的缘故,当然主要是想二哥,他除了给我们写写信,几乎都要将我们忘了。”
阿媛含笑,“怎么会。”想到白日里见到的那张面孔,阿媛揽住他,摸了摸他的脑袋,爱怜道:“再等等。”
八月金秋之际,康熙要回来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胤禛不动如山,继续埋头在直隶各省报上来的官仓清查情况之中。
他以前时常去查看地方,所以对江南和北方的情况了解最深,西南及其余偏远地方虽了解不深,但也清楚官场上那些老油子们的伎俩,因为有了康熙的默许,他动作不小,除了组建清查队前去代行户部和巡抚之责,还许各地检举不法之事,凡是贪污的、随意取用官银铺排的,谎报隐匿税收的,虽不罢官但要听候朝廷发落,而让底下官声好的人代当地巡抚县令职位。
这样大的动作,几乎是跳过了吏部的任免,吏部有人表示不满,但是有富宁安坐镇吏部户部两个位置,其余再不满也没法说什么。
九月初的时候。
康熙终于回来了,当日銮驾到时,大臣们于千里之外一起相迎,见到康熙的那一刻,众人无不涕泪嚎啕,仿佛见了多年未见的亲人一样,全都扑到在康熙的脚下,山呼万岁,他们要被铁腕的四阿哥整怕了。
交银子卖家产,数落罪名,叫底下的人检举,下大狱的下大狱,在他们看来这不仅是剥去他们的荣光,更是剪除他们的羽翼,所以弹劾的折子像是雪花片一样飞去西北,没有一个月是消停安宁,但皇上好像不痛不痒的,当真要对他们这些老臣下手,这叫他们惶恐得不得了。
康熙见老臣落泪,也不免慨然,这真情实意的样子还真是像当初他们君臣得宜的时候,看来还是以往对他们太过宽容的缘故。
终于回到了宫里,康熙用了大约三天时间批复折子,将老三老四还有老五做的事儿全部了解了一番,摸清了这几个儿子在他不再的日子都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心中的答案越来越清晰。
朝纲不振,贪腐盛行,他往日都是轻拿轻放,但这些他不忍处置的总要有人来处置。
要的便是铁腕之人,这个人已经出现了,虽然还是手软,但行事章法井然,即便是他,也不得不叹服。
仅凭他敢启用新学之人,避开掣肘,绕过了牵制,就可以看出此人行事的能耐来。
康熙忽然嘴角一勾。
弘昀回到府中,拜见了胤禛和四福晋。
弘昀叩首,“叫阿玛和嫡额娘还有几位姨母担忧了。”
胤禛伸手将他扶起来,看着他,一时无法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弘昀看到他不自然的面部表情,在强忍喜悦和想念带来的不痛快,连忙笑道:“我这回从西北带了好多东西来,鹿皮,貂皮,还有我冬日里亲手打的一只白狐的狐皮,还有当地的好多好吃的,都是孝敬阿玛和额娘的。”
“好,回来了就好。”胤禛轻声说了一句,清了清嗓子,福晋含笑道:“快坐下说话,你大哥还有阿媛,弘时,这几个小的都想你想的紧呢。”
弘昀目光看向弘晖,笑了笑,“大哥!”
弘晖拍了拍他肩膀,“总算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弘时只怕又要坐不住去西北找你了。”
弘昀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摸了摸阿慧几个人的头,阿慧小声叫了一句“二哥”便笑眯眯地看着他。
“长大了。”弘昀笑道,又看向弘时,“闹出的乱子我在千里之外都听说了。”
弘时欲言又止,最后不高兴道:“给我带的稀罕物呢?”
胤禛轻嗔一句,“没规矩。”
弘时眼泪汪汪的,“你总算回来了,你是不是都不想我们,我们这些人在你眼里就不是亲人是不是?”
胤禛启唇正要说话,阿媛道:“少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弘昀去西北难道不是为了给朝廷效力吗?不懂事!”
阿媛又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要抹眼泪,你看看阿慧,看看弘历几个,也不怕他们笑话。”
“谁爱笑谁笑去!”弘时抽搭了一下鼻子,“阿玛也想哥哥,我怎么不能想。”
胤禛斥道:“少做这儿女之态,不怕丢人。”
“哪里丢人了。”弘时嘀咕一句,瞟着弘昀道:“瞧瞧,都黑成什么样了。”
说了会儿话,福晋捻着手里的佛珠,道:“弘昀回来了,快叫厨房去准备,给弘昀接风洗尘。”
阿媛脆声应下,欢喜道:“女儿去安排,弘昀,你同阿玛同额娘多说会儿话,说说西北,你在哪儿都做了什么。”
“好,劳烦大格格了。”弘昀调皮道。
阿媛瞪他一眼,“知道就好。”
弘晖将他们姐弟之间的亲昵看在眼里,微微抿唇,露出几分浅淡的笑。
弘昀回来的消息给府中添了热闹,往日沉寂的后宅也因此多了鲜活气儿。
这顿家宴暂时遮盖住了胤禛隐藏在心中的不快与隐忧,也将弘时心中的芥蒂也一并带过了一般,弘晖在弘昀寥寥几句的叙述中得知了他在西北这几年做的事。
他又发明了许多东西,皇玛法也看重。
若说以往他还可以用淫能巧技来安慰自己,可是随着新学此番帮着阿玛清理了许多事,他心中的忧虑越来越大。
夜间。
胤禛弘昀父子二人在书房中,胤禛道:“皇上这一路上可有不舒坦的地方?”
“皇玛法时常心悸难忍,又极怕热,这一路上也颇受了些罪。”弘昀道:“不过索性走的慢,可以缓一缓时常水肿的双足。”
胤禛眼中也有忧色,“西北苦寒,为何不催你皇玛法早动身。”
弘昀浅笑,道:“阿玛还不知道皇玛法的脾性,有时颇为执拗。”
胤禛一笑,道:“在西北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功劳卓著,那什么车……”
“做好了,路也修的一大截,只是花了我许多银子。”弘昀笑得有点调皮。
“你是为国如此,你皇玛法一定会嘉奖于你。”
弘昀笑道:“银钱的事都是小事,只是日后少不得要在咱们府上设些东西,不知阿玛可愿意?”
胤禛失笑,“我巴不得瞧瞧你的稀罕东西,朝臣和你五叔还有弘昇不知说了多少遍,我焉能不心动好奇。”
弘昀笑道:“那日后我要将我新弄出来的电话安在我院里和阿玛院里,到时我可以时时给阿玛请安,不离阿玛身边了。”
胤禛伸手,弘昀握着他的手,见他神色是难忍,安慰道:“阿玛这些年可想我吗?”
“弘时说的对,你就没将我们这些人放在你心里,怎么能在西北滞留这么久。”
弘昀一笑,默默听了他的抱怨,父子说了会儿话,胤禛主动说起弘时被绑的事,道:“目前歹人还没有抓住,尤其是当初解救弘时的那个人,此人还杀害了达哈布。”
弘昀拧眉,没有追问那歹人的下落,而是道:“那些歹人可有对阿玛不利,之前出行可有多带几个人。”
“他们敢如何?”胤禛刚直道:“杀害亲王,他们还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弘昀唏嘘,“达哈布还是我的伴读呢,闹市杀人简直胆大妄为到了极点,阿玛这些日子辛苦了,不但要为朝中的事情烦扰,还要与朝臣纠缠,弹劾阿玛的折子一封赶着一封往西北来,儿子看过那些折子,这些人当真可恶。”
“损害他人利益,不免如此,但若不行,这蚁学只怕会会蛀空整个大厦。”胤禛低眸一瞬,复看向他,道:“你皇玛法怎么说?”
弘昀笑道:“皇玛法赞赏阿玛行事果断,有时还会打趣朝臣的狡诈和伪善。”
胤禛听了心头大舒,“果真吗?你皇玛法为何将折子给你看,你还没有正式为你皇玛法办差?”
“儿子自然推拒,但皇玛法执意叫我看,叫我知道阿玛的辛苦,皇玛法还说是阿玛在为他背负恶名,还问我,日后能为阿玛正名的人是什么人?”
胤禛眼眸深邃,“你怎么回答的?”
弘昀将他和康熙那段不平常的话一一道来,胤禛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提了口气,捻动珠子的手极快,还好弘昀没有胡乱说话。
他也不免对弘昀说的那几个法子陷入沉思,为他寻鼓与呼的文人,办民报,以及史书工笔……
他目中带了深若海的幽邃,看着眼前的弘昀,道:“这些话不要说给任何人,你也要记住不曾说给我。”
“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胤禛含笑道:“成了,快回去休息吧。”
“是,儿子告退。”弘昀道。
回到明月居的时候,看到床上躺着一人,他嘴角一勾,走过去,见弘时正合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忍不住拧了把他的腮,弘时挣开眼睛,猛地拉住他的手,端详着他,道:“二哥为何要拧我腮?”
“怎么,我连拧都不能拧了?还是受不住?”弘昀沉声。
弘时嬉笑着坐起来,将他拉到床上,道:“我记得这动作就哥爱做。”
弘昀笑道:“还有……”
“还有谁?”弘时瞧见他欲言又止,“还有额娘?”
“不提这些了。”
弘时挪挪位置,道:“我要跟你说件事。”
“你被绑的事儿?”弘昀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淡淡的谴责,弘时道:“不会你也要数落我吧。”
“是担心,哪一个不是因为担心你。”
弘时朝他身边凑了凑,抱着他,将这事儿一五一十丝毫不错地给他说了一遍,弘昀揽着他的肩膀的手猛地一紧,当听到步兵营地人挨家挨户的寻找时,提着口气道,“阿玛说人还没有抓到?”
“阿玛说抓到了,实际上没有抓到。”弘时悄声道:“你说那人是谁?是达哈布还是阿玛的仇家?”
弘昀摸了摸他的头,道:“此事我知道了……”
“你说大哥……”
“大哥还是我们的大哥,永远是。”弘昀道,弘时气愤道:“难道要将我们的命压上吗?”
弘昀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大哥所为?就算有证据又如何?”
弘时忿忿不平,道:“阿玛还是宠爱大哥。”
“这话说的亏心不亏心,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和大哥不在府中的时候,谁是头一份?”
弘时嘀咕,道:“但是事关生死,怎么能和稀泥。”
“好好睡你的觉,吃你的饭,多读书,多习武,剩余的事儿都交给我。”
“知道了。”弘时应了一声。
弘昀次日去找了阿媛,阿媛正往伴月居走呢,看到他一笑,“是要找我。”
“姐姐料事如神。”
阿媛与他一同回了明月轩,说起弘时被绑的事儿,说到后续,道:“你猜当日在店铺外见到了谁?”
弘昀含笑,道:“姐姐聪慧,推一知三。”
阿媛见他面上一点惊讶都没有,道:“你也猜出来了。”
“是。”
阿媛起身,将门关上,转身回看他,道:“你就,一点都不惊讶吗?甚至都不惊喜?”
弘昀摇头,道:“惊讶惊喜过了,现在只当不知道。”
阿媛拧眉,坐到他身边,“可是,额娘既然……为何……”不回来呢。
“那你又为何假借卖画之事让她离开呢?”
阿媛忽然唇边绽开一抹笑,道:“你说的对。那你说达哈布的事……”
“姐姐觉得呢?”
“没有证据,也不需要有证据。”阿媛道。
弘昀微微一笑,颔首,证据不足,自然无法定罪,就算有,四阿哥还能给弘晖定罪不成,手心手背都是肉,叫人看到府上的争斗会叫一些有心人察觉后钻空子。
二人才说完话,弘昇几个乌泱泱地全来了,弘春几个都在问西北造出来的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