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昀正色道:“老天给的天分,不能浪费了。希望有朝一日我们的火器可以雄远边疆甚至海外,叫人欺负不了我们。”
“谁敢欺负我们!他们哪有这个本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弘昀充分发挥自己的影响,致力于影响身边有权力的人对世界的宏观认识。
他再次提到了西洋诸国,提到了火器的作用,“不知道他们那儿最厉害的人还能造出什么?可惜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怕是比不过他们成堆成堆的人才涌现,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大清能建新学堂,专门培养通晓各类知识的人才,代代接续,用知识壮大国力。”
十四啧了一声,“你还挺能想的!汗阿玛不是开了算学学堂,叫你们一处学吗?”
“不成体系,我希望开不同的科目,建立一种新式学校,制定教材,聘请老师,招收学徒,以强国为目的,培养应用人才,比我更能耐的人。”
“我们够强了。”
弘昀摇头,目中忧虑深重,“要看百年之后,国力不仅仅是武力的比拼,更是人才的比拼。人才不仅仅是会做官,也不仅仅是精通儒学,而是各行各业源源不断的人才涌现。”
“大清人才众多,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十四眼眸深邃,对他的忧虑有点不以为然,不过也惊异他竟放眼百年后,一时觉得他的抱负难得,而这抱负说好听点是为了天下,说直白点,或许也可以叫做……野心。
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要建新的学校,他可知没有这么容易,朝中的儒生就能反对到死,淫能巧技,非儒家所看重,是为末流。
远处的士兵跑来,递上他们记下的数据,“十四爷。”
十四拿过,对弘昀道:“走,该回去了。”
“十四叔,图纸上的火炮……”
十四失笑,“有我在,肯定将你的想法做出来,就算做不出来,也可以尝试一番。”
弘昀大喜。
两人急吼吼赶到宫里,十四脚步轻快地往乾清宫走去,人还未到,声音先到:“汗阿玛,汗阿玛——”
康熙正开小朝会呢,听见十四又是如此,不由拧眉,“叫那混账在外面跪着!”
梁九功得了令赶忙出去了,“十四爷!弘昀阿哥!使不得使不得,皇上正在与诸位大臣商量朝中大事儿呢。”
“什么大事儿啊。”十四不满,满脸的兴奋被阻,有点不乐意,“让他们快点,我有要事面见汗阿玛呢。”
弘昀劝说道:“十四叔,朝中大事要紧,咱们的事儿倒可以先放一放。”
十四原地打转,摩拳擦掌喜不自胜,兀自对弘昀道:“这东西做成了咱们就可以去打仗了,要不一鼓作气将西北给收了算了!或者去西南也行,试一试这东西的威力!不是说南洋一些小国有战事吗?不如带着咱们的大炮去瞧瞧?反正汗阿玛也要让大清军队去海外的意思。”
弘昀眸子猛地一缩,眼中闪过欣喜,“皇玛法……为何让军队去海外,可是要打海战?”
“海战?”十四愣了一下,“好像是搞贸易,要重新整顿海关了。”
看来出海的事儿准备的差不多了,弘昀激动,拉过十四去了一边,低声问道:“若是去贸易……九叔可知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十四忽然定定地瞧着他,低声凑到他耳边道:“你的意思是……”
弘昀挤挤眼睛,“九叔善经营,难道不是天选的人才嘛。”
十四嘿嘿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子,“你说的有道理,只是现在不好触汗阿玛的霉头。但是这事儿的确可以筹谋。”
九哥瞧瞧,赚钱的机会不是来了!
两人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小朝会散了,大臣们纷纷出来,拱手行礼,十四颔首,拉着弘昀就往里走。
马齐擦过十四身边的时候,看了弘昀一眼,拱了拱手,弘昀不解,只见马齐微微一笑,阔步离去。
刚进乾清宫,康熙怒喝,“又胡闹什么!”又在殿外嚷嚷!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省心的!
十四立刻将实验结果交给康熙,眼中是掩饰不住地欣喜,“汗阿玛,汗阿玛,成了成了!”
康熙撇头轻咳了几声,十四问道:“汗阿玛身子不舒服?”
“少废话。”康熙眼神掠过弘昀,温和道:“弘昀可是做出来了新东西?”
“皇玛法,我们……”
十四连忙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梁九功,梁九功拿着一堆纸递给康熙,“皇上。”
康熙一张一张地看了,上面西洋文字和汉文混杂,图倒是清晰。
十四殷勤道:“汗阿玛要儿臣给你解释吗?”
康熙打量他一眼,视线从含笑的弘昀面上扫过,“你?”
十四急不可耐道:“汗阿玛这个先不要看了,咱们要不去炮厂吧,弘昀这回设计出来的爆炸弹威力极大,不光是用推力完成发射,而且能够在发射出去后,继续发挥杀伤力。汗阿玛你没瞧,那炮厂的一头炸的四分五裂的!”
弘昀连忙点头,十四滔滔不停,“儿子觉得西南可以试试这火器,汗阿玛儿臣愿意去云南监工。”
“滚蛋!”康熙头疼,冷声道。
弘昀拉了拉十四,摇头,十四见康熙脸上有倦容,道:“汗阿玛身子不舒坦,要不改日再验也是一样的。”
康熙没搭理他,看向弘昀招手,弘昀赶忙上前,康熙指着手里的东西,“说说。”
弘昀开始从图纸的设计开始,以及他所标的那些符号各代表什么意思,道明了设计的原理后,说明几次实验的结果。
康熙虽然听不懂一些构造和他口中的原理,但是对算学极精通,所以当弘昀说到有数字部分的实验的时候,立刻来了劲儿。
他明白这一组组的数据都代表什么意思了,以及得出的结论是什么,而弘昀之前做的那些设计又到底有什么用,以及他是如何一步一步推倒出来的,由其听到一大堆他说的力时,他迷惑了。
他开始听不懂了,仿佛进入了一堆迷雾中,瞧不见后面也瞧不见前面,甚至感觉脑子仿佛变成了浆糊。
他吃惊弘昀对这些的信手拈来,正如胤禄所言,仿佛弘昀生而知之,而他的条理分明和严谨叫他想起了做一些推理题时的环环相扣。
“皇玛法,孙儿说的差不多了,这就是我们这次做出的成果……”
十四瞅了眼父亲,嘿嘿一笑,“汗阿玛是不是听不大没懂弘昀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是你?”康熙没好气道,看向弘昀的眼神则格外和蔼,“好孩子,好孩子。”
这个孩子沉稳异常,讲解起来语调和缓,而又笃定冷静,仿佛他天生就该干这个,其沉静之中的自信叫人信服异常,与十四比起来,他一点都不像个孩童,倒像个……同龄人甚至像一个包容嬉闹孩童的长辈。
“弘昀,这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你怎么知道需要多少斤火-药就能推动,又如何算出那炮弹的落点……”
“总结规律,推导就可以。”弘昀凝视着康熙,眸中自信笃定,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
“可是……”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就能计算的如此精准呢!
戴梓都达不到这种程度,顶多在构思上有巧思,但成为一步一步可见的,可推理的数据,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康熙很激动,虽然上次他已经激动了一次,但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弘昀的脸,“真是个聪明孩子,钟灵毓秀,天纵奇才,老四生了个好儿子。”
他现在明白老四为何对着这个儿子如此儿女情长了,这样好的孩子怎么能像看相的说的那样!
他得重新找一个来看看才行。
“朕明日就去验收你们的成果,若是果然成了,朕一定好好嘉奖你。”
十四不满道:“汗阿玛,不管成与不成,弘昀做到这个地步都该奖励,放眼咱们大清有多少人能在稚龄做出这样大的成就!汗阿玛也太小气了。”
康熙气得要命,他生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少受他的吹捧,不能得意而移了性情,你如今就很好,皇玛法喜欢。”康熙叹息道:“弘晟那个不成器的,没有一点老三的样子,弘昀倒有你三伯的聪慧。”
十四不以为意,像三哥有什么好,三哥光知道读书编书,话都说不清,不知道四哥听到这话高不高兴,汗阿玛夸人都不会夸。
作者有话说:
康熙:十四这个不成器的,早晚把弘昀吹捧坏!乖孙孙只能我夸!
第124章 得了黄马褂!
◎弘皙弘昱弘晟:羡慕嫉妒恨!◎
弘昀笑得真挚道:“我也就对这些感兴趣而已, 哪里有三伯父的的埋头钻研的苦读精神,三伯父不仅学识好,武艺也强, 听阿玛说还与皇玛法一同上过战场呢。”
康熙揽着他, “嗯,老三的确上过战场,对敌情的分析也不差, 你三伯父有大才。”
弘昀眼睛发亮, “可惜弘昀一直没有机会与三伯亲香。”
“日后多走动。”
弘昀赶忙应了, 十四忍不住道:“汗阿玛,那, 那我呢……”
“有你什么事儿?动脑子的又不是你。”
“儿臣, 儿臣好歹是弘昀的上峰呢,那他都得了赏,儿子也想得。”
“你少来烦扰朕就不错了。”康熙骂了一句, 十四磨人, “汗阿玛, 那有没有赏赐?”
“没有又如何?”康熙一句话甩到他脸上, 十四丝毫不生气,立马保证道:“自然是继续奋力研制,好为汗阿玛分忧!”
康熙眼中有笑,扔过去一个镇纸, 十四赶忙接了,看到这翡翠的镇纸, 激动得不得了, “汗阿玛, 这, 这太贵重了……”这东西可是汗阿玛用了十几年的东西了!
十四高兴,但也贴心道:“这东西跟着汗阿玛许多年了,儿臣不能要,不如给儿臣一只汗阿玛用过的笔好了,日后儿臣见到,必定像汗阿玛一样事事勤勉。”
康熙斥道:“给你你就拿着!”
十四见康熙是真心的,嘿嘿一笑,谢恩不止。
次日,弘昀与大家上完了早晨的课一同去用膳的当口,梁九功来了,手中拿着圣旨,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
大家纷纷好奇张望。
“梁公公怎么来了!”
“那黄色的衣服是……”
“像是黄马褂!”
“黄马褂怎么送到这儿来了,不知道是给谁的?”弘曙几个议论不停。
弘皙迎上去,“梁公公来传圣旨?”
梁九功笑道:“正是,皇上命奴才宣旨。”
师傅们也随即出来,命人设香案迎接旨意,众人同跪于庭院中。
梁九功庄重得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雍郡王府二阿哥弘昀,天资异秀,于火器一事劳苦功高,独超众类,堪为众皇孙之表率,兹以圣恩,特赐黄马褂一件,望其不负圣恩。”
众人讶然,黄马褂!立有功勋的武将和皇上的近臣才能得的黄马褂?!
“弘昀才几岁就能得黄马褂了?是因为火器的缘故吗?”弘昱急问。
梁九功温和一笑道:“二阿哥新设计了一种爆炸弹,此物远甚子母炮,威力无穷,皇上检验过,大喜过望。”
“哇——弘昀!”弘曙弘晊惊呆了,“你可真厉害!”
弘皙钻紧了手,弘昱心中酸得不行,但是想到其余人也没有,而弘昀的确本事大的叫其余人赶不上,便恭喜了一句。
他身后的弘昇轻叹了一声,看向弘昀的目光分外羡慕,而弘晖则抿唇,眼眸中多了一丝复杂,他该高兴的,可是也忍不住不安。
弘昇瞟了眼弘晖,笑道:“恭喜啊弘昀,到底弘昀聪慧,我们比不上。弘晖,你现在怕是都不知道怎么高兴好了吧!”
弘皙莞尔,“弘晖日日跟在弘昀身后算学,这次是弘昀,下次说不准就是弘晖立功了。”
弘昱拍了拍弘晖的肩膀,也加入道:“正是正是!弘晖我们等着你也得一件黄马褂。”
弘晖面上的窘意一闪而逝,几许不快浮到面上又消散了,“我天分不在此,我有自知之明,几位堂兄既然这么在意黄马褂,那边多多为皇玛法分忧吧。”
弘昀看了眼弘晖,对梁九功道:“多谢梁公公,弘昀定不负皇玛法的期待。”
梁九功道:“正是,正是,皇恩浩荡不可辜负。二阿哥,记得去乾清宫里谢恩。”
“是,多谢公公提点。”
弘曙虽然羡慕,但不嫉妒,纷纷上前好奇地摸弘昀新得的黄马褂,“弘昀我能摸一下吗?”
“摸吧。”弘昀大方道。
弘晊道:“要不你穿上给我们看看?”
弘昀摇头,“不能随意穿,大家看看就好了。”
“你不穿怎么知道合不合身,快穿上瞧瞧嘛,我还没见过八九岁就穿黄马褂的人呢。”
弘昀坐在一边儿没动,只是笑看他两个拿着黄马褂在身上比划,“你们看好了就叠起来,等会儿我叫人收起来。”
“啧,你瞧你。”弘曙叹了一声,看够了摸够了,交给一边儿巴哈,弘昀示意他将东西拿下去。
几人沉默地用完了饭,一同去了演武场上。
路上。
弘昀直白问弘晖,“他们说的话你听到心里去了?”
弘晖笑道:“怎么会,这是你辛苦所得,众人只见你得了好,却不知你熬了多少个日夜。何况你就是有能耐,这就是你的本事。”
弘昀淡淡一笑,道:“老天爷赏赐而已,既然他给了我这样的天分,我便不能辜负了。”他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不介意在康熙和胤禛面前展示兄友弟恭,对弘晖也的确有几分怜惜与喜爱,但如果他钻牛角尖,那他也拦不住。
弘晖笑道:“你擅长这些,那就多多发明,弄出更多的东西来,叫皇玛法高兴。”
“是。”弘昀轻应了一声,他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康熙高兴的,他要努力改变这个时代。
两人各怀心思地往演武场上而去。
弘昀不知,胤禛在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二话不说去了乾清宫,请康熙收回成命。
康熙不以为意,“弘昀功劳卓著,新造的火器我看了,大有用处,比神武将军炮也不差,难得的是灵活轻便,可在平原以及不甚开阔的地方使用,你没见自然不知道其厉害之处。”
胤禛赶忙道:“即便如此,弘昀也当不了这样的赏赐。汗阿玛看重弘昀是他的福气,只是他还小,并不曾上战场,这么小就得黄马褂,叫其余人非议,对他不好。”
“朕觉得给的正合适,黄马褂虽然多给有军功的人,但朕身边的近侍出行也常穿,弘昀怎么不能得一件。”康熙不满道:“说闲话的皆是无知蠢货罢了!”
胤禛伏地,道:“弘昀毫无资历,年纪过轻,阿玛喜爱是一回事,但恩宠太过,臣,臣怕他受不住,他……”
康熙道:“张明德那两个蠢货若果真有本事,怎么就没算到自己的下场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