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穿好衣衫后,见床上之人还未有动静,回头望去,瞧他看着床上的白绸发呆,嘀咕着:这人不会有什么处I女情结吧?难道要把这东西当作收藏品保管起来,想想都有些恶俗。
瞧雪鸢进屋,便上前抽过那帕子,低声嘱咐她把东西处理了。
康熙瞧了瞧一旁的雪鸢,没有出声,自己也起身穿了寝衣进里间沐浴去了。
他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能让这屋内的丫鬟伺候。
等李含章再次上床,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见那人闭着眼睛应该是睡下了,便脱了云锦鞋从床尾小心翼翼爬了进去,临了却是有些尴尬,这几个死丫头,怎么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话说前世她也是有过几次一夜情的,可从没和人家过夜,更不必说躺在同一个被窝了。
可这时再出声去唤丫鬟,肯定会惊醒某人,李含章轻蹙着眉头,正进退两难之时,就见那人不知何时一双漆黑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李含章有些讪讪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康熙仍然自顾自的盯着她瞧,李含章有些笑不下去了,这个人,仿佛一直便是这般淡淡的模样,就如刚刚,虽要的又急又狠,面上却一直是这般情绪,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
李含章见他醒了,便吩咐屋外的丫头,抱了一床新被过来,自顾自的铺在里侧,睡了下来。
康熙见她这样,神色有些莫名,如是他身边的近侍在此,便知这是他不悦的表现。
见她背着身子面向里侧,一头秀发铺散开来,康熙也不何故,躺下身子时往里倾了倾,李含章察觉着男子的气息靠近,侧了侧身子,却带动脑后的头发,“哎呀”一声,只见自己一截乌黑发丝被那人压在身下。
李含章坐起身来,有些不高兴的看着他,这么大的床难道还容不下两个人吗?挨这么近干嘛,都压到她的头发了,揉了揉还有些疼的头皮。
康熙不理她的怒气,嘴唇缓缓勾起,自己也躺了下来,瞧了一眼她身上盖着的被子,开口道:“唤我三郎便好。”
李含章半坐在床上,怪异的看着那人的后脑勺,他刚刚不会故意压着自己的头发吧,就是为了这句话吧。
见他闭上了眼睛,李含章无奈,也只得悻悻躺了下来,两人同枕着鸳鸯织锦枕头,倒真是有些夫妻的模样。
李含章盯着大红罩子半晌,耳边是男子的呼吸声,明明身体很是疲惫,可脑子却还是很精神,想了想,侧身打量着某人侧颜,“话说你不是失忆了吗?怎知自己行三,难道是骗我的?”
想着刚刚这人装醉竟然蒙骗了一屋子宾客,这完全有可能啊。
康熙动了动身子,鼻尖是女儿家特有的暗香,仍然闭着眼睛,良久才低声回应,“是真的失去记忆了。”
只是他模糊有些映像,自己应该是行三才对,也不知为何,突然会对李含章说出那样怪异的话来,说完之后他便有些后悔了。
李含章见他一直未回应,以为睡下了,自己的睡意也来了,模糊听他说了什么,也不在意,翻了个身子囫囵回了一句,便睡了过去。
夜色如水寒烟拢翠,恍恍惚惚又是一夜。
无论昨日折腾到多晚,卯时初,康熙从床上准时睁开了眼睛,瞧了瞧搭在身上的小臂,想着昨晚自己睡梦中那被压着的感觉,无奈笑了笑,这睡着了和平日里的形象倒是大相径庭。
康熙瞧了瞧那嫩滑的脸蛋,伸出右手食指轻点了几下,失去记忆的他,无论表面在怎么镇定自若,都挡不住内心的慌乱与无助,是这个女人,在他三言两语之下,竟然同意提供了一个住所给他。
虽然可能是因为看上了他的脸,想到这儿,康熙有些宠溺的笑了笑。
轻轻把她的手放在一遍,才安静的起身,旁边椅子上整齐摆放着一套银纹宝青色衣衫,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腰间侧角绣了稍许竹叶,姿容清绝,妥妥的读书人模样,唯有眼神不经意间让人有些胆魄。
不过片刻,便换上衣服打开了房门。
立在屋外的荷月瞧见门开了,正有些疑惑,小姐可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身的,往里瞧去,却是一个男子的身影,背着光走了出来。
荷月愣了愣,回过身来便赶紧墩身行礼,“姑爷。”
康熙被这称呼唤的也是一愣,微微点头后,瞧了瞧门外还有些灰蒙蒙的天际,此时也不知道干什么去,洒扫这事也不能干了,瞧了瞧立在门旁的雪鸢,想了想问道:“刘林、田鹏二人在何处?”
荷月垂着眼睛,“雪鸢姐姐安排在二门外休息呢,姑爷有事可要唤他们?”
康熙点点头,内院都是女眷,冲撞了倒是不好,这样安排也是合情合理,摇了摇头后说了声不用后,又转身回了里屋。
对着大床外的有一面博古柜,康熙上前,寻了一本野籍便坐在李含章平日坐惯的案桌后,翻看了起来。
等李含章起身,一本古籍都被他翻了个遍了。
李含章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大红帐鼎,浑身上下都酸疼的很,愣了半晌才想起昨日成亲了,且还和人家滚了床单这事。
摸了摸一旁的温度,看来是起了有一会呢,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才默默起身。
披上外裳走出里间,瞧见外面案桌后模糊坐在一道身影,上前道:“在看什么呢?”
康熙早见听见了她的动静,放下书便起身走了过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打趣道:“终于睡醒了?”
临近身又道:“荣安堂那边都打发了几波人来了。”
李含章这才发现这人还挺高的,自己只能够的到他的胸膛,不过这人是嫌她起晚了吗?也是,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一岔,新婚第一天要给长辈见礼才是。
敲了敲脑袋,暗怪这几个丫头也不叫醒自己,又看了看旁边这人,白了他一眼,有些娇蛮的开口,“你怎的也不叫醒我呢?”
言罢不在理会他,转头唤了丫鬟进屋。
康熙摸了摸鼻子,难道是自己的错,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也,无奈摇了摇头跟了过去。
李含章草草梳洗打扮之后,两人匆忙用了早膳,便相携着往荣安堂而去。
第29章
◎晋江首发◎
今日是李含章新婚第一天,一大早李府几房的人都到了荣安堂,等候着与新人见礼。
荣安堂外的丫鬟早已等候在外,见了两人的身影,赶紧进去通传,两人刚走道门口便见老太太身边的碧喜掀帘走了出来,“小姐、姑爷大喜。”
李含章点了点头唤她起身,身后的雪鸢赶紧从身后小丫鬟的托盘上抓了一把铜钱递与她手中,“碧喜姑娘也沾沾喜气。”
碧喜含笑道谢,掀开门帘,“大小姐、姑爷来了。”
李含章与康熙对视了一眼,两人才迈步走了进去。
一屋子人早就伸长了脑袋,李家几房除了李守礼以外,尽数到场,李含章笑了笑,“让大家等久了。”
几房中李含章的侄子侄女就约莫有数十人,大的不到十岁,小的还只能抱在乳母手中,能说会跑的已经等在门口,笑嘻嘻的唤了“姑姑,”又对着一旁的康熙唤“姑父。”
李含章对这些小的一贯和洵,一一摸了摸头顶,让他们吃糖去。
众人见他们走进了,都笑着道无碍,眼睛却是都盯着一旁的康熙瞧去,坐在上首的老太太看了一屋子乱糟糟的不成样子,才清了清嗓子,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又态度亲昵的说道:“昨日累着了,今日多睡一些也是无妨,”又对着一旁的傅氏说道:“老三今日可好些了吗?”
傅氏闻言,起身回道:“还是老样子,一直糊涂着,也不去折腾他,等会让他们两人去床前磕个头就是。”
老太太点点头,夸赞了她一句,“你做事一向稳贴,今日就不耽搁他们小两口的时间了,咱们开始吧。”
便有小丫鬟端着托盘上前,李含章先从老太太与傅氏开始,一一带着康熙奉茶,并为他介绍。
众人也是一片和善,纷纷给了礼物。
闲闲唠叨了一上午,一大家子又一起用过了午膳,才算是结束了新婚礼,下午,两人又在傅氏的陪伴之下,去了幸文院给李守礼磕头请安,如此,才算是正是结束。
等两人回了晓风院,李含章已经累的不想动弹了,有气无力的坐在凳子上,趴在桌子上,康熙在她身边坐下,见她这样子便有心想开口说上几句,又瞧她眼下的青黑,到底没有多言,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的面前。
李含章瞧了瞧面前的温水,无言笑了笑,如今与他成亲了,也有肌肤之亲,她自是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荷月进了屋,行礼过后便道:“姑爷,田鹏在外求见。”
康熙想了想,便知道应该是前几日的事情有了眉目,瞧李含章好奇的看着自己,康熙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
又对荷月说道:“让他在外面等等,我这就出去。”
李含章支起身子,想问两句,但又怕他觉着突兀,想了想还是不要追问了,便试探着开口,“好的,身上的银钱要是不够,直接去账房支取便可。”
康熙含笑听完,轻声道好,便出了门往二门外去。
雪鸢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瞧姑爷与田鹏出了府门,咱们可要派人去盯着些。”
李含章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算了,随他去。”
田鹏早已等候在二门外了,见康熙的身影从里而来,便恭敬开口,“公子,苗四那小子如今已经被咱们绑了,就等您吩咐。”
康熙背着双手,语气温和,唯有脸上带着冷漠,“蒙着头别让他警觉了,就让他当咱们是抢劫的就是,打探出那院子的妇人是什么来头便是,其余的都不必去管。”
田鹏了然,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康熙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便出了李府的大门,在街上闲逛了几圈,途中经过玉景楼,还打包了一份藕粉桂花膏,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缓步往之前居住的别院而去。
到了别院门口,大门紧闭,因着康熙与李含章大婚,院中的下人也尽数迁进了李府,康熙上前,轻扣了扣门上的铜环。
过了半息便见刘林从内打开了大门,“公子。”
康熙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刘林伸头向外打量,见无人跟着才快速关上了房门。
康熙便往里走便问,“问出了些什么?”
刘林瞧他手上拎着一袋油纸,想伸手去接,康熙却摆了摆手。
“那小子被田鹏一吓唬,倒豆子般什么都往外面说,”刘林听他问起,赶紧回道。
“那院中的妇人原是天香阁一个卖唱的,后来便被四老爷看上了,四老爷便花钱赎了出来安置在外面,如今已经是有了孩子了。”
康熙停下身子,对此他早有猜测,并不意外,他奇怪的是为何这李守智不把人带回去了,而是要悄悄安置在外面。
刘林自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笑着同他解释,“公子可知,为何咱们府上其他几房子嗣都颇丰,只有这四房,除去一个言高少爷,就只有一个脑子有问题的言明少爷吗?”
“你是说...”
刘林点点头,有些讳莫如深,“咱们这位四夫人,从前是前朝大官家的丫鬟,见惯了内宅阴私,手段也是了得,虽说对四老爷有些听之任之,无论他纳多少小妾都是不管的,独独这子嗣,是要拿捏在手上的。”
“原是这样,”自从李含章找上他后,他便觉着隆科多一事其中必有隐情,后面他便联想着李言高一事,便想着应该是这老东西从中作梗才是。
“让田鹏在书房内见我,”康熙想了想,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田鹏来办。
“是,”刘林也没有什么情绪,乖乖的出门去找田鹏了。
田鹏原在柴房里守着苗四这老小子,得了吩咐,便把这人留给了刘林,自己去了书房。
“公子。”
康熙正坐在书案后面,心中想着李含章与李守智、隆科多几人的事,他虽失去了记忆,可骨子里的霸道还是流淌在血脉之中,李含章如今是他的妻子,且他对她还有着一丝情愫,便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特别是像李守智这种暗中蛰伏适机报仇的人与隆科多这种极有权势的人。
他不会像李含章这样,做事还留有一丝火星,让人随时都有反扑的可能。
沉吟了半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你身边可有信得过且得用的人?”
田鹏一听,便有些欣喜,“不满公子,小的未进咱们府上之前,是认识些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
果然,他没看错这小子,“明日我让刘林送些银子过来,你后面就给我把这些人聚在一起,盯紧了李守智与隆科多那个小妾的弟弟,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通知我。”
想了想,又开口补了一句,“顺便再招揽些武艺了得的人,人数不用多,忠心就可。”
田鹏安静听完,又与康熙商量了一番,才退出房门。
康熙又在书房中呆了一个时辰,晚膳前便回了晓风院。
李含章自下午康熙走后,便又去了床上,睡到黄昏才醒,精神好些了,便让几个丫鬟陪着打马吊,也不打钱,谁输了便在额头上贴上一张白纸。
康熙站在门外,便听见里面传来嬉笑的声音。
等康熙进了里间,便见李含章与几个丫鬟额头上贴着几张白纸,闹成一团。
几个丫鬟见他进来,惧是有些尴尬的起身,就连平日里最是守礼的雪鸢也有些手足无措。
李含章倒是还好,随手扯下额头上的白纸,知道她们尴尬便又挥手让她们退下,开口问道:“可用过晚膳。”
康熙摇头,又随手递上手中的油纸,李含章眼中划过一道惊讶,随后眉眼间都是欢喜,接过来后当着他的面便尝了尝,“味道如何?”
李含章有些犹疑,这天香楼的藕粉桂花糕还是她给的配方呢,想了想回道:“莲藕与桂花很是清香软糯,甜度也很是合意。”
康熙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片刻之后,雪鸢便镇定地走了进来,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窘态。
“小姐,姑爷,晚膳已经摆好了。”
两人便移步到西房,屋内燃着几盏铜灯,照的房内彷如白昼,两人坐下后,雪鸢便让几个丫鬟退下,只留着自己站在一旁。
康熙与李含章净手过后,便开始用膳,用了几筷子后,李含章便发现康熙这人有个怪癖,又仔细观察了片刻,才发现这满桌子的菜,他每样菜色都只捡了几筷子食用,不过六分饱便放下了筷子。
这样的习惯可不好,且这食量应该满足不了他这个体型才是,可如今两个人才刚成亲,言这些还为时过早,心中想着,等以后日子长了,两人熟悉过后,非得把他这个习惯给纠正了才是。
康熙倒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用过膳后,等丫鬟又送上香茗,两人才坐在榻上闲话,康熙还想着今日之事,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还是开口,“我今日出去发现了一件事情,想着也许对你会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