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出了房门分否宫人送了伤药过来,自己拿了伤药,转身回到房内,坐在床前给她细细的上了药之后,又仔细包扎了起来,等一切规整好之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放下手中的药瓶,康熙站在一旁净手,眼神瞧向菱花镜内,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床上的人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的嘤咛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气呼呼的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醒了的?”
擦干净了双手之后,康熙把绵帛随意的扔在盥洗盆内,期身坐在床边,刮了刮她的鼻子,“自然是给你上药的时候,你那手这么明显的往后缩。”
又道:“既然这么怕痛,还怎的弄伤手干什么?”
李含章垂下眼眸,神色有些惊慌,又带着一丝迷茫,“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听了那些话,忍不住打翻了茶盏。”
康熙心中有些沉闷,他把手放在她裹着纱布的右手上,口中不在意道:“心中若是生气,便去惩处让自己生气的人就好,何苦伤害自己呢。”
李含章跪坐在床上,眼睛瞧着他胸膛上的团龙图案,嘴唇微微动了动,“说到底是你的母族,我若是罚她,势必也让你脸上无光。”
在这宫里待久了,她好像也带上了某种面具似的,与其他人无异。
康熙听的颔首,正要开口,这时梁九功弓着身子站在屏风外面,恭敬道:“万岁爷,皇贵妃娘娘带着佟老太太过来了。”
康熙与李含章顿住,两人对视一眼,皆未出声,半晌后,李含章才推了推他的身子,低声道:“你快去瞧瞧吧,到底是你的长辈。”
康熙却坐在原地,没有要动的意向,梁九功安静的弓着身子,静静等候在屏风之外。
估摸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康熙眸中藏着冷意,才略显得有些慵懒的开口道:“朕今日有些乏了,便在贵妃处歇下了,朕改日再去见皇贵妃,至于老夫人,眼看这暴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便早些出宫去吧。”
等康熙说完,梁九功便开口道:“奴才明白了。”
说罢便退出房门。
佟柔璋与老太太站在门外廊下,两人皆是皱着眉头,谁也没想到,这李四儿会在李含章面前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特别是佟柔璋,内心把李四儿骂了无数遍,毕竟她今日这话,是把自己也骂了去。
瞧见梁九功出来,佟柔璋柔声道:“梁公公,万岁爷怎么说?”
梁九功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旁的佟老夫人,眼中带着一丝距离感,温声开口,“娘娘,万岁爷已经歇下了,说是改日去见您,至于老太太,瞧着天色,这雨怕是下的久,不如早些出宫的好。”
佟柔璋脸色一僵,有些难看,老夫人有些不安的站在一旁,佟柔璋强笑着开口,“如此,本宫便先回了。”
又对一旁的候嬷嬷说道:“今日是佟府的人没规矩,本宫改日亲自给贵妃赔礼。”
候嬷嬷听罢,淡淡一笑,屈膝行礼,“奴婢会想贵妃转告娘娘的话。”
佟柔璋点点头,带着老太太离开了长春宫。
宫闱旁,老太太表情有些怪异,语气严肃道:“从前我还觉着是你多虑了,如今看来,这位贵妃在皇上的心中分量不轻啊,你自己要放在心上才是。”
佟柔璋脑中有些复杂,听了额娘的话,回首瞧了瞧长春宫的大门,冷声开口,“所以额娘回去后,记得我说的事。”
佟老太太点点头,“放心就是,至于那李四儿...”
佟柔璋眼中闪过一阵厌恶,“这种人早早处理了才是,没脑子的东西,也不知隆科多瞧上她哪儿了。”
佟老太太心下叹息,温声开口,“到底是他喜欢的,要是真处理了,他又闹起来...”
佟柔璋顿了顿,片刻之后才语气冷漠道:“瞧着吧,就算我们饶了她,怕是皇上也要为李氏出口气才是。”
佟老太太愣了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叹了口气,淋着暴雨带着一府女眷回了家门。
刚进家门,就见隆科多从屋内迎了出来,有些诧异道:“这么大的雨怎么不等雨停了才回来?”
佟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往屋内走去,几房太太们也沉着脸随之离开了,唯有赫舍里与李四儿跟在末尾,一个脸色平静,一个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
隆科多上前把李四儿搂在怀中,“这是怎么了,身上都淋湿了?”
李四儿嘴唇泛白,想起离宫之时皇贵妃那淡漠的眼神,心中升起一丝恐惧,她垂着头埋在隆科多的胸膛里,战战兢兢道:“爷,我好想惹祸了。”
隆科多一愣,他看了一眼对侧一脸平静的赫舍里,又感受着胸前湿意,口中安慰,“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天塌下来有爷给你顶着呢。”
赫舍里在一旁瞧着,内心毫无波澜,却也不愿看着两人在这儿亲亲我我,便上前一步,“若是无事,我先回院子里了。”
说罢也不等两人回应,便转身翩然离去。
深夜,佟国纲一身疲乏的回到府内,唤了隆科多到书房。
佟国纲坐在案桌后的圈椅上,微微抬起左手,下人们便都退出了房门,独留下隆科多有些忐忑的站在室内。
佟国纲挽着袖子伸手拿过茶盏,上下打量眼前之人,眼中的失望已经掩盖不了,直接了当的开口,“我要你把那李四儿交出来,你肯还是不肯?”
隆科多想都没有多想,扬声道:“自是不肯。”
佟国刚也不惊讶,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他冷声开口,“自康熙二十年以来,你也不知何故,惹的皇上不喜,万岁爷对你不闻不问,若一直是这样,你倒也能继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喉咙,压了压喉间的涩意,又道:“可今日,你那四儿进宫,却是惹了大祸,皇上今日直接宣召我,说是让你搬离佟府。”
隆科多惊声道:“父亲?”双眼闪烁,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要让他脱离佟府?
“皇上说了,这是让你离开佟府,以后也不准以府上自居,当然,你该庆幸的是,族谱还是不改,”话语之中却并未提及他当时拖着年迈的身体如何跪在皇帝脚边求情告饶的。
“皇上,皇上怎么会如此对我,”隆科多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他与康熙虽说不上情深义重,可因着姑母的关系,皇上对他也是偏爱有佳,一切,都在康熙二十年那个冬天变了。
皇上开始对他不喜,虽没有明显斥责,但是有关他的事却都做冷处理,他知道今日是四儿惹了祸事,可真没想到皇上却对他做出如此责罚。
佟国纲闭上眼睛,一幅不愿多说的样子,脑中却想着皇上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杀意,这是明摆着告诉他,他对隆科多已有杀意啊。
“哎,明儿一早,你就带着你的爱妾离开吧,至于赫舍里,是归家还是怎样,一切都随她。”
隆科多双眼通红,一双手紧紧捏着,却又无可奈何,看着父亲两鬓的银发与满脸的皱纹,他哑着嗓子,却充满怨恨之情,“是,孩儿明日就离府。”
说罢转身打开房门,在浓浓夜色愤然离去。
佟国纲窝在椅子上,眼神游离,口中喃喃道:“别怪我,父亲也是为了你好啊。”
第二日一早,隆科多带着李四儿只身出了府邸,僻府别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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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晋江首发◎
晨光破晓,长春宫外的瓦墙上一片金芒,晃的人睁不开眼,宫内却是弥漫着一股子药味。
前几日倒春寒,李含章见春光明媚,贪暖去太液池钓鱼受了凉,晚上便发起了高热,昏昏沉沉一晚上,因着她没有让宫女守夜的习惯,等发现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
候嬷嬷与春语赶紧吩咐请太医,贵妃病了,太医院的人也不敢耽搁,火急火燎的来了一群人,一一诊脉过后又商量了一番,便统一口径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并无大碍,吃几幅药就好了。
如此候嬷嬷与春语也都松了口气。
原本大家都这样以为,吃几服药便能痊愈,可是连续吃了几幅药一晃十几天,太医也轮番看了,就是不见好,白日倒好,就是夜晚,咳嗽起来就停不下来,那声音听着康熙心颤不已。李含章连夜的睡不着觉,气色也就不大好了,气的康熙在长春宫内发了好大一阵火。
今日天气好,李含章也能下床了,便使人抬了一张摇椅放在院内,候嬷嬷扶着她走了出来,春语唤了几个宫女在摇椅上铺上厚厚的毯子,又在四面放上挡风的屏风,脚下还摆放着几个炭火炉子,见她出来,便道:“主儿,您瞧这样可好?”
李含章捂着嘴微微咳嗽了两声,清亮的眸子打量着,便笑眯眯开口,“瞧着就软和,还是春语想的周到。”
瞧李含章又在咳嗽,候嬷嬷赶紧扶着她坐了下来,递了一杯温茶,“如今虽说入春了,可外面风大,娘娘病还未痊愈,咱们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暖呼呼的,外面的空气也清新一些,李含章窝在摇椅上舒服极了,口中答应着好,这时,瞧见梁九功带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给贵妃娘娘请安。”
李含章有些疑惑,“梁公公怎的过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自从李含章得封贵妃,入住长春宫后,康熙也就长宿长春宫,常用的事务也都搬了过来,乾清宫到真成了处理朝政的地方了。
梁九功知道这位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物,不敢摆一丝的架子,他笑着道:“娘娘误会了,奴才过来是为娘娘送这个的。”
说罢便挥了挥手,身后一个小太监便提着一个笼子走了出来,李含章有些好奇的起身,“这是什么东西?”
梁九功上前一步掀开帘子,便见笼子里面搭着一个小窝,上面是一只小京巴,他通体雪白,唯有两只耳朵上各有一个黑色的小点,一双滴溜溜圆的大眼睛,正望着李含章呢。
“前几日您不是瞧见宜妃娘娘的来旺喜欢的紧儿,万岁爷前几日就亲自去了猫狗房为您挑了这只小京巴,这不见您身子好了,便把这小东西送了过来。”
宜妃的来旺是一只白色的狮子狗,呆萌呆萌的,上次李含章见了便喜欢的不得了,康熙瞧她病了好长日子,待在屋内郁郁寡欢的,前几日便去挑了一只讨她的欢心。
李含章眉眼弯弯,这只小京巴眼睛湿漉漉的瞧着她,瞧着应该是没几个月的幼崽,极为惹人怜爱,她伸出手指,这小狗便吐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她的指尖上添着。
“快,快抱过来我瞧瞧。”
“是,”春语上前,把小京巴抱在怀里,那小京巴便挣扎着腿脚,“呜呜咽咽”的小声叫了起来。
李含章接了过来,轻轻揉着它的小脑袋,口中说道:“你这小家伙从今儿开始便是我长春宫的狗了,以后可要乖乖听话才是。”
那小京巴到了李含章的怀里后,倒也不挣扎了,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便乖乖趴好在她的胸前,听了李含章的话,还竖起两只耳朵,轻声叫了两句。
春语有些稀奇的开口,“嘿,这小东西还挺机灵的。”
梁九功淡笑不语,自从皇上为贵妃选了这只小狗,猫狗房的那些人精儿便寻了些贵妃主儿喜欢的香料放在这小狗旁边,这狗闻的多了自是熟悉这个味道,如今闻见了李含章身上的味道,自然是亲近的。
候嬷嬷嘴角带着笑意,适时出声道:“娘娘还不快给这小东西取个名字?”
春语也在一旁迫切的点点头。
李含章瞧了瞧它湿漉漉的大眼睛,团着身子乖乖的窝在自己胸前,想了想便说:“就叫团子吧。”
“团子好,这名好听,”春语在一旁抚掌笑道,摸了摸团子的小脑袋,“团子乖乖,等会儿给你吃好东西哦。”
梁九功见贵妃如此高兴便也放心了,他笑着开口,“娘娘,这是两个小太监,最擅长养狗儿的,就把他俩儿留在长春宫吧。”
送狗给贵主儿是讨她开心的,要是一个不好养死了,不说贵主儿心里难受,就是皇上哪里,见了贵主儿难过,也定是心中不虞的,故此送这狗儿还得搭上两个小太监。
李含章知道养狗也是技术货,对此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梁九功瞧了瞧时辰,便回去复命了,李含章如今却是被这小东西分了心,也不在外面晒太阳了,带着候嬷嬷与春语进了屋选料子,折腾着给这狗做衣裳,搭狗窝等,忙的不亦乐乎。
长春宫内倒是久违的传出阵阵欢笑声。
乾清宫外,等几个大臣退下之后,康熙才有空歇了下来,见梁九功已经回来,便喝了一口茶,问道:“那狗儿你贵主子可喜欢?”
梁九功心里琢磨这万岁爷就会问起,他心中早已经想好了回答,手中佛陈一撩,眉开眼笑,“万岁爷您是没瞧见,贵主儿瞧了那小狗喜欢的不得了,说来那小狗也是机灵,窝在贵主儿的怀里轻声叫了几声,不说贵主儿,就是奴才的心也跟着化了。”
临了又补了一句,“不愧是万岁爷亲自选的狗,就是不凡。”
这也是瞧着康熙今天心情好,才敢如此说笑,康熙斜了他一眼,口中道:“这马屁拍的,朕怎么觉着你这奴才越来越有狗样了呢。”
梁九功闻言笑着躬了躬身子,“那狗是万岁爷亲挑的,这奴才也是万岁爷您亲挑的,这是奴才与那狗的福气。”
康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也不再和梁九功插科打诨了,拍了拍梁九功的帽檐,“走,去长春宫瞧瞧。”
这日,初春的风穿过宫墙,送至长春宫殿,候嬷嬷一身普通妇人的装扮,穿过宫殿,进了内寝。
便瞧见春语也扮作寻常丫鬟模样,正立在李含章旁边,给她头上簪钗呢。
候嬷嬷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钗环,又上下打量了李含章身上的穿着,才无奈开口,“春语,你给贵主儿装扮成这样,怕是要让全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是贵妃出巡吧。”
李含章早已无力吐槽,见候嬷嬷过来,便如见到救星一般,“嬷嬷来的正好,这丫头一根筋,我都给她说了这微服出巡,最是要低调,可你瞧我这周身华服的。”
说摆便摇头叹息。
春语有些无措的站在一旁,见两人都是一幅不赞同的模样,便瘪了瘪嘴,“这已经是主儿衣橱里最是普通的衣裳了。”
“额,”候嬷嬷敲了敲脑袋,懊恼的开口,“瞧奴婢这脑子,忙起来就昏了头,昨日梁公公手下的太监便拿了一个包袱过来,说是娘娘的衣服都在里面呢,奴婢这就去拿。”
说完,候嬷嬷便转头出了内寝,往梢间而去。
李含章瞧着春语还一幅神色低落的模样,便上前揉了揉她的发髻,“好了好了,这事不怪你,等会出了宫,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怎样?”
春语自小入宫,对宫外陌生的紧,今日能陪着贵主儿出宫,早已经激动不已,又听了李含章的话,顿时一扫前面的不虞,高兴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