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掌心一下一下拍着他看不出五官的脸：“知道为什么我能暴打你，却还是不属于鬼月行列吗？”
狯岳瞪你。
死死咬着牙关。
抿紧的嘴唇用力地快要流出血来。
你微微一笑：“因为老子是你们的爹！你家鬼王见了我，都得给我磕一个，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该走了，结弦。”
黑死牟适时出现。
打断你不敬轻佻的爆论。
你站起身。
又踢了分不清大小爹的狯岳一眼，这才笑嘻嘻跳到他怀里，把他衣服擦得乱七八糟，还要让他抱你走。
黑死牟任劳任怨。
你非常满意。
捧着他的脸，亲了个爽。
然后，才从他肩膀上探出一颗脑袋。
乌玉般的眼睛不善眯起，瞅着那个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的新任上弦之六，毫不客气竖了根中指！
“再有下次，老子就拧掉你的头！”
“也别做鬼了，干脆下地狱去吧，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黑死牟目视前方。
没有阻拦你对着狯岳喷射毒汁。
他知道你在耿耿于怀什么，却没有告诉你，狯岳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从他成为猎鬼人的那天起，摆在他眼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成为猎鬼人，死在猎鬼途中；
变成鬼，站在昔日同伴的对立面。
重新做回普通人？
不存在的。
退缩成为普通人，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可这些事就没必要让你知道了。
你的确不知道。
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纠结太久。
这世上总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不管如何选择，都会有遗憾。
既然如此，还不如拉着心爱的菜，尽情干些不正经的，把自己的全部生命和精力，都献给伟大的贴贴事业！
黑死牟是个很好很好的大家长。
并不介意你合理范围内的胡闹和任性。
他只会轻轻摩挲着你的脸，将你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俯下身，跟你耳鬓厮磨。
情意缠绵；
亲密无间；
仿佛两心同的爱人。
鬼的体力很好。
纵然有承受不住的时候，可只要稍微休息休息，很快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可这次，黑死牟并没有陪着你玩很久。
他拒绝了你的痴缠。
拍了拍你搂着他脖子不放，不着寸缕的胳膊：“无惨大人传达了新命令。”
“他好烦啊！”
你皱起眉头。
趴在他耳边吹气，“上一个命令还没有完成呢，下一个就又来了，一哥，他这是把你当牛马使呢……不干不干就不干，让他自己干去！”
“这次不一样。”
黑死牟挣开你胳膊。
站起身，从混在一起的衣物中，捡出自己的，一件件穿回去。
整理好自己，就见你还孩子气地在地上打滚、蛄蛹过来蛄蛹过去、抱着他小腿啃来啃去、嘟嘟囔囔说着抱怨的话，脸上不自觉带出无奈的笑。
他蹲下身。
将你从地上扶起来。
体贴地给你穿好衣服，才继续解释道：“……世上出现了克服阳光的鬼，这是半天狗死前亲眼所见。”
正儿八经出现的上弦里，好像就鸣女一个女的，还是个替补的……感情无惨他挑选员工还搞性别歧视，这么一想，顿时感觉他更屑了！
第119章
翠果
闻言。
你立刻不闹了。
双眸热切盯着他，闪闪发光。
黑死牟：“只不过，她现在被鬼杀队藏起来了，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她。”
“必须的！”
你喜笑颜开。
难得跟黑死牟达成一致。
再也不动不动就想着拖他后腿了。
克服阳光的鬼，想来就是灶门祢豆子了。
她本身就跟其他鬼不一样。
能睡觉；
不吃人；
从变成鬼的那天起，就跟你们这种妖艳贱鬼不一样，不受鬼舞辻无惨控制。
哪怕唯二逃脱鬼舞辻无惨掌控的鬼——珠世，最开始也跟普通鬼没什么两样，只是凭借继国缘一，以及自身的高超医术，才勉强逃出生天而已。
如今，克服阳光的鬼都出现了，那就意味着，鬼的末日也要到来了……
念及此。
你脚步一滞。
不由望向身边的黑死牟。
鬼舞辻无惨活不久了。
身为鬼王最信任的合作伙伴，他自然也活不久的……
霎时间，难以言说的涩意漫上心头。
“一哥。”
“……哭什么？”
黑死牟也停下来。
用袖子一点点擦去你脸上的泪痕。
不知道你情绪怎么说变就变了，明明刚刚还高兴得忘乎所以……
“无惨克服阳光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杀死他。到那时，他肯定也就不需要我们了，说不定就会像裁下弦那样，把我们都裁了……”
你胡乱流着泪。
声音却还算冷静，有理有据阐述着内心的惶恐，“一哥，我们很快就要死了，你能不能稍微在意在意我啊？”
“都不用像桔梗那样，心在不在我这里都不要紧，只要你身体愿意陪着我就行。”
“我果然还是有点畏惧死亡的……需要喜欢的菜跟我一起，我才能坦然迎接终焉。”
“不然、不然……”
你抓着他的胳膊。
细微颤抖的声音逐渐哽咽难言。
汹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让你看不清黑死牟的脸，“我要是害怕地流泪，那该多丢脸啊……呜，不想死了都要被无惨冷嘲热讽，会死不瞑目！”
“不会发生那种事。”
黑死牟将你拢在怀里。
宽大温暖的掌心轻抚你发抖的脊背，“无惨大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情，就算他成为完美的鬼，也不至于做出那种弊大于利的事。”
“而且……”
“结弦，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
“只要你活着，那无惨大人就绝对不会输。”
“所以，别害怕，那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
黑死牟的话沉稳有力。
可你却哭得更伤心了。
脑袋埋在他胸口，哭得停不下来。
他说的你都懂。
也正是因为太懂了，你才会如此难过。
那种未来，并不是你想要的未来。
“可我还是害怕！”
你拒绝他给你画饼。
从他怀里仰起头，泪眼婆娑，执拗发问，“一哥，你能一直陪我吗？不要再为了无惨，就把我一个人丢下，好不好？”
“我就想你陪着，直到一切落幕。”
“我真的害怕，我不想一个人死！孤零零一个人死掉什么的……太可怕了，一哥，我想你陪着我！”
黑死牟低着头。
六眼鬼目深深凝视着你。
良久，眸光微不可查动了动。
他终是叹了口气，目光平视前方，重新把你揽入怀里：“……好。”
你总是不甘心。
总是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知道鬼王知道后，绝对不可能饶了你，却还是执拗地不肯停止。
但——
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鬼王得到那个克服阳光的鬼，不管你在想什么，往后都不可能再实现。
鬼王不死，你就是不死的。
你所恐惧害怕的一切，统统都不会发生。
你喜极而泣。
紧紧抱住怀里的月亮。
他爱不爱你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愿意对你做出保证。
对于他这种土生土长的传统封建大家长来说，承诺可比男女情爱靠谱多了。
“一哥一哥。”
你搂紧他。
脑袋埋在他胸口，鼻涕眼泪蹭他一身，“你要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如果再为了无惨把我丢下，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
“我会把言而无信的你杀了，裱在相框里，钉在墙上！”
“……不会。”
他如是允诺。
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即使找到了产屋敷一族的藏身之地，也没有踏入其中，而是带着你，在相对较远的地方观望。
哪怕产屋敷宅邸炸毁，无数鬼杀队剑士和恶鬼都被拖入无限城之中，他也依然稳稳站在你身边，没有践行自己作为上弦之一的职责，前去护卫被算计得很惨的鬼舞辻无惨。
但——
“谁准你们参战的？！”
你眼神头很好。
火药爆炸产生的的火焰和尘埃遮天蔽日，也不妨碍你看清自己养的两颗薄荷绿的翠果儿，正跟打了鸡血似的，搁哪儿闷头往前冲！
冲冲冲，冲个屁的冲！
你气死了。
奈何你们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远。
任你在这里暴跳如雷，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跳入无限城。
你有心追过去，把他们屁股打烂。
可想起什么，不确定地瞅着黑死牟，欲言又止：“如果咱们现在追过去，把他们逮回来，你不会当着我的面，把他们都杀了吧？”
黑死牟回视着你。
拍了拍你隐约要炸毛的脑袋：“……不会。”
他的确不会。
如今鬼王的命令，就是看牢你。
至于其他，并不急于一时，免得你狗急跳墙。
你真情实感松了口气。
拉住他，踩着鬼杀队众人的尾巴，也跳入无限城。
无限城空间混乱。
没有东西南北，更没有上下左右。
突然来到这种地方，稍不注意，就会被变化的空间阻隔分散。
很多鬼杀队剑士，还没有来得及站稳，就已经陷入恶鬼的包围之中。
人鬼决战异常惨烈。
但你根本顾不上他们。
径自追寻着跑没影的自家果子。
所幸。
鸣女没有要跟你作对的意思。
不多时，你就在黑死牟的带领下，跳下高台，来到布满无数高大立柱的道场。
也正是在哪里，逮到了时透双子。
你垮起张批脸。
无视他们欣喜的目光。
面无表情捧着他们的脸，上下摸了个遍。
确定他们没有长出要命的斑纹，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意，扯他们脸皮，疼得他们泫然欲泣！
“谁让你们加入鬼杀队的！”
“我不是给你们写过信了吗？让你们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等我回去！为什么非要来做这么危险的事？！”
时透双子捂着红肿滚烫的小脸。
被你这么一吼，委屈的泪水先一步滚落。
“我们也担心你啊。”
“他们都说，你被鬼带走了……因为我们的莽撞，害得你生死未卜，就算有人给我们送了信，可看不到你的人，我们始终都无法安心。忍不住就在想，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万一你被鬼王吃掉了怎么办？”
“就是说！”
“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安安稳稳待在家里？！”
时透有一郎攥紧拳头。
不甘示弱与你对视，大声道，“况且，我们已经长大了，不可能还像小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判断、自己的选择！”
你先是一愣。
旋即恍然大悟。
这是翅膀长硬了，都敢跟你叫板了！
当即冷笑一声。
毫不客气拎起最嘴硬的时透有一郎。
无视他不服气的尖叫，摁在腿上，就是噼里啪啦地打。
“别、别打了……结弦姐姐，你都把哥哥打哭了……”
时透无一郎急得不行。
围着你们不停转圈，仿佛热锅蚂蚁，
想要从你手里把自己哥哥拯救出来，却被一记眼风，就吓得缩回了手。
他抽了抽鼻子。
转而望向自家哥哥。
想要他赶紧服个软、认个错。
然而，时透有一郎却哽着脖子，顶着红通通的眼睛，誓要跟你对抗到底：“我没错！我没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错？！”
“小孩子不听话，就是错！”
“我才不是小孩子！”
你吸了口气。
理所当然下手更狠了。
时透无一郎呜咽流泪。
不得已，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不置一词的黑死牟身上，希望他能说句话，拯救哥哥于水火之中。
黑死牟自然不掺和。
轻飘飘挪开视线，拒绝响应他的请求。
最后——
自然是你打了个爽。
你一手拎着一只小翠果。
毫不留情打击他们的自信心：“就你们，还长大了……呵，时至今日，都还没有葱高，想什么屁吃？”
此话一出。
小翠果哭得更伤心了。
他们才十四岁。
正处于男孩子生长发育期。
还没有完全长开呢，没有葱高是正常的。
可你总这么说、总这么说，还是让他们羞愧得没脸见人。
你视若无睹。
仿佛冷酷无情的恶毒后妈。
毫不客气继续打击他们的自信心和自尊心。
“黑死牟教你们剑技，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好勇斗狠的，真以为自己把刀子耍得很溜，就有实力跟鬼王叫板？”
“之前不愿意说，怕吓到你们。”
“如今，倒也不怕你们知道，你们学到的剑技和呼吸，完全是要命的东西，更是鬼王绝对不允许重现于世的存在！”
“在你们暴露之后，鬼王就下达的命令，要当着我的面，把你们悉数斩杀，以示对我泄密的惩罚。”
“啊？”
时透双子哭声一滞。
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他们对视一眼。
犹犹豫豫开口：“可那也不是你教我们的啊？”
你冷笑：“你跟惯会胡搅蛮缠的鬼王讲道理？”
时透双子意识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