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震惊地看向陆溪月离去的背影,刚刚这个人真的是庄主?
即使是在冷白的月光映照下也掩盖不了的绯红脸色,眼含秋水,似嗔似怒,向来淡红的双唇此时泛着水润,还有着疑似被人咬破的伤口,本就妖冶的面容此时像是暗夜中最魅惑的精怪,一下一下地将人的心牢牢抓住,端午一时间竟口干舌燥起来。
他不信公子面对这样的庄主能把持的住?还能让人就这么跑掉?
过了半晌,端午才咽了咽口水,滋润下干涸的喉咙,像是大梦初醒般匆忙跑进屋内,而眼前的景象差点让他怀疑今晚的一切是不是都在做梦。
向来清冷端方的公子,此时眼尾靡红,目光涣散,苍白的脸庞上印着个淡红手印,而那向来轻轻一挥便能制敌的双手,竟被公子自己的武器捆在床头?
身上的白色中衣皱皱巴巴,像是刚刚被人蹂躏过一样,端午越看越震惊,公子这副样子怎么看着竟有些楚楚可怜?
端午猛地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子,不过他算是知道公子为何没有将人留住了,现在看来公子压根就没法留。
端午回过神,急忙上前说道:“公子,我来替您解开。”可他伸出的手还没碰到流光便被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
“不要!”苏白急声说道,低沉的声音因为未散的情/欲而异常沙哑,话说出口两人都有怔愣。
这……是公子的声音?他感觉就算是那牵牛院中的小倌,只怕都发不出这种声音,啧啧啧,庄主是怎么忍心抛下这样的公子,独自离开的?
“不用解了……”苏白眼里是浓浓的愧疚和难过,“是我刚刚没有控制住自己伤了师兄,她要罚我解气也是应当。”
“那总不能庄主气一直不消,您就一直这个样子吧?”端午不认同地反驳,“这吃喝我还能喂您,这出恭那些怎么办。”
苏白冷着嗓音说道:“只要不吃喝,自然不用担心那些问题。”
明明嗓音很低很轻,却叫端午生生听出了一股狠劲。
他想到什么,突然激动地问道:“公子,难道您是想用这招骗取庄主同情?”端午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苏白的心事,“到时侯庄主看你饿的奄奄一息面色苍白,心一软,是不是就会将你搂在怀里,温柔地喂你吃饭?”
“病美人什么的最带劲了!”端午想到那天在牵牛院中听到的东西,兴匆匆地说道。
苏白冷冷瞪了苏白一眼,又垂下眼眸说道:“自然不是。”
他方才舌尖接触到师兄鲜血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渴望和满足席卷了整个胸膛,他竟真的完全丧失了意识,竟然真的没有忍住,竟然真的伤了师兄。
不就是如被火烧的疼痛么,不就是周身血液都在沸腾么,怎么他就忍不住,师兄专门来看他,还替他解毒,却被他狠狠咬伤,天知道当他恢复神智时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有多么恐慌和不安。
而理所应当地,师兄比上次还要生气,他感受着那处传来的剧烈疼意,难过的快要哭了出来。
为什么他就不能控制住自己,为什么他总是要惹师兄生气……
他自暴自弃地想到,就这样吧,现在这样维持被师兄捆住的姿势,至少能稍微减轻他心中的自责和愧疚。
更何况他执着地认为,既然是师兄将他捆住,那解开他放下他的人,也只能是师兄。
第76章 嫉妒
“只要师兄能消气, 不过是被绑上几天,饿上几天又有何妨。”苏白垂着眼眸说道,眼底还有未尽的疼意。
端午想到陆溪月方才脸颊生晕的魅惑模样, 不由咽了下口水说道:“可我瞧着庄主,不完全是生气的样子……”
若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 他觉得应该是羞愤,好想知道方才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呜呜。
可苏白似乎沉浸在自责和愧疚中, 丝毫听不进去他的话, 端午也只能就着苏白这个姿势, 替他盖上被子, 心中却已打定了主意,待第二天天亮了便去找陆溪月, 总不能让他就看着公子这么虐待自己吧。
更何况公子若是不吃不喝, 他也不可能一个人大吃大喝,哪怕是为了他自己的幸福着想, 还是得去求陆溪月。
只是一想到要直面那个阴森可怖的女子,端午便平白地打了个寒颤。
*
清晨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整个倚玉轩似乎都笼罩在淡淡的晨雾当中。
哪怕昨夜睡的很晚, 陆溪月仍然和往常一样的时间醒来, 她刚清醒一些,昨夜的画面便像不受控制般钻入脑海。
昨夜的她真是陌生极了……似乎只要她一靠近苏白,便会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可此时想来,那种感觉虽然陌生, 却不令人难受, 甚至竟隐隐升出些渴望。
她沉下心思刚洗漱好没多久, 大寒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庄主, 端午说他想进来见您。”
端午?陆溪月有些诧异,他可是从来不会主动在自己面前出现的。
她坐到床边榻前,舒服地靠在软枕上,懒懒地说道:“让他进来。”
端午一进来便罕见地对她躬了躬身子,随即小心翼翼地说道:“庄主,我,我想求您,允许我回去解开公子手腕的束缚。”
手腕的束缚?
陆溪月心中倏然一惊,昨夜她离开的太过匆忙,竟忘了替苏白解开流光了。
不过,她不解地问道:“这种小事,你帮他解开不就好了?”
端午态度越发恭敬,“公子说他惹您不快,您生他的气所以才没有将他放下来,所以没有得到您的允许,公子他不敢擅自解开。”
不敢擅自解开?陆溪月心中竟倏然涌起一股诡异的甜意和满足,原来昨夜她离开后,苏白竟就那么被捆在床头过了一夜,不得不说积蓄了一夜的怒气在这瞬间消散了不少。
“我允――”她刚想说既然如此她允许苏白解开束缚,却又突然想到,若是苏白现在行动自由,万一他来倚玉轩找自己怎么办?她现在莫名地不想见到他,更何况昨夜他咬的那么用力,她直到现在舌尖还在隐隐作痛。
当下冷着眉眼说道:“我允许你今夜子时的时候,把他从床头放下来。”那个时候夜色已深,苏白总不会还能来见自己吧,而将他这么捆着难受一天,也算出气了。
子时?端午心中瞬间颤了一下,那岂不是公子要被绑整整一天,饿上整整一天?
不过总比之前他以为的要绑上好几天好上一些。
“怎么,不满意?”见端午面色迟疑,陆溪月不悦地厉声问道。
“没,没有,多谢庄主!”端午说完这几个字,便像落荒而逃似的迅速离开了屋子,而几乎是在端午离开的同时,大寒快步走了进来。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冒冒失失的?”大寒看着端午离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不过端午平时也是这个样子,便也没往心里去。
陆溪月轻笑一声,问道:“寒姨,是他来了么?”
大寒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庄主您果真料事如神,唐忱不仅来了,而且和庄主猜测的一样,是孤身一人来的。”
“这有何难猜?”陆溪月嗤笑连连,“他不敢让旁人知道他中了血燃丹,所以明知道他不该在这个时候独自前来九溪山,却还是来了,只能说明这血燃丹的疼痛确实令人难以忍受。”口中这么说着,脑海中却再次浮现昨晚苏白血燃丹发作,疼的浑身颤抖眼角濡湿的模样。
她竟觉得自己小腹有些热,连忙甩了甩脑袋将那画面抛出脑后,烦躁地说道:“走吧,我们去会一会唐忱。”
不知为何,她竟失去了想要折磨唐忱的欲望,而是想立刻就地杀死他,同他多说一个字,多看他一眼都令她恶心不已,可为了阿妹,她还是得去见他一面。
她冷着脸,刚踏进前厅的门,便听到唐忱惊喜的声音说道:“阿逍你来了!”
远远瞧着唐忱依旧是那么玉树临风,可只有走进了才能看见,男子双眼乌青,发丝凌乱,脸色惨白,想必是一夜未眠受尽折磨。
见唐忱这般迫不及待,陆溪月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坏笑,“唐忱,血燃丹的滋味不好受吧?”
唐忱心中猛地一紧,只有他自己知道昨晚到底有多么难熬,若不是还舍不得死,他差一点就要举刀扎进心脏,好结束这非人的折磨。
“阿逍,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唐忱讨好的笑了笑,“我把追魂散的解药带来了,只要你帮我解了血燃丹的毒,我立马把解药双手奉上。”
陆溪月不慌不忙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道:“你说错了,是你先给我追魂散的解药,我确认无误后,再帮你解血燃丹的毒。”
唐忱脸上笑意瞬间僵硬,“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溪月唇角勾了勾,“就凭两点。”
她翘起皙白修长的食指,“第一,你知道温韫的厉害,我如今背靠温家,即使没有解药我也能替阿妹解毒,只不过直接拿到解药会方便一些而已,可血燃丹即使是温家也解不了,更不用说唐家了。”
她又增加了一根手指,笑意冰凉无情,“第二,你觉得是你值得相信,还是我更值得相信?”
在唐忱难堪的目光中,陆溪月笑意渐盛,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现在是你在求我,而不是我求你。”
说完便不再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神色惨白的男子。
在陆溪月镇定自信的目光中,唐忱气势终于慢慢弱了下去,刹那间面如死灰,他心知陆溪月所言非虚,只能不甘不愿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丢到陆溪月手中。
陆溪月笑吟吟地将手中瓷瓶丢给大寒,高声笑道:“寒姨,劳你去验一验这个药。”
待大寒离去后,唐忱面带希冀地看着她,声音分外诚恳,“阿逍,多亏你杀死了唐刑那个老家伙,我趁唐家内乱收服了许多势力,现在我在唐家几乎能与家主抗衡!阿逍,我还是那句话,嫁给我吧,你我联合,定能让逍遥山庄如日中天,也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弥补她的机会?唐忱竟然以为她会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唐忱,我可是听说江湖上都在传,是我杀死了唐家老宅中的唐家弟子,可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他们可还活的好好,怕不是你杀人灭口最后栽赃在我头上吧?”
唐忱看着她,认真地说道:“阿逍,这怎么能是栽赃?那些人看到了我在你面前狼狈的模样,都该死!将那些人当作是你杀的,于你不也能够积攒威望?”
呵呵呵呵,陆溪月连连嗤笑几声,论冠冕堂皇,整个江湖唐忱称第二,还真没有人敢称第一。
她挑了挑眉,问道:“那唐悟呢?他不也看到了你的狼狈模样,你把他怎么样了?”
唐忱迟疑了下说道:“现在只有你我两人,还是不要再提那些讨厌的人了吧?”
唐忱这般回避的态度倒还真激起了她的好奇,唐悟可是这人的亲弟弟,他难道还真狠心到把人杀了?她刚想再问,却见大寒满脸喜意地在窗外对她比了个手势。
陆溪月心中顿时一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解药果然是真的,想必唐忱也明白,他孤身一人前来,若解药是假,只怕他走不出这九溪山。
唐忱见她似有喜意,忙趁机说道:“阿逍,我给你的解药绝对千真万确,你可以替我解开血燃丹的毒性了吧?”
陆溪月明艳的脸庞慢慢绽开一抹灿然的笑意,像是经历了整个寒冬迎春绽放的桃花,绚烂到了极致,又像是世间最美的瑰玉,带着致命的诱惑,看的唐忱哪怕在现在这种时候都不由被勾走了魂魄。
却见她微微上扬的淡粉双唇张了张,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就不解。”
语气称得上温和,却让听的人如坠冰窟。
“为什么?!”唐忱如梦初醒,几乎是撕心裂肺地问道。
陆溪月脸上笑意堪称纯真,“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不是很公平?”
唐忱瞬间怔住,一股凉意直冲脑门,向来口若悬河的人过了良久都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
就在她以为他终于认清现实时,却见他蓦然抬头,自信地看着她,缓缓露出一抹笑容,“阿逍,你是舍不得我吧?否则为何那么多种毒药你偏偏给我下的血燃丹?否则为何又执意不给我解开?是不是说明你想一直和我纠缠在一起,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中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他想到什么,神色间竟有些得意,“至少那个苏白,就没有服过这种用你的血制成的血燃丹吧?”
唐忱笑容越发得意,“他甚至都不知道你是女子吧?”
提起苏白和血燃丹,陆溪月竟再次不受控制地想到昨夜的场景,仿佛男子的炙热气息还紧紧缠绕在她身边,身体里似乎还留有那种失神而又绵软的感觉。
而下一刻,她蓦然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高声说道:“谁说我没服过!”
陆溪月闻声看向门口,瞳孔瞬间一缩,那本该乖乖被捆在床头的男子,竟就这么出现在前厅当中。
第77章 痛处
陆溪月冷笑一声, 这人竟是把她的话完全当作了耳旁风。
定是端午方才听到了什么回去告诉了苏白,而他也一定知道她告诉端午,让他待到子时才能被放下来。
而现在才过去短短一刻, 这人便明晃晃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穿好了一贯的蓝色外袍, 理顺了乌黑的长发,腰间玉佩、笛子, 佩戴的一丝不苟, 真是难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扮的人模狗样的, 这是在干什么?
在示威, 还是在宣示主权?
而那身板挺直的男子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怒意,连与她对视都不敢, 快步上前, 目光狠厉地看向唐忱,“师兄, 让我杀了这个人,为你出气,为山庄死去的弟子报仇!”
唐忱闻言目光骤冷, 刚想说些什么, 却见陆溪月神色冷淡地说道:“不行。”
“为什么?”苏白猛地转身看她,清冷凤眸中透着的赫然是委屈?
他竟然还敢委屈?
苏白向来聪慧,绝不会想不到,留着一个服了血燃丹的唐忱在唐家, 远远比杀了他有用。
而苏白此刻执意想要杀了唐忱, 为的又究竟是什么。
听见她拒绝了苏白的提议, 唐忱笑的越发令人如沐春风,“我就知道阿逍舍不得我。”
陆溪月心中一阵恶寒, 要不,她还是杀掉他好了。
唐忱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就连声音都异常柔和,“原来阿白弟弟也服了血燃丹?让我猜猜,是不是就是在禁地事发之后,因为他服了血燃丹,阿逍你才允许他继续留在山庄?”
苏白瞳孔猛地一缩,唐忱为何会知道禁地之事,难道是师兄告诉他的?师兄为什么连这个都要告诉他?
陆溪月闻言冷哼一声,“若不是因为如此,我怎么会允许一个背叛过我的人留在身边?”
唐忱眼眸再次一亮,“那如今我也服了血燃丹,阿逍你也可以放心地让我留在你身边,哪怕是做你身旁的一条狗我也心甘情愿。”
见她面露不虞,唐忱继续说道:“阿逍你说过,只要我跪在你面前被你抽一顿,你就给我个向你道歉的机会,现在只要阿逍你愿意嫁给我,我也许马上就能成为唐家最有权势的人,我愿意一辈子受你挟制,整个唐家也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