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蕴环视一圈,走进屋子, “好。”
肖柯瞄见废旧的灶台,踢了阿虎一脚, “把灶台收拾出来,爷要为殿下煎药。”
阿虎脸色红白交织,骂道: “不要脸。”
肖柯靠在门框上, “爷怎么你了,就不要脸了?”
阿虎还他一脚,踹在腰上, “下回再偷袭小爷,小爷踢废你。”
说完,扭头走向灶台。
肖柯一边揉腰,一边跟上她,随手一拍,拍在她的腰上, “娘们兮兮的!”
阿虎羞耻不已,红脸嚷道: “臭流氓!”
肖柯不以为意,推开她,弯腰掀开灶台上的大锅,被浮土呛得直咳嗽。
阿虎不想跟他呆在一起,挽起周染宁的手臂, “姐姐,我们去拾柴火吧。”
周染宁刚要点头,想起阿虎的“性别”,下意识看向齐蕴。
齐蕴眸光清冷,锁着阿虎挽在周染宁手臂上的小脏手,平静开口: “拿开。”
阿虎被他冷肃的样子吓到,背过手,退开一步,心想,这位太子殿下前后的差异也太大了吧!
周染宁解释道: “阿虎是我的书童,她是女……”
没等她说完,阿虎立马捂住她的嘴, “姐姐,我们出去吧!”
说完,拉着她走出屋子, “姐姐还是替我保守秘密吧。”
周染宁不解,阿虎挠挠脸, “我怕肖柯欺负我。”
“……”
时至二月,却感受不到半点回暖的迹象,夜里刮起狂风,吹的门板咯咯响。
齐蕴喝了药,坐在椅子上凝神静气。
他们所带的炭火不足,无法取暖,徐福来让人烧了酒,为大家伙驱寒。
辛辣酒水入口,周染宁捂嘴咳了咳,又仰头喝了几口,眼前发亮。
阿虎掏出馒头, “姐姐吃些干粮再喝,要不容易醉。”
看见馒头,周染宁想起昨夜与齐小乖的种种,心头苦涩,又羞耻,根本下不了口, “那给殿下吃吧。”
“哦。”
“等等。”周染宁叫住她,面颊被酒气熏红, “还是我吃吧。”
拿给齐蕴吃,总觉得怪怪的。
肖柯从马车上取下几床被子, “让徐老头和殿下睡炕,咱们这些粗人都在地上挤一挤。”
阿虎掐腰道: “我姐姐也是粗人?”
肖柯揶揄地瞥了齐蕴一眼, “殿下要说是,就是。”
齐蕴睁开眼,眼底透着点点冰沁, “肖柯?”
肖柯心一紧,手中动作顿住, “殿下有事?”
“再讲一遍。”
因为不了解齐蕴的真实性格,肖柯虽不服,却没硬碰硬, “请殿下和徐老睡炕上…还有周姑娘。”
齐蕴收回视线,看向狭窄的小床, “徐老睡吧。”
徐福来觉得不妥,哪有让主子打地铺的, “还是殿下…和染宁睡炕吧。”
周染宁刚要拒绝,齐蕴却道: “我们睡马车。”
周染宁: “……”
她能拒绝吗?可脑子好晕啊。
深夜,徐福来捧着汤婆子,躺在炕上,隐卫们挤在地铺上相互取暖。
肖柯推推阿虎, “说你娘们一点儿也没错,别人能打地铺,就你不能?哪来的娇气病?”
阿虎瞪他, “我就算睡车底,也不睡地铺!”
“那你就冻着!”肖柯躺在最边上,扯过棉被盖住自己, “等你明日变成冰雕,我们还能剩口饭。”
阿虎气不过,又没地方可去,盘腿坐在椅子上,裹着棉被,跟肖柯较劲,可终是抵不过寒冷,慢腾腾凑过去,蹲在肖柯身边, “喂,让个地儿。”
肖柯未睁眼, “叫声爷听听。”
阿虎对着他的脸比划两下,气咻咻站起身,很有骨气地坐回椅子。
肖柯打个哈欠,翻身背对她,似乎空出了一方枕席。
阿虎努努鼻子,挪了过去,掀开棉被,躺在肖柯边上,捏着鼻子嘟囔: “臭烘烘的。”
肖柯嗤一声,抬起手臂,用胳肢窝正对她, “嫌臭就滚。”
阿虎翻个身,懒得理他。
肖柯勾下唇,心想,比起呆板的隐卫,这小鬼倒是有趣多了,啧,肩头还挺窄,不像个老爷们。
屋外车厢内。
周染宁铺好地铺,掀开车帷,晕晕乎乎道: “殿下进来吧。”
齐蕴坐在车廊上没动, “你睡吧,我守着。”
周染宁眸光一动,望着他被月光包裹的背影,轻声道: “我一人会冷。”
齐蕴蹙眉,转眸看她, “你愿意?”
周染宁垂下眼帘, “殿下不愿意就算了。”
齐蕴略一思忖,起身进了车厢,高大的身躯立马将车厢显得逼仄。
周染宁坐在棉被上,双臂环膝,不知该不该邀请他一同入眠……
似乎太过暧昧,也太不矜持。
齐蕴看出她的犹豫,俊眉微挑, “你我不是已经圆房了。”
“……”周染宁脸刷一下红了, “我们没有。”
齐蕴靠在一侧的长椅上,曲起一条长腿, “那你为何要承认,已委身于我?”
周染宁哑然,原来,他在试探她。
换作齐小乖,做什么都直截了当,哪像眼前这位太子爷,时时刻刻提防着她。
因饮了酒,这会儿脑子有些混沌,加之天冷,只想赶快窝进被子里睡觉,于是道: “殿下不必试探我,我想委身之人,是恢复记忆前的你,仅此。”
话落,车厢内静谧无声,周围的空气渐渐冰冻。
周染宁醉意上头,胆子也大了些,将心中苦闷尽数吐出: “那个人是殿下,也非殿下,殿下若是介意,大可拒绝我的任何要求,我只当他消失……”
“睡吧。”齐蕴忽然打断她,主动掀开被子, “躺下。”
周染宁怔愣。
齐蕴躺进被子里,云淡风轻道: “我不是很介意。”
周染宁眨眨眼,想从他的话里辨出几分认真,几分调侃,可脑子越发混沌,索性钻进被窝,与男人隔着一段距离。
两人背对背,谁也没再开口。
齐蕴盯着长椅的椅腿,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听见身后的人发出翻身的动静。
睡着了?
他撑起上半身,扭头看去。
酒水的后劲儿太大,周染宁陷入浅眠,迷迷糊糊间,闻到令她心安的沉香,潜意识支配身体,自然而然转了过来,嘴里念叨: “殿下……”
齐蕴转过身,撑头盯着她,车厢内只燃了一盏小灯,将将能看清她的容貌。
女子长发浓密,靡颜腻理,唇色红润,像只惑人的妖狐,睡梦中的她,敛去冷艳,妖气四溢,许是千年修为受损,需要温暖,竟不知不觉向书生伸出了手。
当她睁开琉璃眸时,身体也跟着凑了过去。
她醉了。
后反劲儿。
齐蕴拧眉看着落在自己胸膛的纤纤玉手,身体僵了。
周染宁半眯着眼,指尖沿着他的胸膛向上,抚上他的下巴,红唇轻启, “殿下。”
齐蕴拽住她手腕,静静看着她。
周染宁不满被桎梏,坐起来,扑进他怀里。
那冲劲儿,当真是扑的。
齐蕴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去接,被她压在了被褥上。
周染宁眼形长而上挑,醉酒时,睫毛忽闪,媚眼如丝,眼尾的泪痣更添异域风情,她低头,逐渐靠近齐蕴,语无伦次道: “你回来了……”
齐蕴眉头紧锁,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端倪。
周染宁毫无察觉,窝进他怀里,脸蛋贴在他胸膛,听他有力的心跳,自言自语了几句。
齐蕴听不清,想将她扯回被窝,可她不依,用指尖点着他心脏的位置, “小乖这里有没有我?”
小乖?
齐蕴望着车顶,眸光更冷,将人往上一提溜,翻了个身,交换位置,居高临下盯着她。
周染宁微微张口,舔了下唇瓣。
妖精唇红齿白,醉成软泥,伸手勾住书生脖颈, “殿下还想要馒头吗?我给你。”
“……?”
“求你,别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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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嫁给病娇厂公》,文案如下:
一朝宫变,沈络欢成了不受宠的公主,落在了大太监顾钰的手中。
在顾钰那里,沈络欢找到了被囚禁的太子皇兄。她红着眼睛扑进太子怀中, “皇兄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太子搂住她的纤腰,细细摩挲, “能救社稷的人只有顾钰,你要对他好一些。”
为了皇兄,沈络欢开始巴结顾钰。顾钰却得寸进尺,差点把她变成对食。
不久后,顾钰扶沈络欢登上皇位。
沈络欢哭唧唧道: “皇位是皇兄的。”
顾钰掐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 “乖,听为兄的话。”
沈络欢方知,太子是顾钰假扮的。
*
家族遭人血洗,顾钰忍辱负重入宫为宦,幸与太子相识。
太子病逝前,曾托他照顾沈络欢,并助其登基。可小公主对他满眼仇视,根本不信他。
思来想去,顾钰扮作太子,一点点攻克了小公主的心防,却也随之沦陷。
顾钰年少受苦,病娇癫狂,看上什么都会不择手段,包括刚刚登基的女帝陛下。
沈络欢被他压在屏宝座上,娇呵道: “你敢动朕,朕杀了你。”
顾钰堵住她的唇, “动手吧。”
第27章
第 27 章
一只夜鸦落在马车上,哒哒啄着车盖上的风铃,动静在黑夜里尤为清晰。
齐蕴掐开周染宁的手臂,将被子盖在她脸上,靠在长椅上平复呼吸。
周染宁扯下被子,醉眼迷离地盯着他,一双妙目太过勾人,伸手白皙的手,任衣袖垂落臂弯,露出翡翠镯子, “殿下…该安寝了…”
齐蕴哪里见过这个姿态的周染宁,自言念道: “你真是她?”
印象中的周染宁,哪会这般妩媚,哪会倾心于他。
他不知失智的日子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无论发生过什么,在他看来,都不是他所经历的。
他不想当任何人的影子。
周染宁坐起来,还知道低头拢拢衣襟,凑过来,问道: “怎么不睡?”
姑娘头发乱了,贴在脸颊和脖颈上,不算狼狈,还有点慵懒美。
齐蕴知道她美,却不知她如此勾魂摄魄,但凡有点色欲的,早将她吃拆入腹了。
到时候,她哭都没处哭去!
齐蕴垂眸看着她,淡声道: “没点诚意,别招惹我。”
周染宁跪坐起来,搂住他脖颈,学着齐小乖平日里的腔调: “唔,怎么才算有诚意?”
说话间,体香混杂着酒香,往男人鼻子里钻。
齐蕴反手扯她手臂,她不依,扬起雪白脖颈,闭眼笑道: “都给你吃馒头了,还要怎么有诚意?”
“……”
齐蕴哪知馒头的“典故”,淡声问道: “哪来的馒头?”
周染宁睁开琉璃眸,带着一丝鲜少流露的俏皮, “假正经。”
“……”
齐蕴气笑了,眼中多了一抹流光,见她身形晃动,伸手扶住她的腰,这妖精腰太细,他一只手就能揽住, “我不正经?”
周染宁腰痒,扭了两下,紧紧搂着他,语气带嗔, “对。”
齐蕴不想跟酒鬼辩论,两只手掐住她的腰,往外推, “行了,睡吧。”
别等到明天,后,悔,晚,矣!
周染宁醉酒,渴望温暖,刚好身边有个暖炉,怎会错过, “殿下不喜欢我了?”
似叹,似怨,似恼,似怅,带着细微心酸。
齐蕴唇线一抿,凝睇她妩媚的眸子,薄唇吐字: “睡吧。”
周染宁歪头躺在他肩上,唇上的口脂不小心蹭在他前襟上, “唔,殿下陪我。”
齐蕴垂着手,没有再推开她,也未扶住她,直到她滑下去,才伸手护住她的头,为她盖好被子。
她睡熟了,而他毫无睡意,挑开车帘,望了一眼靛蓝的天空,月明星稀,星子似乎都坠入了他的眼眸。
自坠崖后,他失去了太多,父皇母后,权力人心,苏醒后,也肩负了太多,即便与齐小乖是同一个人,也不能再像“他”那样无忧无愁。
他要带领三十隐卫拿到北陲兵权,要带领北陲军打败陆绪和宋家兄妹,要恢复大雍的海晏河清,这么多担子压在肩上,哪有精力去琢磨小女儿家的心思。
即便曾倾心于她,也不是此刻该去想的问题,他的心广袤似海,容得下千军万马,唯独容不下儿女私情。
他对自己说。
翌日一早,周染宁头昏脑胀,靠在车厢上缓不过来。
齐蕴让肖柯熬了药,递到她面前,态度不似“初醒”时冷漠,多了一丝人情味, “早膳还要等会,先喝药。”
面对黑乎乎的药汁,周染宁小口喝起来,眉头不皱一下。
齐蕴瞥她一眼,递出一颗蜜饯。
周染宁讷了下, “多谢殿下。”
听语气,反倒是她,多了一份疏离感。
齐蕴没提她昨晚失态的事,但默默记在了心里。
因锅具有限,早膳很简单,稀粥和面食,幸好阿虎做的不是馒头,而是荷叶饼,搭配咸鱼刚刚好。
周染宁简单梳洗,喝了粥,来到徐福来和肖柯面前, “殿下想先去拜访穆方简,人马不易多,两位陪着去吧,我和阿虎在附近的客栈等着你们。”
徐福来也知穆方简心思敏感,不喜见外人, “好,等我们说服穆方简,再一起前往总兵府。”
他想将一半隐卫留给周染宁。
周染宁拒绝道: “隐卫擅长隐蔽行踪,不易被穆方简察觉,还是随你们去吧,我也正好得空…沐一次浴。”
徐福来笑笑, “也好。”
众人在蒹葭山庄外的客栈分别,周染宁站在客栈门口,目送齐蕴离去,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记忆中的温润男子,似乎因被人出卖,冷硬了心房,对谁的态度都淡了几分。
阿虎挽住周染宁手臂,同样盯着齐蕴的背影看, “姐姐,你和太子……”
周染宁淡淡一笑, “随缘吧。”
她们在客栈等了三天三夜,没等来齐蕴等人,却等来了一拨不速之客。
宋契和他的随从。
宋契在偶然得知穆方简的下落后,在途径盘山道时,事先让心腹备好了雪球,制造了雪崩的假象,趁机脱身。
宋契跨下马,带人进了客栈。
周染宁站在二楼栏杆前,认出了宋契,美眸一沉,转身回房换了一套男装,挽起三千青丝,用一枚玉簪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