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时安为了不让自己的姐姐被“叶初雨”磋磨,平日也克制着鲜少去看裴溪。
今日是裴溪从别人口中知道裴时安得罪了“叶初雨”,求到了“叶初雨”的面前,见“叶初雨”不为所动便想去求别人,可“叶初雨”怎么会肯?当即就把人囚禁起来了,还特地让自己的大丫鬟束秀过去看守。
而正是因为这一次囚禁害裴时安伤了身子,裴溪自此也终于讨厌上了叶初雨。
她讨厌的人,喜欢她的那些人自然也不会放过。
甚至都不需要裴溪说什么做什么,喜欢她的那些人便会毫不犹豫地替她扫清一切障碍。
虽说这个阶段,那几个男主和裴时安还拿“叶初雨”没办法,但不久的将来,“叶初雨”和她身边这些跟班就会尝到比现在裴时安所承受的还要痛苦百倍的滋味了。
想到游戏中“叶初雨”的结局,叶初雨还是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郡主,您没事吧?”
时桃瞥见之后,连忙快步走来,担心地嘘寒问暖,倒是忘记了自己刚才的震惊。
叶初雨摇了摇头,虚弱地说了声“没事”,见那小丫鬟还杵着不动,又皱着眉说了一句“还不去?”
小丫鬟一见她皱眉便立刻变了脸,哪还敢有什么疑惑,她连忙答应着跑出去了。
时桃一肚子疑问却也不敢问,扶着叶初雨进里头的净室沐浴洗漱。
等束秀回来的时候,叶初雨还在里头泡澡。
时桃却被赶了出来,在外面候着,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桃回过头,瞧见束秀忙压着嗓音喊了一声:“姐姐回来了。”
束秀点了点头。
往她身后的布帘看了一眼,她同样压着声音小声道:“郡主在里面?”
时桃点了点头。
她跟束秀都是长公主派到郡主身边伺候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
今晚揣了满肚子的疑惑,她不敢多问郡主,怕惹郡主不喜,只能拉着束秀说起。
“所以郡主不仅放了裴公子,还给裴公子请了大夫,送了汤药?”束秀听时桃说完之后,不由蹙起秀眉。
时桃在一旁小鸡啄米般点头,然后拉着束秀的胳膊惴惴不安小声道:“姐姐,你说郡主到底怎么了?”
束秀也不知道。
她刚才在裴小姐那边得到郡主的吩咐时就觉得十分惊讶了,郡主竟然肯让裴小姐去看裴公子,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此刻听时桃说完今夜的事,便更觉荒唐了。
这怎么瞧也不像是郡主能干出来的事。
她低眉沉吟,正待发问先前可有什么奇怪的事,就听净室里面传来咚的一声——
二人对视一眼,面上都浮现起了担忧。
她们未敢再多言,立刻快步往净室走去。
第6章
热气氤氲的净室之中,叶初雨正在轻轻揉着自己被磕疼的额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的还有两道此起彼伏的关切之音:“郡主,您没事吧?”
叶初雨回过头,瞧见两个不算眼生的身影。
时桃和束秀——
“叶初雨”的两个贴身大丫鬟,这下总算是来齐了。
“你们怎么进来了?”叶初雨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说道,“我不是让你们待在外面吗?”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束秀先恭敬地出声作答了:“刚才奴婢们听到里面传来异声,怕您出事,您……”她边说边去看叶初雨的脸,瞧见她微微显得有些通红的额头,不由蹙眉,“您额头怎么了?”
叶初雨听到这一句,不由有些尴尬,她掩饰性地说了一声没事,心里却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在抓狂喊道:“没事才怪了!”
她刚才让时桃离开,本是想着一个人,没有打扰,好好盘算下这游戏到底该怎么继续进行下去。
未想越想越头疼,越想越头大,然后就一脑门直接砸在了浴桶上——
现在额头还疼得要死,办法却想不出一个。
本以为就是个零难度的游戏,很快就能改变裴时安的命运,她也能跟着离开了,现在却因为自己变成“叶初雨”,难度指数突然高了一万级别——
别说攻略裴时安了。
她现在能用这个身份好好活着都已经很艰难了。
叶初雨越想越觉得前路艰难,也越发想叹气。
束秀二人不知她怎么了。
相比已经跟了一晚上的时桃,面对眼前这个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主子,束秀显然要更为惊讶一些,但她毕竟要多长几岁,性子也要更为沉稳一些,此刻虽然心中觉得有些怪异,却还是先说起了话:“去把珍珠膏拿来。”
这是吩咐时桃的。
时桃应声出去。
束秀自己则走到一旁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而后重新走过来和叶初雨说道:“郡主,水快凉了,奴婢先扶您起来吧。”
叶初雨还在恹恹想着自己的事,听到这话,倒是也无可无不可,直到快从浴桶里出来,她忽觉身边还有人站着,甚至拿着一块帕子一副要替她擦拭的模样。
叶初雨的小脸忽然就这么的僵住了。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三好学生,更何况她还从小就生活在南方,虽然一直对北方的浴场蠢蠢欲动,但叶初雨自问自己还做不到光着身子站在别人面前,任由别人给自己擦拭身体啊!
“郡主?”
耳边再次传来束秀的声音,带着困惑和打量。
叶初雨强压着紧张不已的心绪还有那一颗砰砰砰跳的心脏,故作沉声:“你先出去。”
束秀明显是愣了一下,只是叶初雨却不给她多余反应的时间,直接从她手里拿过帕子,便又是一句:“出去。”
“……是。”
束秀只能答应着先走了出去。
等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叶初雨总算长舒了口气。
古代人也不好当啊。
她一边想着,一边快速从浴桶里走了出来。
烧着地龙,净室内又满是热气,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要穿的衣裳就挂在架子上。
好在叶初雨以前跟朋友玩过几场cos,倒是也知道这衣服该怎么穿,手里握着的依旧是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裙,游戏中“叶初雨”最喜欢这种颜色,她既不要纯粹的白,也不要全红,偏爱红白一道穿。
不过她也懒得去多管“叶初雨”的喜好,一边穿衣服,一边想着之后该怎么办,这破游戏现在显然是出不去,只能继续完成任务,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不仅得提升裴时安对她的好感度,还得保住“叶初雨”这条小命。
还好。
“叶初雨”作为游戏的头号反派,还得蹦跶很久,不至于太快死。而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快点抵消身边人的怀疑,扮演好这个人物,以及不要总作死得罪男主天团和裴时安。
要不然她真怕自己没命回去。
不过现在她成为了“叶初雨”,那裴溪又是谁呢?玩家?还是也变成了NPC?可女主也会变成NPC吗?
叶初雨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打算明天见到裴溪的时候好好打探下,要是裴溪也是玩家的话,那就好了……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多余的声音。
但叶初雨知道等待她的审判还在,作为“叶初雨”的两大贴身丫鬟,她今日异样频生,岂会不惹她们怀疑?恐怕现在她们正满肚子猜疑呢。
她们猜疑没事。
可若是让她们背后的主子得知,那她就完了……
是的。
没错。
她们背后的主子正是“叶初雨”的母亲,大秦长公主萧温阑,当今圣上的嫡亲姐姐。
想到这。
叶初雨不由又长叹了一声。
系好腰带。
头发还湿哒哒的。
叶初雨拿着一方帕子擦拭着发梢走了出去。
束秀和时桃果然都在外头候着。
眼见叶初雨出来,二人齐齐与她福身一礼。
“起来吧。”
叶初雨还是不习惯这些跪啊拜的,叫起了。
她往醒来的那张软榻走去。
二人连忙跟在她身后。
等叶初雨坐下,时桃半跪在她身后替叶初雨擦拭还落着水的发梢,束秀则拿着那一小盒珍珠膏替叶初雨擦拭微红的额头。
被人这样伺候。
叶初雨觉得有些不自在,却也硬挺着没躲。
直到束秀擦拭完额头退到一旁。
叶初雨方才开口:“你们是不是觉得今夜的我很奇怪?”
几乎是一瞬间——
束秀抬起了头,身后的时桃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但也只是片刻功夫,束秀便又恭谦地垂下头与叶初雨说道:“郡主多虑了。”
时桃也跟着小声回道:“郡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初雨扯唇笑笑。
她心里既有主意,自不会因为她们这三言两语便断了话,她仍是靠着引枕淡声说道:“不管你们觉得如何,反正日后对裴家姐弟好一些。”
这下就连一向沉稳的束秀也有些沉稳不住了,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轻声发问了:“郡主,奴婢可否知道原因?”
叶初雨看着她道:“我先前做了一个梦……”
梦?
束秀和时桃对视一眼,才接着问道:“什么梦?”
叶初雨却并未立刻开口,她想着游戏里“叶初雨”的性子和习惯,依旧懒洋洋地靠坐在软枕上,过了一会,才轻敲着曲起的膝盖说道:“我梦到我跟叶家会出事。”
“这……”
束秀和时桃俱是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梦有些太荒谬了,束秀嘴里还好脾气地温声劝道:“郡主莫忧虑了,您有长公主和长公子护着,怎么可能出事?”
“你觉得萧寒和陆知斐对裴溪如何?”叶初雨问。
眼见束秀神色忽而微怔,叶初雨接着问:“你再看叶星河,对比裴溪,他待我这个姐姐又如何?”
接连两句话问得束秀哑口无言,她自是知晓这三位主对裴小姐是哪般态度,不说从小与裴小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陆大人,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二皇子以及性子骄矜的小少爷也对裴小姐青眼有加。
虽然不该……
但就束秀这阵子与裴小姐相处下来的情景,也能明白她为何比郡主讨人喜欢。
只是这番话,她自然是不敢说的。
“我是不喜欢他们,但也不想无故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
叶初雨见束秀垂首站在身前,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便继续说道:“再说裴时安毕竟是我的未婚夫,折辱他就是折辱我自己,我可不想被人看笑话。”
这一番话总算有点“叶初雨”的模样了。
束秀果然没再多想,轻声应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待会就吩咐下去,让他们日后好生对待裴小姐和裴公子。”
叶初雨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两个丫鬟都恭声应了。
叶初雨面上神色淡淡的,心里却悄然松了口气。
过了束秀这一块。
时桃那丫头倒是不必多虑。
这就是个傻孩子,一味地只知道听从“叶初雨”的话。
不过叶初雨觉得还得给束秀再下一剂猛药,免得她这位一向多思的大丫鬟还不相信。
“日后少去我母亲那边乱说什么。”
这话一出,时桃还呆怔着没反应过来,束秀却惊得豁然抬起了头,橘色烛光之下,她先前从容沉稳的脸,此刻惨白不已,两片红唇也因为震惊和害怕在轻轻打颤了。
“您……”
“以前的事,我懒得再管了。”
“但若是以后我再知晓你事事都与我母亲说,我这边也就不留你了。”叶初雨垂着一双眼睛看着束秀淡声说道。
她的眼睛很大,瞳仁也格外黑,眼尾是妖冶的红,这样看着人不说话的时候难免有些渗人。
束秀已然彻底跪了下来。
她跪拜在地上。
不明原因的时桃也呆呆地跪在了一旁。
叶初雨到底是不习惯看人跪的,翻了个身说了句:“下去吧。”便不再搭理她们了。
二人此刻哪还敢说什么?
忙应声下去了。
帘起帘落。
两人的脚步声也就逐渐远去了。
听着那合门声,刚刚还绷着一张小脸的叶初雨终于长舒了口气,然后就跟卸了满身力气似的瘫躺在了床上。
这狗币游戏!
她在床上唉声叹气,脑袋却似停不下来似的,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办?
又忍不住去想裴时安这会在做什么。
这会功夫……
他应该已经和裴溪见上面了吧。
唉。
想也知道那个刚才对她横眉冷对的少年此刻必定跟裴溪温声细语说着话。
虽然是她安排的,但叶初雨转了个身,心里还是止不住酸溜溜的想道,真是不公平啊……
第7章
裴时安还不知道裴溪的到来。
他已洗漱一番也换好了衣裳,此刻正靠坐在床上冷眼看着面前那两个拿着羽丝被和上好银丝炭的仆役。
言明同样看着这一幕,只不过相比裴时安的冷然和淡漠,他看起来则要显得戒备许多。
仿佛他面对的是什么暗藏玄机的洪水猛兽一般。
“主子?”
最后他回过头问裴时安的意思。
裴时安点了点头。
言明这才开口:“你们放下就下去吧。”
两个仆役自然不敢违背,答应着放下东西便束着手退下了。
等他们走后。
言明立刻上前检查起了东西,几条上好的羽丝被被他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银丝炭更是翻了又翻。
本以为那个丹阳郡主又使了什么诡计,未想怎么检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他心中仍觉不信,却也只能转过头与裴时安说道:“什么都没有。”
裴时安并未说话。
漆黑的眼眸却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几件物件,过了一会,他方才开口:“换上吧。”
他自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何况这一床被褥早就被他先前弄湿了。
他下了床。
言明应声过来收拾。
这种羽丝被价值不菲,换作普通人家,只怕是攒一辈子的钱也不可能用上一条,却被叶初雨随意送来好几条。
只言明也是见惯好东西的。
他心中厌恶丹阳郡主对主子做的一切,又岂会被这小恩小惠收买,他一边收拾床褥,一边低声说道:“您当初就不该听裴溪小姐的话来这叶府,如今还与那丹阳郡主定了亲,日后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