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裴时安往外走,这次叶初雨没再阻拦,只是坐在床上,目送他离开的身影。
第65章
看着裴时安离开她的视线, 叶初雨方才回过神。
束秀和时桃还在一旁站着。
她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先前郡主和二公子的三言两语中,她们隐约也能感觉出来, 先前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而这件事,郡主并不想让二公子去做。
两人很有可能还因为这件事吵过……
要不然,郡主和二公子刚刚过来的时候, 不会是先前那副模样。
这般猜想着。
束秀低眸看了一眼身边的郡主。
少女还在忧心忡忡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 红唇也微微咬着,显然并不放心少年就这样离去。
“主子, 要不要派人去跟着二公子?”束秀压着嗓音询问。
本以为是必然的回答,未想身侧少女竟摇了摇头。
“不用了。”叶初雨看着裴时安离开的方向, 一点都没犹豫地拒绝了。
她知道裴时安的为人。
他应允的话,必然不可能毁约。
何况他最是在乎裴溪的名声,如果不是有什么万全之策, 他肯定不会随意处事。
叶初雨想到这,倒是稍稍放心了一些。
她是真担心裴时安, 就这样不管不顾冲出去, 找萧寒的麻烦。
萧寒毕竟是男主。
裴时安能在他手上讨到什么好?
但叶初雨的心底, 难免也有些无奈。
怪不得她现在还出不去。
就裴时安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可能对她的好感度达到100%啊?他或许,比起从前,对她有了一些好感。
但肯定还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别说跟裴溪相比了, 恐怕就连言明他们, 都比她要来得重要。
叶初雨想到这个, 心里就有些蔫。
不仅仅是因为出不去,她心里好像还有点不开心。
但或许, 她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了,叶初雨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太过失望,只是蔫蔫地趴在床上。
直到府医被人请过来,要替她看伤了的脚,她也就重新坐起来,没再想这事了。
……
另一边。
裴时安已经重新回到了裴溪所在的玉章阁。
玉章阁中,裴溪还在担心他的去向,正一脸焦急地在问白芍:“怎么样了?可找到时安了?”
若不是身子实在撑不住,恐怕裴溪这会都准备直接起来,自己去找人了。
白芍坐在床沿上,正看着裴溪,柔声宽慰道:“您别担心,奴婢已经派人去找了,何况丹阳郡主还在二公子的身边呢,肯定不会看着二公子出事的。”
“这事,您就交给奴婢们,您身体不舒服,大夫说了,需要好好静养才是。”
裴溪哪里不知道?
可她现在哪里静养得了?
只要想到时安会去找萧寒算账,她就担心不已。
还想说话之际,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本以为是去找时安的人回来了,裴溪抬头,正想出声询问,就瞧见时安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少年脸色依然不好,但已经没先前那么怒气勃发了,而是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时安!”
裴溪看到他回来,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白芍听到声音也站起身,同他问了好:“二公子。”
裴时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等白芍替他拿来凳子,方才坐在床边,重新慰问起裴溪:“阿姐感觉如何?”
“我没事。”裴溪摇头。
她是怕死时安这个脾性了,就算有事,也不可能同他说,何况她的确感觉还好。
本就是一时气急攻心,并无什么大事。
也就是白芍太过担心,方才去请了府医,硬生生把这事闹大了 。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时安。
她知道时安一贯不喜欢二皇子,当初在老家的时候就这样,那会时安还不知道二皇子的真实身份,都尚且如此。
如今知晓二皇子他……
想到外面传播的那些话,裴溪心里不是不难受。
她原本在知道二皇子的真实身份之后,便不再抱有希望,也收起了自己这一颗心,平日也从未与他来往过。
是前阵子,她在西街陪着萧公子过了生辰之后,私下又同他偶遇了几次,见了几回面,她才……
可如今想想,他其实也从未与她保证过什么,甚至没说过要娶她的话。
他如今要选妃要成亲,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是她想太多。
是她……
悟错了他的意思,以为自己碰见了良人,方才忍不住把自己这颗心,偷偷交付出去了一半。
裴溪用力揪紧了身下的被子。
不愿把自己此刻的软弱和难过泄露出来。
还好。
还好事情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还来得及重新收起自己这一颗心。
裴溪想到这,心情倒是又如天光见明一般,重新活了过来。
她让白芍先退下。
而后笑着与面前的少年说道:“时安,你不必担心我,经此一事,我也更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像今日这般了。”
裴时安看着她脸上的温柔笑容,心里却恨不得直接一刀手刃了萧寒才好。
他当初就警告过萧寒,让他不要来招惹阿姐!可他还是让阿姐伤心了!
裴时安紧握着双拳,脸色难看,心中对萧寒的厌恶,也变得越发浓郁了。
“倒是你——”
裴溪说着又蹙了眉:“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阿姐如今就你一个亲人了,时安,你可不能出事。”
裴溪一脸忧心忡忡。
裴时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沉默片刻,终是看着她点了点头。
至少明面上,他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他做的,不会影响到阿姐的声誉,不会……让叶初雨担心。
裴溪见他答应,方才松了口气。
“郡主回去了?”她问起别的。
裴时安顿了一下,方才点了点头。
裴溪素来敏锐,隐约感觉出时安情绪不对,略微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了。
“你别怪郡主,这事原本就没有谁对谁错,我与二皇子来往之际也从未说过什么,你别因为我的事,迁怪到郡主头上。”
裴时安想到先前,他的确是有些迁怪她了。
可她又有什么错?本就是与她无关的事,偏受他一顿连累,还伤了腿。
也不知道她的脚,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应该等府医看完再走的。
脑中胡思乱想着,裴时安越想,紧皱的眉便越深邃,薄唇也跟着紧抿了起来。
裴溪见他这般,就知道这两人之间,指定是闹了矛盾了。
她虽有些暖心,却还是觉得时安这般做,着实不该,便蹙着眉,同人说道:“你回头去跟郡主好好道个歉,别因为我,损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知道了。”裴时安轻声答应了。
裴溪刚醒来不久,身体还在恢复中,需要好好静养歇息。
裴时安便也没有久待,让白芍好好照顾裴溪之后,他便自行先出去了。
裴溪也没有阻拦。
目送他离开,裴溪方才喊来白芍。
“你去里间,把梳妆盒第三层的玉佩拿出来。”裴溪嘱咐白芍。
白芍知道那里放了什么,惊讶地看了主子一眼,但也没有多问,应声去取了过来。
“主子。”
她把玉佩递给了裴溪。
裴溪伸手接过。
手中这块玉佩一看就非凡品。
其实裴溪一直都知道,萧寒的身份不简单,虽然当时他隐藏身份,但那一身气度和才学,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但她也的确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当朝二皇子。
指腹轻轻流连过手中的玉佩,就如从前每一次一样。
但也不过少顷,她便把手中玉佩,重新递给了白芍,与她嘱托道:“你明日拿着这块玉佩去松墨斋,把它交还给二皇子。”
齐大非偶。
她也是时候放下了。
其实早该放下的,只是一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才让自己处于如今这种尴尬的境地。
……
另一边。
裴时安自走出玉章阁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往叶初雨所在的昭华阁过去。
时桃刚送大夫出来。
远远看到裴时安过来,先是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但很快,她便主动和他问起好。
“二公子。”
裴时安轻轻嗯了一声,先问府医:“她如何?”
府医今日也是受累,跑了一趟又一趟的,但面对裴时安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郡主没事,就是伤了脚踝,这些日子不好多走动,得好好静养歇息。”
裴时安点了头。
见府医告退,他看着里面,跟时桃说:“我进去看看她。”
他如今可是郡主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时桃自是不会拒绝,忙点头答应,还亲自领人进去。
只不过到了里间,时桃还是先往里通传了一声:“郡主,二公子来看您了。”
里面原本还响着束秀和叶初雨的声音,大抵是在拿药油擦脚,叶初雨受不住痛,正一个在喊一个在劝。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记声音,里面倒是停了片刻。
不过很快,便又重新响起了叶初雨的声音:“快让他进来!”
“诶!”
时桃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她主动给裴时安掀起布帘,又转过头,一脸恭敬地和裴时安说道:“二公子请。”
裴时安未说什么,抬脚走了进去。
叶初雨躺在床上,身上已经重新盖好了狐裘,眼睁睁看着裴时安进来,她没藏住心里的高兴,眼睛很亮的问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说罢又问:“裴姐姐怎么样了?”
“阿姐歇息了。”
裴时安答了一句,听束秀起身与他问安,目光落于束秀手中的药油上,才又问了叶初雨一句:“脚怎么样?”
“啊,没事,就是要休息几天。”
叶初雨弯着眼睛,笑眯眯的,她自从府医口中,知道自己要静养几天后,便十分高兴。
这会她便一副自己赚了的模样,嘴上却故意十分遗憾地和裴时安说道:“就是可惜了,这几天不能和你一起上学去了。”
跟偷了腥的小猫似的,眼睛里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可算是给她寻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好偷懒了!
裴时安看她这副模样,一时无言,他一路走来,想过许多,以为叶初雨会生气会不高兴,他亦犹疑要不要过来,未想真的来了这边,她却是这般模样。
不知为何,他虽无语,却也不觉得惊讶。
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样了。
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生的乐天派,即便自己吃了亏受了苦头,也能以最大的善意去猜度别人的心思。
一个笨蛋。
裴时安那股沉甸甸的心情,好似都因此变得轻松了许多。
“你要觉得可惜,回头每日先生教了什么,我回来再教于你。”眼见少女忽然变得僵硬的脸庞,还有那逐渐变得呆滞的神情,裴时安终是没忍住,唇角掠过一丝愉悦的笑意。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性地埋下头,并未让叶初雨发现。
耳听着叶初雨在那边说:“不、不用了吧……这,你也太辛苦!”
裴时安看着她挑眉,一脸认真:“为郡主效劳,是我的荣幸,我并不觉得辛苦。”
“我、我……”
叶初雨这下真的是急得抓耳挠腮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说了。
现在好了!
一想到自己每日还要被裴时安压着补课,叶初雨就觉得人生无望,她整个人都再次变得蔫了起来。
哪还有刚才的高兴劲?
直到余光瞥见裴时安唇边压着的笑意,叶初雨方才恍然大悟,裴时安是在故意逗她玩。
“裴时安!”
她恼羞成怒。
若不是这会腿脚不便,她肯定是要去下去追打裴时安的。
满屋子的鲜活气息。
就连束秀看着这副画面,也忍不住翘起唇角,她并未打扰二人说话,只领着时桃去外面给两人准备茶水。
这天之后。
叶初雨便在家中静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