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一震，“姨姨……”
“听我说。”邱茜截住她的话，“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习惯了独立觉得不能给人添加负担，这些我都尊重你。但是春雨，来了这儿我们就是一家人，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低头，轻拍着归梦的肩温声细语，“姨姨不希望你再发生昨天那样的情况。”
归梦垂眸不语。
她自有记忆开始对妈妈就没什么印象了，也没有享受过有母亲是什么感受。
如今听到邱茜这样一说，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眼眶有点发酸，扯了扯邱茜的衣服，良久也依旧只能吐出一句“姨姨”。
邱茜抱着她心疼地叹了口气，“傻孩子，你还小，那么要强干嘛。”
“我们都在呢。”
*
之后的几天归梦都被勒令在家养病。好在水土不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用多久边好得差不多了。
在此期间去夏令营的梁兮也回来了。
她回来当天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分。彼时归梦刚洗完头发在院子里吹风。忽然就听到了一句清亮的“我回来了！”
循着声源望去，愣住了。
女生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挑，鹅蛋脸，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漂亮，是很富有攻击性的长相。
明媚，张扬。
跟漫画里的女主角似的，多看一眼都让人自卑，偏偏还挪不开眼。
梁兮感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顺着望过来，望着出现在家里的陌生女孩也是意外，“你是春雨？”
虽是询问的口吻，语气却已认定。
尤其见归梦微点头后尖叫一声，快步小跑过来抱住她激动得在原地直跳，“哈哈哈我也有妹妹了，以后我终于不是最小的了！”
“妹妹贴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和梁兮的开心相比，面对突如其来热情攻势的归梦则吓懵了。
她呆呆地怔住，看着抱着自己的漂亮姐姐，手足无措得僵化在原地。
直到瞥见梁缘的身影，赶忙投去求助的目光。
梁缘三两步下了楼梯，接到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求助眼神，上来一手将压在小姑娘身上的堂妹拉开。
窥见获救的小兔子咻一下躲到他身后，梁缘无波澜的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梁兮正抱着新妹妹跳得开心，冷不丁落了空可不高兴了，上前想再抱抱被一手挡开，三番四次的，她也恼了，“二哥，你干嘛拉我啊，我都还没和妹妹贴够呢！”
梁缘边警惕她靠近边回头让躲在他身后的小兔子把他的衣服先松开眼神安抚。
“这是梁兮，你们通过电话的。”
“嗯？”
归梦眨了眨眼，讶异求证，“是小七姐姐吗？”
“二哥你再叫祸害，我一定让爷爷打死你！你”梁兮奓毛地冲了梁缘一顿，转向他身后，语气温柔了不少，嗯嗯点头，“是我是我！”
“终于见到你了。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爱！”梁兮说，“我还给你挑了礼物，在行李箱里一会儿上楼给你。”
归梦有些受宠若惊，拘谨地微微点头，“谢谢姐姐。”
女孩轻呢的声线比电话里听到还要软喃可爱，梁兮被喊得飘飘然，摆手说不客气，弯腰和她平视，狐狸眼笑眯眯，“春雨，你能不能再叫我一次？”
“？”
“叫姐姐。”
“……”
归梦错愕地愣了愣。抬眸对上梁兮那双漂亮的灼灼明目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哑巴了。
沉默无言，气氛有点尴尬。
梁兮一脸期待。
归梦眨了眨眼，明知道面前的是小七姐姐，还是下意识往梁缘身后躲。
梁缘感受着腰后的牵拉，垂眸望着才松开两分钟结果又被揪住的衣角，眉峰稍稍扬起，庆幸今天穿的不是容易起皱的。
不然就小姑娘揪他衣服的频率，怕是又要换一件。
他好笑地抬手掰开她的紧扣的手指，调侃道：“这么喜欢这件衣服啊，要不等我洗干净送给你？”
“？！”
归梦触电般快速收回手，脸颊唰一下变得坨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视线乱撞，整个就一只受惊的兔子。
也许是见他半天都没回来，屋里传出了王婶喊他们回去吃饭的声音。
梁缘也见好就收，没再逗她。
他一手插进裤兜，另一只手取下飘落在她发顶上的槐树叶，轻声笑道:“走了小白兔，吃饭了。”
傍晚时分，夕阳流淌，不燥的微风徐徐穿过院子，拨动着飘落的槐叶。
归梦的心随着在空中起伏的绿叶无处安放。
咚，咚——
又来了。
第11章 梦
11
梁缘往前行了几步，见她没跟过来驻足回身，“不走吗？王婶可是专门为你学了道川菜。”
自从归梦上回水土不服进了医院之后，邱茜对她的饮食就格外注意。尤其是知道她吃不惯北市口味找了个川菜师傅回来专门给她做菜。
虽说她是黔南的，但西南一片几个地方的习惯口味都差得不大。几天下来她不仅胃口变好了，连气色看着都红润不少。
这般明显的变化刺激得王婶都跟川菜师傅偷起了师，誓必要把小姑娘养得白白胖胖。
归梦这段时间天天被王婶追着问。
如今听他这样讲，小碎步追上去：“真的吗？是什么呀？”
院子的路面上有些小碎石，梁缘提醒她小心脚下，摆出一副回忆思索的模样，随后气定神闲地一字一顿：“我也不清楚。”
“？”
归梦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听王婶说要给你做新菜，具体是什么没进厨房确实不清楚。”他依旧气定神闲，一点儿逗弄小姑娘的愧疚都没有，垂眼，黑眸深邃，“生气了？”
倒还不至于，她没那么小气的。
归梦轻摇了摇头，仰头望着他，没有几两肉的脸颊鼓鼓，“梁缘哥哥，你有点坏。”
对于她的控诉，梁缘丝毫不辩解，从善如流，“因为你可爱。”
“想欺负。”
“……”
归梦一时沉默，无以为继。
同时沉默的还有梁兮，她望着逐渐走远的两人一脸难以置信。
不是，这两人是把她忘记了吗？
她翻了个白眼，嚷嚷着追上去，“不是，你们走的时候就没发现少了个人吗？也不等等我。”
归梦顿时回恍，连忙停下来等她。
梁缘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太腿迈到归梦右边，眼神淡淡扫向堂妹：“一段时间没在，家都忘了？”
梁兮:“？”
他挑眉，继续说：“需要八抬大轿请你进去吗？”
梁兮:“……”
归梦:“……”
梁缘哥哥嘴这么毒的吗？
毫无意外，因为几句回怼梁缘收获了一顿口诛笔伐，吃完饭还被老爷子惩罚给妹妹们当苦力。
将行李箱搬到房间他就出来了。
没半秒又忽然回来，站在门外望着房间里脑袋挨着脑袋的两个妹妹，清冷目光落在更为纤细的小身板上。
喊了她一声，“归梦。”
小姑娘回首，困惑:“嗯？”
“拿完礼物就出来，少跟祸害玩。”他抬眉，在堂妹的怒目而视下懒洋洋说道，“你这么乖。”
“别被带坏了。”
*
八月很快就过去了，北市各大学校也开学了。
去学校这天归梦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好去隔壁叫了赖床的梁兮后下楼吃饭。
邱茜下来看到安静地捧着陶瓷碗小口舀粥的小姑娘，含笑问道：“春雨，今天就要去学校了，紧不紧张？”
归梦抬头同她说了声早，说：“有一点点。”
“不用紧张，我跟你们老师沟通过了，是个很好的老师很负责，没事的。”
接过王婶盛好的早餐，继续说道:“要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就跟老师讲，如果不想和老师说就去找梁缘。”
归梦轻诶一声，惊讶道:“梁缘哥哥和我们也在一个学校吗？”
“对啊。”邱茜也意外，“不知道啊。”
归梦摇头。
梁爷爷只说把她转到了小七姐姐的学校，其他的就没说。加上平时梁兮和梁兮上学也不坐同一辆车，她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是两个学校的。
邱茜听完笑了笑解释道:“学校规定就高三的要跑操必须早点到，但小七爱赖床起不来。后来就各走各的了。”
归梦恍然地“哦”了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之后邱茜又给归梦讲了些她要去的新学校。说着说，忽得一顿，皱眉，叫王婶，“小七呢？”
王婶从厨房探出个脑袋，拍了把大腿，哎呀，“我忘记叫她了，等等我现在就去！”
“还是我去吧。”邱茜闻言放下碗筷，起身要去楼上叫人。
下一秒，梁兮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不用叫了，我自己下来了。”她穿着一套修身的深色西服套装，明明是略显老气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就跟优秀海报上的模特似的，很洋气。
坐在归梦身边喊了声饿，扭头见她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狐疑地摸了摸脸，“怎么一直盯着我，我脸没洗干净吗？”
“没有。”归梦咽下嘴里的鸡蛋，盯着她由衷夸道，“姐姐，你穿这个真好看。”
“是吗？我还觉得丑呢。”梁兮拿了颗鸡蛋往桌上敲了敲剥着壳，说道，“这是学校的校服，你也会有的。”
北中的校服一共有五套，每个季节都有。像梁兮身上这套属于礼服，通常都只有周一升旗的时候才会穿。
归梦惊讶地眨了眨眼，不敢相信。
她以为全国的校服都是运动服来着，唯一区别可能就是颜色，没想到北市连校服都这么好看。
她端着碗小口喝着粥，视线情不自禁往梁兮身上又瞄了眼，暗暗想象了下穿在身上的感觉。
额……
想象不来。
“都别聊了快点吃完该出门了。”邱茜适时的提醒两个小丫头。
“知道了。”
“好。”
*
因为是入学第一天，老爷子本来想亲自送归梦去学校的，但顾念到他身体抱恙便换了邱茜。
初一和初三的教学楼不在一层，送梁兮到教室以后，邱茜就领着归梦去三楼找老师了。
许是打过招呼了，两人一到楼上，教导主任就迎了过来恭敬地领着她们去教室。
归梦乖乖地跟在邱茜旁边，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现在是早读期间，走廊上都是朗朗书声，只有零星一两个人提着倒空的垃圾桶回来。
看到教导主任亲自带了人，还好奇地望过来，结果没等再仔细一瞅就被教导主任骂走了。
“几点了还在外面晃，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两个男生哪里还敢逗留，赶紧拔腿跑，转眼就消失在了墙角。
“这几个兔崽子，不盯着就耍滑头。”
邱茜笑笑说:“都还是孩子，爱玩是天性。”
两人你说一句我应一言地走着，过了四个班级后终于停下。
归梦抬头看了一眼班牌:初一三班
“刘老师出来一下。”教导主任叫出里面正在带学生早读的老师，“这是新转来你班上的同学，你安排一下。”
又对邱茜说道:“这是三班的班主任刘老师，也是这位同学以后的班主任了。”
“刘老师你好，我们家孩子以后就麻烦你了。”邱茜拍拍归梦示意她打招呼，“春雨。”
看到有新同学，里面的读书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靠着门边的学生还好奇地往外面探头。
归梦被盯得有点不自在，抿了抿唇，在邱茜鼓励的目光下朝老师鞠了一躬，“老师好。”
刘老师早就接到了政教处的通知知道今天会有新同学来，所以并不惊讶。她微微点了头，和邱茜简单交流了番，扭头：“归梦是吧？你跟我来。”
归梦回看了看，然后跟着班主任进去。
一圈自我介绍做完，又安排好座位后早读的下课铃刚好打响。
邱茜还在外面，归梦出去听她叮嘱之后等她走了才回来。
周围几桌的女同学围过来问她名字。
她本来就长得乖性格又好，说话还软软的，像团白白甜甜的糯米糍。一个早上下来已经发展到可以和同桌手挽手上厕所了。
“归梦，一会儿中午吃完饭和我们一起看打篮球吗？听说有高三的学长打比赛哦。”
一下课，归梦的同桌曲曼筱就迫不及待地跟她说道。
归梦对球实在没有什么研究，她轻蹙眉，有些为难。“可是我不怎么看得懂诶。”
她对篮球的认知只限于:进球得分，不进球不得分。
“……”
她说完后，桌面一时静默，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随后噗嗤笑开。
曲曼筱笑得在桌上锤，哈哈哈笑得语不成句，“归梦，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其他几个女生也笑个不停。
“笑死了，谁去球场看球啊！”
“就是就是，要不是她表情太认真我都以为是故意的了。”
归梦也懵逼，尤其听了她们说的更迷茫了，“那不然我们去球场干嘛？”
“那还用说！当然是去看帅哥！”
“啊？”
“啊什么啊！中午一起啊！”
“……”
于是，本该是休息的午后归梦被几个同学半推半拉地拖去了篮球场。
北中的篮球场和操场临着，中间只隔了一条三米宽的水泥路。
她们几个刚到球场门口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喧哗和助威。起先还不明所以，走得近了才知道今天有高校友谊赛。
进到球场时正好中场休息。
门口人挤着人根本看不清任何画面，她们只好往里面挤，走到一半，忽然，曲曼筱突然激动地拽着归梦尖叫。
“啊啊啊啊姐妹们快看！是梁缘学长！”
归梦没有防备，脚下趔趄，撞到了前面的女生。
“卧槽，哪里？”
“对面对面，篮球架下面休息那个！”
“诶诶那个女生是谁啊，怎么去送水了？是女朋友吗？”
“不会吧，没听说啊。”
归梦心猝然慌乱，猛跳了下。
她站稳身形，不好意思地和女生道歉，在同学的关切中顺着曲曼筱说的视线看过去。
篮球架下的少年长身如立，姿态随意地偏头和身边的好友说着话，眉目浸光，最是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