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于宋莺时的事情,还是自己没听过的,傅沉有了些兴致,咖啡味也忍了。
应庆天又问:“你知道三月茶楼, 也知道她的名字, 也应该知道她外公对她的期望吧?”
傅沉点头,了然道:“三月, 典故叫——莺时。”
应庆天又话锋一转:“你也别跟你爸作对,你觉得你爸窝囊,是因为你超出凡人的胆识聪慧,在那个家里,你爸也过得很苦。”
“您还是想给他当说客啊?”傅沉有些失望,放下杯子,看眼待机室上的提示语,对他无情说:“去候机吧,您这么大年纪,别来回折腾了,耽误应孜束工作。”
应庆天气结,居然被嫌弃了。
上了车后,宋莺时一直没说话,傅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沉着脸略显烦躁。
宋莺时关切问:“应总说了什么不高兴的话?”
“只是扫兴而已。”傅沉还想多听点宋莺时小时候的事情,最后说起傅海了,不扫兴才怪。
宋莺时没多问,转而问起别的:“你今晚要回别墅吗?”
傅沉这才回神,挑眉看她:“赶我走?”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回去收拾东西,我那可没有你用的东西。”宋莺时无奈,但她确实想赶他回去住几天,昨晚太凶了点,她怕这几天下去,她得精尽人亡。
傅沉却看出她潜在的意思,戏谑道:“只是一些衣物而已,买新的也可以。”
宋莺时偏头,面向玻璃,一脸苦恼。
傅沉看到玻璃上她脸上的神色,一语命中:“还说没赶我?”
宋莺时瞪着他,不想理他,有句话叫做——看破不说破,国外长大的傅沉肯定不懂。
回到泷景胡同,傅沉看到谭西奥轻车熟路从后面绕进胡同里,稳当当停在徐家门口,微微诧异,居然还有另外一条路进来。
昨晚他把车放在街边。
谭西奥难得有了一些成就感,笑道:“我小时候在这读得小学。”
刚说完,眼瞅着傅沉的脸落下,紧紧蹙眉,似乎在不满什么,谭西奥连忙闭嘴,下车开门。
宋莺时道谢后,便进了院子。
傅沉很苦恼,所有人都在宋莺时的人生路过,连谭西奥都在这附近读小学,就他跟这一切无关。
茶茶看到它新爹进来,一个劲叫唤,宋莺时在一边打开保温盒,看着它那没骨气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是她给它打包的羊骨头汤!
傅沉看着她蹲在那,打量一圈院子,叮嘱道:“我找了人明天来种花草,你留个院子门。”
“恩,好。”宋莺时头也不抬。
傅沉没再说什么,摸了摸狗头,谭西奥在门口等,他起身离开,宋莺时这才抬头看他。
见他将门关上,车子发动的声音离去,宋莺时被周遭安静的氛围笼罩,像是从热闹繁华中被剥离,放在了一个空置的玻璃瓶里。
她有点舍不得傅沉。
宋莺时第一时间钻进被窝,老房子好久没住,她还是不太适应,昨晚有傅沉陪着,她压根就注意不到这些,现在躺在床上,听着风敲窗棂的声音,茶茶在外面打鼾的声音,一点点小动静,都让她毛骨悚然。
她还挺怕外公回来找她,质问她没有去帮徐子昂,质问她有没有好好经营茶楼。
几次浅睡后惊醒,都是很小的动静,宋莺时将客厅和院子的灯都打开,被灯光包围,害怕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傅沉有跨国会议,傅汀已经被赶回房间睡觉了,偌大的客厅只有他坐在沙发上听着众人的说话声。
风信集团是做投资金融交易的,傅沉十九岁拿到第一桶金,然后拿来中标成功,也快十年了,他回国前就已经和傅家的港信集团并股,最近刚交接完,很多地方待处理。
傅沉是想找个人去加拿大管理,就像江策,谭西奥这样的,他更看好谭西奥,可手边没有能接替谭西奥的人,一直搁置,导致他一到晚上就格外忙。
昨晚是意外,他今天刚进入会议室,就被董事控诉他昨晚旷工,傅沉难得没反驳和找借口,认真认错,然后开始今天的港信交接工作。
谭西奥也在会议室里,只是没有插话。
一直忙到凌晨三点多,傅沉实在是扛不住了,盘腿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眼睑耷拉,听着谭西奥最后总结陈词。
傅沉打了个哈欠,将电脑从腿上拿开,去冰箱拿了瓶橙汁喝,从厨房的窗户看外面的天色,想起了宋莺时。
也不知道她今晚睡得怎么样,傅沉记得自己给徐家院子装了监控,防止徐家人偷摸溜进去,他想到这,大步回到沙发,谭西奥正好说完,其他人也陆续下线。
傅沉拿过耳机,跟谭西奥说话:“把我的电脑对接上徐家的监控。”
谭西奥也困,当即一激灵说:“好的,我现在就把徐家的监控对接到风信的系统里。”
傅沉:……
傅沉飙出粤语:“你神经啊?”
谭西奥一怔,傅沉重复自己的问题,谭西奥这次没回答,默默做完这一切,然后尴尬跑路。
傅沉退出会议室,放大监控几个画面,院子里只有茶茶在睡觉,鸟鸣虫叫,安静祥和,只是画面太亮了。
宋莺时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果然是个胆小鬼。
傅沉好笑,看着监控画面,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自己差点都睡着了,听到茶茶的叫声,傅沉睁开眼,看到画面里除了灯光,还有天亮的白昼光。
他恍惚扭头,看到落地窗外,清晨发蓝的光线照射进来,天亮了。
茶茶还在叫唤,傅沉忍不住蹙眉,这狗是真的吵。
好在没一会,茶茶就不叫唤了,爪子捂住耳朵,继续睡觉了,傅沉这才满意松口气。
傅沉打算也睡会,上午还要去铭庭在江海的分部,正当他洗了澡出来,要关掉电脑时,忽的看到监控画面中。
宋莺时惺忪睡眼,在给茶茶放狗粮,然后去客厅拿上包,直接出门了。
傅沉看眼右上角的时间,才六点半,这么早出门干嘛?
宋莺时走到早餐店门口,要了两块千层饼和豆浆,老板娘跟宋莺时认识,笑眯眯说:“搬回来啦?”
“恩,住这方便。”宋莺时笑着说,阿姨点头鼓励:“就是你家,你就住这。”
宋莺时坐在矮桌上吃饼,阿姨突然问:“你老公是不是个子特别高,长得斯斯文文,蛮帅的?”
跟傅沉确实对上了,宋莺时点头,诧异问:“您见过?”
阿姨的笑意都快遮不住,皱纹翘起,心花怒放道:“哎呀,那靓仔可真帅,我一看就是生脸孔,这附近就你老公我没见过,还给你买早餐呢,我知道你这丫头命好,找个老公也这么帅。”
宋莺时咬着饼尴尬,被阿姨这么夸,实在是受不住,她心想:傅沉昨天到底往哪跑了?长得那么招人,想不被人记住也难。
她连忙拿着饼起身离开,打太极的老爷爷见着她,老远问:“莺时,你老公昨天是不是来了,我见着了,是那个穿白衬衫的吧?”
宋莺时瞪大眼睛,走到象棋老大爷那,老大爷也说:“莺时,下次让你老公也来下棋,他昨天指点我来着,很厉害啊。”
“莺时,你老公呢?”
“莺时,你老公怎么没陪你?”
“小莺时,下次带人来姨家吃饭。”
……
宋莺时这一路都被人揪着问,吓得她饼都冷了,直接猫着身子跑,合理怀疑傅沉这家伙是不是逢人就介绍自己是徐家的外孙女婿,怎么谁都见过他,还都知道他是宋莺时的老公?
今天是三月茶楼给盛凯游轮送货的日子,新来的运营团队还不了解茶楼的工作,宋莺时正好带着他们去云港送货。
游轮上,宋莺时跟云倦他们说起茶楼送货的工作具体。
“一般来我们茶楼喝茶的客人呢,算是散客,但是我们也很重视,茶楼卖的是茶师父的手艺和服务,很少有来点戏班子唱戏的,那种客户是经常来茶楼的,慢慢的,我们也会接大桌客户,比如宴请之类。”
“然后像盛凯游轮这样的客户,我们可以称之为外客,一般是企业承包,让我们提供做好的茶包和茶具之类,当然如果他们有宴请需求,我们可以带上茶师父上门给他们做茶。”
宋莺时认真解释,云倦认真听着,心里诧异,趁着空档问:“我以为茶楼只有上门的客人,原来还会出口。”
“当然会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去茶楼喝茶。”宋莺时笑着解释。
运营团队的陈尚提议:“那可以把茶包放在电商平台卖,岂不是更好,我们还可以开直播。”
“如果不是很贵的茶,我们可以这么销售,如果是像盛凯游轮今天要的白茶,那最好还是不要,既然我们都走电商平台了,他们也大可以去找网上跟我买同类的茶,性价比说不定比我们更高呢。”
宋莺时解释后,众人恍然点头,茶楼做的本身就是上流人群的生意,偏向大众,就等于改变赛道,并不划算。
“而且我们的茶很贵的。”宋莺时不自觉自豪,“你们有空可以去茶园看看,我们茶园开了快一百多年了,里面的茶苗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种不了的。”
陈尚看她目光灼灼,忍不住脸红微笑,云倦点头附和:“好,那我们下次去茶园看看。”
云倦抱着箱子下了游轮,看到盛凯的巨轮停靠港岸,和陈尚齐刷刷张大嘴巴。
“学长,这船能动吗?”
“听说能。”陈尚很兴奋,在学校听过不少盛凯游轮的商业案例,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他们家的巨轮‘盛凯号’。
第25章
同样是上次的甲板, 宋莺时刚到,林太太笑容绽放,迫不及待迎接她。
“怎么还让你亲自来了呢?”林太太亲昵称呼她:“宋老板。”
宋莺时忍俊不禁, “秦阿姨这么客气, 我有些受宠若惊。”
“是我受宠若惊啦。”林太太让游轮上的经理收点好茶叶, 拉着宋莺时去一旁的沙发坐。
不知道是不是宋莺时的错觉,这次林太太的亲近里多了些刻意的讨好。
“最近生意怎么样?”林太太招呼云倦他们也随意, 问宋莺时:“这就是你最近找的运营团队?也太年轻了吧?”
“年轻人做事有新意啊, 茶楼已经够老了, 员工还是新点比较好。”宋莺时玩笑解释。
林太太点头,“恩, 老板也是新的好。”
宋莺时听到游轮上层有热闹声,询问:“有聚会吗?这次要的茶这么贵, 还挺急的。”
林太太敷衍道:“一些太太们的聚会,你不会喜欢的。”
宋莺时听这意思, 明白了,是她不好去的场合, 估计有不少世家太太在,连林太太都没有上去凑热闹, 估计也被排挤出来了。
之后又聊了几句,一位女管家从电梯下来,附耳跟林太太说什么,林太太蹙眉不满,还是笑着跟宋莺时解释:”我去看看, 你坐一会, 小盛一会就来了。“
宋莺时看着她离开,对云倦他们说:“你们要是无聊, 可以下船,去云港逛逛,晚上我再找你们一块回去。”
陈尚他们同意了,反正该看的也看了,该了解的也都差不多,云倦却坐在宋莺时旁边没走,说是没什么想看的。
两个人等了好一会,没等到林盛,却等到上面尖锐刺耳谩骂声,因为不算很高,宋莺时听得倒是有点清楚。
“你是个什么贱人,也敢说我家的坏话?”女人透着语气都能感觉出她的张牙舞爪。
“当初你们一个个巴结我的时候,我让你们当狗,你们都愿意叫两声,现在都跟着齐慧那个贱人是吧?我儿子在云港当爷的时候,傅沉那兔崽子还不知道在加拿大跟谁叫呢,现在他升上来,成太子爷了?也不看看他老子是不是当皇帝的料……”
女人污言秽语,宋莺时仰头看着,林太太一声呵斥:“够了,这是我家的场子,你要闹,也不要在我这闹。”
“你家场子,哦,对,不说我都忘了,你儿子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吵闹,似乎要压制住那个女人,宋莺时起身扯了扯云倦,带着她从后门下了船,云倦感觉自己还能听到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说:“云港的圈子还挺乱的。”
宋莺时没回答,径直往前面走,云倦连忙问:“怎么了?宋姐姐。”
宋莺时很快回过神,恍惚道:“没什么,林盛估计还有一会,我们先逛逛吧,我请你吃菠萝包。”
云倦见她没事,笑着打量四周,密密麻麻的建筑层层叠叠,无数窗口趴在竖起的楼房上,看久了还会有些晕眩作呕。
这么小的地方,却有那么高的经济,繁荣奢靡,破败陈旧,都在这里交杂。
“宋姐姐,听说你老公是云港人?”云倦捏着热腾腾的菠萝包,里面放了不少东西,甜而不腻,有点像小时候吃的白砂糖奶油味。
宋莺时勾唇笑道:“对啊,但我还真没怎么来过云港,他也不是云港长大的。”
云倦点点头,陪宋莺时吃吃逛逛,天快黑的时候,林盛才开车她的法拉利超跑冲在路边,一身富贵下车,宋莺时险些想拉着云倦跑。
太壕了,不想沾边。
“上车,你不等等我一起逛,我可是本地佬。”林盛一副大小姐做派,宋莺时有点感觉自己像被她看上的鸭,捏着两根手指拉上安全带,林盛替她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