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莫莫起床后看到顾羽弘不在，气得直掉眼泪，起床气谁也治不好。
唐葵尝试着跟她沟通：“叔叔昨天已经陪你一天了，他今天要上班呀。”
“呜呜。”莫莫眼里涌出泪水，“可是他昨天答应今天继续跟我玩的。”
“宝宝，Abbie干妈来了，我们去找干妈玩好不好？”
听见唐葵这么说，莫莫渐渐止住了哭声，问她：“Abbie今天一天都会陪我吗？”
唐葵摸摸她的头发：“莫莫，抱歉，干妈今天下午的飞机，她还要回国工作。”
“呜。”莫莫嘴角一耷，眼里马上又要涌出眼泪来。
唐葵灵光一闪，说道：“前几天兜兜不是问我们元旦有没有空去家里玩吗？我们陪完干妈之后去找兜兜好不好？”
莫莫点了点头，才算勉强被哄好。
*
顾羽弘上午和一个合作方一起参加了一个公益画展，对方近几年一直涉足艺术领域的投资，名下好有几个画廊和画室。
合作方昨天才听说顾羽弘拒绝了他们的邀约，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准时出席，于是更加卖力地向顾羽弘介绍着。
听着一个个专业名词，顾羽弘兴致缺缺。
他的生母是画家，他脑海中现在还留存着小时候坐在母亲怀里涂鸦的记忆，生母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看见画笔颜料便要绕道走。
走到一个占地面积比较小的空间，里面没有什么人，合作方说：“这里面都是小孩子的作品，都来自我名下的一间儿童画室。”
负责人解释道：“虽然孩子们绘画技术不成熟，但想象力很丰富，在色彩的使用上很大胆，不像大人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着。”
顾羽弘看着位于那面墙壁正中间的“飞鱼”二字，过了好几秒，才说道：“进去看看吧。”
莫莫的画摆放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儿童的笔下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稚嫩的理解。
等到长大之后，再去回首这段成长历程，才会觉得难得和珍贵。
这幅画如果能留在身边，那便最好不过。
顾羽弘下意识要叫闵书来办手续买走这幅画，但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身份和立场去为她做这些事情。
昨晚那段记忆还深深地印在脑海中，带来的冲击余威不减。
负责人很有眼力见，说道：“顾总是对这幅画感兴趣吗？我这就叫人给您包起来，还请顾总笑纳。”
“你误会了。”
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之后，顾羽弘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一行人摸不着头脑。
回到车上，顾羽弘问闵书：“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吗？”
闵书翻了翻日程表，说道：“袁野先生邀请您去家里喝茶，顺便再讨论一下合作的事情。”
“那走吧。”顾羽弘阖上眼闭目养神。
闵书扭头，示意司机开车。
他暗自长舒一口气，今天见到老板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老板不对劲，这又让他想起了老板刚刚毕业成立Mola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小心为妙。
袁野爱茶，这倒和外界对他的印象有些不符。
他在别墅里搞了一个茶室，也有很多珍藏的好茶，煮出来的茶确实汤色清亮，清香纯和。
顾羽弘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说道：“整个合同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导演只是一个刚刚回国的新人，以你的咖位参与这个项目绰绰有余，为什么还会需要资本的加持？”
袁野笑了笑，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私事罢了，顾总就这么感兴趣？”
顾羽弘将茶盖小心地掀开，空气里升起来氤氲的热气。
“您的私事我不感兴趣，但既然牵扯到项目上，就不能简单称之为私事了，我向来习惯对合作伙伴知根知底。”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袁野耸耸肩，“她是我曾经的爱人。”
顾羽弘调侃道：“原来袁总这是借公行私。”
“说起这个哪里比得上顾总您？”
顾羽弘面色沉了沉：“合同没有问题了，你明天找公司的法务过合同吧。”
“合作愉快。”袁野不在乎顾羽弘的黑脸，和他握了握手，“时间不早了，就留下吃个便饭吧，我儿子的同学也会来，应该会很热闹。”
袁野最后一句话咬字加重，顾羽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羽弘下楼，就看到莫莫向他跑来。
“小顾！”她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张开双臂，问他讨要一个怀抱。
第45章
袁家别墅的花园里有个推了星空沙的小角落, 周围还摆放着很多模型，面对平时爱不释手的玩具，两个孩子只是蹲在一边, 各怀心事。
莫莫撑着小脑袋问她的伙伴：“兜兜, 后天幼儿园开放日, 你说会不会又只有我俩不能爸爸妈妈都来呀？”
“其实，我已经见过妈妈了。”
说完, 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皱巴, 明显被人反复翻看很多次了。
“嘘——”兜兜小小声地说，“我从爸爸房间里偷偷翻出来的。”
莫莫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才郑重其事地接过兜兜手里的照片，她的眼睛逐渐瞪圆, 惊讶地“哇”了一声。
照片上的女孩子不施粉黛却明眸皓齿，就算简单的校服也能修饰出她的玲珑身段。
小姑娘捂着嘴巴感叹道：“这个大姐姐好漂亮。”
兜兜纠正她, 强调道：“这是我妈妈。”
“我后天是不是能看到你妈妈啦？”
帅哥美女总是很有吸引力，对人类幼崽也是。
兜兜垂下眼睛, 长长的睫毛耷了下课，小小的年纪似乎有着大人的忧愁：“唉, 但她好像不太喜欢我和爸爸，后天应该不会去的，我大概还是只有爸爸会去。”
小孩子小小的脑袋理解不了这个世上还会有不爱孩子的母亲，但是听到他的话，莫莫也有些难过。
她拍了拍兜兜的肩膀, 安慰道：“不管怎样, 你都已经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了，以后他们就不会笑话你了。”
兜兜用力地点了点头, 说道：“莫莫，你也会有爸爸的。”
“唉。”莫莫的小脸皱了起来，“虽然小葵没说，我知道他很有可能已经去天堂了。”
兜兜想了想，说道：“莫莫别难过，你让你妈妈再给你找一个爸爸吧，我堂哥就不是他爸爸亲生的，你有喜欢的爸爸吗？”
“有！”莫莫兴奋地举起手，“我喜欢小顾叔叔！”
过了几面，她又蔫了：“可是……可是他会愿意当我爸爸吗？他好帅，肯定有很多小孩子想让他当爸爸的。”
“没关系的，你可以努力呀。有目标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要为之努力。”兜兜坚定地说，“这是我爸告诉我的，肯定不会错，我也会努力让我妈妈喜欢上我的。”
他们又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儿，直到大人喊他们进房子吃放，莫莫一进客厅，就看见顾羽弘从楼上下来。
她想，小顾叔叔一定是哆啦A梦，总是可以给她带来惊喜。
“小顾！”莫莫开心地冲她跑去，朝他张开了双臂。
顾羽弘拾级而下，在莫莫期冀的目光中，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浅色的羽绒服沾了些灰，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她顺势抱住了顾羽弘的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真挚地看着他：“小顾小顾，我想你的时候你就会出现。”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大腿往上爬，以往她都会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来。
这次，顾羽弘只是低头看向他的腿部挂件，薅了一把莫莫的头发：“是吗？莫莫来找同学玩？”
莫莫点了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小顾没有像之前那样抱她，而且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她还太小，如果她年纪大些，她就能明白对面的男人在努力透过她，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唐葵在不远处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她知道现在让顾羽弘面对莫莫会有些残忍，但她又自私地希望莫莫可以跟他再相处久一些。
这次之后，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直到她听见莫莫问：“小顾，后天是我们幼儿园的开放日，我能邀请你来吗？”
“宝宝！”唐葵快步走上前，将孩子抱了起来，“叔叔工作很忙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莫莫没有立马回话，只是扭头看向顾羽弘，希望他能反驳，希望他可以像之前一样，和她站在统一战线。
顾羽弘点了点头，说道：“我后天要去开会，你让妈妈陪你去。”
这声“妈妈”落在唐葵的耳朵里，充满了讽刺意味。
感受不到顾羽弘和唐葵之间无形的刀光剑影，莫莫有些懵懂地左看看右看看。
“兜兜。”唐葵挥了挥手将小男孩叫来，“马上就要吃饭了，快和莫莫一起去次手。”
看着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远，唐葵心里很不是滋味，莫莫哪里明白大人之间这些复杂的情感？
对她而言，只是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喜欢的叔叔突然变得没有那么亲近自己了，她对此感到有些不安和惶恐。
在仅有他们两个人的环境里，唐葵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顾羽弘，她的手紧紧抓着扶梯，指尖都微微发白。
她抬眸，只看到顾羽弘的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身上，不带一丝温度和情感。
“童言无忌，如果冒犯到您，我代替莫莫向您道歉。小孩子忘性大，给她点时间她就不会这么黏着你了。”
“所以，你是想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想你一样薄情的人吗？像你当年一样，找另一个人代替我的位置？”顾羽弘冷笑了声，“也是，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父亲。”
“顾羽弘！”心脏抽丝剥茧般的疼痛，唐葵的眼眶一阵阵发热，这是落泪的征兆。
她一直以为，他的言语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了，但直到此刻，她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了。
“总之，给她一点时间吧，还请您多担待。”
又是不欢而散，顾羽弘没有留下来吃饭。
莫莫似有所觉，情绪也有些低落了，为了安抚孩子的情绪，饭后唐葵没有直接带她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大型商超。
“莫莫想不想要这个巧克力蛋糕？”
唐葵拿着零食逗她开心，之前莫莫因为额头受伤一直在忌口，饮食很清淡。
超市放着歌，莫莫坐在推车里随着节奏晃着腿，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唐葵一直很注意她的饮食，以往吃零食每天都限量，像今天这样放开来买买买还是第一次。
“唐葵！”
余未然挽着另一个年轻女孩的手，向她们的方向迎面走来。
她跟同伴耳语了几句，另一个姑娘就推着车走了，只留下她抱胸站在面前，眼里都是审视。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她看着推车里的小孩，挑了挑眉，“这个小朋友不介绍一下？”
放在以往，唐葵大概率不会理会她这种带着挑衅的语气。
但在莫莫面前，她不想让孩子多想，说道：“这是我女儿。”
余未然对她一直都是拽拽的，她没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劲。
听见她这么说，余未然冷笑出声。
从昨晚到现在，唐葵一直焦头烂额，不知道一场舆论已经在他们圈子里小规模爆发，并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余未然之前就察觉到顾羽弘和唐葵之间不对劲，无论是问她姐姐还是查他们母校的论坛都无果。
直到今晨看到那个小道消息，她再去问，余文瑞才不耐烦地告诉她，老板和唐葵大学时候应该就认识，之前他醉酒的时候喊过他的名字。
余未然已然脑补出一场大戏，她说道：“顾总在董事会力排众议把你招进公司，肯定不只是因为你的能力这种官方说辞这么简单吧？”
“着跟你有关系吗？”唐葵表情很冷，“有这种八卦的闲心不如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且不说我不工作也有爸妈每月给我生活费。我又不用小小年纪养孩子，自然不需要像你一样拼命工作。”
余未然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作响，她凑到唐葵耳边说：“你说，顾羽弘好不容易把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找回到身边，结果发现人家都已经当妈了，你说好不好笑？”
“你……”
“小葵……”唐葵刚想发火，就感觉到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拉住了她的手指，感知到母亲的火气和大人之间强烈的气场，莫莫有些害怕。
顾及着孩子在这儿，唐葵只得压着心中的火气：“我从未做过违反道德和法律的事情，别人的看法，我也不在乎。”
说完，她便推着莫莫走掉了。
回家的路上，莫莫一直趴在唐葵的肩膀上，一句话也不说。
到了楼下的公园，唐葵怕陈茹娅察觉到莫莫的不对劲，于是没有急着带孩子上楼，抱着她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莫莫刚才是不是被吓到了？”
莫莫摇了摇头，嘴巴一瘪，眼泪就上来了：“顾叔叔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他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撒谎的宝宝，所以不想理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