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爸爸那人你还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怪你,他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顿了顿,江屿白道:“之前是我太自私了,我以为你和陆叔叔在一起,会忘了爸爸,所以才……”
他抿了下唇,继续说道:“我觉得,陆叔叔很好。爸爸应该也会这么觉得。”
这段时间江屿白一直精心陪在秦竹月身边照料,陆柏亦是。
江屿白请了假,白天会陪在秦竹月身边,而陆柏下班后会来和他交换,晚上陪在秦竹月身边。
其实以陆柏的能力,完全可以找专门的人照顾秦竹月,可他还是选择了亲力亲为。
他会给秦竹月带她喜欢的饭菜,记得她每一次换药的时间,亲自去和护士沟通。晚上他会哄她睡觉,给她读喜欢的书,但凡一丁点动静他都会第一时间醒来,查看她的情况。
这些江屿白都记在心里。
陆柏是真心实意地对秦竹月好。
这便足够了。
秦竹月微微一怔。
“你……不介意……”
江屿白摇摇头。他松开秦竹月,小心翼翼地扶她靠在床边,帮她掖好被子。
“我希望你幸福,爸爸和陆叔叔也是这么想的。这就够了。”
听他这么说,秦竹月的神色也松动了些。
她眉眼间含着温柔的笑意:“屿白,谢谢你。”
江屿白笑了笑。
“行了,你刚做完手术,要好好休息,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秦竹月终于平复心情,笑着朝他点点头。
江屿白想了想,故意逗她:“那……我再问你个问题,是爸爸在你心里分量更重,还是陆叔叔?”
秦竹月听到他的问题,先是一怔,而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嗔怪道:“幼稚。”
秦竹月看了看他,江屿白板起脸,故作一本正经地看她:“我是很认真在问的。”
秦竹月笑着摇摇头:“都没你重要,行了吧?”
江屿白也跟着笑起来。
正巧陆柏到了病房,他手里抱着一束粉色的康乃馨,见两人相聊甚欢,他的神色也愉悦几分,笑着问:“在聊什么。”
秦竹月笑盈盈道:“没什么。”
她故意看了眼江屿白,两人相视一笑,共同保守住这个两人间的“秘密”。
江屿白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放到小碗里。
他想了想,将碗拿到陆柏面前,递给他:“我妈……之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陆柏宽厚的肩膀轻轻抖了下,他凝眉望向江屿白,而后,郑重地朝他点点头。
两人谁都没多说什么,但似乎又对对方想说的话心知肚明。
陆柏接过江屿白手中盛着苹果的碗。
江屿白低着头,始终没有看他。
“走了,陆叔。”他越过陆柏,拾起门边衣架上的外套,快步离开病房。
“屿白他……”陆柏久久没有回过神。等他回过神时,病房里只有他和秦竹月两人。
他向来威严的面容此时浮上一抹腼腆的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秦竹月道:“他还是第一次叫我。”
秦竹月笑着望他,嗔道:“大场面都见过多少了,这点小事至于么。”
“当然。”陆柏此时的神色像个得意的少年。他坐到秦竹月身边,将那束康乃馨递给秦竹月。秦竹月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她捧着花,轻轻嗅了嗅。
陆柏端着那碗苹果,温柔地对她道:“来,我喂你。”
-
从病房出来,没走几步,江屿白便看到风风火火的阮稚。
她手里拿着一盒蛋糕,没看路,差点撞上他。
江屿白拦住她的腰,好笑地问:“着什么急呢。”
阮稚正要道歉,看到是他,脸颊红彤彤地瞪他一眼:“你说呢!”
江屿白笑了笑,把她揽进怀里:“走吧。”
“哎,可是——”阮稚举了举手里的蛋糕,“阿姨……蛋糕……”
“真是傻丫头。”江屿白笑意更甚,他压根没有给阮稚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搂着她走向电梯的方向。
从医院大门出来,天气晴朗,阳光暖融融的。
已然入春,霖城的气温逐渐回暖,门口的几棵海棠也吐出嫩芽,一片朝气的绿色。
江屿白一手拿着蛋糕,另一手拉着阮稚,和她慢悠悠走出医院。
“慢慢。”他突然叫她。
阮稚正在瞧门口那几棵海棠,听到他叫自己,疑惑地抬起头。
“我突然理解了。”
“理解什么?”阮稚疑惑地问。
江屿白歪着脑袋,看向她:“理解我爸了。如果哪天我也走了,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比我对你更好的人,好好照顾你。”
“江屿白——!”阮稚没想到他居然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气得拧了他一把,“你在这儿瞎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真的。”他又扬起往日那抹散漫的笑意,“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爸肯定不想看到我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我现在意识到,真正爱一个人,是希望她一切都好,而不是只属于我,那样太自私了。我爸如果知道陆叔叔把我妈照顾得很好,他一定会安心的。我也一样,希望有人能替我把你照顾好。”
阮稚瘪了下嘴,嗫嚅道:“我才不要。你别说这种丧气话,给我好好活着听到没。”
“当然,为了你我肯定好好活着。”江屿白肆意地笑着,将她揽进怀里。
阮稚无奈地瞪他一眼:“有病。”
第72章 养白菜第十二天
从医院出来, 两人难得有时间独处。
两人没着急回学校,而是在医院附近找了家环境清幽的咖啡店。
阮稚打开蛋糕盒,里面有四块小蛋糕。她不仅给江屿白买了蛋糕, 还给陆柏带了一块。
既然秦竹月和陆柏不吃, 阮稚直接把四块蛋糕分成两份, 一份推给江屿白,另一份留给自己。
她不知道陆柏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 干脆给他买了块巧克力的, 正好自己喜欢吃。
完美。
江屿白看着自家傻丫头, 好笑地叹了声。
阮稚瞪他:“干嘛呀。”
阮稚正好赶上生理期,江屿白不让她喝咖啡, 给她点了杯姜茶。
阮稚不喜欢姜的味道,很不高兴。
但他把蛋糕上那颗看着最甜的草莓给了她, 阮稚勉为其难原谅了他。
“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江屿白有一搭无一搭地问。
阮稚咬着草莓,疑惑地“啊”了声。
“前两天我妈状态不太好, 没来得及问你。”江屿白放下叉子,撑着下巴看她, “你那天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还哭过,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唔。”他不提的话阮稚几乎要忘掉了。
阮稚本以为自己已经糊弄过去了,却没想到江屿白一直记在心底。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李诗桃就当着班里所有人的面做了检讨。
但她的检讨含糊其辞,只是一直对着阮稚说对不起。再加上她潸然泪下的模样,一些人开始指责阮稚得理不饶人, 还有人依旧觉得阮稚是故意举报想把李诗桃从三好学生的名单上扒下来。
渐渐的, 这件事传到了班外,阮稚偶然听到有人议论, 说他们班有人为了三好用手段把前面的人挤下来,还惊动了警察云云,越说越玄乎。
她气愤地当面和对方对峙,问他们用的什么手段,警察什么时候来的,谣言从哪里听来的,对方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悻悻地和她道歉。
可这有什么用呢,还是会有更多人传着夸张的谣言,她在别人口中变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想要正义,却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没法要求完全的正义。
可后来,阮稚慢慢释然了。
她发现她没法做到让所有人相信自己,她在班里,还会遇到小声议论并疏远她的人,可何越、许霁几个朋友无条件地相信她,根本没有被那些谣言所影响。他们相信她的为人,也不怕被其他人议论,依旧陪在她身边。
这就足够了。
阮稚很感激。
她不再去在意其他人说什么,相信她的人永远相信她,不相信她的人也不会因为她卖力解释而相信她。她没必要在意。
至于李诗桃,她也没多好受。
她原本朋友就不多,经过这件事以后剩下的朋友也疏远了她。她心里藏着事,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她私下找过阮稚,向她道歉,期盼她可以原谅自己。这样她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些。
但阮稚态度也很坚决,绝不原谅。
阮稚简单把事情原委讲给江屿白,她讲述时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江屿白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那天见面他就觉得阮稚不对劲,可当时秦竹月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阮稚说没事,他便没多说什么。
可此时他才意识到阮稚独自承受着什么,她当时有多需要他,可他却不在身边。
阮稚见他神色凝重,好笑地伸出手,按住他的眉心:“干嘛呀,又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是大事。”江屿白把她抱进怀里,“对不起,我那个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而且好像……也没法为你做什么。”
这才是江屿白最难受的。
他不仅没能陪她,还没有办法帮她完全解决这件事。
“你抱抱我就好啦。”阮稚伸手环住他的背,把脑袋靠在他怀里。
鼻尖能嗅到他身上那抹熟稔的味道,让她感到很安心。
她能在他难过的时候陪在他身边,而他也能在她遇到困难时陪在她身边,阮稚觉得足够了。
她很幸福,也很知足。
阮稚抱着他,肆意攫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过了会儿,她仰头问他:“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不会觉得我加工过,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吗?”
江屿白垂眸望她,亲了下她的鼻尖:“我当然相信。咱俩认识多久,他们和你认识多久,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你——!”
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怎么那么不像好话?
阮稚凶巴巴瞪他一眼,便听江屿白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在骗我也没关系,我永远相信你,我愿意被你骗一辈子。”
江屿白望着她,神色是不常有的认真。
“唔。”阮稚突然有点害羞,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我才不会骗你呢。还骗一辈子呢,我哪有那个脑子。”
“嗯,确实。”江屿白揉揉她的脑袋,揶揄地笑道,“所以我永远相信你。”
阮稚:“……”
这人怎么好像有种能把情话说得叫人生气的能力?
“不过说实话,”阮稚道,“其实那个三好学生,我根本不在乎……我不想保研,更没有必要为了它去做这种事。”
阮稚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瞅了江屿白一眼。
不知为什么,她怕他对自己失望。
虽然入学时候阮稚信心满满说自己要好好学习要保研,可这一学期下来,她清楚自己对学的这些东西没有兴趣,也很吃力。她本来数学就不好,要不是有江屿白和许霁何越他们几人生拉硬拽,她光靠自己可能连及格线都很难跨过。
至于专业课,期末成绩还行,可毕竟刚大一,学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她好好复习下重点,还算轻松应对。
阮稚心里清楚,她拼尽全力再加上江屿白带飞,应该能够到那个保研的边,可要做到这点,就已经用尽她全部力气了,她真的有资格去读那个研吗?未来她真的能在这条路上走远吗?
读研究生、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好像是一条关于未来的、正确的道路。
可阮稚清晰地意识到,她对这条“正确”的路,不喜欢。
她不喜欢这样的工作,也没法胜任这样的工作。
继续下去,她会很吃力。
她现在的专业是江屿白帮她选的,未来的路也帮她规划清晰。她清楚这个专业是无数人的梦想,也能为她带来一份不错的工作,况且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陪在他身边完成他的梦想。
可现在,她好像没法完成这件事了。
她没法像想象中那样,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在工作上对他有所助益。
她做不到,她没有这个能力。
阮稚本以为江屿白会训斥自己思想不端正,毕竟对于学生来说,好好学习取得最好的成绩天经地义。
高中时候,他就是这么鞭策她的。
可江屿白神色却很平静,对她道:“嗯,保不保研无所谓,为了这么点小事做这么卑劣事情的人本身就有问题。你也别太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会这么想你,说明他们本身就有这种卑劣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