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兰灰白的嘴唇，全无血色，微微地颤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是大祭司让人特意去找的……
大祭司为什么让人特意去找这种毒果树？
是，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吗？
天兰蓦地想起来，黑水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难道大祭司真的发现了？！
天兰一颗心像是提到了万丈高空，落不着实处，灵魂都快飘了出来。
“天兰姐姐……”菊雪看到她这样，心里有了个可怕的大胆猜测，“那，那种毒果子……你是不是把那种毒果子，下在了肉块里……”
她想问，大祭司谷里前两天那一场大规模中毒，是不是和天兰有关系。
天兰一听，就像是一个锈住的机器，被猛地一推，突然猛烈摇晃起来，带着即将寿终正寝的最后一口气，扑了过来，一把掐住菊雪的脖子。
“你在胡说什么？！没有，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
菊雪看到她这么癫狂的样子，真的吓哭了，她心里明白，肯定是天兰干的……
那种毒果子，她们都不认识，当初和天兰一起去那里摘果子的时候，她本来想摘那些果子的，但天兰不让摘。
她还记得天兰冷着脸说，那种果子会害死人，吃了的人就会死。
菊雪吓得不敢摘，其他女人也不敢摘。
因此，即便有人知道那些果树的存在，也没人摘回来过，她们都怕害死人。
都怕害死人……那么只有想要故意害人的，才会去摘那种果子。
菊雪一颗心像是烧坏的保险丝，负荷不住，完全崩溃了，她恐惧地推开天兰，就要往外跑。
天兰倏忽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菊雪的头发，把人拖了回来，她咬牙含怒道：“你想跑去哪儿？你想去告诉大祭司，是我把那些果子摘回来的对不对？！”
第146章 威胁
菊雪原本是有这个心思，但看到天兰发狂的样子，她怂了，一边哭一边摇头：“没有，没有，天兰姐姐，我怎么敢，我不会出卖你的，我不会去告诉大祭司的，你放心……”
“就算你告诉大祭司又怎么样？”天兰死死拽着菊雪的头发，忽地诡异笑起来，“我又没碰过那种果子，你说了也没人信，又不是我做的……”
她像是在提醒自己，一遍一遍地重复：“又不是我做的——”
菊雪满脸泪水和鼻涕混合在一起，“是是是，不是天兰姐姐你做的，我……”
“不是我做的！”天兰猛地收紧手。
菊雪痛呼出声。
看着她痛苦而扭曲的脸，天兰眼里闪过精光，“不是我做的，是菊雪你做的，是你做的！”
菊雪愣了一瞬，忍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去看天兰。
“天，天兰姐姐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天兰捧过菊雪的脸，让她靠近自己，声音低沉得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听见。
“菊雪，是你下毒的，是你下的毒，害了人，都是你！”
菊雪猛烈地挣扎起来，想推开天兰。
天兰却死死钳制住她，让她无法脱身。
菊雪忍不住大叫，语气不安到了极点，声音全都在颤抖。
“天兰你疯了？！这些明明是你干的，不是我！是你，不是我！”
菊雪觉得，天兰一定是疯了。
这些事是天兰干的，凭什么让她去认？
菊雪又不是傻子，下毒的事，害死了好多族人，无论发现是谁下的毒，那个人都会被大祭司处死！肯定会被大祭司处死！
天兰去坦白，都不会有多好的下场，何况是她？
天兰这是让她去送死！
但凭什么？！
这都不是她干的！
“就是你干的，都是你做的，菊雪，这些都是你做的！”天兰双眼血红地盯着她，死死抓住菊雪的头颅，不让她有躲闪挣扎的机会。
她磨了磨牙根，贴在菊雪的耳朵边，低声道：“菊雪，想想你阿妈你阿弟阿妹……”
菊雪瞪大双眼，满脸惊骇，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天兰还在继续：“你要是出去告诉了大祭司，是我做的这些，我不一定死，但我一定会拖着你和你阿妈阿弟阿妹跟我一起去死！到时候，我就说是你跟我一起下的毒！”
“不……”菊雪拼命地眨眼，惶恐的眼泪一连串往下掉。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菊雪呜咽。
天兰却笑了，“跟你有没有关系，又有什么区别呢？大祭司谷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成天跟着我，我做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要让你帮忙，你肯定会帮忙，只要我说了，他们就一定会信，菊雪，你觉得到时候你能跑掉吗？”
菊雪恐惧惊诧地全身颤抖，心脏似乎被人拧成了麻绳，它剧烈挣扎地跳动了两下，最后却还是陷入了窒息。
天兰盯着她，神色愈发癫狂，“到时候就算你阿妈阿弟阿妹没有死，但他们的亲人，是下毒害了族人的罪人，你觉得他们在大祭司谷里过得下去吗？而且，我在大祭司谷这么多年，很多都是我的人，就算是我死了，临死前我可以让他们将来，好好照顾照顾你的阿妈他们！”
“菊雪，你一个人跟我一起死不可怕，难道你不怕他们跟着你一起死吗？”
天兰最后这句话，简直是击溃菊雪的最后一击，将她本就脆弱的心智，全部击得粉碎。
天兰说完，便猛地松开手。
菊雪立即如同没有骨头的破布，跌坐在了地上，浑身冰寒，好像有人往她的血液里放上了冰水，血液也无法温热那冰水，反倒是那冰水顺着血管一点点地，传遍全身，寒透了全身的四肢百骸。
菊雪趴在地上，不断地颤抖着，连呼吸都是微弱的，好像死了似的。
天兰此时完全疯了一样，癫狂地笑着，站在旁边，扭曲而张狂地望着菊雪，丝毫不怕菊雪把自己供出去似的。
菊雪没想到，自己跟了那么久，一直叫姐姐的人，竟然是个魔鬼！
菊雪颤抖地想，天兰才是那个被神明遗弃的人，因为她是魔鬼！
她也丝毫不怀疑，天兰所说的事情，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天兰……就是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她怎么会做出下毒这样的事情来？
可惜，她一开始还没看透，还想着怕天兰出事，来告诉天兰毒果树的事情，可天兰居然想要她的命！
但她如果不听天兰的，她的阿妈阿弟阿妹怎么办……
菊雪六神无主，脑袋里好像一片浆糊，堵住了她所有思考能力。
天兰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没开口，等得有点烦躁，她等不及了，不知道龙涣那边查到哪里了，是不是查到了她身上。
天兰伸脚踢了踢菊雪的小腿，拧起眉来：“想好了没，菊雪，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耗，你要是还没想好，我现在就先去杀了你阿妈，看你还要想到什么时候？”
“不要！”菊雪猛地一抖，仓皇地抬起头，哀求道：“不要……”
天兰没有任何怜悯感，催促道：“那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吧？”
菊雪脸色刷的一下惨白，眼泪鼻涕齐飞，“我……”
天兰冷下脸，“快点！”
菊雪被她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
天兰不耐道：“等我去杀了你阿妈吗？菊雪，就算我把你绑在这里，先去杀了你阿妈阿弟阿妹，也没人阻拦我，大不了我们一起死，不是挺好的吗？”
菊雪惊声：“不！”她拼命地摇头，哀求道：“天兰姐姐，不要……”
天兰弯下腰，掐住她的脸，声音放缓道：“菊雪，你既然叫我姐姐，就去帮我这个忙好不好？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阿妈，而且我会想办法保住你，不让你死！相信我，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和我都不会有事，我和大祭司认识这么久，我求情的话，会很有用的。”
菊雪有些动摇，实际上，现在她不同意也不行。
就算她借口同意，然后跑出去和大祭司说出实情，就像天兰说的，大祭司谷里有很多天兰的心腹，她完全可以让别人杀了她阿妈。
第147章 是我下的毒
菊雪现在无路可走，除却后悔不该来这一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艰难地点头答应：“我，我去……”说着，她又慌里慌张地抓住天兰的手，哭着哀求，“天兰姐姐，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我真的……我不想死……”
天兰露出温和的笑，摸了摸菊雪的头，“放心，我肯定会尽量保住你，但真的保不住的话，我也会对你阿妈好的，菊雪。”
菊雪面色灰白地点了点头。
同一时刻。
秦湘和龙涣这边，其实并没有天兰想象中那么糟糕。
尽管毒果树的出现，再次缩小了怀疑范围，但依旧没有明确的指向性。
想要借此判定是天兰下的毒，不太可能。
秦湘一直沉思着，没有开口。
熊大在最初看到这些毒果树的震怒和心痛后，逐渐平复下来，旋即他猛地反应过来，立即看向秦湘和龙涣，急忙问道：“大祭司，你们为什么把这些毒果子弄回来？是不是前两天，大祭司谷里中毒的事儿，跟这些毒果子有关？”
龙涣和秦湘没料到熊大那么快就想到了。
广场上其他人，听到熊大的话，都是一愣。
他们起初听到熊大的话，看到这些毒果树，都是当成笑话来看的，完全没放在心上。
但是，听熊大这么一说，他们态度立即转变，仔细一想的话，那些有毒的肉块，上面不就是飘着一股果香吗？
尽管他们没见过熊大弟弟中毒的模样，但他们都听秦湘说过，他们之前是确确实实中毒了！
不少人的单细胞一想，都觉得，这毒果子肯定就是让他们中毒的东西！
毒果子有毒，他们中毒，这可不是找到源头了吗！
熊大不给秦湘和龙涣说话的机会，又道：“前几天的时候，我们熊族也有人吃了肉，但我们人少，自己抓的有鱼，肉吃得少，没有死人，但他们那症状……和阿弟死的时候，就是一样的！”
熊大急吼吼地下了结论。
但其实，那些人的症状，和他阿弟死的时候，并不一样。
熊大弟弟死的时候，死状很惨，而这次中毒的熊族人，因为吃得少，中毒程度很浅，没有多大的反应，实在是扯不上一模一样。
要不然，熊大在第一时间看到族人中毒的模样，肯定会联想到自己的弟弟。
只不过是心理暗示，他认定了这些毒果子就是害死弟弟，害得族人中毒的东西，越想越会觉得，他们的症状一模一样。
秦湘清楚熊大这反应，温声道：“暂时只能够确定这果子有毒，前两天中毒事件，是不是这毒果子引起的，还要再确定。”
“还要怎么确定？！”熊大想到自己阿弟的死，心里就不痛快，急吼吼地道：“这些就是会害死人的坏东西！就应该全部砍掉，全部砸碎！”
熊大刚才压下去的恨意和怒火，再次翻涌起来，比之前更加猛烈，语气也很不好。
龙涣皱了下眉头，揽住了秦湘，沉声警告道：“熊大，冷静点。”
熊大愣了下，意识到自己的怒火波及到了秦湘身上，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和不知所措，他眼底的怒火，很快偃旗息鼓。
熊大看了看秦湘，垂下头，歉然又颓废道：“巫医大人，我不是冲你的……”
“我知道，你别紧张。”秦湘手在背后，偷偷捏了捏龙涣的胳膊，让他别那么吓唬人，冲熊大安抚地笑笑：“我知道你也只是心疼自己的弟弟，但现在毒果树都被带回来了，你应该感觉到放心，让自己冷静下来，要不然你阿弟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他也会难过的，对吧？”
熊大闻言，倏地收紧了双手，他想起来，长辈们以前就说过的，他们的族人死后，会去神明身边，在天上看着他们。
熊大想到可能在神明身边，正在看着自己的弟弟，挺直了脊背，不想让阿弟再担心他，他朝秦湘道谢，道：“巫医大人说得对，我阿弟是最好的人，他一定在神明身边看着我呢，我……我应该控制自己一些。”
秦湘笑笑没说话。
龙涣冰冷的神色，也放了下来。
“大祭司。”提兰阿妈和黑水这时候走过来。
提兰阿妈望着秦湘和龙涣，温声道：“刚才熊大是有些激动了，但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大祭司，您一定是怀疑了什么，才会把这些毒果树全部带回来吧？这些果子，真的和其他族人中毒的事情有关系，是吗？”
其他人全盯着龙涣看。
龙涣不好无视提兰阿妈，沉默片刻，回答道：“是有怀疑，但还要确定，我的伴侣刚才已经说清楚了。”
提兰阿妈闻言，再次温和地看向秦湘，“巫医大人想要怎么确定？”
确定这里面含有的毒素，是不是类秋水仙碱，其实很简单。
拿去在检测器上过一遍就知道了。
但秦湘不能这么说，便道：“我有一些私人的办法，暂时不好说，给我一段时间吧，等我确认过后，我会告诉大家的。”
提兰阿妈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到底，只道：“要是能够确认，那就太好了，这样死去的族人们，起码可以知道是什么东西害死了他们，我们活着的人，也会永远记在心里。”
这样，就不会有人再犯。
秦湘理解提兰阿妈的意思，温和地应了一声是。
黑水站在提兰阿妈身边，听他们交谈完毕，还是有些犹豫，扭扭捏捏地才憋出来一句，“大祭司，那下毒的人……”可以确定吗？
能够确定是天兰吗？
黑水想这么问，却又问不出口。
秦湘和龙涣对视一眼，还未说话，广场上忽然响起了一道颤抖微弱的声音。
“是我……”
龙涣和秦湘同时皱起眉来。
一群人抬头看过去。
菊雪踉踉跄跄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一脸的眼泪和鼻涕，面色惨白，披头散发的，跟个鬼似的，跌跌撞撞地走到秦湘和龙涣面前，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提兰阿妈咦了一声，“菊雪？你这是在做什么？”
黑水也跟着问：“什么是你啊？”
“是，是我下的毒……”菊雪跪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张了张嘴，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像是确认，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一样，紧接着她又重复了一句：“是我下的毒。”
第148章 我不相信是她
菊雪这话一说，四周皆是一片哗然。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又惊讶。
而在最初的惊讶后，不少人听懂了菊雪的话，显露出愤怒之色来，不约而同地跳起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