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以往还会心里泛酸,如今已经彻底将帝王恩宠放下。
她曾几何时也是被宠冠一时的,但康熙帝在她面前想来都是端着帝王之威,她也极尽可能地讨他欢心,取悦他,迎合他。但最后还是渐渐失宠了,在她前面的惠嫔也失宠了,再往前是荣嫔……
所以最初,她和后宫里的人想法一样,云卿也是康熙帝的一时新鲜。
然而瞧瞧如今这浓情蜜意的架势,倒像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初尝禁果,上瘾后深陷其中。
争不过了,后宫所有人都争不过了。
唯一庆幸的是,她一早就与云卿结成盟友。
“宜嫔姐姐,今日对不住了,我改日再去找你说话。”
云卿不好意思地起身追上她,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就在刚刚,两人就僖妃近日来的频频小动作,深入地再三探讨一番。
“好,我那一向空闲,随时欢迎你来。”
宜嫔仍像是傻大姐似的,笑哈哈地扶着宫女离开。
当天晚上,康熙帝花了大半宿功夫,软磨硬泡才总算是将云卿哄高兴。
毕竟,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好说歹说最后就归结到那么点子事,她终是不能与之硬抗,在他十八般武艺的架势拉开后,她不得不缴械投降。
“这么快就不生气了?”
云卿逼着眼不理他,康熙帝就悠悠往她耳朵上吹热气:“你要不再气会,这本册子就只剩三页图样还没试过了,朕瞧着甚是不错,保管让咱家卿卿舒舒服服的。”
云卿继续装死。
“你不说话是吗?那就是同意了。”
说着,男人又去褪她裙子。
“不来了,不来了。”云卿又羞又怕地赶忙按住他作祟的大手,软声相求:“万岁爷明日还得进山打猎,早些安置吧。”
一双葡萄眼蓄着水汽,还有先前被欺负哭的残余红痕,三分惊怯七分讨好,看得康熙帝一双深邃黑眸里又是燃起大团邪火,“无妨,左不过往后推一日。”
说罢,又兴致大好地将小人抱在怀里,好一顿揉捏。
云卿只觉自己像是一条鱼,被男人翻来覆去地煎熟了,熟得透透的红红的。
是夜,附近的侍从都是知晓,良小主白日里生了好大一番冤枉气,以至于整晚都是啜泣连连。
……
怎料,云卿第二日心情更差。
因为后宫里,又有人怀孕了。
失忆的云卿没有自小那些三纲五常的教导,她这些时日与康熙帝,完全是一夫一妻的相处模式。
虽是僖妃等人在旁,但康熙帝大多时都陪着她,鲜少会有种与他人分享自己夫君的落寞感。
当瞧着郭绰罗贵人满心欢喜地谈论着腹中胎儿时,云卿的心被搅得四分五裂。
郭绰罗贵人是宜嫔一母同胞的姐姐,进宫多年都不怎么得宠,前段日子康熙帝偶尔去她那里歇息,不想竟是怀上龙裔。
云卿勉强笑着送上祝福,而后起身从宜嫔的帐篷离开。
恰是这时,后脑再度出来一阵刺痛。
有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层层叠叠地翻涌而来,在眼前一闪而过——
“呃!”
云卿低呼出声,而后便昏倒过去。
幸好松凝的手脚利落,迅速上前扶住她,这才避免摔着腹中胎儿。
再醒来时,天已大黑。
一睁眼,便瞧见床边坐着让她昏厥的罪魁祸首,云卿又闭上眼,不去理他。
康熙帝打猎回来,经过一番查证,已然弄清楚事情前因后果。
虽说站在一位帝王角度,拥有三宫六院,随意宠幸谁,这都是常事。
但如今与云卿好不容易过上一段岁月静好的日子,他心里边还是希望两人能一直幸福长乐的。
他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贴面轻声道:“卿卿,别不理朕。朕心里就你一个人,你是知道的。”
嘴上说着只有她一人,结果与其他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云卿心里越想越发酸,默默咬住下唇,才使得眼角的酸涩没流出来。
只觉这些时日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今日他能对她说,改日也能对别的女人说。
“乖,别咬了。”
康熙帝瞧见云卿的下唇都咬得发白,可见是心口窝着好大一团火,忙使了些力道,掰开她的牙齿,将自己的胳膊送过去,“你若是有气,就咬朕一口,成不?”
殊不知,他这么一摇晃,云卿的眼泪就藏不住了,大颗大颗往下掉。
“怎么还哭啦?”
哭得康熙帝的心都慌了。
他忙是凑过去,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一遍遍轻声道歉。
“你走开,我不想瞧见你。”
既然不争气得哭出来了,云卿索性就不装了,张开眼就往外推他,“你去找你的郭绰罗贵人好了,她这会定是很欢喜见到你,你又何苦在我这装好人?”
“嘿,怎么还动上手了?”
这全天下的人都算上,敢对帝王动手的,一律按谋逆论处,杀无赦。
康熙帝的脸不由沉下来,一把抓住她胳膊。
然而待听到云卿话里话外一股酸味,康熙帝乐了,狠狠往她香腮上亲了口:“朕不在这装好人,怎得知道咱们良小主,吃味得如此厉害?”
怀里的小人儿,一双葡萄眼红肿着,眼睫毛蓄满水珠,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似的,可怜见的。
越瞧越惹得怜爱,康熙帝钳制云卿的双手,又稀罕地吻了好半晌。
“你……”
云卿力气没他大,挣脱不开,逃不掉,只得背过身去抹泪:“你整日里就会欺负我。打量着我失忆了,什么都得听你的,就尽用些胡话哄住我,背地里还指不定怎么说我傻呢……”
“朕何时拿胡话哄你了?”
康熙帝一瞧这水漫金山的架势,吻是吻不完了,只得拿出帕子,挑最柔软的地方给她擦着,“朕疼你还来不及。”
“你自己瞧瞧,”他解开箭袖,露出手臂上巴扎的一圈厚重白布条,“朕为着你给猎只虎皮做裘衣,今日还挨了一爪子。满宫里你去数,那么多人,谁有这份恩宠?就是皇祖母那份,都是底下的人帮着猎的。”
他瞧她涓涓细流停住,知道是起效果了,又乘胜追击:“这话朕就同你一人说了,可不许到皇祖母面前说露嘴,否则朕就没法子做人了。”
“谁要管你。”
云卿还是下意识瞥一眼康熙帝手臂上的伤,白布条几乎缠满整个小手臂。
但好在没有渗出血来,应是及时止住了。
小姑娘说话还带着鼻音,心口不一嘟囔着,逗得康熙帝乐呵,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都要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也不怕被人笑话,嗯?”
云卿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少在那用苦肉计,我才不会再上当。”
“哟,我们卿卿还知道苦肉计,谁同你讲的?”
云卿失忆后,怕对大脑有损,定然不会再瞧《孙子兵法》这类晦涩难懂的书籍。
但起初康熙帝也没在意,只当她同宜嫔等人闲聊时,不经意聊到这个话题。
瞧着她气鼓鼓的小模样,只想压在身下,拆穿入腹。
但云卿也是一愣:“苦肉计……没人跟我说过。”
帐篷内的气氛,骤然诡异起来。
虽然康熙帝含笑的黑眸只是一瞬间的停顿,还是被云卿捕捉到了,“怎么了吗?”
“无事,朕是被卿卿的才情震撼到了。”
康熙帝不动声色地继续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且早些安置吧。”
“肯定又是在拿话哄我。”
云卿斜斜地给他个白眼,但念及他有伤在身,到底没舍得大半夜把人赶出帐篷去。
略略转晴,她趁机提出要求:“不过若是万岁爷答应嫔妾一件事,嫔妾今日就不再同您置气了。”
康熙帝定睛瞧着她,笑意稍有收敛:“何事?”
虽是宠她,但若事关前朝,帝王亦是有自己的底线。
“嫔妾这两日想了许久,若是腹中孩儿是位阿哥……”
云卿红着小脸,藕臂揽住他脖颈,主动送上一吻香吻,而后娇娇怯怯地请求道:“可否请万岁爷怜爱,挪去乾清宫抚养。自然不敢占据太子殿下的瑞景轩,就养在嫔妾先前住的角房,可否?”
养在他人身侧,大阿哥的顽劣,让云卿越来越害怕。
这两日不停地在想,若是生下皇子,交由谁来抚养最为合适。
“倒也是个法子。”
康熙帝微微颔首:“养在朕宫里,也就等同养在你身侧,朕平日里也能照应一二。”
“这么说,万岁爷是答应了?”云卿欣喜道。
“不好说,且得看你日后表现。”
想起她那夜主动求欢的迷人风姿,康熙帝心头不禁几分情难自矣,喉结滑动。
目光扫过她玲珑/傲然的曲线,幽沉黑眸意味深深,暗示地不甚明显。
“自然表现良好的……”
一块大石头落地,云卿整个人都开朗许多。
对上男人热灼目光,娇嗔瞪了他一眼,而后主动攀附上前,轻轻衔住那躁动/难耐的喉结,又徐徐解开衣襟上的盘/扣……
是夜,月上枝头,亦是风情万种,不胜娇羞。
……
云卿第二日一早醒来,再思索起昨晚的事,推测出这很可能关系到自己记忆缺失一事。
加上这几日两次后脑刺痛,决定叫太医过来瞧瞧。
康熙帝本来打算借着请平安脉的由头,先让太医私下里给云卿把脉,探下情况,没料到云卿自己主动提及要请太医。
他听着云卿有理有据的推论,欢喜又忧心。
欢喜她虽是失去记忆,但仍是聪慧讨人欢喜。
也忧心美好日子,竟会这般短暂,好似谈话一现。
最后,太医所言证实一切:“娘娘身子康健,虽是没有按时用药,但淤血已在自行吸收。”
言下之意,云卿要提前恢复记忆了。
第66章 危机下的甜蜜
隔日, 趁着天气好,在一种侍卫护送下,康熙帝带着云卿乘坐马车, 悄悄登上山顶。
实现秋游时对她的承诺——看日出。
日出大约在卯时前后, 正是日出东方,晨鸡破晓之际。
但也是颇为阴冷之时,两人便依偎在宽大软和的马车上,烧得好几炉熊熊热碳, 等待日出到来。
得知能提前恢复记忆后,云卿这几日一直甚是欣喜。
她无比期待,能回想起之前的事,“等孩子出生后, 我就可以给它讲咱们之前发生的事了。”
她怀里抱着暖烘烘的手炉,一双葡萄眼亮晶晶地闪着光, “讲我们第一次是如何见面的,讲我们第一次讲悄悄话,讲讲万岁爷第一次英雄救美。”
她也会故作严肃, 板着小脸威胁:“也得讲讲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欺负我的,都说过哪些哄骗我的话,如何三心二意去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 哼!”
康熙帝将她的神采奕奕全部收入眼底,心里一颤,前所未有的酸楚与不安缠绕在心头。
她若恢复记忆, 只怕有关他的事,多一个字都不愿提及吧。
原是想着, 她至少得一年半载才恢复记忆,这段时日他真心相待, 日后即便恢复记忆,也总能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不料,竟是比预想中快这么多,措手不及。
太医再三研究医案,顶多是不继续服药稍作耽搁,却无法阻碍云卿本身自行恢复记忆……
“万岁爷……夫君?”
云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刚刚说的,你有听到吗?”
“……听着呢。”
康熙帝不动声色敛去异样情绪,捏了捏她鼻尖,笑道:“听到你要同咱家小宝,给朕打小报告。”
“怎么着?你不会之前真的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打量着我失忆,就想一瞒到底吧?”
云卿双眼微眯,目光故作审视地,在他身上转悠一圈。
“怎么会,朕对卿卿的心意,别人不知道便罢了,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么?”
康熙帝拉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摩挲着,意味不明道:“朕年少时,一直不懂世宗和太祖爷为何会被情所困。如今呐……怕是要栽在你身上了。”
他的胸口不知不觉间坠上一块大石,堵得发慌。
云卿俏皮眨眨眼,“姑且相信你叭……”
她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李德全在车外哆嗦着声音喊道:“万岁爷,良小主,日出要出来啦。”
“当真?”
云卿忙不迭打开车窗,欣喜地探出头去。
逆着刺骨削脸的冷风,她望向天边。
原本上马车时还是黑压压洒满碎星的天幕,这会已然变成蓝色,浓度从西到东,由深变浅。等到了东方最尽头,已化为一片鱼肚白。
好似浓蓝色大海上的最边缘,飘荡起一簇白色浪花。
一样的,也会偶有飞鸟振翅而过。
凉丝丝的空气里,也泛着潮气,浸满清新。
“夫君快看,出来啦!”
云卿兴奋地指给康熙帝瞧,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