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前辈你……你的身份要怎么解释?”
顾凛弯了弯眼,神神秘秘道:“你不知道穿书局会为我们安排身份吗?”
比如云念穿到这个世界之时,她的年龄被刻意改小,虽然身体是自己的,不过骨龄只有十几岁,还有一个假身份让她顺利拜入玄渺剑宗。
顾凛举了举手中的刀:“我的身份比你要好点,毕竟我武力值加满了,在雀翎和柴行知的记忆中,我是这南泗城里的修士,居住在他们的府邸之中,算是门客这一类的存在吧。”
云念点了点头:“好。”
顾凛道:“跟上。”
云念关上门跟上他的脚步,此时路上早已没人,只剩下他们两个走在街上。
凄凄凉凉,月色拉长两人的身影。
兴许是被顾凛说的话吓到,云念的气压很低沉,垂着首无知无觉跟着他走,顾凛丝毫不怀疑自己这时候就是把她带走她都反应不过来。
他喟叹一声,“你年纪还小,刚毕业没多久,还没见过更多的事情,我第一次单独做任务之时与你差不多吧,我的任务也是阻止主角黑化,我跟他一起长大算是好兄弟,可他最终还是被利益驱使成了书中结局的模样。”
云念糯声问他:“前辈走了吗?”
顾凛道:“走了,不走等死吗?我做过很多努力企图改变他的结局,可直到他因为利益捅了我三刀,那时我便想明白了,该断就得断,有的结局是无法逆转的,从那之后我确实心狠了不少,在许多世界中都能出色完成任务。”
云念小声反驳:“可我狠不下心。”
小姑娘垂着头,眼睛红成兔子,乌发还凌乱不堪,像极了顾凛家中的妹妹。
他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们不一样,这世间若都是冰冷无情之人那成了什么呢?心软也挺好的。”
云念抬头:“前辈,谢谢——”
话还没说完,一柄长剑朝顾凛砍来。
剑身凛然,刀锋骇人,俨然要斩断顾凛的手。
顾凛急忙闪开,拔出腰间的长刀与来人打在一起。
这事情发生太过突然,云念愣了一瞬后立马回过神来。
“谢卿礼,住手!”
白衣少年周身依旧整洁,穿的并不是他出门时穿的衣服,应是重新换了一套,马尾也用玉冠高高束起,眉目清隽,周身的气息干净霜寒。
但此刻冷着脸紧抿着唇,古朴沉重的长剑在他手上游鱼戏水,一举一动带着强烈的杀意和怒意。
顾凛也冷脸相对,他来到这个世界之时便加满了攻击,修为竟能与谢卿礼持平。
但顾凛没他心狠,刀下刻意留了情。
也没他不要命,会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命门。
不过转瞬间便落于下风,谢卿礼的长剑直直要砍掉他方才揉云念头发的那只手。
银白的剑与之相撞,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一人拦在了顾凛身前。
谢卿礼的杀意在瞬间收敛,慌忙松了手上的杀招。
“师姐?”
“谢卿礼,你住手!”
云念也收回剑,柳眉微微拧起,纤细的身躯却牢牢挡在顾凛身前。
少年的脸色煞白,长睫止不住地颤抖,压抑的戾气在心底翻涌爆发。
“师姐……”
她要护他?
她为什么要护他?
云念转身看了眼顾凛,后者朝她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便也松下心来,与顾凛一起望向眼前的少年。
她解释道:“他是我……总之我们认识,他叫顾凛,对我没有恶意,是来助我们的,你别动手。”
谢卿礼没看顾凛,只紧紧盯着云念。
云念被他盯得心虚,却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心虚。
她摸了摸耳朵试图缓解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顾凛前辈对我们没有恶意,我信任他。”
她信任他。
谢卿礼只觉得肺腑间压抑的那股血气都要喷溅而出,在喉口翻涌,唇齿间都是铁锈味。
他张了张唇,嗓音喑哑的不成样子:“师姐,你哭了,他欺负你了吗?”
云念摸了摸眼睛,好像确实有些肿。
担心谢卿礼误会,她连忙找补道:“我没事,我跟顾凛前辈许久没见面,方才聊了会儿天……他没对我怎么样,我只是聊到了些往事。”
她还在骗他。
真的只是故人吗?
谢卿礼闭了闭眼,胸腔内的血气再也抑制不住,别过头吐出大口鲜血。
“师弟!”
云念吓得神魂不稳,几步上前搀扶住他。
谢卿礼闷声咳嗽着,方才在不舟渡外打了那一场,一人对抗几百个元婴和化神,纵使赢了却也伤了自己,担心她焦心特意换了衣裳才回来,谁知道回来便瞧见她和一个男修走在一起,他还摸了她的头。
他凭什么能碰她?
他有什么资格能碰她?
可最让他心慌的是,她没有反抗,她乖巧地站在他身前任由他触碰。
谢卿礼擦去唇角的血,呼吸颤抖着回过头看她。
她很急,眼底都是担忧与急切,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师弟,你怎么了?”
他的脸上覆盖上一层寒霜,云念知晓是因为他虚弱了,脊骨中的东西开始作祟。
她急忙便要去为他疗伤,冰冷的手却在此刻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他一字一句:“师姐,跟我回去。”
他直起身不管身后的人,死死握着她的掌心便要带她离开。
云念挣扎着:“谢卿礼,我先为你疗伤。”
“我没事。”
他出口回绝。
少年一边扣着她的手,一边调动灵力压制脊骨中的东西。
身后却在此刻传来脚步声。
少年回头看他,眼底的阴冷明显:“你跟着做什么?”
身侧的碎荆嗡嗡作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顾凛眉梢微扬:“我也住在雀翎的府邸啊,再说了这条路是你建的吗?”
谢卿礼那点压制的杀气又弥散上来。
云念连忙反手握紧他的手:“没事没事,他真的住在那里,我们也确实认识,别冲动!”
她的主动相握让谢卿礼缓了缓,云念仰着头点头,安抚的意味明显。
谢卿礼别过头,握紧她的手朝府邸走去,脚步匆匆到云念险些跟不上。
她也不知他为何生气,但又能感觉到他的怒意与敌意,隐约还夹杂着一些伤心。
看着她的眼神幽怨又难以置信,眼底翻涌的戾气颇像她方才在投影中见到的谢卿礼。
她沉默地跟着他离开,顾凛紧紧跟在身后。
一直到回到府邸要进入小院,他还是跟在身后。
谢卿礼回身,“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顾凛笑的春花灿烂:“我跟念念许久没见,聊会儿天不行吗,我们还没来个友谊的拥抱呢。”
念念?
拥抱?
“你还想抱她,回家抱狗去吧你!”
谢卿礼挣开云念的手,拔剑便冲了上去。
“谢卿礼,住手!”
急匆匆赶回来的江昭和苏楹瞧见这一幕后齐齐一怔:“这什么情况?”
谢卿礼和顾凛你来我往打着,江昭上前拉着云念左右看着:“你没事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吗?”
苏楹也跟上来,两人将云念浑身检查了遍。
云念头都要大了,推开将她团团围起的江昭和苏楹。
“我没事,我跟他认识,总之……总之一会儿再解释,先把他们分开啊!”
再打下去雀翎和柴行知都要被惊醒了!
三人冲上前齐力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眼见谢卿礼浑身炸毛战意未退,云念抱着他的腰身将他推进屋,关上房门上了锁。
门被紧紧关上,在外只剩下三人。
江昭和苏楹齐刷刷看过来。
顾凛收回刀朝他们摆手,后退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你们别担心,我跟云念是旧友,方才只是有些话要跟她说才将她掳走了,我对她没有坏心。”
江昭和苏楹不信,周身都是警惕。
顾凛也不理会他们,自来熟地在院中坐下。
屋内,云念将谢卿礼推到木椅中。
她没看谢卿礼,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茶水猛灌几口。
少年呆愣看着她,眼眶还红润着,隐约有荧光浮现。
云念瞥了一眼便忍不住软了心。
她站着,他坐着,刚好需要仰首看她。
云念叉着腰问他:“你打他干什么?”
少年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说话。
云念又问:“怎么了到底,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般冲动了。”
谢卿礼眼帘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冷静下来后也知晓自己方才不妥了。
云念看他这般模样,心里早已没有了气。
她揉了揉他的头:“他对我们真的没坏心,你别多想,乖。”
少年下意识轻蹭她的掌心。
云念拉过椅子在他身旁坐下,拉着他的手为他输送灵力。
不碰不要紧,一碰云念的眉头顿时紧皱。
“你的丹田都快枯竭了,你到底去干什么了,是不是被埋伏了?”
还未触碰到他,鼻息间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让云念一阵心慌。
她急忙去点灯,借着烛火的照耀清楚瞧见少年的腹间被染红的白衣。
“没事。”
他侧身想要挡。
云念按住他的手,音量也忍不住大了些:“谢卿礼,怎么会没事啊!”
少年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已经扯开了他束腰的系带。
中衣粘在身上,到处都是隐约的血痕。
“师姐,没事的。”
他想要去拉开她,一双水亮的黑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说是恶狠狠不太准确,她像只炸毛的小猫,瞧着凶实际上最为可爱。
谢卿礼只是走神了一刹那,中衣的系带被她解开,少女利落扒开中衣。
冷白的肌肤在摇曳的烛火下有些暧昧,壁垒分明的胸膛上满是刀痕,浅的只有一道血痕,深的看起来触目惊心,血水将中衣与伤口粘在一起,云念提着心小心将其分开。
“师姐。”
少年压着嗓子喊她,修长的手搭在一旁的扶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云念没理会他,知晓他肯定是遇到伏击了,怪不得他要将他们支开。
他是算好了要自己一个人去解决那些埋伏。
云念又气又急,更多的是心疼,心底酸酸涩涩,瞧见他浑身的伤后鼻尖更是酸涩难忍。
她点住伤口周围的穴位,柔软的指腹在他的身上游走,触碰到线条流畅的肌肉,温暖与冰冷的对比鲜明,少年的喉结滚动,喉口干涩难忍。
她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小心谨慎替他吹着气,生怕他受了一点疼。
谢卿礼一动不动盯着她,搭在扶手上的手越攥越紧。
距离太近了,他可以看到她的睫毛,脸上细小的绒毛,饱满的红唇。
只要他低下头就能亲上她的脸,只要他按着她的腰身就能吻上她的唇。
少年别过了眼,呼吸逐渐灼热,她的热气喷涂在身上却像是直接落在了心尖,一点点挠的他心痒。
身上涌起一股难言的燥热,顺着经脉游走汇聚到一处。
欲.望汹涌澎湃。
他忽然便站起了身,急匆匆拉上衣衫握着她的手便打开了门。
在少女怔愣的目光中,他将她推出了门。
云念:“师弟?”
院中坐着的三人也看过来。
本来要关上门的少年瞧见石椅上坐着的人后,他好像也有些愣。
握着门把的手一紧,他又将云念拽了回来。
房门砰的在众人面前关上。
院中的三人:“……”
所以他开门是干什么?
他这一遭将云念整懵了,她困惑问他:“怎么了?”
少年却别过身,呼吸粗重脊背也随着起伏。
云念绕到他眼前:“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额上还出了汗?”
她抬手便要去碰他。
少年几步后退,转过身背对着她喘气,扣着木桌的手用力,生生将桌角掰碎。
“师弟,你到底——”
“我没事,师姐你可以去屏风后等我吗?”
他急忙打断了她的话。
谢卿礼不敢转过去,生怕她瞧见自己的难堪。
他便是脸皮再厚如今也不敢在她面前露出这副模样,纵使昨晚的亲吻他动了情,可她那时候意识不清没有注意,他为了压抑情.欲也只敢亲吻她的脖颈和肩膀,连她的中衣都没敢去解,生怕解了便彻底抑制不住。
但如今不同,他这副样子连宽袍都遮挡不住,她又意识清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定是会被他吓到。
不能被她看到。
起码不是现在。
“师姐,你去屏风后等我,我自己收拾一下。”
云念想偏了,以为他是旁的地方也有伤不方便她处理,脸颊一红只能支支吾吾应下。
“好,你有需要喊我。”
“嗯。”
这一声像是从嗓子中憋出来一般。
云念退到屏风后,坐在软榻上等着谢卿礼自己疗伤。
少年似乎背对着她坐着,屏风上映衬上模糊的身影。
这么盯着人家也挺不好的,云念别过眼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旁的地方,从乾坤袋中取出松子小口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