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瑶被按着脖子不能后退，视线还被遮挡，黑暗世界里只剩疯狂的心跳和平息不止的悸动，压根没法想其他。许久后，她就跟跑了场马拉松一样没法呼吸，后脑一片发麻，柔软的触感还在一下一下啄她的脸颊和嘴角，等着她平复。
清醒的石瑶：“！！！”
刚才发生什么了？我断片了？啊啊啊啊啊救命！我原本是想做什么来着？
轻轻触碰的吻落在石瑶下巴，然后上移，貌似又要落在唇上，石瑶赶紧开口：“五个！五个结束了！”
花神：“嗯，欠的还了。”
石瑶竟神奇地读出了潜在意思，剩下是我想要的。
啊，啊，怎么回事啊！怎么污染还带崩人设的？你不是这样的啊啊我的小猫啊！
不知被什么点刺激到了，花神病情从皮肤饥渴症恶化到亲吻饥渴症。他喜欢抱着她，让她整个窝在他怀里，然后从后脖颈往前一点点的亲，耳朵后的皮肤，耳垂到脸颊，顺着嘴角印上唇，轻飘飘的触感让她发痒，一乱动就会被更紧地困在怀里。
一路上，盖在石瑶眼睛上的手不曾移开半分。
手掌有气无力地拍在他脸上，石瑶将他推开：“我说你够了，到家门口了。”
花神勉强停下来，变成黑花黑叶的样子。
石瑶松了口气，回到家时静静等待多时，大老远就开始喊：“瑶瑶回来啦~”
四个身影齐刷刷飞来，虽然他们从小鸣那得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要看到两人回来才放心。
静静盯着石瑶两秒，忽然说：“瑶瑶嘴巴好红~”
香香：“脸也很红。”
小铃歪了下头：“你们都不知道我路上遭遇了什么，花神他……”
石瑶：“小铃闭嘴！”
只有丹丹一本正经地观察花神，看到成片的黑，认真分析：“污染很严重，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无法清理干净，得慢慢来。”
石瑶很关心这点：“要多久？”
丹丹：“只有静静，少说也得十年。”
石瑶：“……”救命！
丹丹：“你这什么表情？十年还算快的，这可是几百年积累的污染，日夜不休才能这么短时间内清除干净。”
石瑶：“……”
等你看到花神的样子，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石瑶摆摆手，心累得不想说话。
第二天石瑶是在不停的骚扰中醒来的，她的眼睛被黑色发丝盖住，茫然的大脑还没清醒，被拥着亲了亲才发现床上多了个人。
花神说：“醒了？”
不是，为什么我会有种背着丈夫跟人偷情的刺激感？
石瑶没有拉开头发，摸索着回抱他：“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比如不开心想发脾气，看到某些东西就很暴躁，或者……想杀人？”
“当你的眼睛不看我，心里没想我……”花神思索着回答，手却轻抚她的脸，又玩似的滑到脖颈上。
“也不呼唤我的名字，”他的脸贴近她，像是又发病了，声音清幽幽的，有些委屈，“这些都让我不开心。”
……
“……大概就是这样。”石瑶认真说。
此时的花神刚经过静静净化，石瑶将变成花盆的花神放在院子里晒太阳，找到丹丹静静商量对策——
早晨静静来给花神净化污染，结果全程看着花神不让石瑶离开还不给别人看的样子，简直就像一条守护宝藏不准任何人觊觎的巨龙。静静觉得不对立马告诉丹丹，石瑶也觉得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于是有了这个偷偷摸摸的小会议。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还有，他喜欢摸我肚子，然后盯着看。”
静静下意识看去：“难道花神想要小孩子？”
石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否认，而是：“我这具身体，不能了吧？”不然也太逆天了。
两人朝着奇怪的方向猜测，然而丹丹却沉默很久。
“花神大人带着你的尸体回来时，和现在一样。”丹丹忽然开口。
石瑶蓦地顿住，安静下来。
丹丹语气很沉重：“他抱着你不松手，也不让任何人碰你。你的肚子有个洞，一直在流血，他想堵住血，手却颤着没法触碰。”
“他是个神明，却连法术都忘了施展。”
丹丹严肃的神色夹杂着复杂情绪：“我本该讨厌你的，你让纯净的花神爱上你，为了你不顾他的神使，也不管他的信徒，宁可抛弃漫长的寿命也要冒险，这不是一个神明该做的事。”
石瑶望向丹丹，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件事情上，丹丹最有资格责怪她，丹丹是花神的神使，花神陨，丹丹也活不了，她是被无辜牵连的那个。
那时意外发生得太快，她没法想更多，她死时没想过会醒来，醒来后听到花神还活着只觉得庆幸，关于她死后花神会如何，丹丹他们会如何，她不曾细想，后来被思念缠绕，又投身于工作，就更加不会想。
此时此刻，一切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摊开在她面前。
她的花神大人，没有如她祈求的那样，平安，顺遂，快乐，他冒着陨落的风险燃烧神格，他从未知之地将她拉回来，他不快乐。
她的花神大人，并不快乐。
重逢的那一夜，他们在大雪之下第一次谈论这件事，却都只是点到为止，她不愿细想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再追究她为何不唤他，两人同时在伤口上绑了块纱布，只当它在愈合。
可伤口之下，他仍在介怀，她也不敢细想。
丹丹说：“我该讨厌你的，可花神大人爱你，他爱你，我就没法再去讨厌你。”
石瑶：“谢谢你，丹丹。”
丹丹：“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花神大人现在情况不太好，根据你的描述，我怀疑他和夏家神的症状不一样。”
静静趴在石瑶肩膀上，她直接净化污染，最能直观体验，于是点头道：“是的呀~神明接收的信仰有好多情绪呢，可是花神大人只有一种。”
丹丹猜测：“可能和家神的特殊性有关，他们诞生前就是人，拥有人类原本的情感，受到信徒情绪影响也少，也可能是花神大人单纯，得到的污染只是激化他自身的负面情绪。”
其实不管怎么分析，她们都能看出，花神的所有负面行为指向只有一个——石瑶。
会议很快结束，因为晒太阳的花神半刻钟没见到石瑶，重新化作人形出现在她身后。
丹丹和静静齐齐被花神无视，十分自觉飞出屋子。
这次花神还未动作，石瑶就先一步转身抱住他，先前的忐忑不安被心疼怜惜取代。
他是不是被她的死吓到了？不安吗？还是害怕？所以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不停亲她，摸她肚子，确认她还在，肚子没有伤口，她还是活的。
石瑶主动将头埋在他胸膛，认真说：“我想见你。”
“我醒来后特别特别想见你，可你陷入沉睡不能回应我，后来能回应了，你又只是一棵树，我想亲你想抱你都不能，现在这些都可以了，你又不愿让我见你。”
石瑶抱着他晃了晃，带着点撒娇的语气：“我不怕你脸上的黑斑，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花神不说话，下巴搁在她脑袋上，轻轻摇头。
石瑶心中叹气，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摸出来的金色花举在自己头顶：“送给你。”
这是在神明聚会上颛神送的花，她不清楚有什么用，但颛神司美貌，送的花应当也和样貌有关吧？
停顿很久，花神将花收了。
很快石瑶感受到头顶的桎梏没了，她仰头去看花神，还是那张俊美柔和的面容，可眉眼不似从前温和，而是带着点锋利，好似青涩少年忽然长大，变成清俊漂亮的青年，坚硬和柔软同时停留在他身上。
玉白面庞也不见了黑斑。
石瑶忽然将人推倒，原本她是想将人按在床榻上，结果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花神最终以单手向后撑着的姿态坐在床上。
为了彰显她的愤怒和气势，石瑶上前攀着他肩膀，额头撞向他的头：“你竟然这么残忍？！不让我看你？我是不是说过，我要扑在你身上怎么都不下来？我都说了我发了疯地想你，你当我说着好玩吗？你这个……混账东西。”
随时随地发病的花神忽然笑了。
石瑶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大喊：“笑屁啊笑！大胆狗贼，看我明枪暗箭声东击西穷追猛打！！”
花神抱着她的腰，任她在自己身上行凶作恶，又是拽头发又是掐人的，力道大得让他闷哼着后仰，她嘴里“哒哒哒”“呲嚓”地给自己的攻击配音，十足中二模样。
可动作到后来，像是力竭般渐渐停了下来，安静地伏在他肩头，抱着他沉默不语。
那只玉白的手再次覆上她的肚子。
石瑶脸颊往他脖颈里钻，花神感受到了冰凉的触觉。
她说：“我以为，你不会有那么爱我。”
所以我才敢死在你面前，做出自以为对你好的决定。
第71章 71
石瑶是接受着人人平等的观念长大的, 穿到这里后知道有神明时觉得新奇，但也只是好奇，不会有原住民的敬畏和崇拜。
面对花神时也是如此, 她不曾有拜托他的事情, 不欠他人情, 纵是契约也是公平交易, 所以她打心底里觉得他们是平等的，和他是否是神明无关。
她喜欢他, 就只是喜欢这个人, 仅此而已。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变化呢？
大概是丹丹总一副“天上地下最神圣的花神大人”的姿态？或者是, 深刻了解到神明的世界，与花草同感和天地山川共鸣的那刻？亦或者是，悄无声息又无法自拔爱上的时候？
具体是哪个原因，现在的她也分不清了。
这些让她觉得自己很渺小，让她惶恐, 也让她即使心怀期待也小心抑制着。
“这可是神明啊, 所有人敬仰得不行，不敢靠近只敢远观的神明哇！”
“我与他而言可能很特别, 却也只是他世界中极其微小的存在呀。”
“他或许是喜欢我的, 可一定不会是爱。”
她贪恋着神明的喜欢, 却又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她也在敬畏着神明的喜欢——
拥有万物的神明对某个存在的喜欢，真的是一个人类对另一个人类的喜欢吗？他们对世界有着不同的感知, 不同的体验，那对喜欢的理解, 也是一样吗？会不会他的喜欢，只是某一种偏爱, 绝非她想象中的爱呢？
从前没有深入探究这些是没有必要，当时她想，偏爱也行，她总归是要早早死去的，骗骗自己开心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她下意识认为，他不会爱她。
所以她不曾喊出他的名字。
她想，我爱你啊，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我也在爱你，多伟大啊，这么伟大的爱，配得上一个神明吧？我是不是变得更加配得上你了呢？
若是刚穿越到这里的自己听到这番话，大概要笑掉大牙，然后拍着腿大笑傻逼。
是爱让她变成这样的吗？还是她被这个世界同化成这样的呢？她不知道。
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她猜错了，这个神明如她爱他般地爱着她，她也做错了，她的死对这个神明而言并非只是堪堪记得住的事，他在深深害怕着。
直到这刻石瑶才意识到，醒来后她为何一直不敢细想——她在害怕，因为她做错了决定。
“我以为，不叫你的名字，才是对你好。”
“我是不是，伤害到你了？”
花神手掌动了动，像是在轻轻抚摸她的肚子，他问：“很疼吗？”
“嗯，疼，疼得我想死去，”石瑶第一次同他说出那时的感受，脸埋得更紧了，泪水止不住地流，“每次我都觉得我要死了，可是他不让我死，我好疼啊。”
花神捏着她的脖子让她抬起头来，用指腹擦掉眼泪，眉心蹙着，眼里带着不曾有过的暴戾，像是要出去杀个来回再归来将她抱在怀里入睡般。
他问：“夜里也会疼？”
他见过她在半夜满脸冷汗地捂着肚子醒来，像是梦里也在经历那次死亡般。
石瑶轻轻嗯了声，花神脸上的暴戾又变成爱怜，动作轻柔地亲她的眼，亲完又去亲嘴角，一下一下的，带着安抚的味道。
不像是会轻易停下来的样子。
她心底的那点痛苦全被他亲没了，讲真，每次你变个样子我都觉得自己在出轨！
石瑶正在脑补自己出轨三胞胎美男，忽然听到他语气很轻地说：“我找不到你，以为你不愿回来了。后来你说你愿意回来，我就原谅你了。”
石瑶迎头亲他：“对不起。”
花神同她抵着额，鼻尖碰鼻尖，他说：“喊我。”
石瑶：“……颐。”
按在腰上的手用力，石瑶不受控制地前倾，几乎要和他亲上，她抿了下唇，又喊：“颐。”
花神：“嗯，再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