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掌声后，女生又问道：“那学姐，你学生时代有没有想过学习以外的事儿啊？”
黎想瞥了眼台下第一排的校领导们，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老师他们还在这呢。”
但这群高考生压根放飞自我，人群里喊道：“怕什么，你毕业了！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你！”
“这位同学小心待会儿被你班主任喊走啊。”黎想调侃开口，回到正题，思忖片刻，“有，想过一些可能会耽误学习的事儿。那时候也只是想想。”
说起八卦，一群人兴致盎然地起哄。
当然黎想也只是点到为止：“好好长大吧，一步一步扎实地走，只要目标够明确，什么都会得到的。”
女生在话筒被收回去前，喊出一句：“包括……吗？”
边上都是虎视眈眈的老师们，她能喊出这句也算鼓足勇气。
黎想听明白这暗含的意思，弯唇，给了肯定的回答：“嗯，我都得到过了。”
……
下了台，林慕朝她竖起两个大拇指：“黎想女王，slay全场！你居然敢当着你前夫哥的面这么讲，不愧是黎大胆！”
黎想无奈：“他又不知道我以前喜欢过他。”
林慕表情僵在脸上：“啥？”
“我没和他说过啊。”黎想回忆了几秒，确认道，“是没说过。分手那天，我才知道他居然以为我和何宝珠是亲姐妹……不提也罢。”
林慕心虚地想起去年婚宴上的事儿，自己这大嘴巴好像当时把什么都给薄浮林说了——
她瞥了眼好友坦然的表情，又朝后面坐着的男人看过去，果然对上了一双晦涩难懂的眼。
林慕轻轻扇了把自己的嘴。
靠，全让她给搞砸了！
-
校园一日游结束后，身兼班长职位的段明昭在酒楼定了位置，吃完又一块在KTV开了个包厢。
按道理酒过三巡，就该谈谈过往。
有些陈年旧事都在酒后挑明，吵架打架后的握手言和，不为人知的地下情侣和青涩时光。
副班长身当其冲，朝如今极为亮眼的黎想问道：“诶黎想，我能不能好奇问问你今天在台上说的那段事儿是真的假的？”
“是啊，没想过你也会单恋谁！”
“讲讲呗，我们刚才可都说了……”
黎想手里那杯酒又放回桌上，犹豫了会儿：“其实也没什么，就以前喜欢竞赛班的一个……学长，只要他们补课结束后是下雨天，我就会装成是隔壁班没带伞的同学，拿本书坐在他后面空位上一起等雨停。”
“那学长不知道？”
“不知道。”她囫囵带过，“别问我名字啊，好尴尬。”
众人也都识趣，没追根究底。但不免捧场发出唏嘘声，对她的遗憾表达安慰。
黎想笑了笑：“不过是场独角戏，而且都过去很久了，谁还在乎十几岁的一场雨啊。”
包厢里，难得沉默了一整晚的薄浮林喝得大醉。听着她的话，有些事情连在一起，只觉得此刻豁然贯通。
喜欢的“学长”，坐在位置上陪他一起等雨停。
薄浮林抬头，微微皱眉看向她：“不是26场雨吗？”
黎想听见他这句话，笑容止住。手上的酒杯猝不及防地一抖，泼湿了自己半身。
第27章
薄浮林一开口, 包厢里这群老同学都看过去。段明昭很有眼力地拍了下他肩膀，傻笑着周旋：“阿林喝多了……”
“薄公子今天是怎么了？喝闷酒。”有人戏谑，“走高冷男神路线了啊！”
一群人的焦点放回到他身上, 你一句我一句, 顺势有人加上他电话号码, 说着以后常联系的场面恭维话。
而黎想已经趁机起身, 去往洗手间处理衣服上的酒液。
她觉得自己大概喝得也有点多, 用着吸水纸巾按在被浸湿的上衣前襟, 脑子乱嗡嗡的。
那张旧桌子上的秘密，就连林慕都不清楚。
26场雨, 薄浮林是怎么知道的？
他到底还知道什么……黎想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在演讲后说的那些话，脑袋都要炸了，头疼得捂了把脸。
喧嚣的K歌房伴随着鬼哭狼嚎, 走廊处却没一个人，只有五彩缤纷的镭射灯扫来扫去。
旁边那间房里有道女声撕心裂肺地唱着首老歌。
“做不成好朋友, 做.爱的对手。
我俩个接吻过也算享受。”
女生大概刚失恋, 音调乱跑。
黎想待在安静的洗手间里心不在焉地听了会儿，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走廊处的薄浮林。
他半倚着墙, 微微低着眼睑。西装后衣领下露出了一截骨骼清晰的白皙脖颈, 侧脸被昏暗灯光朦胧着, 冷峻五官落在半明半暗中。
因为喝了太多酒, 男人抬眼看过来的那一瞬间, 那双桃花眼眸里多了几分潋滟慵懒的勾人感。
黎想微愣神，站在那一动不动, 看着他慢慢走近。
薄浮林手插兜，低眼细瞧她表情：“要躲开吗？”
“……”
反正, 她今天一天下来也一直在回避他的视线，甚至克制得没有往他脸上多看一眼。
黎想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和前男友的重逢，她迟疑了会儿，抬起脸：“除了那个雨……你还知道什么？”
薄浮林喉结轻滚：“应该都知道了。”
她眉心蹙紧，侧过身要离开。却被他拉着手腕抵在墙上，忍不住轻呼：“薄浮林！”
“嗯，叫我了。”他慢慢将额头和她发顶相碰，贪恋地蹭了一下，“那跟我说说话吧。”
他喝成什么样了，一身全是酒气。黎想恼怒地踢他小腿，他不为所动，只是将攥着她手腕的手收得更紧。
“我要说什么？”她有种秘密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那是以前！你少拿旧事当筹码，少高高在上跟我说话。”
薄浮林退开了些，乌黑的眸里有几分琢磨不透的深邃：“我哪里高高在上了？”
黎想撇开眼，冷淡道：“我们分手了，你现在在对我做什么？”
“你有跟我分手过吗？”薄浮林眼皮耷拉下，“你只是走了。”
她觉得可笑：“麻烦你别告诉我你对我还有感情。如果你觉得被分手很不甘心，那你完全可以当成是你甩了我。”
他低喃：“我不是不甘心，我很想你。”
“薄浮林，你从来不信有人能毫无指望地迷恋你这么多年吧。”黎想咬着牙关，一点点剖白过往。
“我知道你所有兴趣爱好，是因为我曾经像个变态一样关注你的社交账号，在共同好友的动态里，找到你丁点蛛丝马迹都欣喜若狂……”
“你现在表现出的怅然若失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你觉得非我不可是因为你根本找不到比我更用心的人了吧。”
她自己也清楚，花费在他身上的时间足以碾压所有人。
薄浮林安静地听着她指责，片刻后缓声开口：“我想追你。”
黎想怔怔地看着他，男人英气的面容和十七岁的耀眼少年慢慢重叠在一起，很荒谬。
这样低声下气，不是她所熟悉的薄浮林。
“这一年多我不敢打你的电话，不敢打扰你，每次去纽约都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他拧着眉，面色纠结地问，“黎想，你见过更好的人了吗？”
黎想情绪稍稍收敛，对他这样的真心话反倒不知所措：“你来过纽约？”
“很多次。”
“你……”她想起些不确定的事，“上次我拿奖，在回家的前一个街区收到一大捧玫瑰花。”
薄浮林坦诚相待：“是我。”
“我同事给我过生日那天，莫名其妙全餐厅免单——”
“也是我。”
他一直清楚她的住址，也清楚她的任何动态。
黎想好气又有几分莫名的好笑滑稽：“你在模仿怎么暗恋人吗？很辛苦吧。”
他摇头：“并没有，相反我有种愉悦感。”
因为喜欢，远远看见她笑也会发自内心地开心。
薄浮林轻声补充：“如果你以前因为喜欢我感到辛苦，那我向你道歉。”
可平心而论以前想过“辛苦”吗？黎想从来不这样觉得。或者严谨点说，快乐更多些。
思念、窥视、向他靠近的每一步都让她快乐。
书里写“爱不是安慰物，而是头骨里的一枚钉子”。
而她在往前走的时候被那枚钉子带来的隐隐疼痛时刻提醒着，却没想过拔出这枚钉子。
因为，她享受爱他时泥沙俱下的过程。
高悬天际的月亮在她放手之后，又朝她奔来。黎想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只是眼眶微湿。
她想离开这个令自己情绪反复的场景里，吸吸鼻子，放弃交流：“我想回去了。”
薄浮林松开桎梏她的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提醒了声：“衣服太透。”
黎想下意识低头，看清身上的T恤被酒液印出的胸口。她脸烧了起来，裹紧他外套，恼怒：“怎么现在才说！”
薄浮林无耻得坦荡荡，漫不经心道：“被我看有什么关系。”
“…… ”
-
当晚，负荆请罪的林慕表示周末一定请黎想大吃一顿，才获得了上她床留宿的资格。
黎想现在住的是套自己名下的小公寓，80平不到，两房一厅，厨卫阳台皆应全，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一线城市的房价贵到惊人，她不想背房债，算是全款买下。当初父亲给她存的钱、赔偿金，和她毕业以来存的工资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买了房，有一辆代步车，工作也稳定，压力倒不大。
阳台那放着两张小椅子，中间隔着个矮茶几。
黎想将烤好的可露丽和贝果端过来，两个杯子里倒了果汁，“叮当”一声碰在一起。
林慕感慨万千：“舒服！”
黎想笑了笑，抬头看天：“城市污染真严重，看不到星星。”
“你还有心思看星星。”林慕推推她，“问问你怎么想的。分手一年多也没谈段新恋情，是不是还忘不了薄浮林那小子？”
一晚上接收的消息太多，黎想也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也许我还在回血期吧……”
薄浮林占据她的青春太长，而她爱一个人总是毫无保留用了最大的力气。
毕竟，她曾经是靠回忆就能喜欢他很多年的犟种。
那晚过后，黎想有了几天的恍惚期。在好奇薄浮林说的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有些抗拒吃回头草这一行为。
但一直没见到他出现过，黎想也佛系地不再去烦心。
直到周三开会时，上司把一份新项目标书交到了她手上。
这是公区大项目的一份投标，市里已经指定给了勘测设计院。做的是国家级人工智能产业基地，对标京市著名的中关村规模。
“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和甲方那边视频连线。”
黎想按了按笔，将标书细节圈画起来，一丝不苟地附上问题备注。翻到扉页处，上面写着业主：九州科技。
往下看是甲方名称：薄兆投资发展股份有限公司。
薄兆投资建的工业园……真巧啊。
黎想盯着那行字须臾，挪开视线。怕什么，是和他公司投资部的人商洽，又不是和他。
视频开始后，几方人坐在电脑面前先彼此问好。
九州科技这边的人已经明确要求：“既要留有bipv和机器人结合的空间，也必须要有工业园展览区和人工智能研发区。”
黎想问：“工作区需要另作其他用途吗？”
“可以的话，我方希望这个场地也能接待贵宾，最好能穿插机器人的工作路径。”
“好的，我们这边还需要对贵公司的机器人性能有一些了解。”黎想指着标书处的一页，协商道，“为了体现人机交互体的未来感和科技感，推荐在体验区用铝板、混凝土和玻璃墙材料。”
九州科技的人点头，补了句：“流线上，我们还是希望采用常规的工业微笑曲线。”
———“建安费要多少？”
一道低沉的男声插进来。
黎想愕然抬头，刚才代表薄兆出面参加会议的小女生不见了，出现在镜头里的成了薄浮林。
每次朝甲方要钱的时候都有些紧张，今天尤其紧张。她愣了几秒：“第一期的建安费预计在……20、23亿左右。”
薄浮林翻了翻办公桌上那份方案，缓声：“包括空间基地？”
黎想定了定神：“是，考虑到交互空间和可视化空间，还有天车工作区的潜望镜虚拟场景在内。”
他略点头，轻抬下巴示意他们继续。
九州科技的人又补充了些细节上的要求，会议一共两个半小时，薄浮林在半个小时后离开，让人继续跟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