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乖。”他微一勾唇, 又俯身吻住少女一张一翕引诱他心神不宁的嫩唇。
又绞又阭,带着啃噬的蛮横和霸道。
“记住了殷姝, 你一辈子都是我的。无论发生什么都在这里乖乖等我。”
“嗯~”少女最后的娇咛都湮没在交缠的唇舌间。
待亲得人脸儿泛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姜宴卿这才舍得放手,目光顺着她的轮廓游走,浓长的鸦睫划过少女的鼻尖。
“我走了。”
又亲了一下。
鼻尖抵着鼻尖,默了半晌,姜宴卿终起身离了屋子。
青年一走,屋内那股子馥郁的冷香似也随之一道淡了些。
殷姝凝着门扉的方向, 不自觉伸出舌尖舔了些方才被男子亲得狠了的唇瓣。
有些肿,唇齿间也尽是他清冽的香气,浓浓的, 如何也化不开。
殷姝脸一热,又不禁摩挲着拇指间的玉扳指上。
他这么急, 怕是将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
夜幕低垂,寒风将乌云荡开, 露出里头银白的弯月。
迷迷糊糊中,殷姝听到门口些许碎响,及盈盈蔓开的脚步声。
她心跟着发颤,下意识捏紧了拇指间的玉扳指。
在这致命的冷凝中,门扉“哐”的一下被人从外打开。
“谁?”
殷姝目光顺着敞开的门望去,将外头尊严华贵的身形看得清楚。
长公主!
她来干什么?!
一阵环佩叮当, 女子华美的裙裾划过门槛, 葳蕤的烛火随着这不速之客剧烈晃动一下, 扭曲的火光在地板上映出如鬼魅般的阴翳。
“小督主无需怕。”
姜泠月盈盈走近, 天生的容恣绰约配上现在这副似水的神情,乍一看宛若雅致柔情。
然殷姝只觉得暗生的寒气直往脚底钻。她抿着唇, 急慌忙提着衾被往自己身上掩。
“长公主殿下。”
殷姝斟酌着吐字,“臣身体抱恙,有失远迎。”
她目光警惕盯着人,却看见上次凌厉端庄的美人今日露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面色。
似大殿初见之日窥见的感慨,又如对世事无常的怅惘……
然具体是什么,殷姝也说不上来。
她下意识望向还敞开的大门,门口姜宴卿留下的护卫不见了。
“太子现在顾不上你。”
骤然落下的嗓音令殷姝一惊,视线流转戒备注意着长公主的一举一动。
长公主怎么会特地来见她?
与此同时,女子的声线再度落下。
“今日本宫来,只是来看看你。”
姜泠月眉目一扫榻上已经镇定下来的少女,又继续道:“小督主无需掩藏,本宫一早便知你是女儿身。”
缓慢又掷地有声的宣告令殷姝顿如寒窖浸体,冰透的雪水浸根。
她掐紧了手心,竭力遏制住不稳的声息,道:“长公主说的,臣听不懂。”
“小督主聪慧,”
似听了什么笑话,姜泠月幽幽朝榻边行进,柳眉微一扬,“无需本宫多加提点。”
“……”
殷姝抿紧了唇瓣,本被姜宴卿布置的绵软的床榻在此刻似如坐针毡般难忍。
姜宴卿去哪儿了?
他走之前说的那番奇奇怪怪的话又是何意?
这艘船虽大,可行在江上,他定是不会离船的。
姜泠月微微一笑,眼一瞥榻上娇柔妍丽的美人。
不经意盯得久了,也泛起一丝恍惚。
女孩肌肤白皙透亮,清澈的美目顾盼生姿,面颊娇妩,又泛着桃花般潋滟的粉。
确实是个美人胚子,美好的有些虚幻。
然如此干净纯怜的美人俨然一副被人狠狠宠爱滋润过的模样。
纯中带媚,涩中带妖。
如在雪净玉中开出的一朵华艳的海棠花。
再细看这中规中矩的寝居,经人精心的布置,纱幔珠帘,香炉里的红檀徐徐弥开出袅袅云烟。
“太子性子冷淡,眼高于顶……”
姜泠月冷哼一声,“竟也如此雅趣。对你倒也舍得下些功夫。”
话里话外都含了些讽刺,殷姝饶自知不是长公主的对手,也不愿再听这话,眼底荡过些许微光,道:“长公主不妨……有话直说。”
姜泠月愣了一瞬,却对殷姝与面上乖巧柔顺大相径庭的情态并不诧异。
她轻笑一声,自顾自走近纱幔垂掩的长榻,目光顺着少女游走。
“本宫确实有一话。小督主最近是否与太子……太过亲近?”
更直白难听的,姜泠月没说。
岂止是亲近,是两人暗通款曲,暗地里都滚到一张榻上去了。
男女之间那点事,她并非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又怎会不懂?
花前月下,被翻红浪。
红肿潋滟的唇、布满痕迹的颈子……这些明眼能看到的,都是大片大片的暧昧刺目,更何况被衾被衣裳覆盖的底下?
姜泠月顺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僵硬,“小督主不该和太子走那般近!”
说话间,眉眼不经意露出高贵与傲慢。
殷姝被如此毫不掩饰的眼神盯着审视,不禁蹙紧了眉。
反正被看了个彻底,虽是胆战心惊,但也难得再做无谓的伪装,她道。
“臣斗胆,今日长公主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姜宴卿一走她便来,想必她等这个机会已经多时,既见到了自己,定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一见面便戳破了表面的一层薄皮,看样子现在是要将暗地里的争斗搬到明面上来了。
长公主今日来,莫非是要要挟自己交换什么?
思索了半晌,殷姝微掀眼皮,看见华贵柔美的女子已自顾坐在了自己榻侧。
门边送来一阵风,带来长公主身上有些馥郁的脂粉气息。
殷姝往榻角挪了挪,眸光没忍住往门口觑了几眼。
正这时,又听见长公主不急不缓说:“小督主不必眼巴巴等着太子了。”
见殷姝似是不解,姜泠月又道:“你以为若没有他故意避开,我能进来见到你?”
她早便知殷姝在这屋里头,可船上这几日,姜宴卿身中剧毒,也一直宿在里面。
也不知是自不量力强撑着想解毒,还是觉得自己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呵,可惜,今日时辰一到,烈毒浸透经脉,便是神仙也能难救。
忽地,外头传来刀剑激烈相撞的铮鸣声,生生打斗震得船身都在哐哐作响。
殷姝摇了摇头,“不,我不信。”
对上少女诧异又苦楚的眸光,姜泠月继续道:“没错,他放弃你了。你知道他被我下了毒,这艘船也尽在本宫的掌握之中,今日毒发,他想独自跳船而逃,可如何又逃得过本宫的手掌心?”
“不。长公主说什么臣都不会信的。”
唇齿一张一翕,殷姝倔强的溢出一声。她说这些简直有些令人发笑,什么跳船而逃?
睥睨天下的姜宴卿可以残忍薄情,又或是阴险毒辣,但绝无可能会贪生怕死!
而今已撕破脸皮,殷姝也不想再过多纠缠,掀开被褥想起身却被姜泠月箍住了手。
“今日你必须跟本宫回皇城!”
“你放开我。”
挣扎中,殷姝没太听清姜泠月在说什么,她脑子太乱,见抽不开被箍住的手,一咬牙朝手腕上狠狠咬了上去。
“啊!”
姜泠月吃痛,甩开了她。殷姝趁机往敞开的大门跑,然步子还没迈出去竟被飞掷来的茶盖击在了脚腕。
殷姝一声闷哼,头脑疼得眩晕中径直朝冷硬的地板扑了下去。
“乡野村妇!蛮狠无礼!”
姜泠月瞥一眼泛出血丝的手腕,长久以来的华贵端容再没绷住,碎了一口,“不分亲疏的东西,竟生了你这孽种!”
疼痛难忍中,殷姝将那两句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生了孽种?
头脑“轰”的一声嗡叫,阵阵发白中被水雾浸染的眼儿有些看不清面前的身躯。
“殿下方才说什么?”
“呵。”
姜泠月长眉微挑,眸色中露出尖针般的犀利傲寒。
“怎么?姜宴卿没告诉过你?本宫是你的生母,你的母亲!”
见少女呆滞的流着泪,姜泠月冷笑几声,皓腕一叠,又恢复雍华知礼的公主之态。淡声道:“现在醒悟了吧?太子与你过往种种,不过是为了东厂,为了借你对付我。”
居室空气如死一般的宁静,而外头刀剑铮鸣,混乱的嘈杂、脚腕的疼痛,令殷姝头脑无比的清醒。
眼底的泪止不住无声顺着面颊往下淌,她紧紧咬着唇,想将听进去的全部丢出去。
“不,我不信。”
她艰难吐字,倔强的瞪着清透的瞳眸看向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又重复一遍:“殿下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姜宴卿要自己乖乖的,乖乖的待在这里等他来接,他定是早已想到这一层了,早已想到长公主会出现来同自己说这些话,长公主绝对是骗自己的。
消失这么多年的母亲怎么可能是对自己毫无怜惜的女子,她定是要说这些挑拨自己和姜宴卿!
殷姝狠狠擦去脸上的泪,又将眼睛擦得通红,“殿下别再骗我了。”
甜糯的嗓音含了遏制的哭腔似在隐隐发颤,倔强的可怜。
姜泠月讥讽冷笑,迈开裙裾走近,淬染鲜红的指勾起女孩的下颌,温声道:“你是不信本宫是你的母亲?还是不信姜宴卿一直欺骗利用你?”
“本宫怀你九月,生你时又是年幼,本宫的身子可被你磨得难忍。当年局势不稳,只能将你送于忍冬寺。待再去接你时,岂料你已经被人抱走。
本宫这么些年一直带在忍冬寺吃斋念佛,为的是什么?都是为了找到你。”
女子的眸里柔的似水,清晰的宣告盈盈入耳,殷姝有些恍惚。
“那哥哥呢?”
“哥哥?”姜泠月眉一挑,“殷不雪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是他抱走了你,为的就是要造成今日的局面,他要我们母女分离,母女仇敌!”
“不……不对……”
殷姝喃喃着,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又止不住往下滚,被姜宴卿束好的长发也散乱下来,一缕粘黏在布满泪痕的面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不想听姜泠月胡说的,可姜泠月的话依旧如针一般一点一点扎进心底,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如何也挥之不去。
“女儿,现在重要的是,你要随母亲回宫。”姜泠月噙着温情的笑,缓缓将少女凌乱的发丝撩开,露出那张梨花带雨的漂亮脸蛋来。
“你长得并不像我,像你的父亲。”
往事涡轮,姜泠月少有的一丝发愣,反应过来,将眸底那抹狠戾迅速掩去,道:“不过这些前尘往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要回到皇宫,无论是东厂西厂,还是这姜家天下,本属于我们的,都该拿回来。”
“不……你别说了!”
殷姝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捂住耳朵,却被姜泠月狠狠箍住了手腕。
“殷姝,你必须听!”
外面刀剑激鸣,愈演愈烈,甚至还有踹入水中的“扑腾”惨叫声。
清脆又冰冷的声线无比的清晰直往殷姝耳朵里灌。
“本宫的人埋伏了一路,姜宴卿知道有你在,我便不会对他下死手。他把你当作人质,三番五次将你拉入棋局!甚至现在当着我的面对你施行不轨!”
边说着,姜泠月将少女的衣襟扯开,果然,大片大片的红印子展现眼底,新的盖上旧的。
是嘬噬,是辗转的吻。
更是给自己的私有物烙下专属的印记。
这样的蛮横强势,在白嫩莹润的雪肤上骇目惊心。
姜泠月眸色变得隐隐暗芒,目光顺着纤细的玉颈往下,又落在精致的锁骨。
忽地,她笑了,并非恼怒,倒像是发现最大劲敌这一不为人知的癖/瘾的兴奋。
“看看本宫的好女儿,被道貌岸然的太子表哥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你滚开!”
殷姝一咬牙将面前的女人推开。
什么太子表哥,就算她是长公主的女儿,姜宴卿也不会是她的表哥。
天下少有人知,长公主风光无限,但并非先皇亲出,是以,长公主和辛帝并非亲兄妹。
殷姝拢好衣襟扶着门框起身往甲板上跑。
本该万籁俱寂的夜,却疾风骤饕,吹得辄悬的纱灯扑朔迷离。
新鲜血腥气馥郁灌鼻,虽看不见匍匐在地上的尸体,却能看见刀剑入体迸出来溅湿木体的血色。
她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踩着木阶出了船舱,看见乌泱泱的一片蒙面暗卫团团围作一个圆。
从她的视角,看不见他们刀剑相向的是谁,但透过微微的缝隙,她窥见那熟悉的一丝勾勒暗纹的黑色袍角。
想到那熟悉的身影,她瞳孔一颤,蝶翼急促的翩跹,带出一行清泪。
“姜宴卿!”
她急唤出一声,围成圈的护卫闻声转过头来,然却不是看她,而是看她身后的姜泠月。
养尊处优的公主被搀着手腕盈盈走上前来,笑得如水,可却残忍。
她抬手,凶神恶煞的护卫随即让开一条道来。
那一瞬,时辰仿佛被无限拉长。
第98章
殷姝感受到自己心脏活生生被撕裂开来的酸楚, 隔着遥遥相望,她一眼望见摊摊暗色中的男子。
在饕餮的狂风中, 他立在船头,衣袍被刮得猎猎作响。
该是穷途末路,可矜贵的姿态落落优雅,连随意搭在宝剑上满是血痕的手都是清雅流云,宛若挑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