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兰再次看了眼时间,只觉得度日如年。
他已经有大半年不曾见过莫哀岁了,不知道莫哀岁现在如何,亦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
赫得温驻足,坐在车头上,焦急地撸了撸蓬松的头发道:“……这个点儿了他们怎么还没有过来,我们要不要过去接应一下?”
“这么着急做什么?”亚瑟不耐烦地啧了,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去了莫哀岁就能高看你一眼了?”
赫得温冷冷地看了亚瑟一眼,全然不见之前对亚瑟的信任感:“能不能高看我一眼另说。岁岁聪颖,你以为你利用完我后,你能全身而退?”
“你在岁岁心中,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尤兰一会儿没看住,亚瑟与赫得温便再次吵了起来,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为莫哀岁操心不说,还要抽出心神制止两人,“都少说两句,岁岁马上就要过来了。”
赫得温不傻,只是反应慢了点。
弗道危利用亚瑟,而亚瑟反手利用了赫得温,使得莫哀岁阻止分化的计划失败的事,赫得温琢磨了许久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被亚瑟当枪使了。
怪不得在莫哀岁即将分化时,亚瑟坐观上壁,分化成功后,亚瑟又宛如花蝴蝶一样出现在莫哀岁的周围。
合着半天也只有他在为他人做嫁衣。
怪他自己太过愚笨,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他是第一个喜欢上莫哀岁的不假,但是,他周围的这些SSS+Alpha,也同样喜欢上了莫哀岁……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远超预定的五分钟,而穆权台却仍保持清醒,没有丝毫的异样。
莫哀岁咬了咬唇,心猛地下坠,她睁开眼眸张望着黑漆漆,没有一点光亮的树林。
不对劲。
距离她与艾丝绣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但迟迟不见艾丝绣等人的踪迹。
……难道,艾丝绣出意外了?
莫哀岁不敢再想下去。
忽然,莫哀岁感觉到一丝异样——黑暗中,有数道炙热、像看猎物一般的眼神在盯着她!
莫哀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黑暗中,Alpha的视力比Omega好上许多,在莫哀岁没有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便瞧见了穆权台怀中的那一抹朝思暮想的身影。
亚瑟眯起眼眸,收起半空中的金色硬币,攥在手掌心里,紧紧地盯着莫哀岁。
他从黑暗中走出,一步步地靠近莫哀岁。
几道炙热的视线几乎凝成实质,莫哀岁想无视都难。
莫哀岁心中一突。
她仰着头想要看清楚,这周围有没有血液,有没有与艾丝绣有关的东西……
联邦政府……不,应该说新政权里的SSS+Alpha来这里,是为了杀艾丝绣将皇室一脉,赶尽杀绝的吗?
莫哀岁心中疑虑众多,惊疑不定。
穆权台抱着莫哀岁躲过了亚瑟的手,只道:“我来就行。”
亚瑟顺势收回手,目光也似有若无地督向穆权台怀中的莫哀岁,大脑操控唇角的肌肉,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
赫得温看见莫哀岁后,喉结滚了滚,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他许久没有见过莫哀岁了,这一年以来,他见过最多的就是虫族,虫族,虫族!杀之不尽的虫族……
他有心悔改,想要好好对待莫哀岁,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这个机会……
在车门自动开启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容器从座椅上滚落下来。
莫哀岁眼眸陡然睁大——
这和艾丝绣送她的迷药一模一样!
亚瑟长眉一挑,看清了地上的物品后,他侧过脸,轻笑出声:“嗯?被岁岁发现了?”
莫哀岁看着地上的那一件物品,只觉得浑身发冷,呼吸带痛,无法抑制地蜷缩成一团。
那迷药不是艾丝绣给她的……
这里没有艾丝绣……
到底是从何时起,“艾丝绣”便换了一个人?
事到如今,再次落到他们手里,莫哀岁只觉得自己凶多吉少。
好在,她在放烟花的那会儿便将“精神力降级药物”随着烟花送上天,一个月,最迟一个月……
不久,药效逐渐上来。
莫哀岁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开来,意识消失,整个人陷入沉睡。
穆权台淡淡地瞥了亚瑟一眼,抱着昏迷的莫哀岁去了后座,亚瑟笑意淡了几分,也跟着坐了进去。
尤兰与赫得温对视一眼,只能分别坐上主、副驾驶位。
再次遇见莫哀岁,亚瑟却没有嗅闻到熟悉的甜腻信息素的味道,他转过头,碰巧看见了莫哀岁平坦的后颈,半阖的紫眸睁大,真实的情绪外泄出来。
莫哀岁被标记了!
何时被标记的?
被谁标记的?
亚瑟看向穆权台,而穆权台平静地望过来,亚瑟眯了眯眼眸,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
第128章
联邦政府管辖区域内,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车水马龙,有条不紊地遵守着联邦政府指定下的规则。
这里的一切与爆发内战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彷佛没有遭到什么攻击,建筑仍旧屹立不倒,街道仍旧繁华,然而,只有嵌在墙上无法去除的激光木仓留下的痕迹与穿过林间的风悄无声息地着证明战争曾经来过。
各个街道上, 时不时有驾驶着机甲的辅警在巡逻,矗立在机甲肩膀上的红蓝色警戒灯光给平静的夜增添了些许的紧张感与不可言说的安全感。
研究员会议室内——
穆权台坐在会议室的主坐上,而尤兰、赫得温与亚瑟分别坐在穆权台的两侧, 采尼与其他同事则坐在SSS+Alpha们的对面。
采尼看了一眼坐在会议室两侧的SSS+Alpha们,注意到这几人脸上沉重神情时, 采尼不安地搓了搓手指。
今天这次会议的气氛实在诡异,他头一次看到这几位全权接管联邦政府的SSS+Alpha为了莫哀岁的事一同出现。
想到之前网上有关与SSS+Alpha匹配数据的事, 采尼看看面前的几位,突然感觉今日的报告会议有些棘手。
若莫哀岁一直被宁书青保护着不在这几位面前出现的话还好,但莫哀岁一旦出现,那些被暂时隐藏起来的事便不得不重新浮出水面了,毕竟,在内招正式爆发之前, 莫哀岁并没有真正确定未婚夫的人选。
采尼与同事对视一眼后, 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他们手上复印的莫哀岁的检查报告, 生怕被卷进不必要的且与医生职业五官的事情中。
他们手中的这份检查报告的日期可以追溯到一年之前, 不同时期的检查报告整整齐齐地罗列在一起,订好成册, 方便了解莫哀岁病情变化。
采尼翻开自己手中的检查报告,发现几句话写的不够全面的时候,又在笔记上又添加上了几句话。
采尼同门师兄将复印件交到对面SSS+Alpha手中,悄悄地对采尼使眼色,示意采尼赶紧开始。
采尼:“……”
采尼见对面的人的视线尽数朝他看来。
上次有人从他这里窃取了相当一部分有关莫哀岁的数据,采尼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找茬停职,结果时隔半年多,他又重新接手了莫哀岁这个病人。
采尼思索咱三,他发现自己一时拿不准这几人是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按照会议开始之前构思好的思路继续说下去。
“……拿昨日的检查报告与数月之前的数据进行着对比,数据显示,莫哀岁神经重构数值的明显增高,诱发原因暂时不详。”
“神经重构的数值越来越高,大脑也抑制不住的兴奋,这对莫哀岁来说是极度不利的,或许在某一刻,那些人格将会占据莫哀岁的身体,而属于莫哀岁的真正的时间,将会变得越来越少。更不用提,莫哀岁现在求生欲/望并不算高,恐怕会彻底被温舟舟这个人格压制住……”
“以目前这个的情况来说,莫哀岁太长时间没有服用药物,脑部受损且不可抑制,已经不太适合用药物控制了,未来的情况实在不好说,除非……”
采尼话一顿,明显感觉到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室内的气压低了又低,温度骤降。
采尼打了一个哆嗦,大气不敢喘一下,他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扣扣脸、扣扣手又扣扣面前的纸页。
赫得温看不懂手上的数据分析,但是他听懂了医生们口中的话。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采尼几人,棕红色的头发软塌塌地趴在头顶,一如他现在的神情。
自从莫哀岁分化后,赫得温便被扔到星际之外的战场上抵御虫族,在他身边这几个人的有意隐瞒下,赫得温对莫哀岁的事知之甚少,大多数的事都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而在他回来之后,见莫哀岁的那几面也是在极度混乱的场合下,最后也是稀里糊涂地加深了莫哀岁对他的厌恶值。
即便是最迟钝的赫得温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起来。
赫得温现在亲耳从医生的口中听到有关莫哀岁的事,联想到莫哀岁的分化的事,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悔意来。
赫得温嗫嚅着,他砖头看向采尼,刚想问采尼莫哀岁为何会求生欲不高、又如何提高莫哀岁的求生欲的时候,被一旁的亚瑟打断。
“除非什么?”亚瑟倚在座椅上,放下手中的复印件,接过采尼的话,“你有什么好方法?”
微长的刘海遮挡住亚瑟深邃的眉眼,亚瑟单手撩起额前的碎发,紫色眼眸,眸色深沉,让人分辨不出眸中的情绪。
赫得温:“……”
他皱了皱眉,手背上青筋暴起,话在舌尖滚了又滚,在看了一眼亚瑟之后,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待会儿结束的时候,他可以亲自问问医生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事。
采尼挺直后背,咳嗽了一声,调整好思绪,瞄了一眼穆权台一眼后,斟酌地继续说道:“除非我们采取强硬一点儿的方法,人为地将另外两个无用的人格彻彻底底地消灭,届时便只剩下莫哀岁这一个人格了。”
“这个方法远比药物治疗更有效果一些,也能彻底根治”
尤兰呼吸一滞,猛地抬起眼眸看向穆权台,打量着他,试图从那双极淡地红眸中分析出什么东西来……
室内气氛凝重。
明明正值夏日,但采尼却感觉自己如坠冬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抖了抖自己的上半身,试图驱逐心中那一抹怪异。
这种怪异的感觉从昨天接收昏迷的莫哀岁时便开始了。
内战爆发后,莫哀岁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并不见穆权台等人的焦急与寻找。
是不在意还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看他们这副也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那只会是后一种可能了……
要莫哀岁平白无故地遭受不必要的一切,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朋友们基业崩塌,一个个的失踪,其实更不利于她的病情。
以森源地坑中的防御水平,莫哀岁一走了之,穆权台不可能不知晓。
那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
采尼眼皮跳动起来,他不安地揉了揉眼皮。
他好像窥探到了什么了了不得的事情……
“医生,请等一等。”
会议结束后,赫得温匆匆赶来,挡在闷着头向前走的采尼面前,带起的风吹至采尼人前。
赫得温生的高大,淡淡站在那边便会无端地产生一丝压迫感。
额前的发丝被风撩到脑后,赫得温那挑起的眼尾略带些张扬与恣意,赫然一副深邃乖戾、嚣张至极不好惹的样子。
采尼吓了一跳,以赫得温的面相,他很难不往找茬哪方面想,于是他咽了咽口水,面带疑惑地看向赫得温:“……啊?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赫得温压低了眉头,思虑再三,终于问出了那时被亚瑟打断的话。
采尼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具体的原因这个得去问莫哀岁本人,我只能说一个大概……”
有些话他不敢说的太多绝对,只能笼统地说个大概。
出乎采尼意料的是赫得温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说个大概也可以。”
“失去求生欲的原因大体有这么几种,一是,她失去了原本寄托她情感的重要的人或者重要的东西,导致她失去了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心;二是,像是习惯在沙漠生活的人突然搬到了沿海,不适应某种生活导致的;三是,受到了某种创伤,比如创伤后应激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