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尼枚不胜数地举了许多例子和措施,滔滔不绝。
赫得温眼眸中划过一抹沉思,若有所思地看向莫哀岁暂时性居所的方向……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将那个东西重新找回,或者找某种相近的东西替代么?
莫哀岁目前的状态是因为失去了随青临、宁书青所导致的,还是因为频繁地更换太多的地方?
*
莫哀岁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已然发生变化。
室内装修冷淡简洁,充斥着大面积的白与灰色块,再加上零星的米黄色的小物件,平白给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室内装修增加了一些温馨的感觉。
此时,天已大亮。
微风拂来,米白色窗帘微动,柔和的光线透过窗帘进入房间,明明灭灭。
在莫哀岁醒来之前似乎有什么人来过,临近窗户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束鲜花,娇艳欲滴,生命力旺盛,她依稀能够看到花瓣上的晶莹剔透的水珠。
这里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莫哀岁不曾来过这里,但似乎从哪里见过这种风格的装修,如果刨除那些零星、毛茸茸的玩偶与装饰的话,这种装修风格几乎与森源地坑中穆权台的房子重合。
想到穆权台,莫哀岁只觉得脑袋胀痛无比,身心俱疲,眉眼间夹杂着一抹化不开的死气与愁绪。
她好像丧失了生气这一种情绪。
她没有与艾丝绣取得联系,她所处的地方被巨大的牢笼覆盖,一切的一切都在穆权台的掌控之下,所作的一切都彷佛是徒劳无功。
莫哀岁收回视线。
她就像是游戏中的npc,随着昏迷而不断地切换场景,然后推动一次又一次的“剧情”发展。
莫哀岁手背搭在额前,再次闭上眼眸,手腕上那手镯上熟悉的凉意贴在莫哀岁的脸颊上,就像是随青临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她一样,钝痛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不……
她并没有徒劳无功。
起初递交unity阻滞剂时,她确实与艾丝绣取得过联系,但不知道从哪一步起,穆权台的人悄无声息地替代了艾丝绣派来的人,潜伏在她的身边打探着消息——若是从头一开始接触她的人是联邦政府派来的,那她传给艾丝绣的“退化”消息便会被联邦政府截胡,降级药物也不可能成功研制。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一个月,她最多再等一个月。
半个月之后,皇室地基中将会有精神力等级降低的消息出传来,再过半个月,联邦政府中也将发生同样的事情。
趁着那些人谋取她性命的那一刻将药物送上天,这是莫哀岁自觉做过的最为正确的事。
该做的她都做了,算不得徒劳无功。
只是莫哀岁难免会担忧失踪的宁书青,当她精神力退化时,会不会感到恐慌?
她除了这个法子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了。
忽然,莫哀岁脑海想起那个支撑她活下去的虚无缥缈的念头,蒙尘的眼眸重唤光亮。
不多久,莫哀岁昏昏沉沉的睡去,而她的意识在大脑深处苏醒。
脑海深处一大一小两个灵魂团缩、依偎在一起,周身散发着微弱的光。
莫哀岁的意识飘至两个灵魂团的身边,仔细地观察着这两个灵魂团的状态。
小的灵魂团没有丝毫的变化,而大一点儿的灵魂团与之前相比已经凝实了许多,越来越接近接近温舟舟最初穿越过来时的状态了。
这让莫哀岁悬起的心放松了些许。
就在这个时候,莫哀岁忽然瞪大了眼眸,她定定地看了那个灵魂团一眼。
不是错觉,她刚刚看到温舟舟的灵魂团动了动!
莫哀岁激动难耐,她轻声地唤道:“温舟舟,你醒了吗?”
“是我,我是莫哀岁……”
“叩叩叩——”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处传来一阵敲门声,温柔的声音即刻响起:“岁岁小姐?你醒了吗?”
阿姨站在门外,见里面无人应声,为听清里面的动静便凑近些许,再次敲响了门。
长时间无人应答,阿姨思索再三,拧开了房门,碰巧与坐在床上眼神一片清明的莫哀岁对视上眼神。
第129章
黑暗中, 阿姨冷不丁与一双空洞、死气满满的眼眸对上,她内心惊了一跳, 稍稍定了定神,不让自己太过惊诧,默默地呼了一口气,于是伸手打开室内的灯。
待阿姨看清了坐在床上的莫哀岁模样后,悬起的心这才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柔和的灯光自上而下的洒下来,莫哀岁受到光的刺痛不禁闭了闭眼眸,等到适应灯光之后, 这才睁开。她下意识地冲站在门口的阿姨扯了扯干巴巴、毫无水润感的嘴角,却不小心挣开了皮肉,腥甜的血液蔓延出来。
莫哀岁舔了舔唇角, 润了润干涸得近乎要起皮的唇瓣,垂着眼眸看着滴在手背上的血液, 眸底情绪不明。
她想,这个笑一定丑极了。
阿姨吓了一跳, 连忙抽了一张纸巾递给莫哀岁。
她这才发现,她忘记给莫哀岁小姐提前准备上一杯温水,她真是失职。
莫哀岁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纸,随意地擦了擦手背上的血液,然后将纸团在手心里,继而抬起头问道:“……阿姨,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姨温柔地笑道:“岁岁小姐, 您睡了整整一天, 再不吃点儿东西, 身体恐怕遭受不住。”阿姨的神情带了点心疼之意。
闻言,莫哀岁扭头向窗外看去。
时间过的很快, 白天已经变成了黑夜,大片的黑暗侵入夜空,像是无数的笔墨晕染其中。
沿街路灯亮起,外界光线明亮,窗前的盎然绿意的影子映在玻璃上,模糊了边界,街道上一个又一个悬浮的监视器随着夏日的凉风微微浮动着,时不时有肩头闪烁着红□□光的机甲从街道上经过,种种举措,于无形中蔓延出一股淡淡的警戒感。
而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与标志性的医院建筑,更是暗示了莫哀岁此时身在何处。
莫哀岁没有多大的意外,她左右都逃不出去,那么住在哪里,又是自哪里醒来,便都不重要了。
莫哀岁收回视线点点头,说:“好的,我半个小时后出去。”
阿姨出去后又进来,手中多了一杯温水,看着莫哀岁将这一杯水喝光之后,这才将门带上。
房间中终于又回归到了平静之中,莫哀岁松了一口气,仰倒、倚靠在床头上,神态疲倦地揉按着太阳穴。
明明温舟舟的灵魂团已经凝实了许多,渐渐恢复到了自己在刚刚穿越时的90%,并且,她也很清晰地看到温舟舟的灵魂团动了动,但不知道为什么,温舟舟却迟迟没有醒过来。
莫哀岁有一种直觉,她还缺少一个契机……
到底是什么契机?
莫哀岁掀开被子,神色凝重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阵阵凉意在脚底处传来。
她回想着,从她初次遇见温舟舟起到温舟舟昏迷结束,细细地梳理着脑海中杂乱的思绪。
忽然间,在想到什么后,莫哀岁站定在窗前,瞬间亮起的眼眸竟是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上几分,眸底隐隐透着一丝癫狂。
她怎么能忘记呢……
温舟舟的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她无法控制身体与意识的精神恍惚。不仅如此,她每一次精神恍惚都会让温舟舟清醒的时间更长,换言之,也就是自己沉寂的时间变得更久。
一具身体,两具灵魂。
她与温舟舟的掌控时间本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她强,那温舟舟便弱;她弱,那温舟舟便强。
理论上,只要自己持续弱下去,就能让温舟舟持续出现。
理清楚思路之后,莫哀岁简单洗漱了一下,拧开门走了出去。
她在验证自己的猜想之前,她需要先保证自己身体的能量供应不能间断,毕竟,她无法在他们眼皮底下服用能量饮料“长眠”。
因此她还是得通过食物获得能量。
莫哀岁所在的别墅一共三层,风格简约现代,清晰的建筑线条与大片竖向长窗削减了建筑的体积感,更显清冷、瘦削。室内灯光亮起,从外向内看去,能够看到室内的陈设与布局。
水晶吊灯的清冷光线照亮室内,大理石地面被清洁机器人擦得锃光瓦亮,折射着吊灯洒下璀璨光芒,人影绰绰,模糊难辨。
阿姨们各司其职地忙着手边的事情,暂时没有发现突然出现的莫哀岁。
莫哀岁在她们中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像是森源地坑中的那几位阿姨。
莫哀岁敛了敛眸子进入餐厅,忽然,她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她,莫哀岁猛然抬起眼眸,碰巧与门口站着的赫得温对上了视线。
赫得温身形高大,笔直地立在门前,像是一棵静肃的松树。那道炙热的快要融化莫哀岁的眼神就出自他。
赫得温看得清楚,莫哀岁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是针对他的。
赫得温抿了抿唇,难掩见到莫哀岁那一刻的开心,但开心在面临她厌恶情绪的时候又转为了苦涩,脸色几经变幻。他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见莫哀岁极快地开口。
“阿姨,辛苦一下将晚餐搬到我的房间里。”
莫哀岁语气平淡冷静,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身后仿佛就是什么腌臜之物,唯恐避之不及。
她本以为会隔几天才会再见到这些人,但是赫得温的出现却打了莫哀岁一个措手不及。
“……岁岁。”赫得温来之前最多以为莫哀岁视他如空气不理不睬,却没有料到莫哀岁会是这样的反应——莫哀岁非常厌恶他,甚至到了不愿意与他共处一室的程度。
赫得温他一时呆在了原地,怔忡地看着莫哀岁决绝的背影,眼见莫哀岁越走越远,他快步走了上来,赶在莫哀岁进入房间之前,轻轻拉住莫哀岁的手腕。
莫哀岁拧着门把手,手腕被赫得温捏住,只开了一条缝的门就这么在两人眼前关闭。
触及到莫哀岁的肌肤,赫得温年轻俊美的脸上微微泛红,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自然,手指也开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耳尖悄悄地爬满了红晕。
莫哀岁肌肤细嫩,赫得温握在手中彷佛捏住了易碎的豆腐,微微用力便会细碎得无法拼凑一般,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莫哀岁的皓白的手腕上便留下了一圈淡淡红痕。
赫得温意识到什么后,连忙又卸掉了手上的力道,虚虚地贴在莫哀岁的手腕上,小心谨慎地捏着。
“……跑这么快做什么?”赫得温语气带了一丝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嗔怨,“我只不过是想和你说说话。”
此时赫得温穿了一件无袖灰色T恤,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愈发的明显,再加以赫得温那一头天生绚丽的红棕色的头发,显得整个人越发的狂放不羁。
如白昼般的灯光照射在赫得温身上,而其高大强壮的身体挡在莫哀岁眼前,产生的阴影将莫哀岁的身体完完全全笼罩,而其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朝莫哀岁传递过来,微凉的肌肤上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莫哀岁她与赫得温的距离太近,近到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她太阳穴悸动着疼,手腕处的温热黏腻的触感让莫哀岁焦躁,压抑在心中的那股烦躁与厌恶一股股地涌上心头。
莫哀岁瞥了一眼手腕,厌烦至极,心里的不耐之感挥之不去,她抬起眼眸,眼神冰冷道:“你想说什么?在这里说吧。”
赫得温来时准备了很多话,想象了很多这次相见的场景,当然也想到了见不到莫哀岁的可能。但如今,在面对着莫哀岁时,真让赫得温开口说话,他还真有些说不出来。
他左顾右盼,就是不敢与莫哀岁对视。
莫哀岁耐心告罄,挣了挣,但挣脱不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哀岁,我欠你一声道歉……”赫得温咬了咬牙,闭上深蓝色的眼眸,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对不起。”
莫哀岁眉头紧锁,神情诧异,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赫得温一样,要不是时机不对,她或许会与赫得温对上一句“宫廷玉液酒”的穿书暗号。
除了同样“穿书”导致人性格大变之外,试问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赫得温俯首认错?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你吃错药了?”莫哀岁嗤笑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赫得温,“你何错之有?错的难道不是我‘不识抬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