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总是有一种、很悲伤的感觉。
他们一直玩到入夜，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从天边消散，路灯昏黄的光芒一点点亮起。
“啊，我要走了。”梨奈站在路灯底下跟他们说，“本来还想去小樽看雪的，但现在也没到雪季，就算啦。”
“之后还回来吗？”钉崎野蔷薇问。
她今天一直都冷静得过分，有条不紊且执行力超高地陪着梨奈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明明之前对梨奈的事情反应最激烈的也是她。
就比如现在，明明之前每次都对梨奈的消失气到爆炸，梨奈说自己要走了却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地说点什么，而是就这样平静地问了一下。
“嗯......不知道。”梨奈想了想，抿了抿嘴巴，还是决定诚实地回答。
“这样。”钉崎野蔷薇点点头，走上去拥抱了她。
她不是没有不好的预感，惠感到的不安她也同样感受到了，但属于女生的第六感和比惠、虎杖他们都更多的对梨奈的了解让她明白，这不是她们能插手和决定的事情。
本来、本来是很生气的......本来是想着见面了就好好问她，让她把一切都说清楚，然后再也不准这样把朋友抛下一个人不吭不嗯地去做什么事的......但见到梨奈的那一刻，钉崎野蔷薇就明白了，那是对梨奈来说很重要的，非做不可的事啊......
“要回来啊。”她把头深深地埋在梨奈的肩膀上，埋在对方馨香的长发里，“要回来啊。”
“嗯。”梨奈回抱住她。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站在后面，沉默地看着两个女孩拥抱在一起，不知为何地突然就红了眼眶。
“嘶——”虎杖悠仁没出息地啜泣出声，然后被伏黑惠拍了拍肩膀，“别哭了”，伏黑惠小声地说，嗓音却也有点不正常的沙哑。
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不知道将发生什么，但深深地不安和悲伤却攥住了他们的心。
最后，三个人沉默地看着梨奈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沉默地站了好久。
第57章
第 57 章
变化开始发生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钉崎野蔷薇他们正在被低气压的五条悟问话，还没说两句，五条悟就停住不动了。
他本来双手插兜倚靠在办公桌前，微微低头跟钉崎他们讲话，一句话才说到一半，嘴巴还在张着，下半句的声音就消失了。
五条悟莫名其妙地看着空气，然后莫名其妙地扯掉眼罩。
在他怔怔地用六眼观察着什么的时候，对他的举动感到奇怪的钉崎野蔷薇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空气中开始出现一点点闪闪的光点。
那些光点一开始很少，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注意，但很快就密集起来，像是微小的银色萤火虫，游荡在空气中，又逐渐上升。
钉崎野蔷薇伸出手，试探地接住那些光点。光点落在她的掌心，融进她的身体。
“是梨奈！”同样去捕捉光点的伏黑惠抬头喊道，那是......梨奈的力量！
“什么意思？梨奈的力量为什么在这里？”钉崎野蔷薇也感觉出来了，慌张地抬起头，她看向五条悟，希望对方能给他们一个解释，但五条悟没理他们，大跨步走出办公室的门，向外张望着。
“五条老师？”他们跟了上去，像五条悟一样张望着，可除了那些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光点以外，就仅仅只是寻常的午后的晴朗蓝天而已。
突然五条悟发动了术式，消失在了原地。
“他去哪了？”钉崎野蔷薇着急地拉住伏黑惠的胳膊，“我不知道。”同样很着急的伏黑惠摇了摇头。
五条悟速度太快了，跟是跟不上的。
“但是、但是这个东西出现......”钉崎野蔷薇指了指空气中的光点，“就说明梨奈发生了什么吧？五条老师什么也不说地冲了出去，就说明事情很紧急吧？”
“应该是这样。”伏黑惠攥紧了拳头，同样的不知所措。
“所以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钉崎野蔷薇神经质地咬着手指甲，“要做点什么吧？惠？悠仁？想想能做点什么啊！”
明明昨天还装成很大度的样子，告诉自己要尊重梨奈的选择，但真到事情要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无法避免地恐慌起来了。
“野蔷薇，冷静一点，五条老师已经赶过去了”，虎杖悠仁捂着脸上控制不住要出来的宿傩，“总之，先去光点最为集中的地方吧。”
“虎杖说的没错，先去光点最为集中的地方，那里应该就是梨奈现在的位置。”
他们一齐闭上眼睛，感受着无处不在的属于梨奈的力量，那些力量像水一样从某个中心溢出，将整个世界浸染其中，土地也好，建筑也好，鸟兽也好，他们自己也好，全都被那些力量无孔不入地包围、入侵、融合。而逆着力量的浓度梯度追溯过去，所有箭头指向的那个圆心......
“！！！”三个人睁开眼睛，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始往某个方向奔去。
五条悟赶到附近的时候，中心部分光点已经浓得无法视物了，过多的光点散发的微光汇聚在一起，使周围像太阳一样耀眼。
他迈开步伐向中心走去，那些光点不断地触碰到他，融入了他，又离开他，六眼告诉他梨奈就在那里，就在中心，就在一切力量流淌的源头，但越靠近他就感到越空无。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状态，一种让人大脑空空的状态，和五条悟的无量空处给人的感觉有点相似，但无量空处是用无限的信息让人什么也感觉不到，这里是用什么也没有的虚无让你感觉到一切。
就连时间，好像也越来越慢了。
这样不行，感觉不对的五条悟狠狠地甩了甩脑袋，他用手扶住额头，粗重地喘了几口气，梨奈就在那里，他要赶过去阻止她才行。
可为什么越靠近，一切就越缓慢，最后就连眨眼，都好像要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了......
变化开始发生的时候，太宰治正带着中岛敦和中原中也斗嘴。武装侦探社接到了一个新委托，港口mafia有了新任务，同时赶去任务地点的两方不巧地在大街上偶遇，不知道该说相性很好还是相性很差的太宰治就和中原中也吵了起来。
“呸！”扒着下眼皮吐舌头的太宰治发出了超幼稚的动静，“蛞蝓！小矮子！笨蛋！”
“可恶啊混蛋青花鱼！”气得满头青筋直冒的中原中也狂怒不止，撸起袖子就要去揍太宰治。
“中原干部，冷静啊！”中原中也带来的下属手忙脚乱地拦着他。
“太宰先生不要再挑衅中原先生了！”欲哭无泪的中岛敦挂在太宰治身上，试图阻止他的行为。
就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吵得有来有回，若无旁人的时候，他们两个突然同时停下来，看向了四周。
顺着他们的视线，可以看到空气中出现了不知来源的微小光点。
“这什么啊？”中原中也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发动异能力试图吞噬那些光点，黑红的异能力喷涌而出，横扫以中也为圆心的一大片空间，但光点却没受到一丝影响，畅通无阻地穿过异能力的屏障，像雪花落在屋顶上，轻轻地落在中原中也身上，然后消失了。
“梨奈......”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逐渐增加、逐渐明亮的光点，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抬起头，有些恍然地看着天空，那里如平日一般，安宁平静。
“梨奈？”中原中也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被外来力量进入身体里的感觉，“是那个做题小鬼搞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做题小鬼？”太宰治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好笑，微微摇了摇头，“梨奈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她，肯定要气死。”
“哈？‘做题小鬼’怎么了？做题小鬼本来就是做题小鬼。”
“可能吧。”太宰治慢悠悠地把手插回风衣口袋，不再歪歪扭扭没个正形地站着，“但是中也你要是知道这些是什么”，他指了指光点，语气有些怅然，“可能就会后悔这么说梨奈了。”
“哈？”中原中也不理解地皱起眉毛，钴蓝的眼睛折射出锐利的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太宰治悠哉悠哉地转过身，招招手示意中岛敦跟上来，“不跟中也吵了，没意思”，他踢踢踏踏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说了一句，“打个赌吧中也。”
“什么赌？”
“下次见面，你肯定会为了刚刚那句话内疚得不行”，太宰治幸灾乐祸，又微妙地有几分消沉，“到那时候，作为惩罚，中也就真心实意地称呼梨奈一句‘宇宙第一天才美少女’吧。”
“哈？！”中原中也满头问号，“你在说什么鬼话？”
但太宰治已经不打算回答他了，头也不回地随便摆了摆手。
“喂太宰！别跑！给我说清楚！”
世界发生改变的那一刻，钉崎野蔷薇他们已经赶得很近了，三个人手牵着手闭着眼睛往光芒里扎，就像一头扎进太阳。
“梨奈......”
“五条老师......”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理解，就那么凭一腔意气，头脑发热地参与了进来。
“不能放弃。”钉崎野蔷薇咬着牙说，过强的光芒透过眼皮灼烧着她的视网膜，但不能放弃。
“没错，现在方向是对的，只要沿着光芒往最深处走，就一定能找到梨奈！”虎杖悠仁抓紧同伴的手，努力抬起沉重得像灌了铅的脚步。
“就在前面......”伏黑惠试图召唤式神，但式神根本无法在光芒中维持存在，“再坚持一下......”
就在他们的行动越发艰难，几乎寸步难行之际，所有光点像丢入了催化剂一般爆发出了更为强烈的光芒，整个世界都如同太阳般亮起来。
下一秒，光芒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三个人睁开眼睛，无措地看着周围寻常的普通街道，突然感到迷茫。
“这里是？”钉崎野蔷薇松开抓着虎杖悠仁的手，踉踉跄跄地上前了两步，让人无法视物的光芒消失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住宅区。
随即他们又发现五条老师就站在不远处，某个住宅的外面，“五条老师！”钉崎野蔷薇冲过去推他的胳膊，“梨奈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五条悟没有表情，只怔怔地看着那个住宅，他好像在伤心，又好像没反应过来，不管钉崎怎么喊他都没有回答，只是没头没脑地指着眼前的住宅说了一句，“那是梨奈家。”
是一切结束的地方。
第58章
第 58 章
五条悟什么也没做到，什么也没实现，甚至没能看她最后一眼。
他就站在房子的外面，他知道梨奈就在那里面，可是他无法靠近，他就是怎么也无法靠近，那该死的光芒让他无法靠近！
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甚至不知道梨奈知不知道他在外面，他就这么徒劳无功地呆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无能无力地看着她改变了整个世界。
然后消失掉。
梨奈消失了。
钉崎野蔷薇他们冲进了她曾经的家，那不是她在帝光上学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租的地方，而是她母亲和再婚对象一起生活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在她心里，那个女人仍然是她最爱的母亲，有母亲在的地方才是她最安心的家，虽然那个女人不在了，这里没人住了，她也不在了。
钉崎野蔷薇他们没在家里发现任何梨奈的踪迹，她就像黎明的露水蒸发在朝阳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天真。”
太宰治睁开了眼睛，没头没脑地说道：“幼稚。”
光芒爆发的时候，他和中岛敦还在赶往任务现场的路上，中岛敦指着空气中悬浮的光点，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梨奈有什么关系。
“敦你知道咒灵吧？”太宰治语气平和，像老师教导学生那样，描述着事情的真相，“梨奈要创造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
一个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的世界。
“但......那怎么可能呢？”中岛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改变世界什么的......”
“可不可能，你现在不就在见证吗？”太宰治没什么感情色彩地这么说了，然后光芒就爆发了。
光芒结束后，中岛敦傻愣在原地，“太宰先生？刚刚这是？”
“不负责任。”太宰治没理他，自顾自地说完了三个词语。
天真。
幼稚。
不负责任。
但天真得勇敢。
幼稚得纯净。
不负责任得一往无前。
“敦，还能变成老虎吗？”他转头问中岛敦，中岛敦不明所以地按照他的要求把手变成了虎爪，“这样？”他看起来很迷茫，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理解，“那个光......难道就是太宰先生说的改变世界？”
“嗯。”太宰治握住了他的手，满意地看到中岛敦的虎爪变回了原样，“看样子正如和我约好的那样，梨奈并没有改变异能力这边的世界。”
他松开中岛敦的手，重新迈开步子，“等下去看看咒灵那边吧，应该会有很有意思的变化。”
光芒爆发的时候，吉野顺平正在上课，数学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算着方程式，他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和梨奈相遇的那天很像，只不过遇到梨奈时已经是放学后了，并没有和梨奈一起欣赏这种天空的运气。
他叹了口气，趴在了胳膊上，自从上次梨奈教他怎么强化身体后，他成功反抗了好几次欺负他的人的霸凌，认识到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好欺负的软蛋后，那些人就放弃了他，转向其他目标了。
他看了看教室前面畏畏缩缩坐着的一个男生，土气的锅盖头遮住眼睛，瘦弱的身体颤抖着坐立不安，男生身后一个打扮得流里流气，校服也不好好穿的不良正在踹他的凳子，嘴上还挂着恶劣的笑容。
“老师，山本同学正在欺负上岛同学。”吉野顺平突然就举起了手，这么当着全班的面向老师举报到。
数学老师其实看到了不良在做什么，但他不太想管，因为有点麻烦，可被吉野顺平当着全班的面点出来后，就不得不表示一下，否则在其他同学眼里他还是什么老师？
“山本同学，给我出去！”数学老师装出才发现的样子，生气地放下粉笔，冲不良吼道。
“切。”不良狠狠地瞪了吉野顺平一眼，在和吉野顺平毫无波澜的目光对上后，更加愤怒了，“谁让你tm多管闲——”
“山本同学！”哪怕是不想惹麻烦的数学老师也被不良的态度激怒了，冷若冰霜的脸上愤怒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怎么？还有什么意见？”
“嘁......”不良瞬间偃旗息鼓，嘟嘟囔囔地走出了教室，而在全班眼中超勇地做了这一切的吉野顺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转过头继续看窗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