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菊痛快的应了下来:“好啊!正好我也想多抱抱你家闺女。哎!我说实话,你闺女真是我见过的孩子中,长得最白净的,这以后啊,肯定是小美人儿!”
“什么美人不美人的?我只想着她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
回到家,没了老家那边人的搅和,他们家难得的聚在一起开了一次荤。
吃饱喝足,乔氏把铺子铺好,几人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夜色沉沉,小村长一片安静祥和。
唯有村庄外镇子上的一处院子里,灯火通明,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绿倚,你一定要挺住!爹这就让人把林大夫叫来救你。来人,来人!快去把林大夫请过来!”
仆从领命,急急忙忙就往外跑去。
刚到门口,迎头就撞上了一个颀长的身躯,仆从抬头,看见来人吓了一个跳。
“公子!”
俯身就要下跪,傅陵川单手扶住他的胳膊:“绿倚的情况,怎么样了?”
仆从刚要回禀,一个头发花白面色苍老的老者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傅陵川,双眼一下子就红了:“公子,绿倚她又吐血了,怕是活不过今晚了。我已经让人去请林大夫过来,不管怎么样,我想最后再努力一下。”
“曹管家,你胡说什么呢!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会让她活下去!”
林大夫来的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出现在了傅陵川的面前,身后的小厮提着一个大药箱。
当他看到床上躺着的女人时,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已经毒入骨髓了。
之前给她开的解毒药,也只能延缓毒的扩散,却不能根治,现在看来,她的寿命,怕是已经到了尽头。
“怎么样,林大夫?我女儿中的毒,是不是已经无解了?”曹管家看着林大夫紧皱的眉头,只感觉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林大夫摇摇头:“我实在无能为力了。拖了这么久,她还是没能逃出自己的宿命。”
“轰隆”一声,曹管家觉得自己的天就要塌了似的,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里满是颤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林大夫再次摇头。
不是他不想治,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古往今来,中了断肠草毒的人,有几个活下来的?他能做的,也只是用药控制住毒素的蔓延,可现在已经毒入骨髓,他也回天乏术了。
“不过……”他犹豫着开了口,“我知道一个人,医术很高超,她或许可以试一试。只不过,这个人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住,我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一面之缘。”
说到这,他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一双纤纤细手,熟练有余的游走在一片血肉模糊之中。一个能把快死的伤者救活的人,解这电毒,应该不在话下吧?
听到林大夫前半句话的时候,曹管家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他接下来的话,又瞬间让他从云端跌入谷底。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那林大夫,您连她的一点信息都不知道吗?”
林大夫的眉头拧的更紧了:“知道是知道,只不过,这么大的地方,不好找啊。”
曹管家还想再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傅陵川忽然开了口:“林大夫,不管是谁,只要您开口,哪怕是只苍蝇,我也让人给您抓过来。”
有了他这话,林大夫才缓缓开了口:“就是前一阵子卖给我膏药的那个女子。听说今天还去了公堂上,把用假药陷害她的宋长美给抓了起来?只可惜,今日我休诊,没有办法去当面证明她的清白。”
“你说的是她?”
傅陵川勾了勾唇角,“我当是哪位世外高人能得到林大夫的推介呢,原来是她。”
听他语气,这是认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林大夫拱了拱手:“既然傅公子跟她认识,那就赶紧把她请过来吧,绿倚姑娘不能再等了,否则,她怕是撑不过今晚。”
傅陵川点头,隔空叫了一声:“三杀!”
原本安静的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侍卫,单膝跪在傅陵川的面前。
“公子有何吩咐?”
傅陵川叹口气轻声道:“去,把她带过来吧。”
“是!”
话音刚落,整个人又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林大夫看的目瞪口呆,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不露出半分惊讶。
自从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朝代,当了一个小奶娃的娘之后,程玉凤的睡眠就越发的轻了,夜里常常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立马惊醒。
今天也不例外。
感受到床边突如其来的凉风时,几乎在一瞬间,她立马就醒了过来。
“谁!”
三杀伸向床榻上的手猛地一顿,一双眼睛警惕的看向女人。
程玉凤睁大双眼努力将床头的人看清楚,夜色掩映下,他一身黑色夜行衣像是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似的,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眸子在外面。
停顿在半空中的手里没有兵器,看来不是为了谋取她的性命而来,只是为了她这个人。
此时程秋菊就在床里侧睡着,既然目标是她,她就没有必要惊动孩子和程秋菊了。
“你要干什么?”
三杀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这么平静的和自己对话。
“带你见一个人。”沙哑的嗓音说出来的话毫无温度。
“非见不可吗?”
“是!”
“那你去外面等着,我收拾一下。”
来的路上,程玉凤还在思考,到底是谁非要大半夜的见自己。等到达目的地,看到面前的男人时,她狠狠的愣了一下。
“傅公子?怎么是你?还有林大夫,你们怎么在一块?”
屋里统共四个人,两个她都认识,剩下一个老头和奄奄一息的女人,再联想到林大夫的身份,程玉凤似乎猜到发生了什么。
“深更半夜把程夫人请过来,实在是叨扰了。不过,这边有个重病的病人需要你给好好诊治一下,所以,多有得罪,还请你谅解。”
程夫人这个称呼让程玉凤有点不自在,搞得他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已为人母的事实。
不过,一听有病人,程玉凤一下子就犯了职业病。
“病人现在什么情况?”
说着,她迅速来到床前检查了一下床上女人的情况,看样子是中毒,情况还比较严重。
林大夫像是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诊治过程一般,也迅速跟了上来,在程玉凤的身后道:“毒入骨髓。”
“什么毒?”
“暂时不知。”
“不知?”
这可怎么解?
程玉凤去探了一下鼻息,手指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起伏,用纸张才勉强能感到女人的生命体征。
“她毒发时,都有什么症状?”
话音刚落,床上的女人忽然睁大了双眼,浑身抽搐起来,嘴里冒着白沫,看起来痛苦又让人心疼。
“绿倚!绿倚,你怎么样啊,千万别吓爹,爹已经把林大夫给你请过来了,你很快就没事儿了啊。”曹管家眼眶发红的一把把床上的女人抱在了怀里,双手在她的背上努力安抚她的情绪。
看到这幅情形,程玉凤心里有了个大概,她转身对傅陵川道:“府上可有断肠草?”
“断肠草?”傅陵川拧紧了眉头问,“那可是剧毒,你要这个干什么?”
“以毒攻毒。”
程玉凤撑开了绿倚的眼皮,眼皮底下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看来她猜想的差不多,是中了洋金花毒,若不赶紧医治,她怕真的活不过今夜了。
听到她的治疗方法,曹大夫还没开口,林大夫第一个就开口拒绝了。
“不行!断肠草可是剧毒,别说她现在已经身种剧毒,哪怕是身体康健之人服下了断肠草,也绝无生还的可能,更何况她现在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你这么做,分明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第四十九章你害怕我
“我不把她往死路上逼,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程玉凤一句话,问的林大夫哑口无言。
就是因为他一筹莫展,才把她请过来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女人一过来,用的就是要人命的法子,绿倚本来就没多长时间的活头了,万一死在她手里,这若是传出去,她这有理说不清啊!
见大家都不说话,程玉凤把目光转向了曹管家:“断肠草虽是剧毒,但它若用对方法,也是一味中药,它本身具有攻毒拔毒、散瘀止痛的功效。不过断肠草的根部和嫩叶两处毒性最强,不太适合病人现在的情况,只要避开这两处,其他部位可做药用,给她拔毒。”
说着,程玉凤看向曹管家:“病人是你的女儿,她左右活不过今晚了,如果用断肠草试试,她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试,她毫无生还的可能。事到如今,还得你做决定,要不要让她试一试?”
“我……”
曹管家话音还没落地,绿倚忽然又开始发病了。
在曹管家怀里又蹬又挣,任凭曹管家怎么控制,都无法让她平静下来。
程玉凤见状,从林大夫身后的小厮手里抢过药箱子,从里面拿出银针,快狠准的扎在了绿倚的穴位上。
上一秒还毒发如同狂兽的绿倚,下一秒就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只不过整个人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似的,双手上青筋暴突。
“到底要不要试,你赶紧决定,再晚会儿,她可就彻底没救了。”
程玉凤检查了一下绿倚的情况,再次催促道。
“可以一试。”傅陵川忽然开了口,“不过,断肠草本身也是剧毒,若是服了下去,她会不会也表现出中毒的症状?”
“当然会了!”
“什么!”曹管家满脸的不可思议,“绿倚还要再遭一次这样的罪?她现在还能经得起那样的痛苦吗?”
这个问题也正是林大夫思考的问题。
绿倚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几乎觉察到大鼻息了,这样的她还能经得住断肠草毒带来的痛苦吗?
“能不能经得住,就看她自己的命了。眼下只有这一个法子。试不试,你们自己决定。”
犹豫了良久,曹管家才红着眼眶开口道:“好,我同意试一下。”
傅陵川按照程玉凤的要求命人取来断肠草,程玉凤研制冲调之后,由曹管家喂绿倚服下。
绿倚服下没多久,忽然双目怒瞪,浑身痛苦的绷直,口吐白沫,不停的痛苦挣扎。原本身形消瘦的女子被毒药折磨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现在这幅痛苦挣扎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的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绿倚……”
曹管家发红的眼眶再也忍不住,砸下来两滴泪水,恨不能立马冲上去,替女儿把这痛苦承受下来。
程玉凤看到她这般模样,瞬间也心疼的不得了。
看她年纪也不大,不知道为何会中这么阴狠的毒药,承受这般折磨。
“啊~!”
凄厉嘶哑的吼叫过后,她的身体如同大山一样轰然倒塌在床上,整个人再次陷入了昏迷。
“绿倚!”
曹管家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住她瘫软的身体。
林大夫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拔毒方式,他扭头看了看程玉凤沉着冷静的脸,疑惑的开了口:“接下来,需要怎么做?”
程玉凤把银针从绿倚的穴位上拔下来,慢条斯理的开了口:“等她自己活过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玉凤语气仍旧不紧不慢:“她现在断肠草也服下了,我们该做的也都做了,接下来就是看她能不能扛过去,如果能扛过去,那就皆大欢喜,如果抗不过去……”
说着,程玉凤看了曹管家一眼。
看她这样子,如果绿倚真的没扛过去,他怕是一段时间走不出来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也是当了娘之后,才深刻体会到了那种牵绊。
林大夫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今天晚上得有人在这儿守着,一旦有什么情况发生,都得及时处理,否则,她这遭罪也怕是白受了。”
程玉凤话音刚落,曹管家就红着眼眶开了口:“你们都先去休息,我来守着。”
“不用,我来。”傅陵川指了指程玉凤,“你们都回去休息,有我和程大夫在,你们都放心好了。”
“可是……”
曹管家还要拒绝,傅陵川抬手止住了他想要说的话:“绿倚中毒全是因我而起,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候,我替她守一夜也是应该的事情。你已经几天连续没合眼,是时候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曹管家犹豫了一下,只得点头道:“如此,那小人就替绿倚谢过公子了。”说完,他转身又朝程玉凤行了一礼,“有劳程大夫了。”
程玉凤明显就是被赶鸭子上架,但是傅陵川话都撂那儿了,她现在说要离开也不合适,干巴巴的笑了笑:“曹管家客气了。”
送走曹管家和林大夫,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程玉凤和傅陵川两个人。
彼此无话,气氛莫名其妙的尴尬。
程玉凤打着哈欠看向傅陵川:“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这里其实一个人就够了,我是大夫,我在这儿守着更方便一些。”
“不用。”傅陵川看着她哈欠连天的模样,强忍住笑意,让人把窗边的榻上铺上厚厚的褥子,又拿了一床崭新的被子过来,“你如果扛不住倒是可以先休息着,不用管我。”
程玉凤看了看软塌,表情相当的心动。
说实在话,自从来到了这个朝代,她几乎没有睡过一夜好觉,因为床上的被褥都又潮又厚,盖在身上像是压了块石头似的,不保暖就算了,还死沉死沉的,散发着阵阵霉味,如果不是实在困的慌,她压根就合不了眼。
而眼前的这套被褥,看起来就很舒服暖和的样子,如果能睡上去,说不定她能睡到天荒地老。
但,心动归心动,她没忘了床上还有个病人随时需要她的急救呢。
“还是不了,我忍忍就过去了。”
程玉凤吞了口唾沫,眼睛依依不舍的从榻上移开。
不是她责任心太强,主要是让她这样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注视下睡觉,她实在做不到。再说了,万一真睡过去了,多丢脸,搞得跟她几百年没睡过觉似的。
这还是傅陵川第一次看到这幅模样的程玉凤,顿时觉得生动又有趣,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他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你害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
“那你为何不敢在这儿休息?”
“当然是为了避嫌啊!”程玉凤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富家贵公子,跟一个有夫之妇在一个房间呆了一夜,这要是传出去,得有多劲爆啊?恐怕我不用卖药,都能在镇子上一夜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