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感觉居然伴随着强烈的“满足感”, 唤醒她更多渴望。
钟婧一度以为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体质天才, 初次切磋, 没有伤及一兵一卒, 腰不酸腿不疼的。
以至于尹迦丞把她整个人抱着放上餐桌的时候,她不仅没有一点害怕,甚至大着胆子睁眼去看他拆锦囊。
冰凉的木桌,他脱了自己的衣服垫着,怕不够柔软, 又脱了她的去垫。
好在客厅的窗帘都拉了起来,室内开一盏暖光的水晶灯, 将将好照在餐桌这一片地方。
尹迦丞闷声干大事, 他站着, 垂直的角度让她借机丈量了男人的腰围。
宽肩窄腰, 人间理想。
嗯,但第二天醒来的状态就不那么理想了。
她腿快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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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迦丞一大早的状态和前一日离开时天差地别,陆听南拿着杯热美式在他办公室门口站着,原本是想来看看他的状态,结果被尹迦丞反过来安慰他:“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失血太多,你也尽力了,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表情依然是凝重的,却不再那么自我怀疑。
陆听南脑子转的也快,问他:“昨天弟妹给你做心理辅导了是不是?”
尹迦丞点头,扣好白大褂的扣子,把笔往口袋里放。
注意到陆听南手里的咖啡。
“不愧是专业干这行的,比我说的顶用多了。”陆听南感叹一句,人要离开。
尹迦丞叫住他,问:“这是医院对面的那家咖啡?外卖送不送?”
“就几步路,要喝你三五分钟不就买回来了?”陆听南觉得诧异,从前一大早喝咖啡,一直是尹医生最不推崇的生活方式,他主张早睡早起运动提神,今天还是第一次对他手里的咖啡感兴趣。
像是为了印证陆听南的猜想,尹迦丞捂嘴打了个哈欠,说:“有点困,一会儿我去点一杯。”
没有车,尹迦丞早上是坐老婆的车来的医院,人窝在她的小甲壳虫副驾驶座里面,竟然还眯了十几分钟。
是真的有些缺觉。
“哦,合着不是心理治疗,是生理治疗是吧?”陆听南立刻心领神会,伸手搭上尹迦丞肩膀,劝他:“你这种情况,喝咖啡没有用,你得喝枸杞。”
“我是困,不是虚。”尹迦丞白他一眼,去准备查房的工作。
褚航的家属连夜赶到沪城,意料之中的悲痛,但却意外地通情达理。
查完房,尹迦丞和陆听南在护士站听几个护士聊起褚航的事儿,感伤不可避免。
“人家父母签器官捐献书的时候还一直在说谢谢。”
“我以为这种情况父母才是最痛苦的,可昨天看到他女朋友哭成那个样子,我真的在旁边看着都心疼。”
“他才二十二岁呀,唉。”
……
尹迦丞转身回办公室,今天没有门诊任务,他要去整理部分病例,教实习医生写病例,下午和主任们一起参加一个会诊,他可以用来调节情绪的时间只有这一个晚上。
天亮了,他要关注的是那些还有可能被拯救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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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婧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病人。
下了班去律所找傅芮乔吃晚饭,两个人在商场里才刚刚溜过一圈,钟婧不愿意走了,“随便吃一口得了,走得累死了。”
傅芮乔斜她一眼,平时从不穿高领毛衣的人,如今哪里都捂的严实。
军师点头:“看来昨晚战袍发挥作用了,我的眼光果然好,今儿这顿你请哦。”
钟婧耸肩:“再好看的衣服,皱了都不好看了。”
“切,这才叫皱得其所你懂不懂啊,这才是它的价值。”
“另外那套睡衣,你知道怎样发挥它的价值吗?”
钟婧捂她的嘴:“人来人往的,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啊。”
傅芮乔小声贴在她耳边说:“给我撕、碎、它。”
钟婧拉着人进了一家粤菜馆,和傅芮乔反馈了她这一天一夜的心路历程。
问她:“如果腿一直这么酸,我要不要去挂号看一下啊?”
被傅芮乔一个“一惊一乍”就给打发了。
“你这是荒地第一次开垦,当然反应大呀,多试几次体力会被拔高的,你加油!”傅芮乔往嘴里夹一块叉烧,气定神闲。
“不过你如果想去你老公医院看看,顺便宣誓主权,也不是不可以。”傅芮乔开她玩笑:“我可听白孟帆描述过,他们医院,起码三分之一的小姑娘都对你老公动过心思呢。”
“我以为起码得有一半吧,居然只有三分之一。”钟婧想起他昨晚淌着汗的肌肉线条,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想不通,现在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不识货呢?
果然是嘴笨的人,连帅都会被人大打折扣。
可是不对啊,他昨天晚上明明一句两句都很会说。
老房子着火,突然就烧(骚)起来了是吧?
傅芮乔站在局外人的位置说句公道话:“要不是人家陆医生结婚早,早几年退出战场,恐怕连这三分之一都要再打个折。”
钟婧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还是第一次从傅芮乔口中听到这样的夸赞。
“你见过陆听南医生?”钟婧疑惑。
“之前在他们医院听过对他的讨论,也见过人,帅的一塌糊涂,比你老公高调得多。”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傅芮乔前一秒还不正不经的样子突然收敛下来,顿了顿,终于说起那个严肃的话题。
“原本是早就想和你说的,但当时结果出来之前,我怕你知道了就会和我一起焦虑,当时你一门心思在研究小侯的病上面,我思来想去就决定先不告诉你,等结果出来了再说。”傅芮乔放下筷子,看着钟婧的表情像是犯了错的人在请求原谅。
“你生病的事情?”钟婧在尹迦丞那里被打过预防针,听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太多惊讶。
“就是一个很小的手术,术后情况也都很好,良性的肿瘤,切除完整,对我以后也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而且当时左修文在……我突然好像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你能理解吗?”
钟婧没有说话,看向她的眼神复杂。
半晌,才忿忿地说:“姓左的也就这件事做的像个人。”
然后郑重其事地问傅芮乔:“你们这次是真的断干净了?说什么都不打算原谅他了?”
“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婧婧。”傅芮乔端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不是一个大公无私可以为爱牺牲一切的人,如果我是,当年我也不会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和他提分手。现在也是一样的,他前妻要和他生孩子这是人家的权利,左修文外形智商各方面基因都好,说实话就是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也会想要把孩子给生下来。虽然他明确表示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他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我,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的心胸不足以大到看着他每个周末去陪和别人生的孩子,也不能接受以后我的孩子还要和其他小孩争宠,去讨要那可能只有一半的父爱。”
“父爱很重要,婧婧,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
是的,钟婧很清楚这一点。
虽然冯汉清和钟雅茹分开的早,但冯汉清这个父亲起码还算及格,虽在物质上没办法给到她公主般的待遇,但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逢年过节该给她买的礼物一个也不少,周末带她去游乐园、去动物园也都是哪怕推掉所有的工作也不能食言的。
钟婧记得小学的时候,徐恬怀过一次孕,那是最长的一段时间冯汉清没有来看她,钟婧等了一个又一个周末都没见到爸爸,吃饭的时候都不乖了。
虽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工具人一样的爸爸,但实在是见不到的时候,总还是会想念的。
钟雅茹凶得要命,看着她不吃饭又气又恼,说:“等你爸和他那个狐狸精生了孩子,以后都不会再来接你了,你不好好吃饭,妈妈也不会喜欢你。”
钟婧真的被这句话吓哭了,一边哭一边往嘴里塞饭,感觉天都要塌了。
但不知为何,后来徐恬的那个孩子莫名其妙就没了,冯汉清又恢复了之前来看她接她的频率,对之前那段时间的缺席也毫无解释。
钟婧也没有问过,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她什么都不懂,不懂大人世界的纷繁复杂,不懂父爱母爱其实是一个即便你不吃饭也不会消失的东西。
正说到这呢,曹操的电话打了过来。
冯汉清一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事情的时候只会发微信祛寒问暖,绝不可能打电话。
钟婧接通,电话那边却不是冯汉清,急慌慌的一个女声,不用想也知道是徐恬。
“你爸吐血了,现在正在等救护车过来呢,婧婧你是医生,你快过来看看你爸这是个什么情况,突然之间就吐了一滩血,吓死我了。”
钟婧愣了愣,没有和徐恬逞口舌之快,问她:“哪个医院?”
“华山医院。”
虹桥区的华山医院离得不近,钟婧深呼吸一口:“我这边现在过去有点远,这样,我问问尹迦丞这会儿空不空,方不方便先过去看看情况,他是外科医生这方面比我了解。”
“好。”徐恬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人已经是在忍着哭腔了。
“你别自己吓自己,我爸现在怎么样?有呼吸吗?”钟婧问出重点。
“有……有的。”那边救护车的声音传入听筒,钟婧深呼吸一口,切了电话去给尹迦丞拨过去。
翻了两遍通讯录,没找到“尹迦丞”这三个字,想起来这是新手机她还没存,于是去翻他的微信名片,找到手机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拨出来。
这谁编辑的备注啊?!
平时叫惯了尹迦丞的名字,这样的称呼她和傅芮乔之间开开玩笑叫一叫还行,怎么备注在通讯录里面就有一种油腻的感觉了呢?
谁……谁要叫他老公啊!
这么想着,电话接通条件反射叫的就是这个“老公。”
啊这,钟婧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烫了嘴,连忙纠正回来,问他:“尹迦丞,你现在空不空,有个很紧急的事情需要你帮我一下。”
那边被这个称呼惊到的程度显然不比她低,尹迦丞这会儿原本在煲汤,听到手机铃声响,猜到多半会是钟婧,可却没猜到她上来就这么热情地叫他。
这是……做了真夫妻就立马叫顺口了?
还没等他在这个称呼的美梦里醒过来,钟婧改口之快,让男人始料未及。
“尹迦丞现在有点忙,”他回答她,同时关了天然气的火,往客厅走,边走边补充:“但是没关系,你老公现在空,可以去帮你。”
“……”
“没和你开玩笑,真的有急事。”
“你现在开车去虹桥区院区,我爸送急诊了,我这边赶过去时间有点久,你帮我先看下什么情况。”
“虹桥院区?”尹迦丞顿了顿,想起来:“田教授今天在那边坐诊,我师弟也跟着去了,我让他帮忙先去急诊那边看看情况,你发个位置给我,我去接上你一起。”
钟婧刚想说分开走,又听见尹迦丞说:“着急上火的时候开车太危险,我不放心你自己开车,乖,不差这么一会儿,我先给我师弟打电话让他去看看。”
既然这么说,钟婧便再找不到理由说什么。
从前遇到什么时候第一个想要打电话寻求帮助的人总是傅芮乔,她原本以为对方也是一样。
可是她生病的时候知道的人是左修文,陪在她照顾她的人也只有左修文。
如今自己家里有事情,钟婧第一个想到的人也变成了尹迦丞。
不是想要依靠别人,钟婧一直自诩要做一个独立的人,天塌下来最好是自己能顶。
从前也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现在无法否认的是,现在,有一个人在背后扶上一把的感觉,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说:
钟婧:老公,你好骚啊~
第26章 美味
◎“平时在家里吃我太太做的饭吃习惯了,怕是吃不惯其他口味。”◎
夜里风大, 尹迦丞停车在路边等钟婧,远远看见她和傅芮乔挥手,他摁了摁喇叭, 等钟婧朝他看过来。
走过来的上百米路,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
尹迦丞下车去给她拉车门, 挡着点车顶, 避免她撞到头, 先让她放心,尹迦丞说:“我师弟刚才路上给我打电话,爸已经醒过来了, 目前生命迹象平稳, 你不必太着急。”
钟婧点头,看他坐进驾驶座里去系安全带。
他是先给她系的安全带,然后才去给自己系。
大概是想让她心态放轻松些, 车上放着舒缓的纯音乐, 钟婧闭眼靠着, 感觉到尹迦丞明显比平时开车要快的速度。
到那边要将近一个小时。
遇红灯停车, 尹迦丞也踩刹车踩得缓慢稳妥,钟婧不觉得颠,只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手把自己脖子轻轻转过去,“怎么了?”
尹迦丞没出声,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一根皮筋, 修长的手指插入头发,抓了抓, 帮她把头发束成一个低马尾。
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她说刚洗完的头发不能再汗湿了。
他就不知道从哪里去摸了一根皮筋, 帮她这样绑了头发。
应该是第一次绑, 松松的, 却不敢再紧一圈,怕扯得她头皮疼。
然而太松了,他的手按在她肩上,猛烈的撞击之下,那马尾不一会儿便散了。
钟婧摇头,教他:“可以再紧一圈的。”
尹迦丞把脸转过去看路,慢慢松开离合,说了句:“松一点好看,也不会在头发上留下痕迹。”
钟婧冬天洗头发的频率是隔一天一次,她昨晚洗过了,今晚不会再洗,她通常都是长发,她说把头发扎起来脖子和耳朵会更冷一些,也不好搭配她那些衣服。
他现在帮她把头发扎起来,是因为看见风把这些头发吹的凌乱,一时间顺不下来。
但如果留下压痕,明天早起要拿直板烫,费时费力。
钟婧没说话,不由在心里为他的观察力竖起大拇指。
医院这地方在中国人的观念里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钟婧常年待在精神卫生中心,这种综合性的医院她很少踏足,上一次还是舅舅做肾结石手术,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样一想,的确是连尹迦丞他们医院都没去过一次,光是听说了。
尹迦丞熟门熟路,方向感也好,停了车没走几分钟就到急诊。
钟婧和尹迦丞到的时候,冯汉清躺在病床上气色不好,徐恬在一旁坐着,神情恍惚,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尹迦丞松开钟婧的手,说:“我去问下情况,一会儿就回来。”
田硕今日刚好来虹桥院区坐诊,刚看过诊,听说了尹迦丞这件急事,说什么也要来这边探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