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贺兰宴将人抱起,双臂拉到脖颈处。
两个人拥在一块,外头清风涤荡。
顾眉:“陛下忙完了?”
没记错的话,他好些日子没有这么早回后宫了。有时候半夜才回宫,抱着她入眠时,原本清冷的佛子眼神阴鸷。
“真该把那些人都给杀了。”
顾眉失笑,往往会贴心地抱着他,安抚他。
“夫君辛苦了。”
每每这个时候,贺兰宴那些因为政务引起的躁怒都会被抚平。
只是此刻,顾眉心中那些思索未明的茫然哪怕藏得再好,也还是被贺兰宴发现。
“你怎么不叫夫君了?”
顾眉没有作声,但没有沉默多久,她低声道:“你为何要说自己的身子坏了?”
贺兰宴没有说话,望着她的面容。
然而,顾眉也倔强的没有移开视线,继续道:“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什么?”
她的用词很特别,提前,谁能提前知道呢?又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从他上位以来,这不是大臣们第一次逼迫着让他充盈后宫。
其实也有很多的方法可以解决。
但他用了最坏的一种。
他身子到底坏没坏,顾眉比谁都清楚。
他这么说,唯一要保护的人,就是她。
她中过三日醉,曾经大夫说得很委婉,可这些日子以来,她看了很多的太医,得到的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复。
那些太医,她严令过他们,不许写脉案在册,更不许透露给贺兰宴知道。
他是问过那些太医吗?
顾眉的思绪又飘回上辈子。
她死在那个春日,两个人完全没有这辈子的交集,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呢?
在顾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她冰冷的手被人握住,冰冷的唇被人吻住。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被抱得更紧。
“我梦到的。”
“梦?”顾眉挣扎着的手停下来。
怔怔地看着贺兰宴。
被她这样盯着,贺兰宴无奈之下只得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在她耳边道:“梦到你中了药,我去救你,我帮助你和谢文清和离,后来……”
顾眉喃喃道:“所以,你做了梦,梦里看到我们没有儿女?”
贺兰宴神色坦然,“嗯。是梦。”
“你还梦到什么?”顾眉有些不敢置信,继续追问。
贺兰宴:“很多。”
他不敢和她说,在她重病缠身的日子,他的心脏仿佛捏在她手上,她每一次蹙眉,他都面如僵木,害怕她真的不见了。
在青龙寺那些年,他跪过很多佛祖,那时的心情不过是戏谑的。
可是梦里,她躺在卧榻上的那些年,他时常长跪不起。
只望佛祖能够怜惜。
到了最后,她还是离他而去,独留他在人间。
相拥的两个人,贺兰宴回想起梦里的情形,贴上去细细地亲吻她。
直到顾眉察觉到一点湿意,最后滚落在她面颊上。
她身子一僵,随后吃惊地想要去看贺兰宴的脸,只是在她即将看到的那一刻,她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
“贺兰怀信……你……”
她语无伦次,仿佛口吃般。
低沉的嗓音回应她。“嗯。”
幸好那只是一个梦,醒来后她还在他的身侧,还是温热的,能蹦能跳的。
他又怎么会让那些人再来欺负她?
他从来不惧怕旁人的流言,也不管别人看他的目光是怎么样的。
否则,早就在去青龙寺之前丧命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眉轻声道:“我还在。”
贺兰宴:“嗯。我知道。”
梦里梦外,若是没有顾眉,他都会在仇恨之海沉浮,六亲不认,就算能够坐上那把至尊宝座,但他依然会孤独一生。
她是他的菩萨,度化了他不只一辈子。
那一个春日,他无比庆幸自己,去了那个阴暗的山洞里。
此后,春光无限。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