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光》作者:倦舞
文案:
顾眉死了一回才知道,自己不过是旁人的挡箭牌。
再次睁眼,为了活下去,她没有阻拦贺兰宴这个前情人伸向她裙襟的手。
顾眉对贺兰宴而言,是曾经的白月光,也是如今沁血的朱砂痣。
人生最低谷,他也没放弃爱她。
第1章 1.开始
这是隔着两辈子,顾眉第一次以如此尴尬的面目见到贺兰宴。
她背靠在山洞上,喉间干涩,陌生的热意从身体各处蔓延开来,一直烧到骨头缝里。
更让人羞耻的是,她臀下坐着的是贺兰宴的大腿。
滚烫的热意,顺着臀部一路烧到她脸上。
她张了张嘴,想要让贺兰宴放开她,出口的却是细细的喘息声。
顾眉立即抿紧唇,挡下从身体里漫出来的声音。
明明在宴会上,她已经小心再小心,旁人落箸,她才跟着落箸。
还是在不经意间,落入与前世相同的境地。
更可怕的是,还碰上她最不想见的人。
正当她惊惧难堪时,跟前的男人,眉眼含笑,嗓音低沉:“姩姩,别来无恙。”
一句“姩姩”叫顾眉浑噩间仿佛回到那些年少时光。
那时,家还完整,那时呼吸间的风丝都带着甜味。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恨不得时刻都能黏在一起。
他也如此眉眼含笑,柔情地唤着她的名字。
“殿下……”顾眉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山洞,汲取那丝丝的凉意,试图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些。
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想要离贺兰宴远些,一只手将她拉回,伴随着一丝丝的哼笑,犹如猎人欣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是如何垂死挣扎的。
“姩姩多年不见孤,是在怕孤吗?”
贺兰宴微微歪着头,俯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顾眉紧紧地揪着衣领,慌乱地摇头。他的靠近,身上凛然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
顾眉重重地掐了下手心,勉力分出一丝晴明,尽量冷静地问:“殿下怎会在此?”
她是出来更衣时发现异样的,为了躲避上一世的人,方才躲到这山洞来,等药效过去。
谁知在她入山洞不久后,贺兰宴也跟着进来了。
幽暗的山洞内,一个慌乱害怕,一个从容不迫。
“躲什么?孤能吃了你不成?”贺兰宴并未回她,反而抬手捋起她耳旁的碎发,放在她的耳后。
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垂,燥的她后背微微出汗,让顾眉忍不住靠过去。
“很难受?”贺兰宴敛下深沉的眼眸,仿佛关心子民般,宽大的手掌不但没离开,反而好心地探上她的额头。
“要不要孤救你?”他充满好心地问她。
顾眉摇头,她无法形容自己的煎熬,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滚动的喉结,想要攀上去。
“多谢殿下的好意。还请殿下回避一二,容臣妇缓缓神,再来答话。”
“真的不要我帮?”好似一个君子,体贴地询问着,转瞬,不等顾眉回答,如同地狱的勾魂使者。
“又不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正好可以看看,孤与你的夫君,谁更厉害。好不好?”
贺兰宴的话让顾眉猝然之间如坠冰窖。
今夜她或许不是落入旁人的圈套,又或者根本就是眼前人的安排。
前世她出来更衣,药性起来,跌跌撞撞进了一间屋子后,就昏迷过去。
衣衫不整地醒来,接着……
这是贺兰宴对她的报复吗?
第2章 2.救命
山洞外投入进来的光线,照在他温润的面庞,明暗交错的阴影叫他勾着的唇角带着几分凉薄。
顾眉掐着掌心试图让自己清醒,吸都放轻不少。
成年男子浑厚雄武的强势气息,和着雪后青松在她周围编织成一套密不透风的铁甲。
“殿下。当年你被新帝送去皇家寺庙修行,顾家也是一落千丈。母亲她……”
顾眉再不想见着贺兰宴,可眼下根本是无处可逃。
那么,还不如趁着现在,把话说清楚。
只还没等她开始说,唇即被死死堵住。
带着薄茧的手,隔着里衣,像在皮肤上烙下深刻的印。
身体里的药效已将顾眉逼的快要崩溃,随着他的动作感觉到眼前的人是个能够浇熄她浑身烈火的冰鉴。
上一世,她在众目睽睽中醒来,她知道自己根本没被人碰过,依然被千人唾骂。
那这一次,她就坐实了。
不过是一抹元红而已。
如今,她剩下的也就这副身子,就当赔给贺兰宴吧。
何况,中了合欢散的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微弱的细吟直接略过她残存的理智飘了出来。
贺兰宴眸色深重,喉头微动,看着眼前的女子被情欲折磨的失去理智的样子,忽然捏着她的下颌,低沉地警告道:
“原本,此生此世,你是死是活都与孤再无半点干系。可佛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孤就勉强破一次戒,救你一救。”
轻飘飘的话,否定二人之间所有的过往。
顾眉缓缓眨了两下眼,意识涣散之际,只见贺兰宴将她抱起,语气很淡。
“处理一下。”
洞外传来恭敬的应答:“是。”
贺兰宴撩起芍药花的裙摆,撑在身侧,“知道孤是谁吗?”
他轻轻地叩问着。
“我知道……”
顾眉心底的悲怆被翻涌不尽的渴望淹没。
泪珠滚落。
“我知道……”她重复着,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贺兰宴。”
十二幅缠枝芍药皱
等到一切结束后,顾眉几乎快晕厥,两人的衣裳搅在一起,难以分清。
贺兰宴抽出她的帕子,随意的擦拭后,扔在她的脚边。
目光扫过她打颤的双腿,贺兰宴嗤笑:“看起来你的丈夫不怎么样?孤才用这么点力气,你就受不住?”
顾眉并紧脚尖,双手颤抖着将有些发皱的衣裙抚平。
忽地,贺兰宴箍住她的手臂,指着帕子上一抹刺眼鲜红,蹙眉看向顾眉。
“你与你丈夫没同过房?”
郎君眼底漆黑,平静之下,涌动着深深波澜。
成亲七年,她和夫君之间清清白白。
只因谢文是个天阉。
顾眉指尖蜷一下,轻声道:“殿下。外头天色已黑,臣妇离开太久,再不回去,夫君该生疑了。”
看着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却也明白地回答了贺兰宴的问话。
“你这样如何出去?”贺兰宴失态也只有片刻,听到她一口一个臣妇,夫君的,心里的五味杂陈消失的无影无踪。
带着怪异的嘲讽。
他以为顾眉并非初承雨露,难免失控了些。
顾眉扶着石桌轻轻抽气,声音沙哑。
“无事。臣妇膝上有伤,正好可以遮掩。”
贺兰宴敛了敛眼神,刚刚有一刻失控之下把她压在石壁上了。
顾眉忍着酸痛朝洞外走去,恰巧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停歇之处就在山洞口。
第3章 3.这就是你要嫁的人
偏僻的假山洞内,光线幽暗。
顾眉听到脚步声,大脑有短暂的空白,待回过神,她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衫。
若是不仔细看,并无不妥之处。
无论外头是何人都能应付过去。
心下微松,抬眸间,对上男人带着嘲弄的清冷目光。
他什么都没说,可那眼神又说了许多。
顾眉脸上有些心虚的发烫。
她掐了掐掌心,保持镇定。
如果今日下药之事,是贺兰宴对她的报复,那她已经偿还。
“谢文清,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差点追不上。”带着娇嗔的女声,顾眉一个激灵,惊呼差点冲口而出。
她连忙捂住嘴。
顾眉认得这声音,宫中最受宠的素心公主,她口中的文清,则是她夫君谢文,字文清。
明明两个明面看起来没有半点交集的人,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素心公主称呼夫君时,那样的柔情。
顾眉想不通,又有点怕。她下意识地躲进阴影里,脊背靠在冰凉的石壁上,一阵阵发冷。
“公主。臣以为我们早有共识。在外头要撇清关系。”
是谢文的声音。
是与她生活在一起五年的夫君。
顾眉有一瞬间忘记呼吸,有什么在耳旁煽动翅膀,嗡嗡作响。
洞外,传来素心公主不善的声音。
“这里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你怕什么。”
“我不管。你我这么久不见,难道就一点也想我么?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堂堂公主甘愿和你躲在人后偷偷摸摸,甘愿看你娶了顾眉那个贱人……”
素心公主带着不满和嫉妒,咄咄逼人地质问谢文。
“素心,当初你同意我娶顾眉,为的不过是看昔日京都明珠落入泥地,作践她罢了。”谢文带着些不耐烦。
素心公主闻言,突然笑起来,接着就颤抖着哭起来。
“谢郎,你好狠的心。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却如此揣测我?你还不曾说过,娶她是为了给我们做幌子吗?”
素心公主哭闹声渐大,谢文柔情的安慰:
“别哭了。都是我不对,夜里我去公主府找你,给你赔罪可好?”
“顺便试一试你说的新花样。”
素心公主被哄的破涕而笑,接着是衣裳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伴着水啧声。
很快响起素心告饶般的“好夫君”的声音。谢文则十分配合她的调情,一声声“爱妻,心肝”的回应着。
顾眉只觉耳边嗡嗡声更甚,逐渐好似麻木的失聪般。
因为谢文的天阉,她担了七年的坏名声,不能下蛋的母鸡,却还阻着丈夫纳妾的毒妇。
为了帮他遮掩,也为了侯府的声誉,被婆母靖安侯夫人盯着吃了多少调理身子的苦药。
明明那药不该她吃的。
出门宴会时,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让她时常觉着喘不过气来。
顾眉头一回知道原来谢文娶她背后带着那样的目的。
他们不敢选别的世家女郎,就看中了风雨飘摇中的她。
她不过是个遮掩丑事的器物。
还有她的死……婆子强行掰开她的嘴,把药灌了下去。腹中剧痛,拼命挣扎时,听到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遮掩丑陋邪恶的画皮。
贺兰宴盯着跟前的妇人,褪去当初的朝气。她眼眶红红的,就好似花瓣被捣碎流出来的花汁,让人想要攀折。
手指捏住她的下颌:他声音低低,带着嘲讽:“顾眉,这就是你背叛孤,也要嫁的人。可真是好得很啊。”
第4章 4.她要和离
顾眉眼皮一跳,颤抖着手,狠狠地拨开贺兰宴钳制下颌的手。
洞外发生的一切,她很生气,很愤怒。
可让贺兰宴和她一同亲耳听到她夫婿的龌龊事。这更丢人,也太伤她的自尊。
顾眉呼吸微乱的反驳了他:“这是臣妇的事,和殿下有什么关系呢?”
“男人哪个不三妻四妾,相好满地,倒是殿下的妹妹,背地里和外男偷欢,殿下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表示的?”
她的声音极小,还微微颤抖,但贺兰宴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刺耳的字眼。
贺兰宴淡淡地道:“你这是想威胁孤不成?你的夫君就在外头,若是他进来看到你这样衣衫不整与孤独……会如何待你?还有对你百般刁难的侯夫人,又会如何待你呢?”
正如他所说,谁也不会有事,独她的人生将会翻天覆地。
她不想再落到和前世相同的境地。
想起毒药入腹时的痛,顾眉心头一抽,仿佛被人用刀凌迟着。
不会再和前世一样了。
这一次,她没有去偏殿,更没有昏迷。
她仰脸看向面前的男人,眸光清澈而恳切。
“人人都说殿下是佛子转世,也最是公正无私,刚刚已经渡了臣妇一次,不知殿下能不能……”
见她如此冷静,贺兰宴并未言语,只情绪难辨地看了她好半晌,忽而笑出声。
“外头的人已经走了,你还不走?怎么?还想让孤这个转世佛子再破一次淫戒,救你吗?”
“还是说,你刚刚得了趣,想再一遍遍地和孤求饶……”
他乌黑火热的眼睛凝视着她,很饱含深意地质问她。
气氛凝滞,近乎死寂一般安静。
顾眉当然知道他堂堂皇孙,却被送到寺中清修是因为什么。
同样的,这也是当年她背弃两人约定别嫁的原因。
此时提起。不亚于捅了马蜂窝。
慌乱中,她扯紧裙裾,在四周的黑暗里,突兀地往外走。
她该道歉的,此时已顾不得,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头灯火渐明,人声鼎沸。
可顾眉的后心是冰冷的,带着山洞里梦魇般的余悸。
灯火很亮,顾眉停在那里,环顾四周。
在这一瞬,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改变了一些东西,又好似没改变。
她起初以为在山洞里碰到贺兰宴,是他设计的。
可听了谢文和素心公主的话,她不敢确定了。
她眼前一会浮现出在她最困苦时,谢文迎着春光向她走来,芝兰玉树般的脸上,带着怜惜。
一会又好似有雷声在她耳边炸响,谢文说娶她不过是为了遮掩他与素心公主的丑事……
顾眉猛地捂住了脸,突然有点想哭。
所有一切,至始至终都有迹可寻,可笑她那么傻,默默死在那愚蠢的牢笼里。
泪眼模糊间,她仿佛看到有人朝她走来。
一如从前的温润如玉,光风霁月,一如那年春光,向她走来的少年。
五年,两辈子,大梦一场。
顾眉侧过身去。
谢文在山洞前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在她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和烙印。
她要活下去。
她更要和离。
第5章 5.生子签
佛殿中香气袅袅,一尊巨大的佛像落在殿中央,眉目低垂,俯瞰世人,透着无限的慈悲与怜悯。
顾眉跪在蒲团上,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