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谢文竟然敢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她一把推开翟氏,怒火中烧时,还保留着一些理智。“来侯府,抓拿贼人。”
翟氏道,“公主莫要听信胡说八道,侯府怎么会窝藏贼人?公主可曾带着御令来搜府?”
可素心公主抓人心切,根本不听翟氏废话,下令道:“砸门,搜。”
翟氏张开手臂,如同一只老母鸡般拦在前头,呵斥府里的下人,“你们都眼瞎了吗?还不拦着?今日我看谁敢砸门?那我就敢去告御状。”
素心公主将她一推,再次下令。“砸门。搜。”
“不许搜……”一道温和却坚定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回荡起一阵回音。
众人回头,见一身正红衣裙的顾眉缓缓走来。
她面容冷肃,双目沉着,裙摆曳过青石板地面,面上带着三分愠怒。
“公主殿下既无圣旨,又无官府的搜查令,为何带人擅闯我们侯府?”
翟氏原本六神无主的心,见到顾眉后,立即安定下来。
顾眉这些日绞尽脑汁去想该如何以完美的姿态从泥坑跳出去。
想来想去,可不就要借助素心公主。
她特意穿着正红衣裙过来,就是为了“好心”提醒素心公主,她是谢文的正妻,是这个府里的世子夫人。
果然,素心公主久久的瞪着顾眉不说话,随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透着几分怪异。
“世子夫人是吗?本宫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要闯就闯了,又能奈本宫何?”
“谢家若是想要告状,正合本宫意。”
她鄙夷地看了眼顾眉,挑眉冷对:“本宫劝你还是少管这事为妙。若是让本宫不高兴了,猜我该如何对你?你的世子夫人位置,可不一定能保住。”
顾眉仿佛被吓到一般,往后退了几步,又为难地看着翟氏。
素心公主欣赏着顾眉脸上害怕的表情,指挥侍卫砸门。
只是,当门被砸开后,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愉悦,变得目眦欲裂。
屋内昏暗,暗香靡靡。
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地上一片混乱,挂着红罗帐子的床榻凌乱不堪。
看着眼前一切,素心公主痛心入骨,心肝俱碎。
谢文竟然敢背着她和旁的女人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她抖着手,吩咐侍卫,“把他们拉开……拉开……”
刹那间,屋内打骂声、哭声、砸东西声此起彼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谢文,他下意识地翻身,抓过衣物挡在身前,同时还将身旁的女人挡在身后。
这样的动作,更加的刺激到了素心公主,“好一对狗男女。”
一声带着锥心透血的喊声,震耳欲聋。
若说谢文起先还有一些懵然,这会却是彻底的清醒过来。
他的额头青筋乱颤,看看面前的人,又去看看后头挡在身后的女人。
硬生生的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
只拧着头盯着翟氏看。
翟氏只觉着素心公主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地打上门也就罢了,如今看到儿子和妾室在床,竟好似抓奸的主母般。
虽说儿子在众人面前丢脸了,可也谈不上狗男女的称呼。
她神情很不好,冷嗤一声:“公主,妾身的儿子今日纳妾,好好的和合之道,怎么就是狗男女了?妾身的儿媳都没说话,你急什么?”
“母亲。别说了。”谢文低声训斥。
谢文面上无光,觉得自己被抽了几个耳光,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顾眉身上。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仿佛看戏般的顾眉,在谢文的目光扫过来时,立刻换上震惊的神情,漂亮的眼眸里噙着泪,踉跄着往后退。
第17章 我们和离吧
这一日,靖安侯府里可谓是鸡飞狗跳。
素心公主气得眼通红,就算想把谢文刮成肉片,她也只能忍回去。
于是,素心公主看着换好衣裳的谢文,咬着牙从腮帮子里挤出来一句话。
“今日本。宫回府的路上被贼人撞了,许是身边的人看花了眼,这才不管不顾地进了侯府。”
稍顿,又瞥见躲在谢文身后那个躲躲闪闪的女子,鬓发散乱,眼尾发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素心公主脑袋嗡的一声,冲上前去,抬起手,狠狠地甩了那个女子一个耳光。
力道之大,直接将那女子打的倒在地上。
打完人之后,狠狠地瞪着谢文。
半晌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眼见素心公主如此嚣张跋扈,翟氏敢怒不敢言,等到这尊大佛离开后,她屏退左右。
“文清,明天上朝时你可要好好地告那素心公主一状。你看看,这院子被砸成什么样了?”
“母亲。”谢文咬牙启齿地打断,“你究竟怎么想的?儿子已经多次说过此生就守着顾氏一个人过。”
“房中不要其他人,你还用这种下流的手段。”
翟氏被谢文这副凶狠样子给吓了,僵在原地,好半晌捶着胸口哭天抢地。
谢文额头青筋暴跳,下意识地想要让顾眉去安抚翟氏。
顾眉那带着含着泪水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顿时,他的头又突突地疼起来。
不明白什么时候,他的生活仿佛失了控般。
晓月轩。
顾眉从主院“伤心”地跑回来后,就坐在窗边榻上一动不动。
站在不远处的映月双眼泛红,豆大的眼珠低落,却不敢哭出声来。
顾眉回过神来,看她这样,抽出帕子帮她擦干泪水。
“姑娘……”
映月抽了抽鼻子,“侯府实在太欺负人了。”
这么多年,世子不同姑娘圆房也就罢了,侯夫人竟还如此打姑娘的脸。
哪家高门主妇能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来。
顾眉笑着摸了摸映月的脸颊,“没事。本就是个脏了的人。这不就是咱们想要的吗?”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素心公主竟没和从前一样不管不顾,把事给捅开。
而是生生地忍下了。
也难怪这么多年,她能够屈辱地和谢文偷偷摸摸。
这该是何等的真爱呀。
那她更要成全他们才行。
到了晚间,谢文许是安顿好了翟氏和素心公主,终于云淡风轻地来了晓月轩。
只是脸颊上带着几丝血痕。
他背着手,唇瓣紧抿,举动一如从前斯文,只是心里却惆怅徘徊,不知该如何开口。
新婚时,他答应素心,不与顾眉圆房,为了一劳永逸,用得是不能人道的借口。
此后几年,的确是很省心。
可今日,他和那妾室的确是被翻红浪。
半晌拧眉道:“眉眉,今日母亲这事的确办得不对。那妾室我原本是要退回去的,谁知……”
他说的话声音冷淡,毫无诚意。
顾眉轻轻的“哦”了一声,垂眸放下手中翻了一半的书籍,用往常平和的语气说道。
“夫君。我总是相信你的。”
“只是……”
她顿了顿,看他的眼神一如从前那般柔和。
说话的语气也很舒缓。
只听她轻声道。
“从前我不能给夫君延绵子嗣,只以为是夫君的问题,可今日一看,竟是妾身的问题。”
“那妾身又有何脸面舔居世子夫人的位置?”
“不若,咱们和离吧。”
第18章 不要传出去
和离吧。
温柔的声音传入耳朵里,谢文脑袋嗡得一下,才反应过来顾眉说的是什么。
于震惊之外,油然生出一股怒意,她怎么敢?
他原本最坏的设想,不过是顾眉与他哭闹,不肯理他罢了,怎就会说和离呢?
想着,谢文冷不防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文沉了脸。和离?
顾眉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从前顾家那个娇娇女,京都明珠吗?
居然敢和他提和离。
“胡闹也得有个限度,母亲虽然做错了,可到底是个侧室,更何况,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从前我的身子没好,所以一直都没圆房,如今身子既已经阴差阳错的好了,往后咱们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就算没有,到时那妾室产下子嗣,去母留子养在你名下,岂不是两全其美?”
谢文如今还不能失去顾眉这个挡箭牌。
反正已经幸了新的妾室,多顾眉一个也不多。
稳住顾眉,有了嫡子后,不仅能稳固他侯府世子的地位,也能圆母亲的念想。
至于素心那边,顶多等到顾眉生子后去母留子。
听到这话,顾眉直勾勾地盯着谢文看。
她本就没指望这次事发马上能和离,可她没想到谢文比她想得还要恶心。
恶心的让她忍了又忍,才没将想说的话脱口而出。
幸好,她现下脑中情形得很,悄悄捏紧自己的指尖,轻声道:
“夫君。妾身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
“那妾室好歹还有户部侍郎这门亲。妾身愿意让贤,那样孩子出生就是嫡子,岂不是完美?”
她的这番话让原本不悦的谢文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谢文就知道刚刚顾眉说和离不过是使性子罢了。
她生气是才是对的。到底是他救了她,又朝夕相处五年之久,独占了他这么久,怎么会愿意把他分给旁人?
不过,谢文还是想给顾眉一点教训。
“眉眉。往后莫要说什么和离的话。你就算不想想旁的,想想你的母亲,还有你兄长留下的两位侄儿,凡事可得替旁人多想想。”
他的话一句一句在耳边响,让顾眉心头一阵阵发寒。
若她还和从前一样被蒙在鼓里……
顾眉垂着头,闭了闭眼,调整好心绪,站起身背对着他,“夫君。让妾身好好静静,行吗?”
谢文见她似乎已经死了和离的心,这才放缓脸色,果然只要顾家人在手,就不怕顾眉起反心。
这才说起过来晓月轩最重要的事。
“今日素心公主上门不过是个误会。她是金枝玉叶,你不要计较,更不能传出去,以免坏了公主的名声。”
顾眉望着窗外,心头冷冷的笑了声。
“夫君这是做什么?素心公主不是说入府是为了抓贼人吗?”
谢文微微颔首。
如此想最好了。
等到谢文走后,顾眉无力地坐在榻上,示意映月关门,将外头的目光都阻挡住。
对上映月关怀的目光,压低声安抚道:“我无碍。”
“咱们得沉住气。不只我一人要脱身,还有母亲,还有侄儿们。都得保全。”
当初会答应谢文的求娶,就是谢文答应保全她仅剩的家人。
在没有万全之策前,她不能惹怒谢文。
晚间,顾眉背对着外躺在卧榻上,母亲被她安置在城外的庄子上养病,侄儿送到了别处就学。
这些谢文都是知道的,他肯定派了人盯着。
那要如何才能将人坦然地送到安全的地方呢?
思忖间,顾眉听到推门声。
她叫了句:“映月。我的肚子不饿,让小厨房的人歇了吧。”
晚膳时没有胃口,草草地吃了几口,就放了碗筷。
顾眉只以为是映月又想劝她多吃几口。
结果话落了半刻,对方也没回应。
屋内寂静,窗户半开,烛火摇曳晃动着墙上的影子。
顾眉蹙眉,翻了个身。
就见贺兰宴面容冷静地深深望着她。
背着手,眼神莫测,看到顾眉脸上微微的惊愕后,显现出的抗拒。
“孤来这,是想看看你狼狈的模样。”
第19章 什么时候满意什么时候放过你
紫袍,玄履,不紧不慢,从屏风后转过来。
贺兰宴。
顾眉看着贺兰宴一步步走近,到了她的卧榻边绣凳上坐下,抬眼看她。
他说是来看她狼狈模样的。
原来是因为白日里侯府的事,所以来看她的笑话,这人竟如此恶劣。
不知贺兰宴什么时候进到院子里的,明明是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可顾眉总有种将自己送入虎口的危险错觉。
顾眉撑着最后的颜面,“那殿下现在看见了,是否可以离开了?”
贺兰宴微带嘲讽的声音传进耳朵。
“顾姩姩,你真可怜。你的丈夫宁愿睡个低贱的妾室,也不愿意要你。”
顾眉端坐到卧榻边沿,说出的话却带着刺:“那殿下半夜潜入到臣妇的屋内,就不可怜了?”
“更何况,臣妇睡到了比谢文更高贵的殿下了,不是吗?”
她的话没有对贺兰宴有丝毫影响。
黝黑冷峻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孤给你下帖子,为何不来?”
“非是臣妇不愿去。我与殿下私下相会不成体统,自然不敢污染殿下名誉。”
她看见贺兰宴目无表情的神色,“若是殿下因为帖子的事儿来找我,臣妇愿意向殿下赔罪。”
贺兰宴往后头的床柱栏杆上一靠,长腿伸出去,懒散的姿态。
“你要和离?”
顾眉猛地抬头,他怎么知道?
素心公主大闹侯府的事他知道无可厚非,可和离的话,乃是她和谢文的房中话,他怎么可能知道?
贺兰宴轻嗤一声。
“当年不顾一切背叛孤,如今也遭人背叛欺骗,你会不会后悔?”
世无后悔药。
若是再有一次,顾眉也不会后悔。
她不是只有一个人。还有母亲和侄儿们要护。
“谢文不会和离的。”贺兰宴双腿交叠在一处,声音淡漠。
顾眉当然知道谢文不会轻易和离,所以她才要借助素心公主和翟氏的力量。
“那是臣妇自己的事,与殿下无关。”顾眉被他戳到痛楚,面色微白。
贺兰宴看着顾眉脸色变得苍白透明,好似大发慈悲的一般。
“虽然你很可恶,可看在太师的份上,孤可以帮你。”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眉,“至于孤要什么回报,你知道的……”
他的目光落在顾眉轻咬的唇上。
饱满的红唇被压出一道微白的齿痕。
紧接着,又松开,唇瓣间瞬间又充回血,像是春日里沾了雨露的熟透樱桃,极其有人。
顾眉在灼灼的目光下,心里莫名的紧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