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仪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也不愿挑起事端,礼貌地点头示好。
熊子谦说:“那你请便,玩得开心一点。”又对向韩施灏,“我先带贺仪先去招呼其他客人,过后再聊。”待走远了,他才问道,“杨小姐是南风的前女友吗?”
熊子谦这样猜想也很合理。但贺仪听他如此问,便知道关于谢阿姨向媒体爆料的事情哥哥还不知情。她简单否认说:“不是,是好朋友。”
熊子谦看她像有心事,贴心说:“不想应酬就先去坐一坐,让哥哥来应付。”
贺仪却摇一摇头,“哥哥你今天是主角,虽然没有众星捧月,但怎么也要有一颗小星星在身旁陪衬才对。”
熊子谦被哄得摇头直笑。
会场上响起了音乐声,中年人习惯跳交际舞,双双涌入会场中心。年轻人意兴阑珊,准备自己找节目玩。子谦的几个朋友,连上生意伙伴家的几个儿子女儿,一群人聚在一起要玩游戏,贺仪也被拉了过去。
一直很是聒噪的赵长乐提议说:“不如让大明星先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助助兴。”
好几个人跟风叫起来。
杨汐看韩施灏不动声色,似乎没有要替她解围的意思,掠了掠头发,说:“要我表演没有问题,但不能光我一个人表演。你们只是光看不演的话,那就要给钱了。”
赵长乐信口开河说:“没问题,大家都演。你先来,如果表演精彩我照样给钱。”
言行举止十分轻浮,却还有人吹口哨助兴。男男女女都看着杨汐,有的是贪玩,有的是看戏。
杨汐脸色并不好看,却慵懒地站起来,“那我就唱一段英文歌吧。”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唱英文歌有什么意思?”熊子谦朝那人问:“怎么,你怕英文歌听不懂?”
他有意要给杨汐搭台阶,可赵长乐嘴巴不停,戏弄说:“光唱歌确实没意思,不如跳个舞。你跳舞应该很厉害,前段时间很火的那个贴身舞不就是你跳的吗?那个不错,有意思。叫什么来着?”
他假装失忆,身旁的女孩配合说:“你是说沈宏吉那首新歌《阳奉阴违》?要表演那个的话,那我还有点兴趣。”
赵长乐拍大腿说:“对!就是那个。但是,是不是需要找个男的配合你才行?”他不怀好意地问。
杨汐挑眉笑起来,说:“不是谁都能配合。不用麻烦别人献丑。”
“看来她只喜欢麻烦别人老公。”
赵长乐嘴欠什么都敢说,惹得杨汐脸色死沉,他乐子到账,便催道:“不想麻烦,那大明星就快跳吧,大家都等着看,爽快点。”
这些人并非想看表演,只是热衷八卦,故意作怪。他们指着杨汐欺负,贺仪并不觉得是因为他们不敢欺负自己,只是他们要一个一个来。
一方面要尽“地主之谊”,一方面也不想看人过分难堪,贺仪笑着问:“杨汐你唱哪首英文歌,需要我给你钢琴伴奏吗?”
杨汐循声看过来,愣了几秒,说:“《stupid》”
并不去征询同意,两人即刻合作表演起来,把起哄的人看得一愣一愣。
两个事件主角若无其事地配合作乐,看客们也没了起哄的心情。杨汐唱完后,并没有向贺仪表达谢意,刀锋直指赵长乐,鄙夷道:“轮到你表演了。”
赵长乐痞子样笑起来,“这里应该没有人想看我跳舞吧?”打哈哈想糊弄过去,“算了,我们还是玩游戏,表演也不好看,玩点经典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围着的一群人只是想看戏,确实也没兴趣看赵长乐跳舞,自己就更不愿意掉份献丑,于是纷纷学舌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杨汐并非好欺负的人,既然他们故意戏耍,也不愿继续演下去,语调硬邦邦说道:“如此幼稚的游戏,我觉得没意思,恕不奉陪。”
赵长乐手指在酒杯上一弹,道:“幼稚吗?原来我是个幼稚的人,你还真有种,你知道我是谁吗?”
韩施灏这时候才说道:“杨汐,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聚星的小赵董,也是陈导这部电影的投资方。”
杨汐的反应并非吃惊,而是埋怨。她不惧怕资本,但聚星背后的势力随时可以将她封杀。直愣愣地盯着韩施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下不来台面,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提醒她不要得罪这个“瘟神”。
韩施灏不在意她的眼神,侧身对赵长乐问道:“你的游戏怎么玩,大冒险要做什么?”
赵长乐得意说:“要玩就玩大点好不好,爱做什么做什么?”
韩施灏笑道:“那不如我提个议,大冒险需要随意选择一名异性,躺在地上做一分钟躺地俯卧撑。”
赵长乐问:“女生做不了一分钟怎么办?”
韩施灏说:“既然叫大冒险自然就要玩大的,做不了,那就按做不了的做法坚持一分钟。”
“这个好!”
赵长乐雀跃起来,招呼着赶紧开始游戏。蓦地侧首对准杨汐问道:“这种幼稚的游戏,杨小姐要不要参加?”
杨汐骑虎难下,神色沉郁地看着这一帮人,心里一通臭骂。面上却不能不隐忍,挑眉重新坐回沙发里。
熊子谦叫停说:“等一等,你们玩这么俗,得先问问看大家愿不愿意,不想玩的人不能勉强。”
赵长乐吼道:“子谦你想帮谁开脱,有谁玩不起吗?说好了,一个都不许逃,谁要是想逃,大家都没得玩。”
好色之徒都附和起来,场面一度变成了绑架现场,闹着:“就是要俗才好玩,又不是谁想占谁便宜,大家思想单纯一点。”
熊子谦不好驳众人面子,最后只能屈从。
贺仪不自主地紧张起来。现场男女比例不算失衡,但她总感觉这群人只是想拿人寻开心,自己和杨汐很容易成为靶子。
决定命运的酒瓶子飞快地转起来,那群人嘴上说不想占便宜,却眼冒兽光地盯着瓶子最后停止的方向,赵长乐身旁的两个男人失望地往沙发仰躺回去,听他宣布:“萧以芊恭喜你中奖,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萧以芊是子谦的同学,贺仪以前见过两三面,是个豪爽泼辣的女生。
她拍掉手上的饼干屑,爽快回:“不是要玩刺激的吗,当然要选大冒险。”
闻言,那两个男人齐齐坐直回来,期待重燃。
贺仪是相当佩服她的胆识。萧以芊眼神巡视一圈后,朗声说:“我就选提意见的人吧。既然是提意见的,那自然是想玩的。”
男男女女头一次步调一致地齐声欢呼起来,等不及要看好戏。
熊子谦在韩施灏耳边说:“你自己要玩这么大,还不配合一点,别让女生下不来台。”他声音放得很低,但贺仪坐在旁边却是听得很清楚。
韩施灏往地上瞧了两眼,向人问道:“我做还是你做?”萧以芊说:“你先躺着吧。”
他真的躺了下去,四肢伸展松弛,没有丝毫惧怕地平躺在地上。
看戏的人已经在捂嘴偷笑了,更有甚者还围上前来近距离观赏。
萧以芊走到韩施灏近侧,将他从头到脚细看了一遍,在一片口哨乱叫声中骑坐到他身上,她说:“你运气很好,俯卧撑我可以做二十个, 不过二十个做完,就要委屈你让我靠一下了。”
她确实大胆,和韩施灏脸对着脸被人围观,也是一副心不跳手不抖的沉着模样。有人主动充当裁判,确保两人分开的距离不超过两个叠加的拳头,众人欢呼雀跃地数着数。
杨汐喃喃自语般说:“厉害!两个人都是面色不改。”
贺仪却朝熊子谦问:“哥哥,我是不是可以趁机溜走?”她只觉得画面诡异。
话音未了,左侧赵长乐眼神机警地飘了过来,她无奈说:“被发现了。”
赵长乐坏笑说:“贺仪,怕什么,到时候赵哥我帮你。”
或许她先前还不害怕,听完这句后心就慌乱不安了。只要游戏继续玩下去,那谁也逃不掉,早晚要受罪。
果不其然,才到第三轮酒瓶子就对上了她。
赵长乐拖腔拉调地问:“贺仪,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熊子谦在耳畔分析:“卿卿选大冒险。”
赵长乐警告道:“事先声明,不能打安全牌,你哥不能选。”
其他人自然应和。
熊子谦知道他们故意刁难,朝身旁看了一眼,说:“这群人不懂分寸,真心话他们一定会让你难堪,选大冒险的话,施灏还能帮你。”
贺仪慌乱地问:“怎么帮?”
熊子谦宽慰她说:“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图谋不轨。”
形色友友(2)
余人不停地催促,贺仪心里烦躁不安,只好回说:“我选真心话。”
这群人却啧有烦言,怪罪到游戏设定上来。
赵长乐不可一世地翘着二郎腿,“想玩刺激的还不简单,你们想一个她绝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逼她再选大冒险不就得了。”
“有道理,”有人瞬间会意,不一会儿就嬉皮笑脸朝贺仪问道:“网上传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抢了她的男朋友?”
熊子谦看众人眼神都朝杨汐打量,反应过来其中意思。对贺仪低声问:“怎么一回事?”
贺仪很难作答,一方面不可能承认欲加之罪,一方面又不愿让杨汐难堪,心里发苦,根本思考不出来对策。
哪知道赵长乐却不乐意,说:“你这是什么烂问题,不作数,这个不作数,我重新问……”他脸上堆满阴阳怪气的笑容,“贺仪,你老公一晚上可以来几次?”
说完,颇带警告意味地补充道:“想清楚再作答,我们这里可是有人能够作证的,对吧杨汐?”
他的问题加倍离谱,后面的话更是令人发指。
贺仪想不明白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竟然可以这样无赖,心中没有半分怜悯与羞耻。
熊子谦不禁训斥道:“长乐,你过分了。”
赵长乐不以为意,欢快说:“贺仪,别说赵哥不帮你,你要是不想说真心话,可以选择躺地俯卧撑,赵哥帮你做。”
他是故意刁难,贺仪却还是认真说:“这是窥探隐私,不是真心话,你换一个问题。”
赵长乐摇头晃脑,笑道:“贺仪,怎么结了婚还是这么保守,真心话跟隐私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是一模一样……那真要说不出口,我们就大冒险,我都配合你。”
他口无遮拦,倚财仗势,怙恶不悛成了习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就绝对不会放弃作乐。
贺仪转头看向哥哥,无意中和韩施灏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神色依旧喜怒不明,但眼神却像在对她说我可以帮你。贺仪沉吟不决,脑袋一空,只盼望向南风能快点来把她带走。
可是祈求上天并不能解决问题,听着耳边的催促声,她决定相信哥哥一次,因为赵长乐的问题她实在无法作答。
谁知道一抬头,向南风仿佛从天而降,正好步态从容地走到她跟前。贺仪整个人瞬间解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向南风也不打招呼,牵起贺仪的手就要带她走。
赵长乐急忙叫道:“诶诶诶,怎么回事。我们游戏还在进行中,你要把人带哪里去,不许走。”
向南风皱眉朝沙发看过去,不耐烦地问:“为什么不让走,你是开店的,需要给你钱吗?”
赵长乐断断续续地笑起来。
贺仪不想让他与人交恶,跟向南风耳语说:“他是熊爸的客人。”
向南风眉头隆起,不悦地转过身去,侧目朝赵长乐说:“你们不是在玩游戏吗,继续玩吧,我们不打扰你们消遣。”
赵长乐哼一声,将啤酒瓶推到地上。旁边的男生会来事,帮忙解释道:“现在轮到她大冒险了,还没结束怎么可以走掉?”
向南风问她:“你为什么要大冒险?”
贺仪傻乎乎说:“我先选了真心话,但我回答不出来。”
向南风哦道:“是什么刁难人的白痴问题,让我听听看。”
赵长乐瞧见有乐子,迫不及待地说:“问题简单得很,是贺仪太放不开了才觉得难。我们就是问她,你老公一晚上能来几次,是不是很简单?这样吧,你要愿意帮她回答,我们也算她过关。”
贺仪手上要是有剑,真想一剑插他身上。向南风倒是脸色平静下来,看不出任何为难神色,甚至轻笑着问:“是不是只要我回答了就行。”
赵长乐耸肩说:“你回答了就行。不过要听真话,你也知道我们这里还有人证。”
他有意无意地指着杨汐看。旁边的人也是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向南风眉头上挑,抿嘴笑道:“问题确实简单,不过答案更简单。我一晚上能来几次,不过就比你多一次。”
赵长乐呲牙愣道:“你敢夸口比我多?”
向南风道:“多不多,你找证人求证后不就一清二楚吗?”
已经有人偷笑的声音从嘴角缝隙里漏出来。赵长乐气愤吃瘪,连连摆首,发出一连串冷笑。
一人却问:“赵哥到底几次,不能让他蒙混过关,说出来求证一下。”
赵长乐厉眼对上去,“白痴闭嘴。”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隐私当众说出来。
向南风朝熊子谦打过招呼,“哥,祝贺你拿奖。我今天来晚了,得先去跟爸爸妈妈赔罪,过后再来好好恭喜你。”
熊子谦满意地点点头,对向南风的一系列操作十分赞赏。
向南风搂着贺仪往舞池走,没走出几步,就笑话她,“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答不出来。”贺仪张口结舌,瞪他一眼,才说:“要是他敢说,还找杨汐求证,你怎么办?”
向南风说:“他怎么敢,他一看就是气虚不足,缺什么想什么,脑子里才会生出这种问题……”突然一顿,侧头看她面无表情,才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卿卿,你给我挖坑。”
贺仪说:“是你自己往里跳的。”
向南风盯着她微微泛红的脸,说:“我跟杨汐要能有什么,早就有了。是我知道她对这种饭局应对自如,场面话她比你厉害得多,我才敢那样说。”
贺仪说:“你没有迟到,我就不用应付。”
他毫不认错,还自满道:“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准备和谁做躺地俯卧撑?”
贺仪反问:“你都知道他们在玩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过来?”
他一脸冤枉,“是你们玩得太过火,让我在楼下就听到服务生在闲聊。我是爬楼梯跑上二楼的,你还怪我?”
贺仪果然转嗔作喜,哄着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陪礼道歉。”向南风笑着问:“要怎么陪?”她嘻嘻笑起来,“陪着你去给妈妈和熊爸赔礼道歉。”
向南风大笑不止,也不管背后有多少双注视的眼睛看着,抱着她脸颊亲了一口。
第二天大早,南溪又闯进门来。
向南风无力再呵斥她,懒声问来意。
南溪慌慌张张地蹲在他床沿边,蝇声说:“三哥,你快看这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