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呦呦想斐尔叶的时候顺便画的。
第四天,燕大将军发现灵台上的食物种类分量越来越多,且样样精致,没有重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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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猫最近常去外面捕猎,猫猫的口粮多出来了一份。
第五天、第六天……第十五天。
狭小的棺椁里已经堆满了那人送来的东西,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甚至还有专门用来哄小孩的拨浪鼓和虎头娃娃。
燕霜行面无表情地躺的笔直,听着外头的动静,长而密的血睫不停的颤。
近日,老皇帝大约疑心病犯了,重新摆了诛魂阵,往他魂体上钉了十八颗噬魂钉,加上大焱山的龙脉越来越强大,他的残魂逐渐虚弱,已经连从棺椁中现身也做不到了。
“宫里来了消息,陛下大发雷霆,说您若是再不回京,就要将您从宗室中除名。”柔夏有点着急,“公主,要不咱们回京吧。”
别看公主现在潇洒,但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她如今的身份,若是没了“天佑公主”的头衔,他们的日子可能也不会好过。
陆呦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她在庄子里过得实在是太舒坦了,有点乐不思蜀,“不急,你先和绣春去收拾东西,我们三天、嗯,五天后再出发。”
那圣旨她看了,表面上疾言厉色,实际上暗藏关心,可见原身的父皇母后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是真的宠爱,她就算再拖几日也没关系。
然而陆呦呦不知道,她这番推辞的举动,落在某位厉鬼耳中,却是不舍离开他的表现。
京都鱼龙混杂,就算贵为公主,身处其中也多有不得已。
这人既然顶替了陆天佑的身份,也不可避免的需要替她履行许多义务。
一旦她回到京中,再想像现在这样,除了睡觉沐浴外,整天同他这个千古罪人呆在一起是不可能了。
以桃花涧弟子的谨慎,八成是没办法带他一起走的,所以她现在才会这般犹豫,是想最后努力一下,看能不能感化他吗?
心里嗤笑一声,燕霜行想,可惜他是个铁石心肠的厉鬼,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爱上一个别有目的的女子。
他是不会成为那个叫陆呦呦的女子的僵傀的,更不可能保护她。
就算大焱皇宫是龙潭虎穴,她这点实力进宫,一旦被发现身份不妥必定会被生吞活剥,但……那又与他何干?
“可是公主,京里催的急,还说你要是五日内不回去,今年就不让您一同去大焱山祭祀了。”见柔夏催不动陆呦呦,绣春也开口了。
大焱山距离京都不远,是整个大焱国最重要的一条山脉。
往年皇家历代祭祀,选择的地点都是在大焱山,因此大焱山不仅是大焱国皇室的象征,也是传闻中的龙脉所在。
如果陆呦呦这次回去晚了,没赶上去大焱山的祭祀,那她皇女的身份也将受到质疑。
听到这儿,陆呦呦也是颇为无奈。
她之所以不想那么快回京,一是因为回到京都她就得继续维持原身端水大师兼中央空调的人设,就算有男配这个“白月光”当挡箭牌横在那儿,她也不会有现在快活。
二则是因为她一个度假的人,实在不想搅合到剧情里去。
没错,在《春闺记事(双重生)》这本书里,最大的一个剧情就是“大焱山祭祀”。
经历了多年的实力积蓄,男主、男二已经拥有了颠覆大焱朝的资本。
他们联合七位皇子并原身这个天佑公主,在当今皇帝六十岁生辰宴,也就是大焱山祭祀当晚,在大焱山展开了一段你死我活,我活你死的残酷夺位斗争。
老皇帝和皇后被太子算计而死,太子又被麾下的弟弟下了毒,接着一连三位皇子被爆出勾结敌国,最终,统领着二十万大军的男主裴暨将大焱山团团围住,射杀了试图“谋反”和“弑父弑君”的几位成年皇子,只留下了一个被吓蒙了的十一皇子和一众知情识趣的“大臣”。
“我要是去了,那岂不是当晚就得死在晚宴上?”陆呦呦在心里跟799吐槽。
虽然原书里,为了让原身这个恶毒女配受到更多的惩罚,男主和男二没有当场要了她的命,但从原身踏足大焱山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预定了一份千刀万剐的死亡大礼包。
“但是宿主,你要是直接拒绝,八成会崩人设。”799一边嗑瓜子一边分析。
上个世界陆呦呦任务评价很高,作为她的系统,799也分到了一大笔积分,小系统终于能买得起辣条口味的数据流瓜子了,这些天没事就跟陆呦呦一边唠嗑一边磕。
“陆天佑极好面子,也很有野心,在女子也可登基为帝的大焱,她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自己皇女继承人的身份的。”
陆呦呦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她只是叹了口气,“那就早些出发吧。”
所幸她来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度假,只要走完书里的剧情就能完成任务,就算真的在大焱山祭祀上死了,那也没什么关系,毕竟那是书里的最后一个剧情了,最多任务评分低一些,她就当提前结束假期吧。
这么想着,陆呦呦的心情又恢复了不少,离开庄子前,还特地给男配又上了一炷香,通知了他一声,“燕将军,我要回京了。”
“此番路途遥远……”陆呦呦正想说“恐有招待不周”,就听到脑海里799久违的响起了急促的提示音,“宿主,不好!男女主和男二派来的杀手带着流寇杀过来了!”
陆呦呦:“???”
这一句话里要素太多,以至于陆呦呦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宿主,快跑!”
799见她愣住,又连忙喊了一声,陆呦呦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提起裙摆,扯着在门外打瞌睡的绣春和柔夏,一路沿着庄子的深处跑去。
此刻是六月末,天气干燥,这庄子以前又是个粮仓,堆了不少麦秆,外头的人几个火把扔进来,刹时就点了半个庄子。
护卫们经过了最初的惊慌失措,也很快在领头那人的带领下回过了神,将陆呦呦和几个侍女围在里头,抽出刀就要和流寇们搏斗。
陆呦呦却大声斥责,“不,庄子后面有个后门,那边通往州镇,你们现在立刻就走,去找知州,让他派兵来增员。”
这一番话显然不符合天佑公主的人设,因此陆呦呦耳边立刻就响起了冰冷的警告――
【警告!检测到宿主有不符合人设的言行,请立刻停止当前言行!请立刻停止当前言行!!】
陆呦呦脸色苍白,却坚持让众人先走,几个平日懒散的侍卫见状,忍不住踟蹰,“可是公主……”
陆呦呦冷声呵斥,“怎么,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
说着,陆呦呦又点了几个曾经跟着原身干过不少坏事的护卫留了下来,“岁绿等人保护我,其他人赶紧去找知州求助,记住,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就将我妆奁里那封血书交给流泉公子!”
这话她是对着柔夏和绣春说的,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已经确定这两人一个死心眼一个缺心眼,但都没什么坏心,还对她忠心耿耿,她如果真的死了,她的遗志她们应该会继承。
而大半个月,陆呦呦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她一直在暗中和乔子润联系,当初她离京前的那一番话不是假话,她调动了原身的人脉,替乔子润重新恢复了功名,还为他提供了许多便利,任由他在京都罗织了一张暗网。
若是被困在公主府之前,乔子润是个意气风发的俊秀公子,那十年熬下来,他的内心早已扭曲,对原身、对皇室,都有无法磨灭的恨意。
这样一个人,如果得到了天佑公主临终前,泣血写下的皇室丑闻,恐怕无需三日,就能将之传的沸沸扬扬。
这也正是陆呦呦想要的。
她需要有一个人,替燕霜行洗刷身上的污名。
陆呦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见不得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士被陷害而亡,又或许是因为燕霜行那双和斐尔叶相似的眉眼。
“我知道了,公主!”绣春一反常态,哑着声音,第一次在柔夏之前反应了过来。
她没有浪费时间,几乎在得知陆呦呦命令的刹那就朝她卧房跑去。
柔夏见到她的背影,很快也咬咬牙,转身离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为首那人看着不断从庄子外射进来的飞箭,跪伏在地,闷声给陆呦呦磕了个响头,站起身红着眼一挥手,“走!”
没人不想活命,尤其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只是保护公主是他们的职责,如今公主已经下了决断,他们还在这儿磨磨唧唧,那就是耽误事了。
二十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卫走了,岁绿几人急的直跺脚,见到庄子大门被撞开,十几个身穿黑衣,手持毒剑的刺客冲进来,当下眼里寒芒一闪,和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公主,对不住了!”
几人抽出佩刀,用力就朝陆呦呦砍去。
陆呦呦对此早有防备,抚着手腕上的护身玉串站在原地任由他们砍。
这是她刚刚花了6666个积分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防身手串,一共十二颗珠子,每一颗都能抵住一次致命的物理攻击,还会反弹。
“啊!!”岁绿一到砍在透明的防护罩上,只觉胸口一痛,耳边全都是同伴刺耳的尖叫。
他缓缓低下头,瞧见一道鲜血淋漓的扣子从前胸一路蔓延,横跨了他整个心口。
为了一刀砍死天佑公主,不让风声走漏,他这一刀砍的极狠,血刃入体,剖开了他的白骨。
剧烈的疼痛袭上心口,岁绿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后悔过。
若是早知道公主有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他才不会出此下策,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四人惨叫着没了气息,陆呦呦努力克制着回头的冲动。
她不是圣母,连想杀害自己的人都能放过,可哪怕这几人是咎由自取、因果报应,她也还是觉得心口一阵翻涌,让她忍不住泛恶心。
躲藏在庄子一处隐蔽的地窖中,陆呦呦脸色苍白,听着799不断给他播报外头的动静――
外头的刺客的确是男主和男二派来的,但女主也知情。
流寇的身份不简单,疑似和当初打败了“男配”率领的五十万大军的仇雪军有所瓜葛。
而外面的人再找了一圈,没发现她的踪迹后,拎着火把,朝着男配棺椁停放的灵堂去了。
第28章 霸道厉鬼放肆爱08
天佑公主很可能死了!
这一消息一经传出, 立刻在整个京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贩夫走卒议论这件事――
“听说没,公主被刺杀了!”
“什么?谁干的?”
“说是仇国刺客, 当今圣上正在调查。”
“我记得公主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第一个孩子, 除了太子殿下外, 是最有可能继位的皇女, 这事该不会是……”
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刚说出这话, 立刻就被同伴打断,“呸呸呸, 你别乱说, 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都是天潢贵胄, 人品贵重, 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那书生也很快反应过来, 捂住了嘴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殊不知, 他们的议论, 全都被站在巷尾墙头的一只鹦鹉听了去。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的暖光映着人的影子。
茶楼上, 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茶盏。
鹦鹉飞上楼,落在其中一人掌心。
“诸位皇弟瞧瞧,长姐才失踪三五日, 孤的名声便已败坏到这种地步了。”那人抬手,修长的指腹蹭了蹭玄色鹦鹉毛茸茸的脑袋, 露出的袖口处绣着一条四爪金蟒,矜贵异常。
他眉眼温和, 唇角带着笑意,语气稍有调侃,但依旧让人如沐春风,正是大焱国的太子殿下――陆祚。
“二哥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三皇子皱着眉,“凭啥长姐失踪了,就把这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
陆启愤愤不平:“长姐平日作风太过恣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这次去漠北,也压根不是为了给大焱祈福,就是去躲灾的!难道就因为她是本朝唯一一位公主,父皇和百姓都要对她这般优待吗?”
他这番话说的不客气,也太过粗俗,引得五皇子和七皇子频频看他。
“老三,你这个脾气太急躁了。”
陆祚也是无语,他不过是听最近民间对他们兄弟几个非议颇多,所以提出来坊间逛逛、看看情况,没想到陆启这么沉不住气。
“你声音要是再大点,咱们就不用查了,直接打道回府。”
“别啊!”见陆祚眉头微蹙,陆启也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但这实在不能怪他。
自从从国师那儿知道长姐丢了平安符、那厉鬼很可能破棺而出后,陆启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做噩梦。
和百姓认为的,皇女也可以继承皇位不同,在他们那位父皇眼里,长姐只是他表面上用来体现“爱妻爱女”、“宽和大度”人设的工具。
父皇一共有十二个子女,其中八公主、九公主,十皇子和十二皇子没能长成,现在活着的八子一女中,只有小十一还没有成年。
大焱近些年国力昌盛,蒸蒸日上,父皇能够掌握的权柄也就更多了,而他偏偏又是一个多疑又贪心的人。
长姐是当今皇后所出,也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父皇忌惮后族实力强盛,所以早早立下了太子,还经常避着长姐,单独叫他们几个入宫考校功课。
说是考校功课,实则是暗中培养他们议政。
也因此,长姐虽然表面风光,陆启却从来都不羡慕她。
毕竟当初那个计划,只有他们这些皇子和父皇有资格知道,长姐只不过是他们欺骗和麻痹燕霜行的工具而已。
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个雪夜,尽管已经过去了很久,陆启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十年前,他还只有十三岁,入夜后没有睡多久,就被太子二哥摇醒,一起穿过太极殿后头层层叠叠的暗道,乘坐马车赶往了京郊。
刻满了奇异纹路的小舟由桃木铸成,上头一共十个座位,没有船舱。
风雪呼啦啦的灌入衣领,陆启冻得面无血色,只缩在角落里,看着父皇裹着金灿灿的龙袍,手里握着一串散发着金光的佛珠。
白日的大焱山巍峨壮观,入夜的大焱山却像一个四面围起的棺材,只有小舟前行的水路才有一丝生机与活力。
“陛下,时间快到了。”彼时的国师还不是瘦瘦小小、技艺不精的宴之潮,而是他的祖父宴之鹤。
他鹤发童颜,面色和蔼,往向几位皇子的目光十分友善,说出来的话却让陆启毛骨悚然,“只有这几位皇子做祭品,怕是不够的。”
陆天元闻言淡淡睁开了眼,满目威严,“再加上寡人这一条命。”
宴之鹤失笑,“陛下你可确定?”
陆天元“嗯”了一声,旋即补充道,“皇后与天佑的作用你应当知晓。”
宴之鹤点点头,又和冷肃的中年帝王说了什么,三言两语之间就决定了几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