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他渴望权势，渴望改变自己人人唾弃的地位，所以在被五马分尸，被万人唾弃时，他虽然不后悔，却也有想过，如果再来一次，他愿不愿意继续为苏云芙这样付出。
答案是，他不愿。
苏云芙确实很好，很善良，她帮了他很多次，可她对他再好，也没有对谢云淮好。
为了谢云淮，她可以为了避嫌让他从苏府搬出去，为了谢云淮，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脸面，一次次求到他身边，可她却从来没有注意过他手脚上跪出来的伤痕，没有问过他冬日里当值会不会感觉到冷。
多年下来，再热的心，也渐渐凉了。
重生后，苏云芙忽然对他很好，还说要嫁给他，裴暨一开始很欣喜，但当他偶然听到苏云芙说漏嘴了一件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苏云芙也重生了。
裴暨一瞬间如遭雷劈，复杂？苦涩？觉得欣慰？
不，他只觉得可笑。
苏云芙重生了，选择了他，不是因为她忽然喜欢上了他，而是因为她知道谢云淮以后对她不好，他对她好。
想到那日，他和谢云淮同时请求陛下赐婚时，苏云芙望向谢云淮复杂的眼神，裴暨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既然如此舍不得，又何必勉强自己和他在一起？
裴暨心胸本就不甚宽广，于是找人秘密炼得这情蛊，打算喂给苏云芙，让她对自己彻底忠贞。
只是……
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子，裴暨忽然觉得，何必在苏云芙身上浪费这世间唯一一对情蛊？
论容貌，面前这人比苏云芙艳丽许多，论出身，天佑公主更是尊贵，论性格，她也十分有趣。
“所以他改变主意了，看上了宿主你。”799抑扬顿挫的念着从上级那儿紧急申请过来的资料，电子音五味陈杂，“刺、刺激！”
陆呦呦：“……”刺激个头。
带着泥腥味的小药丸越来越近，陆呦呦胃里一阵翻涌，她抽出了之前花了288积分买的一把西瓜刀，当场就要和狗男主同归于尽。
然而她的动作慢了一步，她才刚抽出西瓜刀，耳边就响起了一声极低的轻笑。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愤怒至极，气极反笑，哑寒的嗓音擦着她的脖颈，“找死。”
迎面吹来一阵狂风，陆呦呦连忙伸手去挡。
天色在刹那间彻底暗了下来，裴暨心头大颤，抬剑阻挡，黑雾却已抵达了他的心口。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陆呦呦不敢睁眼，连忙将防身玉佩挂上颈侧，趁着一片混乱，转身就跑。
“裴都统，救我！”
“啊啊啊有鬼！”
身后的惨叫越来越响，陆呦呦根本不敢回头，只沿着山林一路狂奔，因为她速度慢，799第一次展示了它作为一个系统的优秀技能――
它附身了一匹马。
陆呦呦：“……”
她一言难尽，“这就是你说的要帮我？”
799撅了撅蹄子，“那当然，宿主，快上来，我背着你跑！”
陆呦呦十分怀疑的上了马背，发现799跑的居然很稳很快，不禁松了口气，“799，你什么时候可以附身的啊？”
“上个世界结束以后就可以了，但是一个世界只能用一次。”
陆呦呦摸着它的马头，“一次也不错。”
起码解放了她的双腿。
陆呦呦趴在马背上，一口气让799跑了一天一夜，又困又累，终于来到了距离京都不远的一个州郡：鹤安州。
在原书中，鹤安州是安王的领地，安王是大焱唯一一个异姓王，也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原身的亲舅舅，到了鹤安州，起码不用担心男二和男主再派刺客来刺杀她了。
只不过鹤安州很大，距离鹤安城还有一段距离，799又跑不动了，陆呦呦只好先寻了一处寺庙临时借宿。
此刻天色已晚，将近午夜，看门的小沙弥看见陆呦呦抱着牌位上门，衣裙染血，面容妖艳，还以为她是夜半成了精的妖怪，差点被吓的尿了裤子。
陆呦呦：“……”
“施主勿怪，我这徒儿性子胆小，希望没有冲撞到施主。”
小沙弥哭喊着冲进了佛寺，很快就出来了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的小和尚，身披袈裟，语气老成。
要不是799再三保证他就是原书里万分有名的“玄一真人”，陆呦呦还以为他是妖怪变得。
“无碍无碍，是我贸然上门借宿唐突了……呃，小师父。”
陆呦呦走进了院子，看见佛寺还挺大的，禅房和前头供奉香火的大殿用红砖墙分隔开，还有角门和后殿，想来借宿一晚并不是难事。
“施主想要借宿自然可以，只是，施主是一人借宿，还是两人借宿？”
玄一真人忽然问了句，陆呦呦一愣，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一人两人，她难道不是一直只有一个人吗？
难道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她？
“师父，你又吓唬人！”方才开门的小沙弥回过味儿来了，指着陆呦呦怀里的牌位，“我师父是想问施主，你是要和您的故人一起住，还是一个人住一间？”
“咱们这儿有专门供奉牌位的房间，您如果需要，可以把您故人的牌位放到那儿。”
陆呦呦听到这儿，这才松了口气，“没事，我和燕……我和故人一起。”
她想的是，反正也住不了太久，最多一晚上，就不用麻烦人家小师父专门开殿门了。
玄一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看了陆呦呦两眼，总觉得这位施主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但又不好说什么，只沉思片刻，将一串开了光的佛珠递给陆呦呦，“施主要是不嫌弃，可将这串佛珠带在身边。”
陆呦呦当然不嫌弃，谢过小和尚，暗自打定主意明天离开时要留点银钱为寺庙添添香火。
她跑的匆忙，但身上还是放了点钱的，足够她这段时间的开销。
“施主，那您住这间吧。”叫六根的小沙弥将陆呦呦带到了后头一间安静的小院子，“近日没什么施主借宿，空院子很多，这间最宽敞，是前几日才收拾出来的，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
陆呦呦四下看了看，的确是这间最宽敞，院子里有一口井，边上栽着一颗高大的菩提树，禅房一间，厨房一间，甚至还有一间专门的浴室。
陆呦呦谢过小沙弥，用了点寺庙里预留的素斋，将朱红色的木门关紧。
“终于活过来了。”她烧了点热水，打算先给自己洗个澡，顺便把脏衣服也洗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每次从井里提水时，总觉得有凉风从手上吹过，接着那桶水就会变得很轻。
浴室构造简单，只一个宽大的木桶，上头用干布封着口，确实没有被用过。
清澈的井水打满了半桶，不大的浴室里立刻氤氲起雾气。
陆呦呦解开了外衫的盘扣，799那儿立刻就黑屏了。
她抿唇笑了下，却并没有注意到，为了清洗方便，她将燕霜行牌位连同裹着它的外袍也一同拿了进来。
衣衫顺着白皙的肩膀滑落，有些暧昧的烛火印在陆呦呦细嫩的皮肤上，仿佛渡上了一层柔软的蜜糖。
第31章 霸道厉鬼放肆爱11
夏末的夜晚褪去了燥热, 深山上更是带了点寒意。
不大的浴室中水汽氤氲，擦过肌肤，带着一点诱人的软意。
燕霜行高大的身影抵在门边, 一双浸透血色的凤眸从陆呦呦白皙的肩膀上匆匆略过。
笼罩在周围的黑色雾气彻底变成了粉色, 连带着燕大将军那苍白的脸颊, 也被蒸腾出了一点儿艳丽的绯色。
“你……”燕霜行薄唇抿紧, 魂体紧绷, 下意识垂下血色的长睫，磁沉冰冷的嗓音第一次变得沙哑, 含着手足无措的紧张和虚张声势, “你未免太操之过急。”
才刚刚从灵堂中将他的牌位中抢了出来, 还没脱险, 就急匆匆地寻了一间寺庙, 想要同他行那等……交缠之事。
冰冷的指尖止不住的颤，燕霜行听着浴室中越来越大的水声，感觉自己快要烧着了。
没有得到陆呦呦的回答，燕霜行烦躁地转过身, 用已经并不尖利了的指甲轻挠面前的门板――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 他已经摸透了面前这人的套路。
明明是桃花涧弟子，想要将他制成僵傀, 平日里却总装作不知道他的存在、和他不熟的样子，借此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等到他上钩了，她又开始各种引诱, 想让他沉不住气主动现身。
燕霜行记得很清楚，那书生说了, 桃花涧弟子因为是活人，又很有本领, 在对付他们这些鬼物时占据了上风。
“天地大道为了阴阳平衡，不让她们那么容易度过死劫，也对她们有所限制，在被她们看上的鬼物主动现身之前，她们都不能直接将咱们炼成僵傀，只能隐约感觉到咱们的存在。”
所以，她现在这样，是希望他能主动现身吗？
耳边水声渐响，隐约飘来了一阵甜甜的草莓气息，燕霜行坐立难安，苍白的面颊笼罩在朦胧的粉雾中，只能看见他越来越挣扎的一双血眸。
他一直都很清楚陆呦呦的心思，之前也答应了，在她没有找到合适的僵傀之前，要先把自己借给她用用。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不能畏畏缩缩。
况且……
悄悄扫了眼已经泡进了浴桶里的女子，燕霜行感知了一番自身，发现他除了魂体僵硬、四肢不协调、魂体温度异常、心口情绪翻江倒海外，并没有其他的异状。
抿了抿唇，燕霜行眸光再次变得复杂。
――和其他男子不同，活着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不仅对那等事没有兴趣，还觉得十分恶心。
但现在，如果他真的不行，陆呦呦会不会就不想要他了？
“唉~”
就在某鬼陷入纠结时，一道轻软甜腻的叹息声钻进了他的耳朵，像一根带着点火苗的稻草，蹭地一下点燃了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干柴。
燕霜行浑身一僵，漆黑狭长的血瞳不受控制，死死地盯着半趴在浴桶边缘的陆呦呦――
她卸下了发髻上所有的装点，素色浓密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纤细雪白的手臂攀着木桶，巴掌大的小脸垫在手臂上，卷翘的睫毛沾满了晶莹的水珠，脸颊弥着嫣色，被满室昏黄的烛光一照，像勾魂夺命的妖精。
她脖颈上带着一个吊坠，是暖白的玉色，精细雕刻成了雪燕的模样，憨态可爱，燕脚处，还用清秀的字体镌刻着两个清晰的小字――
“宝宝。”
脑海轰地一声，燕霜行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一双沁着血光的凤眸不自觉瞪大，眼尾圆溜溜的。
宝、宝宝？
未等他作出反应，那边用他化身做了暖玉的女人又叹了口气，将那玉佩举起，放在柔软的双唇边一连亲了好几口，“宝宝，我好想你呀。”
燕霜行：“……”
他仓皇无措地低下头，苍白的手掌捂住了半张俊脸，一时之间难以承受她这样浓烈的喜爱。
他已经知道她心悦于他了，倒也不用如此、如此……
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陆呦呦的言行，燕霜行竭力克制着泛红的魂体，浑身上下除了嘴都很硬，“我知你目的，你不用花言巧语。”
“你若想让我亲你，直说就好。”
磁沉的声音越来越沙哑，高大的厉鬼缓慢踱步，翻涌的黑雾将陆呦呦整个笼罩在了其中。
他似乎很紧张，双眸紧闭，血色的长睫颤个不停，努力了许久，才终于亲上了陆呦呦的唇……角。
一触即分。
“这样可以了吧？”
燕霜行脸红到快爆炸，用力擦了擦殷红的唇，怎么都擦不掉上面柔软甜蜜的触感，烦的他伸出舌尖不停的舔。
陆呦呦眨了眨眼，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温好像降低了不少，一阵凉风吹过，弄的她脸颊冷冷的。
她摸了下唇角，视线移动到不远处桌子上的水壶，想再往桶里加一点热水――
刚刚她洗了头，又往水里加了点草莓泡泡浴，花了不少时间，水温有点低了。
然而她这一番举动，在某鬼看来，就是并不满足、主动邀请他一同沐浴的意思。
为了方便各种体型的施主借宿，寺庙的木桶特地买的很大，还很深，里面设置了一个可以坐躺的小平台，陆呦呦往里一让，顿时空出来好大一片空间，再进来两个人都没问题。
“你、”燕霜行没想到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完全满足不了陆呦呦，见她主动让开了位置，示意他也进去一起泡，魂体都快熟透了。
他踟蹰片刻，索性用煞气给自己做了个眼罩，遮住了一双总是不受控制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纵使前两天屠了皇宫、拔了钉在魂体里的99颗噬魂钉，恢复了八成实力，可先前镇压龙脉，他的魂魄已经被消耗大半，如今剩下的，只是残魂。
这样的他，虽然可以继续以厉鬼的方式存活，却也永远无法再入轮回。
陆呦呦如果真的将他炼成了僵傀，大概率是无法度过死劫的，而他……不想让她死。
只要一想到她气息全无、躺在地上的模样，他早已被挖空的心脏总会传来一阵阵让人难以承受的隐痛。
嗤笑了一声，燕霜行想，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良善。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厉鬼，却希望一个想将他炼成僵傀的女子活下去。
灵巧的手指将煞气凝聚的黑布系在脸上，燕霜行顿了一瞬，将身上那件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漆黑长袍脱下，露出了疤痕累累、肌肉结实的胸腹。
等陆呦呦加完了半壶水，就觉得浴桶似乎变得拥挤了，水也没怎么热。
？
陆呦呦以为是自己加的不够多，干脆把剩下的热水也添了进来，倒完了两壶水，这才觉得温度稍稍变暖了一些。
她想重新坐回浴桶里的小板凳上，却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小板凳好像变高了一点，还变冷了，坐上去没了之前木头僵硬的触感。
是她刚刚记错了吗？
陆呦呦不太确定，伸手去摸，只摸到一片滑溜溜、硬邦邦的木壁。
算了，应该是错觉，陆呦呦没再动，只是闭着眼享受泡热水澡的快乐，丝毫不知道，因为她的动作，某鬼已经快要疯了。
燕霜行浑身僵硬地蜷起一双长腿，坐在浴桶里，长臂用力抓紧木桶边缘，胳膊上青筋乍现，用力到指节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缓和因为陆呦呦忽然坐在他身上带来的刺激。
她温热的指尖从他胸口一路往下，擦过坚硬的腹肌，只是简单的触碰，就让他难以忍受。
下颌绷紧，燕霜行咬着牙，竭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冒犯陆呦呦的动作，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这里是佛门清静地，他不可亵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