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少用这些理由搪塞本王!”苏泽被这礼部尚书的眼神恶心的不行,往后退了两步, 搓了搓胳膊,随手又拽了几个官员来问, 发现大家的口风出奇的一致,连望向他和陆呦呦那同情又怜爱的目光也如出一辙。
安王:“……”
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小佑,这京都不对劲啊,要不,舅舅带你回鹤安吧。”
安王说着,扯着陆呦呦就要往回走。
陆呦呦看了眼合的严严实实的城门,又看了眼驻扎在附近那一排排穿铠持弓的兵将,叹了口气,拦住了脾气火爆的安王,“舅舅,您不用着急,陛下是我的父亲,他要给我赐婚,必然有他的道理,难道他还会害了我不成?”
陆呦呦是真的挺好奇的,为什么皇帝前十年都不给原身赐婚,却偏偏在大焱山祭祀这段剧情开始之前给她赐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没有的,宿主。”
就在陆呦呦脑海里转过一百零八个小说里常见的阴谋诡计时,799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陆呦呦已经下了马车,一边跟着仪仗往前走,一边在脑海里询问799,“老皇帝突然给我赐婚,难道没什么算计?”
“真的没有。”799的电子音听起来有点生无可恋,“宿主,原书又崩了。”
陆呦呦:“?”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799说,“宿主,你知道你的驸马是谁吗?”
“是谁?苏韫?”
“不是。”
“那首辅李恒的嫡次子李至或者尚书家的小儿子?”
“都不是。”799电子音十分复杂,“是男配!是燕霜行!!!”
陆呦呦:“???”
她大脑瞬间宕机,“燕霜行???”
男配都死了十年了,现在给他们赐婚,这,有没有搞错??
难道说男配其实没死,这么多年都是隐姓埋名?
陆呦呦还没来得及细想,人已经被带到金銮殿上站着了。
此时已近黄昏,殿内只有帝后、几个重臣并礼部、工部的人。
“陛下,公主遇刺受惊,需要好好静养,就算您要给她赐婚,也得过了这段时间吧。”没等上首龙椅上的人开口,安王先质问了起来。
只是在皇帝面前,他到底有所收敛,没有直接反对他的赐婚。
然而上首的人却只是冷笑一声,扬声道,“安王,你在质疑朕的决定?”
安王一口气憋在心里,脸色涨红,“臣不敢。”
“你不敢就好,朕还在想你是不是惦记朕身下的龙椅。”
这话说的极重,安王就算再怎么跳脱,也不敢接,只气闷的退到一边,不在言语。
唯一一个异姓王都吃了这么大挂落,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为了陆呦呦开口。
“既然众卿都无意见,那婚期就定在三日后吧,中元节,吉利。”
陆呦呦:“……”
不是,中元节吉利?
这是真准备让她和男配结冥婚?
踟蹰片刻,待官员散去,陆呦呦决定直接问问皇后,为什么皇上要给她和燕霜行赐婚。
她跟着太监来到了皇后宫中,和皇后寒暄了一些有的没的,待时机差不多了,直接开口道,“母后,不知父皇为何要给我和燕霜行赐婚?”
皇后坐在屏风后,看起来雍容华贵,年轻貌美。
“这事,母后也不是很清楚。”皇后只提了一句,接着问道,“许是你父皇有自己的打算,你且告诉我,这事你可愿?”
没等陆呦呦回答,皇后又继续道,“当初燕霜行并没有同意和你成亲,但他现在死了,声名狼藉,在世人眼里低劣贪婪,粗俗不堪,如果你不愿嫁他,我会尽力替你周旋。”
皇后这话说的奇怪,言语之间对燕霜行十分嫌恶,似乎不想让她同意。
陆呦呦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但她这段时间立的都是深爱白月光男配的痴情人设,如果直接拒绝这次赐婚就崩人设了。
反正男配已经死了,就算和她成亲也只是形式上的,对她没有太大影响。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799说的原书崩了,到底崩成啥样了。
“母后不用这样说,燕将军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没有不愿意。”
“这么说,你愿意嫁给燕霜行了?”听见陆呦呦的回答,上首的人又问了句,声音带着点说不出的紧张,“哪怕他如今已经死了?”
陆呦呦点点头,“愿意。”
她目光澄澈,表情放松,唇角弯弯,眼里没有任何被强迫的不愿,相反的,还带了点渴望和迫不及待。
她是真的愿意。
喉结轻轻滚动,浑身笼罩在漆黑雾气中的燕霜行双手用力攥紧,将鲜红的合婚庚帖抓出了深深的褶皱――
她愿意。
她愿意嫁给他。
哪怕他已经死了,不再是人。
空荡荡的内心仿佛都被这句“愿意”填满,燕霜行抬手遮住了半张脸,从喉间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像野兽饱足后咕噜噜的低鸣。
他心口像燃着一把名为陆呦呦的火,烧的他坐立不安。
长靴在地上不断轻碾,燕霜行连继续操控帝后尸体的魂线都快控制不住。
他从大殿那头飘到大殿这头,又站到了陆呦呦身边,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她略显凌乱的鬓发,视线像烙印,落在她后颈那两个浅浅的齿痕上。
那是昨夜他留下的痕迹。
脖子有点凉,陆呦呦摸了一把,开口问到,“那母后可曾与父皇商量过,什么时候给我们举行仪式,婚房在哪?”
活人与死人成亲,应该无需太多仪式?
听见陆呦呦询问婚礼的具体过程,燕霜行难为情的抬手擦过发烫的耳尖,
只是才宣布了婚约,她就等不及了?
掐了把大腿让自己清醒,燕霜行用一缕残魂操控着皇后开口,“此事你父皇已吩咐礼部去办,届时你只需跟着走流程就好。”
陆呦呦不疑有他,答应了下来。
……
等出了皇宫,外头的天色渐黑,御用马车将她送到了城郊一所豪华的宫殿中。
说豪华不太准确,应当说是奢华。
陆呦呦站在朱红漆花的大门前,看着灯火通明、足有之前公主府三个大的“婚房”,有点难以置信,“你确定这是陛下给我和燕霜行建造的婚殿?”
这也太大了。
“是的殿下。”这几日,阮无亲手报了仇,又隐约猜到了当今圣上的身份,对陆呦呦格外殷勤,“这就是皇上给你和燕将军准备的婚房。”
阮无:“不过殿下不用担心,这宫殿在郊外,用的是圣上的私库,不会对大焱造成什么影响。”
陆呦呦心头一跳,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明显。
原身的父皇虽说对她有几分疼爱,但本质是一个自私多疑的帝王,连太子都没有这种待遇,怎么可能斥巨资给她和燕霜行建造这么豪华的宫殿?
“殿下且进去看看吧。”没等陆呦呦多想,阮无笑着推开了大门。
这所“行霜宝呦”殿不仅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内里的装饰也很奇怪,大都是柔软的地毯和红色的丝绸,鲜红的灯笼挂在宽敞明亮的灵堂中,总有一种诡异怪诞的惊悚感。
而因为这场婚事的不同寻常,陆呦呦发现自己的寝宫连着灵堂,没有门锁,一入门,就是铺了满地的绒毯,往里是一个冰凉的红木床铺,很大,四周却都被围了起来,用红色的纱幔点缀着,旖旎又让人汗毛直立。
“公主,玄一大师拜访。”
门外传来柔夏的声音,陆呦呦十分意外,“快请进。”
她出门,看见小和尚宝相庄严,站在距离灵堂三尺外的地方。
“施主,您身上缠满了鬼气。”玄一语气严肃,“若是你不能尽快逃离此地,怕是永远也无法摆脱那鬼物的桎梏。”
陆呦呦听的眉心狂跳。
这话玄一大师不是第一次说了,她之所以会花了整整七天时间才从鹤安回到京城,就是因为当初她要离开佛寺时,玄一对她说了句,“施主,你被厉鬼盯上了,恐有性命之忧。”
陆呦呦当时本来就有点害怕,听原书中最厉害的玄一大师这么说,立刻就决定配合他驱逐鬼物。
这几日下来,她身体的不适少了许多,也就启程前往了京城。
没想到她身上的鬼物印记还没消除干净,她到底被什么样的厉鬼缠上了,连玄一大师都解决不了。
“大师这意思,是我身边还有危险?”
陆呦呦攥了攥脖颈上的白玉,这段时间为了不让那看不见的鬼物伤害自己,她每日都吃护体丸,防身玉佩和佛串也是寸步不离。
“是。”小和尚细细观察着陆呦呦的脸色,在发现她眉间出现一丝红线时脸色大变。
陆呦呦顿感不妙,还没继续询问,就听小和尚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叹息着说了句,“阿弥陀佛。”
“施主,抱歉,贫僧已经帮不了你了。”
陆呦呦:“……”别啊,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然而无论她说什么,小和尚都只用那种怜悯的目光望着她,“施主,请你节哀,若囊中富裕,可以提前给自己准备好轮回之物。”
轮回之物,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棺材。
陆呦呦:“……”
看着玄一大师头也不回的背影,陆呦呦一脸郁闷。
她最近感觉好得很,真的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吗?
799也胆战心惊的,“宿主,我觉得你可能真的被缠上了,这段时间我总是黑屏。”
和上个世界还不一样,是间歇性的,有时候好好和陆呦呦说着话,就莫名其妙黑屏了,799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嗑瓜子嗑太多,把数据流嗑坏了,现在想想,可能是有鬼。
“你别说了,我害怕。”自从那晚在浴室里被缠上,陆呦呦每天晚上睡觉都胆战心惊的,也就这段时间才觉得好了点,没想到危机还没有解除。
“男女主和男二都死完了,太子和皇子也死了好几个,大焱山祭祀这段剧情应该不会发生了,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脱离这个世界了?”
当初799说了,这个世界她不用做什么,躺着都能完成。
之前她还得活过大焱山祭祀,但现在原书崩了,男女主和男二都死了,她的任务应该算完成了吧?
“宿主,你要现在离开吗?”
陆呦呦本想点头,这个世界有鬼,玄一大师又说她招惹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但很快,她想到了什么,“还是先等两日吧。”
说着,她从包里取出了几样物品――
一根赤红色的木头,一小盒血色的朱砂。
正是她之前抽奖获得的物品,赤阳木和血朱砂。
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就是这位死了十年,素未蒙面的男配,先前他的牌位因为她被流寇打碎,如今她要离开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索性拿来给他重新做一个牌位。
现在距离婚期还有两三天,赤阳木只能由她亲手雕刻,应该来得及。
“宿主你真好。”799趁热打铁,“商城雕刻刀具特价2888,宿主买一套吧!”
陆呦呦:“……”垃圾系统,就会坑钱!
嘴上这么说,最终陆呦呦还是买了一套刀具,但不是2888,只花了100积分。
赤阳木质地坚硬,雕刻起来十分困难,要用专属工具。
决定给男配做完牌位就离开后,陆呦呦每天除了睡觉休息,走婚礼流程,大半的闲散时间都耗费在这上面了。
因此她也没有注意到,无论她做什么,身后都会跟着一只高大冷峻的厉鬼。
他时常跟她说话,眼里的爱意一日比一日浓烈,像两团炙热的烈火。
“公主,用膳了。”绣春将餐点放在桌前,看了眼外头越下越大的雨,“明日就是公主的好日子,这雨怎么停不了。”
陆呦呦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将终于快刻好的牌位放在一边,夹了一筷樱桃肉,“无碍,流程都走的差不多了,明晚只是洞房而已。”
从前天开始,京都就开始大办,流水席从早到晚不间歇,整个京城都在庆祝她的大婚,该走的仪式陆呦呦都走完了,今早灵堂里还多了一台棺木,说是为了明日的洞房做准备。
“我还是觉得委屈了公主。”绣春犹豫着说,“就算当年那事不是燕将军的错,可他毕竟已经去世多年,皇上怎么能逼迫公主您嫁给他呢?”
这段时日,圣上重新调查了当年燕霜行战败一事,降下罪己诏,替他恢复了名誉。
也因此,民间的百姓倒是不觉得公主这桩冥婚有什么不妥了,反而将之当成了一种补偿。
陆呦呦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言,在这个世界停留的越久,她就越觉得违和,所幸今晚牌位就要做完了,她只要在婚礼开始之前离开就好。
绣春还想再说,见陆呦呦心无旁骛的用膳,时不时还看两眼雕刻了数日的牌位,到底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公主对燕将军,还真是用情至深。
“你就如此……心悦于我?”宽阔的灵堂里,早早换上了鲜红婚服的高大厉鬼紧贴着陆呦呦坐着。
他漆黑的长发束起,一双沁着血色的凤眸一寸寸从身侧的女子脸上划过,停留在她柔软的双唇上,又很快难为情的移开,扫过一边的纯阳木牌位。
“我知你心意,可日夜雕刻太过劳累,为夫不着急。”
尽管刻意隐藏了身行,但一想到明晚,他就要主动现身、和陆呦呦言明他的心意,成为她的僵傀,而后行那等事,燕霜行就觉得魂体发麻,唇齿之间都是让他难以忍受的甜意。
“这道菜你已经进了许多,不可再进了。”
余光瞧见陆呦呦还想再吃樱桃肉,燕霜行挑了挑眉,揽住她的肩凑上前,将她唇间还散发着暖意的樱桃肉连同她柔软的舌尖一同含了进去。
他微阖眼,长睫颤动,舌尖和薄唇都殷红一片。
陆呦呦只觉得唇舌一阵阵发凉,连同呼吸都有些困难。
如此几次,她也没了继续用这道菜的兴致,换了个目标。
“下次为夫再喂你吃。”见小夫人似乎闷闷不乐,燕霜行红着耳朵亲了亲她的长睫,低低喘着粗气,良久,才下定决心说了句。
这段时日他一直注意着调理陆呦呦的身体,每天晚上陪睡让她适应自己的存在,用膳时小心翼翼地舔吻,沐浴时替她按摩纤细的腰肢。
他能感觉到陆呦呦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大约是太想要他,所以才会这样。
心口说不出的满胀,燕霜行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他只是陪陆呦呦坐了一会儿,就已经到了深夜。
“终于做完了。”
陆呦呦举起牌位看了看,赤阳木不好雕,她手艺也差,但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