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杜长兰心怀愧疚:“这期间你必然面临危险,你若不愿,我……”
  “我愿意。”杜荷一口应下,唯恐慢了一步,她小叔反悔。她湿润眼眶,郑重拜道:“我愿意。”
  没人比她更知晓她小叔的能耐,只要她小叔说出口的事,或许会很久,但必然能做到。
  二人分别后,杜荷望着天边残阳,心中生出无限感激。她庆幸初初是个姑娘,更庆幸初初是个聪慧的姑娘。
  但凡缺一点,小叔都不会下此决心。
  女子入仕,真是一个美好到虚幻的梦。
  可她知道路虽远,一定会有抵达的一日。在那一日来临前,她会拼命奋斗。
第248章 正文完
  建统十二年, 陆文英季忱入内阁,一般人对季忱不算熟稔,但说起杜太师同届榜眼, 众人便有印象了。
  季忱原是常信伯府庶子, 据说与嫡系不太亲厚,高中前的日子也不甚宽裕, 高中之后没几年就外放了, 辗转各地,很是做出了一番实绩, 前两年才调回京,一路高升。
  细数季忱过往种种, 侯府庶子, 天赋过人又勤勉,高中榜眼, 一路青云直上, 不惑之年入内阁,谁见了都得道一句“精彩”。
  可季忱偏偏撞上杜长兰一群人, 杜长兰才干过人,严奉若才华横溢,皆与新帝感情深厚, 自新帝登基,对二人破格擢升也算不得意外。
  崔遥却是不走寻常路,分明是正经科举选士,却时时刻刻带着神秘色彩,一路跑偏做了大承国师。一众读书人也不知该佩服还是无语。
  倒是陆文英很受读书人推崇, 他出身寒微,刻苦钻研, 撇去他与崔遥相交那一段,几乎是寒门学子的模板。他科举入仕,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之后进翰林院,地方为官,一路飞黄腾达。
  还不忘拉拔同族兄弟陆元鸿,兄弟二人互助,发展势力,光耀门楣。
  至于成忱从武,一般读书人对他所知不详,朝中官员对成忱却很警惕。
  无他,实因成忱与杜长兰交情甚笃,就连后来居上的宋越也入户部居要职,与杜长兰亦是年少好友。
  朝中官员不免为年轻的帝王捏了一把冷汗,一旦杜长兰想造反就完了。
  朝臣秘密上奏,恳请帝王防备杜长兰,必要时刻杀之。虞蕴从一开始的暴怒至如今的淡漠,其中变化只有他与杜长兰二人知了。
  今日虞蕴批阅奏折,忽然顿住,他捏紧御笔,殿内伺候的春望提起了心,良久虞蕴又沉静批注。
  春望松了口气,晌午时候殿门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又倏地收回。
  虞蕴忍笑:“鬼鬼祟祟作甚,进来。”
  “父皇。”太子和大公主欢快奔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矮墩墩的小尾巴。二皇子生的晚,今岁才三岁,皇兄皇姐走一步,他那小短腿要捣腾三步,急的汗珠子都出来了,奶声奶气的嚷嚷:“父黄,父父――”
  下一刻二皇子小小的身子腾空,他熟练圈住虞蕴的脖子,软软的蹭着虞蕴的下颌,撒娇道:“父皇,用膳膳。”
  他在方才的奔跑中激的小脸红扑扑,微张着粉嘟嘟的小嘴巴,濡慕地望着虞蕴,可怜又可爱。
  虞蕴擦掉小儿子脑门的汗,亲吻白嫩小脑门上,发出响亮的一声,二皇子捂着额头乐开了花儿,软软靠在虞蕴肩头。
  太子和大公主不免羡慕,尽管他们从前也是被父皇这般宠爱过来的,虞蕴侧身揉揉他们的脑袋,“去中宫与你们母后一道用膳。”
  “好――”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前往中宫的路上,太子和大公主说着自己上午学了什么文章。
  虞蕴认真听着,不时给出旁的见解,太子微怔,“父皇与严太傅说的,不太一样。”
  大公主和二皇子也看过来,虞蕴眨眨眼:“是吗,回头我问问你们祖父去,他就是这么教我的。”
  三个孩子眼神一亮,“父皇,我们也想一道儿。”
  二皇子兴奋的蹬小脚,“找祖父…父……”
  “阿嚏――”杜长兰看了一眼外面天色,艳阳高照,并未降温。
  他继续处理公务,傍晚时候,他刚出衙门,一道小身影就奔过来抱住他的腿,二皇子仰起小脸咧嘴笑,杜长兰神情一软,俯身把二皇子抱起,爱怜的摸摸他的小脸蛋:“二殿下怎的来了。”
  “想祖父。”小娃娃软卧在杜长兰怀里,含着小手指念叨,“吃鱼鱼。”
  杜长兰单手搂着他,另一只手将小娃娃嘴里含着的小手指轻轻取出,擦掉上面的口水,对行近的少年少女颔首:“可得了你们父皇母后允许?”
  太子应道:“祖父放心,父皇母后都知晓。”
  几人进入马车,太子提出晌午有分歧的问题,杜长兰与他解释,不知不觉马车抵达杜府,孩子们给府里长辈问好,大公主就缠在初初身边,很是亲昵。
  杜长兰带他们入书房,顺势抽查太子功课,大公主与初初跟着一道儿做,二皇子打着哈欠趴在祖父肩头,揪着祖父一缕头发玩。
  杜长兰拍他小屁股警告,二皇子甜甜一笑,过一会儿扒拉杜长兰的耳朵。
  太子等人默不作声,这调皮小子,仔细挨祖父的揍。
  书房门开合,杜长兰抱着二皇子离去,大公主担忧:“祖父可是生气了?”
  “不会。爹爹胸怀似海,不会跟幼儿计较。”初初宽慰大公主,提笔继续作答。
  一盏茶后,书房外传来欢笑声,二皇子两只小手捧着一碗鱼羹,笑眯了眼。
  太子和大公主彻底拜服,祖父的性子忒好了。初初忍俊不禁,悄声道:“你们从前比之二殿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子和大公主惊道:“有吗?”他们难道不是从小就乖巧懂事吗?
  “笃笃”两声,杜长兰指杵桌案:“太子殿下可是答完了?”
  太子神情一凛,忙提笔作答。
  二皇子一口鱼羹啊啊叫着,幸灾乐祸。
  太子磨了磨牙,回头要弹弟弟脑门儿。
  一刻钟后杜长兰叫停,他对比三人答卷,略略沉默。
  太子上前一看也愣住了,惊讶又有种预料之中之感:“姑姑,你好厉害啊。”
  少女莞尔,如湖水平静柔和:“我年长殿下两岁,同样的议题,是我占了便宜。”
  “姑姑太过谦虚了。”大公主满眼崇拜,偷偷触碰初初的指尖,而后紧紧握住,羞的耳朵都红了,不敢瞧她。
  初初回握住她的手,大公主嘴角都快咧耳根。
  杜长兰夸奖女儿,又夸太子和大公主有进步,书房内和乐融融,辛菱笑盈盈来唤众人用饭。
  饭后大公主提出留下,太子眼珠子转了一圈也跟着留下了。
  杜长兰无奈:“殿下,这于礼不合。”
  “孙儿在祖父府上歇一觉,哪里不合了。”太子拉过杜长兰的手:“祖父,我们对弈一局。”
  杜长兰半推半就应了,余光瞥见一同回屋的大公主和初初,敛目低垂。
  他确有私心,太子和大公主与初初感情愈深,将来初初以女子身入仕才更容易。
  杜长兰也未忽略其他,他深知生产力的重要性。生产力跟不上,万事依靠男人的体力,女子便只能是附庸。
  因此,建统十三年,杜长兰提出出海,朝堂上经过半月争执,由女史杜荷带领出发。
  杜长兰根据现代母国的周边地形绘制舆图,他交给杜荷时道:“这份舆图久远,我也不知还有几分真实性,出海后一切依靠你和经验老道船夫判断,这份舆图仅做参考。”
  话虽如此,杜荷却妥善收好。她按照舆图上的标注,在某岛寻得银矿。消息传回朝中,满朝皆惊。自此再无人反对出海。
  之后数年,杜荷陆陆续续带回高产作物,珍珠宝石香料,以及由杜长兰提出,在外面绕了一圈道是海外寻得的技术。
  滑轮机和起重器大肆削减青壮的重体力活。
  政策上,杜长兰改革土地分配制度,大力推行实干之道,大肃官场虚华之风。因而爱他者爱极,恨他者恨极。
  杜长兰从不低估古人,只要实干成风,上行下效,一定会有更多能人涌出。
  果然不久后冒出改良的织布机,让女人赚更多银钱。有能人将桑蚕养的极好,还有人承包果林种植,牲畜养殖等等。
  百姓富足,人口大增,此时初初年十九,上门说亲者不绝。大承谁人不知杜太师权势滔天。
  然而这一年,杜太师语出惊人,竟提出女子科举。这简直是倒反天罡,群臣激烈反对。
  但天子与杜太师一条心,又有杜太师的好友鼎力支持,饶是言官扬言撞柱也无法更改。
  翻年二月,杜长兰之女杜清道回籍贯地参加县试,可谓万众瞩目。
  一同参加县试还有十六名女子,她们按照寻常书生的科举流程,过五关斩六将,四年后杜清道高中探花,名扬天下,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名女探花。
  而参加科举的同行女子中,有三名女子高中进士。自此正式开启女子入仕的华章。
  杜长兰为女儿保驾护航,待到女儿在朝堂站稳脚跟后激流勇退,与妻子赏山水,体验人生。
  杜长兰的时代落下,杜清道的时代正式开启。杜长兰相信他的女儿能带来一个更美好的大承。
  ――正文完――
第249章 番外:稚童记事・一
  晨光和煦, 洒落大地,被苍茂的枝叶分割,碎金耀耀。
  私塾内传来朗朗书声, 小童们摇头晃脑, 口中哇啦哇啦一片,崔小宝嘴巴张的老大, 嘴里却没有一丝声音, 他当初选位置时,特意要的靠窗的座位, 此刻张望门外,没瞧见西席先生, 于是胆子愈发大了, 将窗户支开又合上,惹得身边人戳他。
  “小宝, 你别玩了。”
  崔小宝不理会, 又忍不住看向他的斜前方,那里坐着一个身穿雪青色衫裙的小女娃, 是他好喜欢的人。
  崔小宝扣着窗户纸,思索早读结束后以什么理由跟人说话。他的小手指钻啊钻,把窗户纸捅破了, 但他不在乎,肉嘟嘟的小手指头还打了个璇儿,忽然指尖热乎乎,软团团。
  崔小宝愣住,这手感怎么不对捏。
  他就着那个姿势缓缓起身, 抽回了手指头,透过捅出来的窗户纸洞洞看去, 正好对上一只眼珠子。
  崔小宝:!!!
  “娘哎――”他一个屁股墩儿摔地上了,众人惊讶。此时先生自门外而来,孩子们发现先生今日左眼有点红。
  林先生瞪了崔小宝一眼,臭小子下手真黑,眼睛都要叫他捅瞎了。
  “崔广,你背诵早读内容。”
  崔小宝都顾不得后怕了,犹犹豫豫站起来,开始背诵:“…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信……”
  林先生眉头渐蹙,向崔小宝行去,他身后的几个小童交头接耳,陆杳陆然两兄弟高举纸张,上面赫然写着:信则人任焉…
  那黑色字迹凌乱歪斜,足见是仓促间写下。
  崔小宝心中对好兄弟感激,一篇文章磕磕绊绊背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
  初初旁观一切,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挨到歇息的时刻,先生刚松口,一群孩子就跑没了影儿。
  先生气乐了,“念书时不见这般积极。”
  初初莞尔,帮着说话:“林先生,学生私以为,孩子好动乃天性也。如日升日落,水高而下,皆自然规律。”
  林先生反问:“既如此,初初为何不去?”
  “学生亦是想去的,只是慢了一步。”小女娃恭恭敬敬向先生行礼告退。小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屋外,林先生摇摇头,也回了书房,为下午备课。
  他是杜长兰昔日同窗,奈何天赋寻常,运道平平,多次春闱落第,最后一次落第时偶遇杜长兰,两人于茶楼相谈,一诉过往愁苦,三盏酒过,他便做了杜氏女的西席先生,顿解眼前生计。
  不过半月,陆陆续续有其他孩子送来,杜长兰索性办了私塾,令林先生一道讲学。林先生推脱一二接下了,托人将丰厚报酬与家书一并送回老家。
  杜太师以厚礼待他,林先生平日教学也更为上心。私心里,他也有意为自己的子侄拓宽人脉。
  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从墙头矮下,崔广从小伙伴肩头跳下来,嘟囔:“林先生进书房了,咱们可以多玩会儿。”
  陆杳迟疑,“不一定,有管事妈妈瞧着呢。”
  “阿杳说的没错。”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看去,小女娃一身雪青色衫子薄罗裙,发梳两髻,慢步而来。
  她分明是玉雪可爱的模样,但周身气质有别于同龄人的沉稳,含着书卷气。不似杜长兰年少时的张扬明媚,也不似莫十七的英武过人,反而有两分严奉若清冽如竹的影子。
  崔小宝顿时变成星星眼迎上去,两只小手羞怯的把着女娃的小臂,“初初,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其他孩子也不甘落后,成家女儿道:“初初是女娃,我也是女娃,合该我们女娃一道玩。”
  崔小宝不服,对成家女儿道:“那你刚才还跟我们玩。”
  成家女儿:“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眼见要吵吵起来,初初开口阻止了,指着树枝上的蝉蜕,“看见那个壳了吗?”
  成家小子眼睛一亮,“初初是不是想要,我去给你拿。”他灵活的像一只小猴子蹿上了树,一把抓过蝉蜕,求表扬的捧在初初跟前。
  初初笑笑,她将蝉蜕放在石桌上,指尖轻点:“你们知道蝉一生要蜕几次皮吗?”
  “一次。”崔小宝心里没底,却吼的比谁都大声。于是其他人也被他带偏了。
  初初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宝说的对,又不对。”不等几人询问,她说下去:“蝉前四次蜕皮都在土里,称为幼虫期。当它爬到树上才会蜕壳,标志它的成熟。这一步也有个有趣的名字,称为金蝉脱壳。”
  她看向成了,微微仰起头,金色的日光倾泻进她黑色的眸中,熠熠生辉,几个孩子几乎看待了去,初初笑曰:“成伯伯熟读兵书,阿了每日耳濡目染,定然晓得金蝉脱壳是哪一计。”
  “当,当然哈哈。”成了摸着后脖子干笑,崔小宝信以为真,“真的吗,看不出来你还挺本事,你给我们讲讲呗。”
  成了:………
  陆杳陆燃兄弟俩默契扶额。崔小宝真会拆台阶。
  初初将蝉蜕给成了,“自然之物回自然,劳烦阿了放回树上。”
  成了立刻应下,拿了蝉蜕离开。初初又说起鹅卵石小路两侧的树木,大抵是晓得这群小子对花树不感兴趣,初初随口扯了小故事。
  “从前有一片山林,草野丰茂,山光明媚,水也秀色,栖居了许多飞禽走兽,其中有一种无羽鸟,没有翅膀,它们终其一生都渴望飞翔却无法飞翔。于是它们衔着翠绿的树枝在悬崖下扦插,一日复一日……”
  女娃的声音稚气未脱,却抑扬顿挫,很有感染力。石桌周围坐满了人,没有凳子的就地盘腿坐初初跟前,听的如痴如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