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内官摆摆手笑的像寺庙佛龛上供奉的弥勒佛一样,“拿着吧,这是我们主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小公子向黎太史通报一声”
兰叶看向停在黎府大门口的马车,那马车车身从这里看过去很窄,什么花样雕刻装饰那些都没有,不像是大户人家来的人,他一时摸不着头脑可又收了人家的礼,也不好意思拒绝便说:“那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家主”
老内官点头,“诶好.......”
黎帆正在吃着早膳,刚盛了一碗粥兰叶就走了进来,“家主,外面有户人家想要见你,让我跟您说一声,您是见还是不见?”
黎帆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转过去问:“看见灯笼上写着什么吗?”兰叶想了想摇头道:“没有,那户人家没挂灯笼”
“没挂灯笼?嘶!这就怪了,怎么会没挂灯笼呢?”
他正觉得怪异来着一想突然脸色一僵,似是知道了什么,兰叶看着害怕稍稍走上前轻声试探的问:“家主,您怎么了?”
“啪”的一下,一掌拍在桌板上,兰叶差点要被黎帆吓得跳起来。
黎帆咳嗽了两声扯了扯领口说:“那既然是客,就快点请进来吧!”
“诶好!”
“等一下,走什么走我还没有说完呢!”黎帆招手让兰叶靠近自己,在他耳边说了些话,兰叶听着心里觉得怪得很家主什么时候会给人做出这样的事来了,真是活久见了。
“家主,这不大好吧!”兰叶一脸为难,
他一说黎帆反急道:“这有什么不好的,照做就是了又不会少了你两斤肉,快去别耽误了”
“诺!”
他来到大门口,开门一看人家还站在那里,二人相视一笑兰叶道:“我已经跟家主说了,快进来吧我带你们进去见我们家主”
老内官忙跑过去叫人,不一会儿车内就走出一个青年男子,面若冠玉眼如点漆一身白色狐袄趁着这雪景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幅画,他走上台阶朝着这边来,兰叶定睛一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眨了眨眼果真是他,上次就见过,这样好看的脸只需见一面都是难以忘记。
“太子殿下,原是你啊?”兰叶崇拜的看着面前的人,刘瑾轻笑道:“兰叶劳烦你带路”
他这才缓过神来点头说:“哦是!殿下,跟我来”
三人走在已经清理过得石子路上,兰叶一路把刘瑾带到了黎帆的屋子外面,“殿下,您在这等着,家主刚起等换好了衣服再出来见您”
“好......”兰叶向他作揖告退,老内官看着架势心里早已看出了黎家是存了心要刁难他一番了,便跟刘瑾说:“殿下,您万金之躯怎可站在这里受冻,黎太史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陈监,您回去吧!这边我会来解决的”
“可是殿......”他还想再劝却从侧面体会到了他已经心意已决,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再去规劝什么了?
“奴才告退”他退了两步便转身离开,躲在暗处的兰叶把刚才的一幕全都看了去,身后寒花走来见他躲在树下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于是上去拍了一下大声道:“兰叶你......”
他慌张的用手捂住寒花的嘴,给她比了噤声的手势,“嘘!小声点有人在那里”
“谁啊?”
“太子殿下”
“什么?”寒花还不相信,“你开玩笑的吧!这太子殿下一天闲的慌,没事跑我们这里来”寒花大步走过去看,这一看还真就让她大吃一惊,这太子还真就闲得慌。
“这怎么回事啊?家主怎么不将人请进去啊?”兰叶避开她的眼神道:“我怎么知道”
刘瑾在雪地里站了三刻钟,冻得手都有点发抖了,黎帆才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黎太史......”
“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黎某瞧着殿下是忘记了当初我说的话,故而今日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殿下与我儿的事绝无可能,除非我死要不然你们两个人就不可能在一起,我不妨跟你直说,我已经给文殊奴选好了人家,殿下就不必再惦记了”
刘瑾耳朵已经冻得发红了,黎帆的话比那千夫所指百口莫辩的污蔑还要难受,面对他的反对刘瑾随即付之一笑道:“黎太史是故意说的吧!我知道黎太史是怕我身边多有危难护不住文殊奴,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日子久了之后我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以文殊奴的性子她又怎么会看得上京中的世家子弟,即使是有人家要她这日后也难免不会受夫家的气,她又怎么会受得了,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我不敢说我十分了解她,但我向黎太史保证这天底下只有我能够迁就她,护她安心,这次我来并不是以太子的身份而是一个晚辈的身份站在这与您说这些”
黎帆眼里冷淡并不信他说的话,“哼!说得好听,你没了这太子的身份又护得了她几时?我们小门小户哪里又敢高攀殿下,如今朝中局势想必太子也是知道黎某也不必多说,就算我同意陛下也不会同意,毕竟我家也帮衬不了什么,殿下还是回去吧!”
他既已经答应了黎歌便不会退缩,就算是磨也要磨到黎帆转意。
“如若黎太史不答应,那若生就站在这里哪也不去,直到黎太史答应为止”
见他如此顽固黎帆直接甩袖撂下一句话:“殿下喜欢站就一直站着好了,总之不管怎样黎某是不会把文殊奴给你的”说完,黎帆就甩袖离开
黎帆走后,刘瑾就一直站在那里嘴唇冻到发紫积了一头顶的雪也没有想要移步,躲在树下目睹了这一切的二人看得也是心急替刘瑾捏一把汗,兰叶跟寒花说:“快去找姑娘过来”
寒花这才意识到连忙应了一声,“嗯!”
“我的老天爷呀!姑娘快点来吧真希望殿下不要出事”
海棠阁内,黎歌还在睡着,“哐当”一声大门被打开寒花急忙走了进来,“姑娘,您醒醒”
睡梦中被寒花吵醒冰冷的手触碰到她的皮肤,转过身有气无力的问:“寒花,你干嘛?”
“姑娘,殿下来了!”
黎歌懒懒的拖着长音说了一声:“哦!”然后继续睡,寒花见状摇晃着她的身体急道:“姑娘,是太子殿下过来了,您在不去人家就要冻死在咱们府上了”
黎歌猛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做起,“你说什么?”
寒花把她见到的都告诉了黎歌,“今早殿下与老爷吵了起来,然后老爷就撂下一句话让殿下站在外面受冻”
“当真?”
“哎呀!姑娘,都这个时候还会有假”
听罢,她马上下床穿鞋道:“快,快,给我更衣”
等穿戴好衣裳她伞也不打就走了出去,一路心急如焚的来到那里只见刘瑾冻得瑟瑟发抖,这天冷得连狐袄都不管用了。
这会子他终于顶不住就在快要倒地的那一刻,黎歌走来接住了他,他虚弱的看向黎歌,“文殊奴.....”他下句话还没有说就直接晕在了黎歌怀里。
“若生,若生,你醒醒,醒醒......”刘瑾冻昏了过去,她忙叫了家里人来将人背进屋里面。
然后吩咐底下的人熬碗参汤过来,交待完这些她又火急火燎的去找黎帆。
彼时的黎帆在书阁里面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书,侍女沏好了新茶端上来,黎帆拿起杯子吹了两口就要喝,刚一送到嘴边“哐”的一声,大门被重重的推开,他自己则被茶水给烫了舌头差点没叫出来。
黎歌气冲冲走过来看到黎帆怎么悠哉心里憋了口气,“阿翁,在喝茶啊?”
黎帆放下茶杯道:“文殊奴,你来的正好这是昨儿个用雪水沏的茶,你尝尝”过了两秒,他看见黎歌脸上的不悦,他顿时收起了笑容别过头道:“我儿今日来不会是要来问罪的吧?”
“我还以为阿翁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敲打一下而已,没想到你尽然让人在雪天里冻了整整半个时辰,你知不知道若生自幼多病,你还这么对待他你是存心给咱家找事是不是?你这次下手也太狠了”
黎歌以为这次他是知道自己玩大了,之后会承认错误,哪知黎帆不然不认错还反找了一个借口开脱,“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不这样折腾他能看出他的诚心?”
“那现在诚心你也看到了,人家都已经冻昏过去了”
这次黎帆被女儿骂的没理,摆手道:“哎好了好了,我晚点会过去跟他赔礼道歉,这样总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不跟他道歉,以后你生了病自己拿贴子进宫请御医自己伺候自己,我让府里的人谁也别伺候你”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黎帆气的把书摔在案上怨道:“终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子往外拐.......”还对着空气喊道:“以后出了事别找你阿翁,我不会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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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秋水清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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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从昏睡中醒来,这寂静的房间里中间摆放的香炉里面烧着沉香,使得一整个房间都是沉香气;抬眼看向上面半开着的窗户已经是傍晚了,大雪纷飞。
刘瑾咳嗽了两声,房门被人推开一只脚从外面踏进来;他欲要起身结果反被黎帆上前摁住,“你有伤在身就别起来了”
刘瑾又躺下,“黎太史,白天的事不知您......”
黎帆打断道:“白天的事是我不对,殿下与小女的的事我...会考虑考虑的”
听到这话他顿时展颜,问:“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殿下先别高兴的太早,最终能不能娶到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黎某就暂且将她到送到宫里面看看吧!”
刘瑾心知黎帆说的不错,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要选谁来做又怎能凭他刘瑾一人的喜好,说不定他的父皇已经为他定好了人选,但是不管如何只要能够见到她即使最后不尽人意命中无缘也无憾了。
“我知道,这事有些难办,但我会尽全力为她争取”
黎帆至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什么变化反应,默默地听着他说话。他自是信他不会负了他的文殊奴的,只是年龄越大,阅见世事无数,深知此二人是有缘无分;他不愿说破是怕女儿伤心,见他俩如此痴情更不愿做这个棒打鸳鸯的人,现下他的心里满是无奈。
“她大了总是要离开我的,总不能老是拘着她吧!”
黎帆瞟了一眼刘瑾:“今日之后,我会送她进宫参加选妃,最终能不能成就看你俩的造化了,还有,记住你白日说的话,若是食言我便带她离开”
“是,若生绝不会食言”
见刘瑾给自己做了保证态度真切,他悬着的心才稍稍的放下,“既然殿下做了保证黎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的了,如今天色已晚,黎某就不打扰殿下休息,告辞!”
“黎太史慢走!”黎帆起身向门外走去,跨过门槛迎面就看见过来的黎歌,他心中知道她是来干嘛的故而没有出言阻止。
“阿翁.....”
“进去吧,完了就到我屋子里来,我有些事要跟你交待”
“是.....”黎歌微微点头,黎帆从她身边走过。
吱呀——
房门又被推开,刘瑾扭过头看去这次来的人是黎歌,“文殊奴.....”黎歌走上前握住刘瑾的手,感受到他的手冰凉皱眉道:“你的手为何怎么冷?”
“我......”
说着她走到旁边的檀木螺钿梨花柜子前,打开柜门将里面的厚被子拿出来嘴里还唠叨着,“兰叶也真是做事太不细致了,不知道今晚天冷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她将被子摊开盖在他身上,刘瑾握住她的手腕黎歌看向他,眼睛里似是问他要干什么,刘瑾轻声道:“坐下来陪我聊聊吧!”
“好......”
黎歌坐在床边二人对目,刘瑾道:“文殊奴,你真的想好了吗?我怕你后悔”他总是在害怕失去,这次也一样心底里没底;黎歌看着他握住他的手眼底里满是柔情,“我不曾对你食言过,只要你不负我那么不论前面的道路有多么凶险,要经历多少狂风骤雨惊涛骇浪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他心里怔住了,这句话就好像一束光照进了他内心深处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适应了他人的奉承巴结和自我掩饰就再难做回真正的自己,习惯了一个人待在黑暗里不曾想原来也有一束光会照向他。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暖心的话了”
她眼眸低垂勾唇一笑道:“以后别再做傻事了,我阿翁让你在雪地里站着你就站着,万一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不那么做,黎太史恐怕是不会答应”
“那也不该伤害自己的身体呀!”
“只要是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她心中暗自窃喜,双手摩擦着他的手试图让他的手回暖
“文殊奴,我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将最好的给你”
时间停了几秒,黎歌默默点头说了一声:“嗯!”
窗外的雪还在不停的下着,只是感觉这雪下的好缓慢,这一夜,彼此都看了对方很久,最后不舍的道了别,“我们下次见,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你也是”黎歌轻吻了刘瑾的额头,再看了一眼对方恋恋不舍的松开了他的手转身离去。
她轻轻的关上门,打着油纸伞一步步向黎帆那边走去,当她来到黎帆屋子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在喝酒,圆桌上摆了三盘小菜都是烤肉,脸颊两侧微微红晕,这次黎歌没有和以前一样上前去阻止他。
看见女儿来了,用手拍着旁边的木凳招呼她过来,“文殊奴,过来坐陪阿翁说说话”
她上前坐下头倾前小声问他,“阿翁,还在生儿的气吗?”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冷酒下肚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
酒杯又被他重重的放回桌上,他呼了口气调整好心态说:“歌儿,你真的要进宫?”
黎歌没有犹豫只说了一个字:“是”
突然空气又变得安静下来,黎歌看得是一头雾水,半响黎帆才开口说话
“可.....阿翁不想让你进宫”他似是醉了借着这点醉才敢向黎歌吐露心声,黎歌不解的问:“为什么?”
“文殊奴,你当真以为单凭太子对你的情义就可以在后宫里存活吗?”
她默默低下头,黎帆的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心里也明白单凭刘瑾一人是无法与他的父皇对抗的,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自己已经陷进去了无法自拔,在理性与情感之间她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确实不能,但儿就是无法理智的去看待这件事情,儿还是想遵从自己的心,儿喜欢他很喜欢他.......”
“可是你要知道,自古太子储妃的人选都是必须要出生高贵的人家,还是由陛下和皇后娘娘一同挑选的,我们家小门小户的你争得过人家吗?就算是争过了那宫里的规矩礼仪多得很,歌儿可受得了?”
黎帆的话让她沉默了,长大以来从未有人对她表白过或许爱上一个古人对自己来说太过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当真爱来临的时候不论自己再怎么克制再怎么逃避都是躲不掉的,但只要他不负那么自己就原因赌一把。